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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 第13節

    傅瑾也沒在這上面多加追問,他只是看著傅瑜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隨后問:“安娜寧教坊的史老板,你有聽說過這個人嗎?”

    傅瑜搖搖頭。

    傅瑾打趣道:“你不是天天在外邊跑的嗎?怎么連一個胡商的底細都不知道?!?/br>
    傅瑜無辜道:“我最多不過和朋友一起去聽聽小曲賞賞舞,哪里就能知道什么胡商的底細了?”

    傅瑾笑笑:“你果然和那些朋友一起去教坊了,那,你們有沒有去平康坊?”

    平康坊是永安最出名的一個坊市,這里頭的十八條胡同都是秦樓楚館,俗稱,妓.院。

    傅瑜愣了一下,他“嗤嗤”的笑了兩聲,在矮塌上笑得直不起來身子,半晌,才指著傅瑾道:“大哥你竟然誆我!”

    傅瑜道:“不過我也就是去教坊,平康坊卻是不敢去的。這聽歌,賞曲,觀舞,喝酒還勉強算得上文雅,狎妓實在算不得什么好愛好?!?/br>
    傅瑾道:“你知道就好,那樣的地方實在不是個好去處,你日后若要討了稱心如意的夫人,自然更不能去?!?/br>
    傅瑜胡亂的點點頭,又問:“那朱然大哥師弟的事情怎么辦?”

    傅瑾沉吟了下,方道:“先把人從邢捕頭那里提出來?!?/br>
    傅瑜笑道:“我和邢捕頭熟,這人又是我親自抓的,這事交給我來做就好了?!?/br>
    出了書閣,傅瑜只覺得心頭一件大事方才放下了,他問身后跟著的劉榮:“榮叔,金圓去哪兒了?我前兩天就聽說他傷已經好了,我差人送去的東西也都收下了,怎么他還沒回東苑呢?”

    傅瑜身邊自小跟著的兩位書童金圓和元志都是崔四娘給他安排的,三人也算是從小長大的情分。以前他身邊還有兩個大丫鬟,但到底年紀漸漸大了,傅驍又覺得他身邊丫鬟太多養得他不夠男子漢氣概反而有些女子氣,便打發他身邊的丫鬟嫁人了,只留一個年紀大的管事娘子彩云管著東苑的內務。

    今年春宴的時候,傅瑜又帶著金圓和元志等人和國子監的幾個同窗打鬧惹怒了傅驍,金圓和元志便被調離了他的身邊,金圓上次打鬧受了傷一直臥病在床,元志卻是被傅驍一眼看中直接調入府中的護衛隊。

    劉榮停頓下來,他看看傅瑜,臉上露出一抹很奇怪的表情來,他輕聲道:“二郎君,國公爺說以后金圓就不回東苑當差了?!?/br>
    傅瑜心下一個疙瘩,他問:“為什么不回東苑,難道是……老爺子發怒了?”

    劉榮笑道:“這就是二郎君想差了,這事兒對金圓來說算得上一個好事,按著國公爺的意,金圓這便做了我的徒弟,以后跟著我做事,將來這——”

    傅瑜打斷他,低聲道:“這意思,是讓金圓以后接你的班?”

    劉榮笑著點頭,傅瑜想想還在書閣里溫書下棋的傅瑾,道:“大哥身邊還有兩個得用的小廝,怎么不見……”

    劉榮笑著看著傅瑜,傅瑜也漸漸地啞了口,不知道說些什么了,最后,他問劉榮:“前兩年阿爺和大哥也有心讓我下春闈試試水,不過都被我混過去了,但我看大哥這次來的這么嚴苛和認真,實在有些困惑,榮叔你說他們這次是來真的嗎?”

    劉榮笑笑,只道:“國公爺和大郎君自然是不會害了郎君的,這對郎君肯定是件好事?!?/br>
    傅瑜覺得他的笑怪怪的,又想起傅瑾突然讓他溫書去下春闈的決定,只覺得這幾個人仿佛瞞著他做了什么事情,但他一時半刻的也想不到這些人到底會瞞著他做什么,遂道:“我想要幾個護衛,跟著我去邢捕頭那里提人?!眲s問:“二郎君要多少個?”

