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一般只供御用,為皇帝剪裁雨服,少有余量也是給了太子。 容淖這一年得過太多賞賜,隱約記得是有被賞水波紋羽紗這回事,但這頂頂珍貴的東西對她這種總是閉門不出的人幾乎毫無作用。她只當是一直放在庫房里積灰,不曾想竟被下面的人做成了斗篷。 今日起得太早,容淖整個人如行尸走rou由著木槿幫忙裝扮,反正是有規制的朝服冠冕,不可能出什么差錯,所以她根本沒留意自己的穿著。 如果她沒有記錯,方才皇帝與太子出獵前,裹的氅衣衣面也是用水波紋羽紗。 宮里的女人日常無趣,最精的就是研究衣裳首飾,肯定是在閑聊間發現了她這身斗篷不凡之處,難怪現下都在明里暗里瞧她。 這水波紋羽紗是皇帝為示恩寵賞她的,她私下穿穿沒事,但到這種場合,難免有輕浮炫耀之嫌。 而且眼下最緊要的是皇帝與太子今日都穿了水波紋羽紗,更顯得她不知輕重。 容淖不由側目看向木槿。 北巡的路上,云芝感染風寒,木槿自然而然頂替了云芝的位置,隨侍在她左右。 木槿感受到容淖幽微的目光,一下子慌了神,訕訕低聲請罪,“對不起公主,奴才已經打發人回御營去取新的斗篷了,應該快回來了?!?/br> 其實早在妃嬪們發現六公主穿著出格前,皇帝與太子現身登上看城那會兒,木槿已發現自己因為一時虛榮闖了禍。 她不敢聲張,更沒勇氣主動找主子請罪,只能一邊祈禱著不要被旁人看穿,一邊派人回去取斗篷,打算暗地里抹平此事。 想著只要沒被人發覺鬧出動靜,以六公主不愛理事的性情肯定懶怠計較。 容淖見木槿一副隨時可能跪地痛哭求饒的模樣,有些煩躁。 她對木槿的秉性有幾分了解,這人功利,小心思不少,但起碼懂得什么叫趨利避害的。今日八成是為了虛榮,才給她穿了這么一身。 主子受寵,當奴才的自然是與有榮焉,臉上有光。 容淖無視帳內女眷各異的眼色,索性起身離開,不耐繼續當熱鬧給人看。 木槿顧不得哭,連忙拿起雪傘追出去,甕聲甕氣喊,“公主,手爐?!?/br> 容淖抱著手爐,頂著寒風在圍獵場外圍漫無目的亂走,順便等人送新的斗篷來。 雪下得比先前更大一些了,呼嘯風雪之間似乎裹著孩童高聲呼叫嬉笑的聲音。 可這地界展目望去白茫茫一片,除了不遠處把守的兵甲,根本不見孩童身影,青天白日平添兩分詭異,容淖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這時候,木槿倒是頂了用。 她凝神仔細辨認過聲音傳來的方位,本著將功折罪的心思,不等容淖有什么吩咐,已獨自大著膽子跑出數十步,靈巧轉出明黃圍布,前去查看。 “嗐,原來是一幫孩子在那邊坡下練詐馬?!蹦鹃壬裆沙谂芑貋?,比劃說起前方圍獵場外有個大斜坡,因為雪積得太厚,又有獵場邊緣厚重圍布遮擋,站在她們這位置看不出來有個坡,更看不見坡下情形,得往前多走兩步,“公主可想去坡上瞧瞧,看樣子他們是在為宴塞四事做準備?!?/br> 宴塞四事是每年木蘭秋狝大典的重要環節,二十日圍獵期滿后,會在行宮或者御營舉行盛大的慶功宴饗會。 先由蒙古王公宴請皇帝與滿漢大臣,再由皇帝宴賞蒙古王公。 盛宴上會進行詐馬、什榜、布庫、教跳這四事極有騎射民族特色的表演。 左右都是在這風雪地里閑著挨凍,容淖是第一次出塞圍獵,沒參加過宴塞四事,更沒見過小兒詐馬,勉強提起兩分興趣走過去。 只見坡下聚了十來名文衣錦襮的孩童,皆是六|七歲模樣,騎在不設鞍轡的高頭大馬上,雙頰通紅,不知是凍的還是累的,但仍不影響他們追風逐電,馳騁自如。 不設鞍韉轡頭只束起馬鬃尾的馬兒比普通馬匹更難駕馭,連帶顯得馭馬的孩童愈發不羈野性,活潑自由。 容淖忍著坡上凜冽的風口,認真看了這群神采飛揚的孩子好一會兒,隱約勾起一絲模模糊糊的回憶。 直到木槿抖落雪傘上的積雪,出聲催促,她才跺跺凍得發麻的腳轉身一同離開。 主仆兩還未走下坡,先是聽見了一陣爭執聲,然后憑借站在高處的便利,很容易看清楚了正在圍場黃布外爭執的人。 是兩個衣著厚實的女人,她們面容被氈帽裹著瞧不太清楚,只能憑身形來判斷,一個苗條年輕些,另一個則明顯能看出是上了年紀的老嫗,站姿略顯佝僂。 木槿眼尖,“咦”了一聲,指著苗條些的年輕女人道,“那不是多羅特部世子的女奴嗎,就昨晚暗地來請公主前去相見世子那人,好像是叫阿藤花的?!?/br> 容淖聞言,留神看了一眼,還真是昨晚那個女奴。 凜冽北風把阿藤花的聲音吹得有些散,但依稀能聽清她在說什么。 “您說要到獵場來看看清帝冬狩的排場,我們這也算看過了。再往里就該到狩獵的雪林了,箭雨|槍|彈無眼,誤傷到您如何是好。這么冷的天,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