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 第12節
南陽不在意地擺擺手,皺眉道:“本來我們是到臨湖閣歇腳的,結果聽那里的人說你們幾個都在馬場便跟過來了。如此春日,自然是乘坐步攆出行最為愜意,可惜我的步攆在臨湖閣門口被一頭蠢驢給攔住了?!?/br> 傅瑜笑道:“難怪今天一來就給了章金寶好個沒臉,原來是在一頭驢那里吃了個大虧!” 南陽冷笑道:“這有何,我今日便做東請你們幾個去吃驢rou火燒?!?/br> 一行人走過東邊的馬場,將章金寶的事落在腦后,傅瑜的目光輕輕地掠過漸漸圍攏過來踏青賞景的百姓,突然就定住了。 那一身青衣襦裙的女子一頭烏發垂在腦后,發間的碧色簪子在陽光閃著溫潤晶瑩的光,傅瑜看著斐凝姣好的側臉,自方才便一直焦躁不安的心便突然安靜下來了,他覺得自己剛才與章金寶的那一架也沒什么要緊的了。 他突然就想起自己追著那小偷跑到民巷中時看見的那光,隱隱間覺得自己方才似乎錯過了一個絕好的時機。 傅瑜突地停下了,王犬韜也跟著他停下了。 鄭四海順著傅瑜的視線向前望去,直至斐凝冷清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方才回過身來對著傅瑜道:“想不到我們的傅二原來也還有這樣的一天?!?/br> 傅瑜抬眸淺笑,他問:“什么樣的一天?” 鄭四海笑道,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少年情竇初開之事本是尋常,我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天,便是犬韜,也會有這一日……不過,我瞧著他對食物的熱忱,只怕這美貌的少女在他眼中還不敵一盤醬肘子來的好?!?/br> 王犬韜憋紅了臉,卻什么都沒說。 傅瑜道:“鄭大哥即便是過來人,也不見得就一定能猜對我的心思。我不過是覺得待在像斐家小娘子這般冷清又漂亮的人旁邊能得片刻安寧,哪里能是鄭大哥所說的那什么……少年情竇初開呢?” 崔家是北方第一豪門,數百年的書香沉淀才能出了崔四娘這般恬淡知性的女子,斐凝身上便隱隱有著崔四娘的文雅氣質,不過卻更加的冷清。 鄭四海只笑著搖搖頭,王犬韜突然道:“咦?南陽長公主和梁兄去哪里了?” 南陽和梁行知自然是去了臨湖閣,等到傅瑜一行人趕到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此時才見到了今天最大的一個笑料。 梁行知的那頭高大的廣靈驢阿發,此時正不停地“吁——吁——”叫喚著,撅著蹄子停在公主步攆旁打轉,阿發的身邊圍了一圈公主府的府丁,此時正手拿繩子似乎是要把阿發綁了。 一身白衣的梁行知此時正站在南陽身側和她爭辯著什么,兩人的神情都有些激動,傅瑜心下有些為這位新交的友人擔心,生怕這位皇家的楊五娘一個不順心就叫人把梁行知給捆了,他走近了,才發現事情本不像他想的那般。 兩人的爭吵是單方面的。 南陽怒道:“那是你的驢?” 梁行知回:“是?!?/br> 南陽道:“那你還不快把你的驢牽走!” 梁行知回:“不敢?!?/br> 南陽道:“有什么不敢的,這頭又蠢又兇又丑的笨驢難道不是你養的嗎?” 梁行知回:“是?!?/br> 南陽道:“你既然是它的主人,又有何不敢?還有,你不要仗著是阿瑜的朋友便可以如此敷衍本宮的問題?!?/br> 梁行知回:“平常是敢的,可今天,我不敢?!?/br> 南陽疑惑地“咦”了一聲,她道:“為什么不敢,難道是有人故意攔著你嗎,那本宮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攔本宮的命令!