    傅瑜笑道:“自然是越多越好,隨便來他十七八個的撐撐場子就行了?!?/br>
    但是很可惜,安國公府的護衛隊不歸劉榮管,而是一個獨眼的老兵趙斌管,他這人軟硬不吃,依著傅瑜在他那里的情面,最多也只是要來了四個身強力壯的護衛,這其中就包括了元志,但趙斌也跟著來了。

    趙斌本來眉目很是清秀,可惜右眼在戰場上被刺瞎了,整天戴著個黑眼罩,活似江湖上的那些個道上的人。他一身黑衣短裝,頭發高高地束起,滿臉嚴肅。傅瑜看著他就像看見了第二個傅驍,被他盯著只覺得自己背后涼颼颼的。

    邢捕頭還在京兆尹的衙門里頭養傷,見到傅瑜來了很是意外,當他聽說傅瑜的來意后,便道:“既然是小公爺親自來提人,我本也不好阻攔,只是……”

    他面露猶豫之色,傅瑜便道:“這難道是什么難題嗎?不過是保一個有偷竊罪的小孩子罷了,這樣小的小偷放衙門里也不過是關兩天就放的?!?/br>
    邢捕頭整了整自己打著繃帶的胳膊,正色道:“小公爺說的這是什么,今天小公爺救了老邢一命,又派府上良醫來給老邢治傷,我豈能因著這點小事和小公爺打啞言,不過是因著寧國公世子來了,他現在正在里頭見那小偷呢?!?/br>
    傅瑜一怔,低聲道:“虞非晏?他來這里干什么?對了,他來找這孩子要那玉佩?!?/br>
    傅瑜本對虞非晏這樣“別人家的孩子”沒什么惡感,可今天一天之內兩次見到他還多多少少都跟斐凝的事有關,這便讓傅瑜心里很是不好受了,他停頓了下,對身后的人道:“既然虞非晏過來了,那我們……還是回避一下吧?!?/br>
    元志疑惑道:“郎君為什么要回避寧國公世子?您和他一向沒什么過節?!?/br>
    虞非晏的存在宛若一襲蜀錦上的一粒砂子,傅瑜只覺得有什么地方硌的慌。

    他道:“你也不想想,當年我和他可是并稱為永安雙璧的,如今卻……唉,我總覺得在他面前有點丟面子?!?/br>
    說罷,傅瑜自己鉆進了京兆尹府邸的側廳,還不忘對杵在門口的趙斌道:“趙斌你也進來吧,就你這造型,全永安沒人不知道你就是我們傅府上的?!?/br>
    虞非晏出來的時候,傅瑜還在側廳里喝著茶,那自稱叫“朱焦”的孩子已經被邢捕頭領過來見他了。

    這孩子的臉仍舊臟兮兮的,傅瑜叫人拿來水給他凈了臉,又叫人勉強扎起他一頭亂糟糟的發,才發現這孩子雖然瘦弱,但一張臉生得卻十分的好看,他濃眉大眼,鼻頭小小的。

    傅瑜笑了笑,他問這孩子:“你叫什么名字?!?/br>
    這小孩兒挺起了胸膛,皺眉道:“我剛剛才說過,我叫朱焦?!?/br>
    傅瑜問他:“哪個豬,哪個交?”

    朱焦道:“朱顏花鏡的朱,唇焦口燥的焦?!?/br>
    傅瑜沉默了片刻,笑道:“看不出來,你還念過書?!?/br>
    朱焦自豪道:“這是自然,這都是我師父教我的?!?/br>
    傅瑜問道:“你師父在江湖上有什么名號?”

    朱焦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隨后用戒備的目光看著傅瑜,他渾身緊繃繃的,半晌不語。

    傅瑜笑著拍了一下茶幾,道:“你在怕什么,難不成還擔心我尋你的仇嗎?別費這個心思了,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連我身后的幾個府丁都打不過,更別說我了?!?/br>
    傅瑜說著,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元志,元志很應景的舉起胳膊秀了秀肌rou,一旁靜默不語的趙斌則是咧嘴無聲地笑了笑,一下子就把還是個小孩子的朱焦嚇得夠嗆。

    朱焦垂頭片刻,又抬眸看著傅瑜,他道:“你不是也想知道那枚玉佩的下落嗎?為什么不問我玉佩的事,而要問我這些和你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

    傅瑜臉色冷了下來,他道:“剛才那人進去就是為了找你要那枚玉佩?”

    朱焦笑了,他笑得很有些孩子氣,消瘦的兩頰有些鼓鼓的,他道:“你果真也是為了那枚玉佩來的,可惜啦,和我剛才告訴那人的一樣,那枚玉佩我已經扔啦!捕快早就搜過身啦,我身上什么東西都沒有!”

    傅瑜回身坐下,他看著朱焦,臉上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他道:“我當然知道你把玉佩扔了,我還知道你扔在哪里,因為是我親自看見你扔的?!?/br>
    朱焦頓了頓,他臉上顯出一抹慌張,隨后他沉下氣道:“你這是在誆我,別用計了,我不笨,我可不會上你的當!”

