第249章
阿潤領著三個孩子正在門前掃雪。 策棱走近她,黑眸里笑意蕩漾,故意配合她的謹慎一般,垂頭壓低嗓音問,“兄長順便送meimei幾朵花難道也算居心不良?” 容淖很想翻白眼,但教養不允許。她冷哼一聲,不肯被人牽著鼻子走,挑眉玩味睨向策棱,意味深長輕嗤,“就怕兄長不是順便?!?/br> 她嘴上應得硬氣,可在阿潤看過來時,想也沒想立刻伸手往策棱那微垂向自己的腦袋上去,摘下一根雜草扔掉,并欲蓋彌彰道,“好了!” 策棱捏著那束小花,得逞失笑。 第56章 又一個晨起,暴風雪襲卷莽蒼雪原。 策棱與塔圖各拿鏟子鏟掉氈包頂上壓了一夜的厚重積雪,阿潤則在修補昨夜被壓壞的穹頂木頭頂窗覆氈。 一通忙活后,總算閑了下來,素來笑容滿面的疏朗男人半仰躺著,盯著不時晃動的柳條包壁,愁眉苦臉開始嘆氣。 “就這天氣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了門了?!卑櫤蠡谟中奶?“早知道前幾天該往草原深處跑一趟,去看看駱駝,帶它們把水喝飽。去年也遇上過這么一遭,晚了快一個月去看它們,好些駱駝瘦得皮掛在骨頭上,毛都翻出來了?!?/br> 牧人在冬季時會把家養的駱駝放入草原深處,隔一段時間過去探望,帶上一些草料投喂,再順便鑿開冰河,領著駱駝們飲水。 看著愁眉鎖眼的阿潤,容淖想起草原上那句諺語,“英雄敵不過一支暗箭,富戶敵不過一場災難?!?/br> 草原天氣寒冷,牧民最害怕的便是雪災,一場暴風雪可能讓一家的牲畜死絕,人自然也沒了活路。 小孩子最是敏感,感受到阿布的沉郁,也不追打瘋鬧了。 烏蘭趴在容淖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她說話。 實在閑得無聊,容淖干脆教烏蘭認字,順便教她學寫名字。 蒙文繁復,再加上沒有紙筆,甚至連個炭塊都沒有,全靠容淖以指代筆在掌心虛寫,小孩兒學得格外吃力。 左右無事,人全被裹足在氈包里,容淖有耐心反反復復去教。 到烏蘭勉強學會用帳篷里所有人名字的那一天,暴風雪停了。 阿潤從羊圈里抱出一只昨夜凍死的小羊羔,心疼得直抽氣,念叨能多挺上一晚就好了。 容淖看了策棱一眼,這是他們在這處牧民人家借宿的第十九天,算起來皇帝的回信早該到了。 不知是否因為這次暴風雪的緣故,竟遲遲沒有收到音信。 策棱顯然和容淖想到一起了,飯后獨自往外跑了一趟,留塔圖守著容淖。 至天暮時分,一人一騎頂著滿肩雪回到氈包,面色如常地同阿潤與三個孩子打招呼,可容淖卻覺得他身上氣息更沉,似縈繞著未散盡的寒意,望向自己的目光欲言又止。 “出意外了,沒收到回信?”他吃飯時,容淖遞給他一碗熱奶茶,湊到條案邊低聲詢問。 “收到了?!辈呃饴曇舭l悶,盯著容淖看了片刻,緩緩道出回信內容,“皇上體恤你奔波辛勞,讓你不必冒雪趕路回京,可暫去喀喇河屯行宮小住一段。待夏日御駕去往行宮避暑,再與御駕同返宮中?!?/br> 容淖聞訊不由失笑,卻沒有多少意外。 喀喇河屯行宮是本朝在塞外建造最早、規模最大的避暑行宮。 暴雪紛飛的天氣讓她去喀喇河屯小住,皇帝這哪里是體恤她趕路辛勞,分明是怕她回去裹亂,趕她先去冷靜一段時間。 皇帝太了解她的脾氣,知道她咽不下險些被人算計至死這口氣。 太子這回有那么大的把柄落她手里,她一旦回去,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做什么,單把太子勾結多羅特部意圖在察哈爾地引亂的消息放給大阿哥,便足夠太子焦頭爛額了。 正好喀喇河屯行宮遠離京中,有千總駐守,既能盯著她別隨意耍手段讓太子喝一壺,還能保證她的安全,免得再次重演此番公主落難的鬧劇。 兩全其美。 “還笑得出來?!辈呃鈵汉莺菀Я艘豢趓ou干,梆硬,差點磕到牙。 氣得把牛rou干往條案上一拍。 真是欺負人! 容淖覺得好笑,她的事自己都不覺得有多委屈,他先氣紅眼了。 “別拿東西撒氣?!比菽滋嵝?,轉而問起,“你私自南下這事兒怎么說?!?/br> “因為救助公主有功,功過相抵暫不追究?!辈呃庹Z氣比牛rou干還硬邦邦,“讓我護送你去喀喇河屯行宮后,即刻返回漠北塔米爾?!?/br>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策棱吃完氣鼓鼓的一餐,去找阿潤說明他已尋到親戚音信,三人明日即將離開。 阿潤不算意外,卻挺舍不得,草原上寒冬熬人,氈包中多幾個人談天說地他不知多高興。不過他并不強留客人,只張羅著要給他們烙餅做干糧。 幾個孩子從忙碌的阿布口中得知消息,圍著三人嘰嘰喳喳說了許久的不舍,實在睜不開眼了才去睡覺,困到第二日沒能起來送行。 阿潤送他們離開,熱情送出好幾里地。 容淖從車窗回望,冰河波瀾不驚,一人一馬安靜佇立在白雪荒原,仿佛裝在畫軸里的景,說不出多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