你盡管去,莫遲了,遲了我就成永安的笑柄了!” 傅瑜忍不住插口貧道:“五娘,也不說遲不遲的問題了,今天這毛驢懟步攆的事一旦傳出去,你立刻就成了笑柄了?!?/br> 南陽柳眉倒豎,看著傅瑜笑道:“就你有嘴,非要來提醒我!好了,既然早晚都丟了面子,那就把這頭蠢驢殺了以泄我心頭之憤!” 梁行知阻止道:“不可!” 南陽怒道:“有何不可?我是一朝長公主,你和你的驢竟敢對我這般無禮,別說殺了你的驢,便是殺了你,本宮又有何不敢?!?/br> 傅瑜道:“五娘有所不知,阿發跟著梁兄已快十個年頭了,你一時要殺了阿發梁兄自然舍不得?!?/br> 南陽對梁行知道:“讓你牽走這頭蠢驢你又不敢,我說殺了它吃驢rou你又舍不得,那你說,如今這個情況該怎么辦?若是你不說清楚,本宮今天定然要吃了你的驢!” 梁行知張口欲言,卻是頓了下,他遲疑地看了看南陽,又看了看傅瑜,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傅瑜道:“梁兄你盡管說,我在這里,難不成五娘還真能殺了你不成?!?/br> 梁行知道:“如今正是早春三月?!北娙瞬唤?,卻聽得他低了頭,低聲道:“廣靈驢在三月開始發……情……” 南陽長公主出了這般丟臉的事情,一心想要殺掉阿發以還欺辱之罪,可最終還是被傅瑜等人給攔了下來,只叫梁行知給她賠罪。 這事本來就是阿發這頭蠢驢引起的事端,由梁行知這個主人來賠罪再恰當不過了,梁行知便應了。結束了這件事,南陽長公主仍覺得不夠解氣,拉著傅瑜和王犬韜一行人便要去吃驢rou火燒,傅瑜雖也有些嘴饞,可他心中還有件事沒放下,便自行離去了。 此時已至下午,太陽正大,傅瑜騎馬回了安國公府,卻沒曾想傅驍和鶯鶯竟然已經回來了。 傅瑜一進府就向西苑走去,管家劉榮跟在他身后,道:“二郎君,今早柳都尉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br> 傅瑜滿意地點點頭,才又問:“榮叔,你剛才說阿爺已經回來了?這還沒到申時呢,怎么今天回來的這么早,鶯鶯也沒鬧嗎?” 他和劉榮繞過一條鋪了碎石子的小路,剛跨進府中的第三進門,便覺眼前一綠,一股涼爽清新之氣撲面而來。 劉榮跟在他身后道:“今天斐祭酒登門造訪,是大郎君接待的,后來遣人去請了國公爺回府?!?/br> 傅瑜的腳步停頓了下,他掀開面前垂落的楊柳,回身問道:“你剛才說誰來了?” 劉榮低頭道:“國子監的祭酒斐祭酒?!?/br> 傅瑜逼近一步,問:“斐之年斐祭酒?他來干什么?” 劉榮道:“來的時候叫斐府的人還來一條紅鐵馬鞭,正是二郎君您的那條紅鐵鞭?!?/br> 傅瑜頓了下,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來,他輕聲呢喃著:“這么快就還回來了?還回來也就算了,怎么好叫斐祭酒親自來一趟呢?” 傅瑜想起斐凝寧靜淡雅的模樣,怎么也不愿猜想這是斐祭酒上門告他的狀來了。 傅瑜問:“那現在斐祭酒還在府上嗎?” 劉榮道:“和國公爺進了書房密談,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br> “已經這么久了?”傅瑜心下有些疑惑,但到底不好就這么上門去問,他轉而問劉榮,“你知道斐祭酒是個什么來頭嗎?怎么以前也沒見他與我們府上來往?!?/br> 劉榮道:“斐祭酒是撫順公的后人,不過和現在的撫順公一脈已經不怎么來往了,他任國子監祭酒一職,掌管四所國子監的所有學生,又擔了文淵閣一品大學士這么個虛職。算起來,斐祭酒已經四十有九了?!?/br> 傅瑜問:“他家里的情況呢?” 