    傅瑜搖搖頭,他道:“城西明鏡湖周圍的帽兒胡同,九十七號?!?/br>
    朱焦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快速地沖上前來,卻被傅瑜兩側的府丁死死地按住,他瞪著一雙紅眼睛,大聲問傅瑜:“你知道!你知道了什么!”

    傅瑜嘆了口氣,他道:“我當然早就派人到那里找過,可是沒找到,不僅沒找到,還發現那里根本就沒有人住。一個荒蕪了的院子,本是沒有人住的,卻有幾頭公雞,還有人睡覺的草席,那就只能有乞丐在那里借住了?!?/br>
    傅瑜起身,他彎腰,看著朱焦驚慌失措的小臉,面上帶著一抹深沉的笑意,他道:“看來你的同伙拋棄了你?!?/br>
    朱焦立刻高聲道:“不可能!他們不過是拿著東西走了!”

    傅瑜沒有再聽他的言語,他對趙斌道:“把朱焦直接壓回府,找人給他洗個澡,換兩身干凈的衣服,再給他弄點素粥吃,嗯……總之,先把他關起來?!?/br>
    朱焦立刻反應過來,他看著傅瑜高聲道:“你竟然誆我?”

    傅瑜笑笑,趙斌應了,和一個府丁壓著朱焦先行一步,傅瑜落后幾步,元志突然問他:“郎君,你真的派人到那個帽兒胡同去搜過嗎?怎么我沒聽說有弟兄跟著你出去的消息???”

    傅瑜看著消失在前方拐角處的趙斌一行人等,輕輕咳了一聲,他扭頭看看一身肌rou卻有些傻乎乎的元志,故作深沉道:“那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身份,當然不會去了,那不過都是我算出來的罷了?!?/br>
    元志看向傅瑜的目光頓時飽含敬佩,傅瑜一邊受用,一邊心虛。

    他當然有跑去帽兒胡同找玉佩,早在他和南陽長公主一行人等作別后,他就意識到在胡同里看見的閃著亮光的東西就是他要找的羊脂玉,可惜等到他過去的時候,那個朱焦翻墻也要跨過去的院子里已經空無一人,別說羊脂玉了,便連原本在那里咯咯叫的公雞母雞都沒了。

    他心下覺得奇怪,將那破爛衰敗的院子查找了一遍,終于在院子的房內看到了有人睡過的草席。雖有草席,但廚房并沒有生火的跡象,想來,也就只有乞丐會在這里居住。

    也就是這時,他才意識到朱焦這人,不是一個簡單的小偷,所以傅瑜才會回府專門去問傅瑾關于朱然的事情。

    夜間月色涼涼,傅瑜躺在床上把雙臂枕在腦下定定的看著暗色的床帳,白天見到的斐凝那般冷清冷情的模樣始終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房內的窗大敞著,有風把庭前的花香卷進來,他忽而想起杏花小巷中的初遇,那天她戴著帷帽遮住了臉,站在那里似松竹一般素凈的模樣,忽而又想起風卷起車簾露出她臉的情景。傅瑜只覺得心里熱乎乎的,仿佛一直以來空落落的心慢慢充實了。

    突地,傅瑜起身,他赤著腳下了床,快步走到窗邊,窗邊楊柳梢頭的月色西沉,寂靜無人的院落里僅有廊下的燈籠靜靜的燃著燈火。傅瑜眼前又冒出帽兒胡同里那閃著瑩潤色澤的羊脂玉,他想起斐凝說起這玉佩時那極為在乎的模樣,想到她阿娘正是三年前逝去的,就怎么也睡不好覺了。

    第二日,傅瑜一大早就去見朱焦。

    朱焦洗了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眉眼間也并沒有一般平民孩子見到達官貴人之后的窘迫和畏懼,他看起來除了略顯瘦弱些,倒是和傅鶯鶯這樣世家出身的孩子沒有什么兩樣。

    朱焦道:“這是當然,我已經不是六七歲的小孩子了?!?/br>
    傅瑜擱下手中的茶杯,笑道:“當然,你看起來也不像個六七歲的孩子,你的身體看起來像八.九歲的孩子,你的思想卻比一些成年人還要老道?!?/br>
    朱焦忍不住糾正道:“我已經十三歲了?!?/br>
    傅瑜驚的“咦”了一下,這次是真的驚訝,他道:“你……真的已經十三歲了?”

