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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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婆子想了想,沒進屋,又去瞅馮元。這事兒可得問好,要不到時候人家反悔,吃掛落的可是她。 等了半晌,那位大人直挺挺地呆坐著,許久不曾給她句言語。哎,這就是默認了,她也不能掰開人嘴讓他吱聲,再說也理解,畢竟子嗣如此少,估計是身體有甚么毛病,多年才盼來這么個金疙瘩rou,雖說那姨娘相貌上有幾分人才,得爺們高眼,可女人跟子嗣比,真不算稀罕。 喬婆子暗自嘆息,扭身進了產房。 見她回來了,翟婆子拉她去私下嘀咕;“動靜不大,孩子不往下出,我以為時辰還早呢,可你瞧瞧,這羊水都要流完了?!?/br> 喬婆子向產床看過去——綠鶯咬著牙在痛吟,一個碩大的肚皮聳立著,雙腿大開,偶爾一小簇混著血絲的羊水往外淌著,瞬間打濕了半個時辰一換的白布。 “怎么趕上這事兒了,宮口沒開,這可咋生啊......” 這孩子這么難生,綠鶯不知道跟中毒有沒有關,但她知道一旦羊水沒了,她跟孩子都得沒命。 雙莢不知道是清高不愛沾血污還是單純不愛伺候她產子,反正今兒是自己躲在屋里不出來,產房除了春巧秋云外,只有兩個負責不停換熱水的小丫頭。正趕上那兩人端盆出去,綠鶯讓春巧去門口守著,然后使勁兒往上抬腦袋,往穩婆那里看。 秋云一直負責把著她的手,見到穩婆臉色有異,知道姨娘生產可能要不順了,早就急得掉了淚,見狀趕緊幫著撫腦袋。綠鶯直勾勾盯著喬翟二人,脖子彎折,上頭冒起駭人的青筋,朝倆穩婆道:“用催產藥?!?/br> 喬翟二人一怔,她們確實隨身帶著這藥,可用前得跟人商量啊?!澳抢仙砣枂柎笕肆T?!?/br> “不要!” 第119章 綠鶯又被一陣陣痛扯得四分五裂, 撕拉著聲音堅定道:“不要,直接用就行,不用請示別人?!?/br> 兩個穩婆對視一眼,面上有些難看, 態度也不如剛才:“不妥罷, 這要是出了啥事,咱們可得兜著走啊。姨娘也不急在這一刻, 讓咱們將厲害與大人說清楚, 他自然不會反對......” “不要!不要去問!”扯著脖子喊完, 綠鶯停頓了下, 將陣痛熬過去一遭, 之后將一句話說得半真半假:“催產藥沒準就將孩子弄不好了, 你們非要去大張旗鼓地宣揚,到時候我家老爺一定會遷怒你們。只要我不說, 你們不說, 孩子生出來,只要有命在,我不在乎是不是個囫圇的,跟你們也無關?!?/br> 說著話, 從手上褪下了個戒指跟玉鐲遞過去。綠鶯堅持不讓她們找馮元,純粹是怕節外生枝。以他的性子,知道孩子竟然要靠催產,保不準就遷怒她身邊伺候的人, 追溯從前,再牽連到南門宅子, 那中毒之事就藏不住了。 穩婆間彼此嘀咕幾聲, 權衡了一下利弊, 將首飾收好后,從箱子中取出藥粉,遞給秋云。 去灶房熬了一碗蜂蜜水,秋云偷偷將藥放進去。 催產藥也基本算是虎狼藥了,綠鶯喝了后,不久就感覺陣痛加劇,頻繁得仿佛連續起來,半刻喘息都沒有。 “好了好了,宮口開了,開了三指了,好兆頭啊?!?/br> “五指了......” 綠鶯的手早已經摁不住,產床的四個柱子派上了用場,雙手被軟帶縛住,春巧兩個心疼她,不樂意她被五花大綁,兩人分別扳住一雙膝蓋窩。她的血管因疼痛而變得青紫,脖子在哭喊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往床頭那側折起,像只被扭斷脖子的家禽。 凄厲的呼號傳到門外,馮元渾身一震,猛地打了個哆嗦。他怔怔地抬起頭,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哪里。隔著個高幾,太太一手把著方幾的邊兒,直勾勾望著一道細門,一臉緊張,隱隱約約還有些激動?她身旁站著個老奴,是宋嬤嬤,再有是小妾王氏,正焦急擔憂地懸著眉。這是哪里呢? 一雙鴛鴦枕親親熱熱擺在架子床的床頭,錦繡花團的吉祥喜被,一方梳妝臺上凌亂地擺著幾個散落的耳墜跟釵環,昭示著主人當時梳妝的急迫。 又是幾聲驚破天際的嘶喊,馮元徹底回過神來,一個猛躥便往小門奔去。奈何腿早已麻痹,本以為是斗轉星移,其實不過是踉踉蹌蹌罷了。 “保大,本官命令你們保大!”他不知離喬嬤嬤來問詢時到底過去多久,還來不來得急,可他不能讓人奪了綠鶯性命。