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哼——這也算看過了,你連圍場的門都沒讓我踏進去?!崩蠇炑赞o激動,甚至想去拉扯圍場外沿的黃帳布,被阿藤花一把按住。 老嫗掙扎不脫,言語愈發憤憤,“什么擔心我被誤傷,說得好聽。打量我不知道,布和他不就是怕我進去給他丟人,特地留下你這條狗來絆我的腿。不如我今日死在這里,正好稱了他的意?!?/br> 老嫗激憤不平,出其不意梗著脖子拿頭重重頂向阿藤花的腹部,順手又一個耳光甩到抱腹低吟的阿藤花臉上。 然后趁機搶奪下阿藤花腰間別著的小匕首,作勢要血濺當場。 這番變故看得容淖與木槿一驚,木槿下意識阻止,“別——” 阿藤花聞聲猛地轉頭,她的兜帽在剛才那番拉扯中掉落,所以能清楚看見她青白交加的臉色。 不知是被打疼的,還是被突然出現的容淖主仆嚇的。 不等容淖二人走下坡來,阿藤花已勉強直起身,劈手奪回匕首,把那老嫗雙臂反剪,半抱半拖,迅速跑走。 木槿望望阿藤花倉皇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去覷容淖的臉色。 容淖神色如常,平靜道,“想說什么?” “呃——”木槿欲言又止,咬咬唇鼓足勇氣開口,“您知道多羅特部世子叫什么名嗎?” “先前不知道,方才聽說了?!比菽椎?,“布和?!?/br> “……”木槿面色發僵,試探道,“這意思是,您猜到方才那位老夫人的身份了?” 容淖漫不經心回道,“世子布和的母親,多羅特部哈敦?!?/br> “她是世子母親沒錯?!蹦鹃戎岬?,“但只能算多羅特部以前的哈敦,她被廢了,就這兩年的事?!?/br> “被廢?”容淖有些詫異,“她是多羅特部上任汗王的遺孀,世子的母親,誰能廢她?” 昨夜布和被逼著上臺為皇帝獻唱祝頌后,容淖聽八公主念叨過兩句多羅特部王族傳承之事。 其實算不得多新鮮的故事。 多羅特部上一任汗王是布和世子的父親,十幾年前為抵抗準噶爾部入侵犧牲。 彼時世子布和年幼,他的王叔也就是現在的多羅特部老汗王,趁機籠絡人心。 硬是把汗位傳承由父死子繼改成了兄終弟及,自己承襲了汗位。 好像是顧忌布和父親舊部的影響與母族的權勢,沒敢把事做得太絕,布和的世子之位才得以保留。 按這個故事推論,布和母族必定是有些背景的,怎么可能任憑自家成為遺孀的女兒被廢,如此荒唐折辱。 這就好比尋常人家的妹婿死了,舅哥們肯定不可能眼睜睜看著meimei被婆家人搶奪家產后趕出家門。 木槿沒有被容淖問住,口齒伶俐回道,“按人倫禮法來說多羅特部確實沒人有資格廢她,現任的老汗王還得稱她一聲長嫂,可蒙古這地界沒那么多規矩可講,雖沒下過明旨,但應該算是不廢而廢吧?!?/br> 木槿頓了頓,故意賣關子,“這里面可就說來話長了?!?/br> 容淖輕瞥木槿一眼,沒有追問到底是怎么個說來話長,只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平靜道出一句,“我不反感追名逐利,前提是腳踏實地?!?/br> 木槿一怔,面色脹紅愣在原地,心生驚懼。 昨夜里八公主講多羅特部這些亂事時,她在旁支著耳朵偷聽了大半,不難琢磨出皇帝今次帶著身嬌體弱的六公主北上和談,意在和親多羅特部世子,鞏固關系。 明眼人都知道這多羅特部內里一團亂,布和世子不得勢。本著討好主子的心思,她特地連夜私下找人打聽了一番布和世子的事,就是打算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顯得她得力。 所以方才在見過阿藤花主仆后,她才會故意挑起話頭。 未料竟被六公主一眼看穿了心思。 直到容淖走出幾步后,木槿才垂著腦袋追上去,見容淖并沒有和她計較的意思,她猶豫片刻,老老實實繼續方才的話題,不敢再往外溢小心思。 “方才那位從前被稱為敖登哈敦,出自漠北三大部之一的札薩克圖王族,現任的札薩克圖汗王正是她的嫡親兄長?!?/br> 木槿細細道來,“上任多羅特部汗王戰死沙場時,她曾被準噶爾部擄走一段時間,后來也不知她一個弱女子怎么獨身逃回來的。這本是件好事,可她回來時懷有身孕。她堅稱腹中孩兒是夫婿的遺腹子要生下來,闔部上下無人信她清白,已快足月的孩子不知怎么就沒了。聽說當時札薩克圖汗因為此事,親自帶兵來了多羅特部找多羅特汗討要說法?!?/br> 容淖挑眉,“聽起來,他們兄妹兩關系很不錯?!?/br> 算算時間,十幾年前敖登哈敦流產那會兒,漠北一系才經歷過準噶爾重創不久,元氣大傷。札薩克圖部作為引來準噶爾部侵犯漠北的導火索,情形更是慘烈。 饒是如此,札薩克圖汗還肯為了meimei領兵出頭。 這樣想來,敖登哈敦擁有強力后盾卻莫名被廢一事就更顯得古怪。 多羅特汗王不容先王勢力人盡皆知,他既有頂住各方壓力廢掉敖登哈敦的本事,何不直接把占據世子之位的布和拉下馬,幫自己的親兒子搶到繼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