第25章 朱焦 劉榮頓了下, 他看向傅瑜的眼神有些疑惑,但他還是恭敬道:“斐祭酒子嗣稀少,不過一子一女罷了, 都是他已經故去的夫人所出。長子斐右江年二十六,今年年初剛出任荊州刺史, 娶妻禮部侍郎盧侍郎的大娘子, 還未曾有子嗣。長女……單名一個凝字,年方十八, 這……仍舊待字閨中?!?/br> 斐凝。 傅瑜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暗暗覺得這名字果真配她, 但他再沒有開口問些什么有關斐凝的問題。 傅瑜道:“斐右江是荊州刺史?看來這斐家果真得圣上歡心,這刺史雖然全國有三四百個,可荊州是個好地兒,他又才二十六,算得上年輕有為了?!?/br> 傅瑜只說斐右江這人, 卻只字未提斐凝, 劉榮便也在一旁應和,傅瑜又問他:“斐祭酒的夫人……已經故去幾年了?” 劉榮道:“今年剛好第四年, 所以斐大郎君才外放任職?!?/br> 一陣涼風吹來, 樹上的葉子嘩啦作響,有花香吹進傅瑜的鼻內, 他停了腳步, 回身繞著老管家轉了一個圈, 直把劉榮搞得摸不清頭腦才問道:“榮叔, 你怎么對這朝中大員的后院之事如此了解,難不成……你專門查過他們的戶口,不對,戶籍嗎?” 劉榮張大了嘴,頓了下才低聲道:“郎君這么說可真就是說笑了,我乃安國公府上的總管家,自然要對這永安諸多大小的實權官員和皇親國戚公之于眾的喜喪任免之事了如指掌,不然怎么好為國公府的人情往來做決定?!?/br> 傅瑜得了自己想了解的消息,又不愿意在劉榮這么個老管家面前透露自己的半點心思,便問他傅瑾去了哪里。 劉榮道:“照例是在閣樓的書房里頭溫書下棋呢?!?/br> 安國公府的西苑有書閣水榭,東苑有馬場校場,自從傅瑾斷腿之后,他就愈發喜歡待在西苑而不往東苑去了。傅瑜到西苑來找他,十次里有七次他倒都是在臨湖的書閣花廳里溫書、下棋、喝茶,有時還會有一兩個友人相伴。 今日的書閣花廳里,只有傅瑾一個人。傅瑜到的時候,他正舒舒服服地靠在臨窗的塌上溫書,明亮的屋內干干凈凈的,沒有一絲熏香的味道,窗臺上擱著一盆水仙,裊裊婷婷的開得正好。 傅瑜不過剛進來,傅瑾便放下書來看著他笑道:“你不是出門踏青了嗎?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傅瑜走到他身旁坐下,隨口問道:“大哥,斐祭酒今天登門拜訪所為何事?” 傅瑾盯著傅瑜看了好幾眼,傅瑜正覺得奇怪,就見傅瑾低頭沉思了半晌,才慢吞吞的笑著道:“斐祭酒和阿爺是故交……你放心好了,必然不是為了你的馬鞭的事情?!?/br> 傅瑜笑笑:“我哪里是為了這件事擔心,我不過是覺得好奇,心下有些忐忑罷了。畢竟斐祭酒是國子監祭酒,我還在國子監念書……” 即便他是個家有背景的學痞,發現校長上門找家長也是會緊張忐忑的,更何況他昨天晚上還疑似調.戲了校長的閨女。 傅瑾笑道:“原來你還知道自己在念書,我看你這念書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總是逃課出去玩,也不是個事……你今年便快二十了,也該是成家立業的年紀了……這次春闈也正該下去試試場?!?/br> 傅瑾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嚴肅,口吻鄭重,實在不似開玩笑。 傅瑜張大了嘴,他伸手掏了掏耳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問:“讓我去試試春闈?大哥你是認真的嗎?你不知道……我,我這幾年沒怎么好好念書嗎?” 傅瑾笑道:“我和阿爺自然知道你這些年沒怎么好好念書,可也沒叫你一定要去考進士,不過是叫你去明經科試試罷了?!?