    朱焦點頭。

    他瘦瘦小小的,站起來也不過才到傅瑜的腰腹位置,胳膊和腿也是瘦得像竹竿一樣,傅瑜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把他的細胳膊細腿捏斷。這樣的一副身板,傅瑜還是昧著良心才能說這是一個八.九歲小孩的身體,可朱焦竟然說自己已經十三歲了。

    傅瑜遲疑了一下,心中暗想:原來他是個侏儒。

    朱焦看著傅瑜,冷笑一聲,冷冷道:“我不是侏儒,我不過是母親早產生下來的,所以一直以來便比同齡人瘦小一些。故而也不能習什么厲害的武功,這才打不過你,你也不要想著既然能打敗我就可以得意忘形,肆意吹噓你曾打敗過我的師門?!?/br>
    傅瑜笑著搖搖頭,朱焦頓了下,他繼續道:“更何況我這樣的情況,在江湖也不算什么,我曾見過一個比我還矮的長了白胡子的六七十歲老頭子,他一生都不過只到一個成年人腰腹的位置,但他的武功在江湖可稱得上出神入化,是無數江湖俠客心中敬佩之人?!?/br>
    傅瑜有了點興致,他道:“這是矮子卜,我倒聽人講過他的事跡。聽聞他三十年前只身闖入關東的一個匪盜窩點,一.夜之間取了十三個人的性命,由此得了朝廷的大力嘉獎,又被人稱作關東閻王。不過他最近的消息還是在三年前,那時他六十六歲,聽說他的小妾和別人跑了,他和那野漢子在江邊大戰三天三夜,最后誰也沒分出一個勝負來?!?/br>
    朱焦看向傅瑜的面容已是慢慢變了,他將身子坐得更直,脖頸更是長長的伸著,眸中似閃著亮光,他道:“沒想到,原來你也聽過江湖中的一些事情?!?/br>
    朱焦道:“矮子卜和那野漢子的事情我也聽過,他最后和那人不打不相識,結為了忘年交的好友,還把自己的小妾贈予那人,全了江湖上的一樁美談?!?/br>
    傅瑜嘆道:“這人雖然很有義氣,做事全隨心意,可未免也太……太……”

    朱焦湊上前來問他:“太什么了些?”

    傅瑜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實在想不出有哪里不對勁?!庇星宄康年柟馔高^紗窗灑進屋內,似乎連周圍的空氣也變成金色的了,兩人止了這個話題,傅瑜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傅瑜嘆了口氣,才道:“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我是從哪里知道這些江湖事的嗎?”

    朱焦道:“好奇,我好奇得很,可是你身為堂堂安國公世子,我相信只要你想知道有關江湖的事,便沒什么能夠逃脫你的眼睛和耳朵?!?/br>
    傅瑜挑眉,他說:“哦?”語氣里是全然不信的。

    朱焦鄭重道:“我們行走江湖的人雖然最喜自由,最是厭棄這所謂的廟堂上的高人和世家高門,卻最是敬佩一類人?!?/br>
    傅瑜隱隱覺得自己猜測到了什么,他坐直身子,聽見朱焦一字一句道:“我們最尊敬軍人,尊敬保家衛國和開辟疆土的軍人,若邊關沒有像傅氏一族這樣的將領,我們這些江湖人只怕早已成了亡國奴,哪里還能像如今這般仗劍天涯,隨心所欲?!?/br>
    聽到別人尊敬自己的祖輩和父兄,傅瑜即便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也不由得與有榮焉。

    傅瑜笑道:“你今天倒是比昨天要聽話的許多,難道真是被這府上的榮華富貴迷了眼?”

    朱焦看了一眼傅瑜,冷聲道:“我不過是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自己必然不會有生命危險罷了?!?/br>
    傅瑜頓了下,他微微垂頭看著朱焦,低聲道:“你如何得知我不會殺了你?”

    朱焦道:“我說過,朱然是我師兄,他是從傅家軍出來的人,他既然信任傅家人,我便相信你這個傅家人不會傷害我?!?/br>
    傅瑜猛地一下子站起身來,他回眸四望,卻見這簡潔空蕩的下人屋里除了兩人什么也沒有,便連屋外,也沒有站著人,心下便松了一口氣,他緊緊握著朱焦的胳膊,低垂著頭,沉聲道:“是誰告訴你這么說的?”

    朱焦詫異地看著傅瑜,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哪句話招惹了這位世家子,便斟酌了一下,慢慢道:“這是師兄自己說的,他說他信任傅將軍和傅元帥就如同信任師父一樣?!?/br>
    傅瑜道:“不,不是這個問題,是……是你剛才說的那個詞——傅家軍,是誰教你這樣說的?”

    朱焦理所當然道:“我們江湖上的人都這么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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