/br> 進士科是面對國子監和全國的學霸而言的,三年僅取七十二人,傅瑜知道自己的水平不會去自取其辱。明經科比起進士科要簡單許多,三年可取三百人,一些高門貴子和朝廷大員的子弟即便腹內無點墨也可以憑借著權勢高中,故而含金量自然也是遠遠不如進士科出來的學子。 但即便如此,進士科和明經科對于寒門子弟仍舊是可以鯉魚躍龍門的存在。 傅瑜松了一口氣,但心底還是有些抗拒,他道:“可是一旦過了明經科,我便再也沒有考進士科的機會了?!彼降走€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有一個進士科擺在眼前,他卻只能選擇去考明經科,不過他看了看臉色暗沉的傅瑾,很快便止住了話題不再談論此事。 他來這里找傅瑾,本就不是為了斐祭酒的事,而是另一件事。 傅瑜道:“大哥,最近朱然有來找過你嗎?” 傅瑾笑道:“你和他一向要好,若有事大可直接去大理寺尋他,何必拐彎抹角的跑到我這里來了?” 傅瑜訕訕道:“上次和他比試爬樹,我輸了,這會兒正沒臉去見他。不過這事兒我問你也一樣,大哥,朱然他當真是一個江湖人嗎?” 傅瑾坐直了身子,面上顯出一抹鄭重來,他問:“發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會這么問?” 傅瑜道:“朱然如今也有三十歲了,他以前是你的親兵,跟著你在戰場上待了三年?!?/br> 傅瑾點頭,傅瑜道:“他十九歲拜別恩師下山游歷江湖,遇到大哥之后自愿做了你的親兵,后來得大哥推薦入了大理寺,如今在大理寺任少卿之職,是炙手可熱的下一任大理寺卿?!备佃嫔相嵵馗?,傅瑜接著道:“這么算來,他已經有近十年沒有再見過他的師門中人,可我今天抓了一個不過八.九歲的頗為桀驁不馴的小偷,他說他的師兄就是大理寺的朱然?!?/br>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這小偷偷了斐凝的羊脂玉。 傅瑾沉吟片刻,問道:“這孩子武功如何?” 傅瑜不屑地撇撇嘴,傲然道:“我一只手都能把他打趴下。對了,這孩子很瘦……瘦的只有皮包骨了?!?/br> 傅瑾嘆息一聲,道:“朱然前段時間奉旨外出辦案,算算時日這兩天就能回來了?!?/br> 傅瑜問:“那他到底什么時候能回來呢?這孩子現在被邢捕頭帶走了,對了,今天邢捕頭和章金寶干起來了……”他把今天在明鏡湖畔發生的事情都一一說給了傅瑾聽,卻是隱去了梁行知的毛驢阿發發.春懟南陽長公主的步攆一事。 說完了這些事,傅瑜自覺地在案幾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嗓子。 傅瑾道:“我聽聞章金寶的狗有命案在身,如此下場倒也算得上令人拍手稱快,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負擔,便是他跑到府上來鬧,你也不必擔心阿爺那邊的處罰。不過今天這事你還是有些急躁了?!?/br> 傅瑾挑眉道:“我哪里急躁了,章金寶的狗都已經咬傷了邢捕頭,我若是再慢一點,說不定王犬韜的胳膊都得被它啃下來?!?/br> 傅瑾笑了,他笑得云淡風輕,英俊的面容卻無端地讓傅瑜覺得背后發涼,他道:“只身上前徒手擊狗乃是下策,用武器乃是中策,煽動圍觀者的心群起而攻之才是上策?!?/br> 傅瑜咽了口口水,傅瑾笑笑,仿佛方才說出這般計謀的人不是他一般,他又問:“我記得你隨身帶著一柄紅色馬鞭,怎么今天沒有用?” 傅瑜本來想告訴他送人了,可此時也說不出來了,他沉聲道:“忘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