只要一想到玲瓏院以后就空蕩蕩的,日子又回復到綠鶯出走的時候,他心內就無比地空虛跟難受,他已經習慣了她,習慣了身邊有這么一個人,一個婦人,她是哄他也好,氣他也罷,乖巧也好,作死也罷,他都習慣了。 她就仿佛是一抹清茶,不是他生來就會喝的,可卻在生命中途出現,再也戒不掉。 “保她,保住她,只要能保住她的命,你們要甚么本官都會給,銀子、宅子、鋪子,你們只要說得出來,我馮元就給得起?!?/br> “但你們要是讓她有個三長兩短,就休想踏出這我馮府半步!” “綠鶯,你好不好?疼不疼了?你好好的,好好的啊,爺就在外頭,替你擋住牛鬼蛇神,誰也甭想帶走你。你快生,好好生,生完就不疼了。孩子的小名兒爺都取好了,就叫天寶,上天賜給爺的寶貝,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一聲接著一聲傳來,綠鶯心內復雜,其實剛才馮元默認保小,她一點也不生氣。若孩子是馮元的指望,對于她來說,就是命根兒,她對孩子的心疼一點也不亞于他,甚至更甚。馮元把子嗣看做是開枝散葉、光耀門楣、繼承組訓。而她作為母親,是單純的愛,可以包容他一切的不足跟缺點。 若只能活一個,她自然也會選讓孩子生,可事實上,因為中毒,孩子不一定是個完好的人,她能放心撒手么?故而,她一定會拼盡全力,跟孩子一起活,否則,就一起死! 可當此時馮元在門外的一番話,不論是真心還是沖動之語,都讓她感動于肺腑間。試問,世間男人,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一點呢?從前她總執著于馮元對她到底有沒有情,后來經歷出走,知道他心里有她后,她又在權衡他對自己情意的深淺。 此時,不重要了,深淺又有甚么標尺來衡量呢,他心里有她,能為了她去說沖動之話,能為了她拋棄子嗣大過天的固有看法,足矣。 兜頭仿佛被潑了一桶水,綠鶯早成了落湯雞,掙扎在潮濕間扯出一抹深切的笑:“爺,妾身好著呢,一定給爺生個八斤八兩的大胖小子?!?/br> “噯 ,好,好好,沒事就好?!瘪T元模糊著眼,岣嶁在門外,雙腿仿佛陷在泥里,脫了力。 喘了喘氣,他一步步走回椅子處,路過馮佟氏時,一張仿佛冒膽汁的綠臉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他頓了頓后,旁若無人地坐了回去。王姨娘抹了把眼,既感慨又辛酸,既羨慕又自憐。 心事了了,馮元如釋重負之余,也察覺出了些許甘甜。他又不是七老八十,孩子將來不能生了?可綠鶯只有一個啊,整個大同府,整個汴京城,整個中原地界,只有這么一個李綠鶯,還有哪個女人能讓他感到習慣跟喜歡?她沒了,再換個人來?他不想。 與她相識近兩年,有喜有樂,有氣有恨,因為她,他回想起來才覺得這一番不枉經歷一場??扇魮Q個人來,即便真能巧合地原封不動地再發生一回,他也不想去經歷,太累了,換個人,他就不會覺得不枉,而是厭煩。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這話不對,他就是要與她有朝夕,有相處,有點滴,細水長流地走完一生,不可缺席任何一刻。 虛汗、脫力、蒼白,綠鶯憑著催生藥開了十指,靠著老紅參補了氣,配著穩婆的拍子,一個使力后,終于感覺身體一輕,孩子落了地,小丫鬟拿起粉綢出了門。零 隨著綠鶯一聲高昂的慘呼,接著是幾聲雀躍,馮元知道這是生了,嘴角漸漸翹起,眼含濕潤,深有一種老懷大慰的感觸??僧斂吹叫¢T門框上掛的報喜之物,登時如被重錘迎頭鑿下,半晌回不過神來。 “她沒事罷?”他滿臉僵硬問著。 小丫鬟訥訥點頭,還沒等她開口應答,馮元便沉著臉走了個徹底。 極大的摔門聲,綠鶯望著被糊死的窗扇,若有所覺,忽略掉心里的失落,她朝穩婆那里伸出手:“把孩子給我罷?!?/br> 用燙好的剪刀將臍帶剪斷,兩個穩婆沒動,一個一手提溜這孩子的兩根小腿兒,一手往那屁股蛋子上啪啪就是兩掌,可惜意料之中的哭聲并沒有響起。喬婆子同情地瞅了一眼濕漉漉的綠鶯,無奈地幫著翟婆子將孩子倒回過來,這一瞧,頓時急了。 兩個穩婆有意無意地將孩子往這頭送了送,好讓綠鶯有個心理準備,就見那孩子渾身猩紅,跟個被剝了皮的猴子似的,這也沒啥,誰家孩子生下來后也不是白白胖胖的模樣,可那青紫的臉,急促的抽搐,怎么瞧也不像個能活過今晚的樣子。 母子連心,這里不僅僅指兒子,還包括女兒。所有胎兒,在母腹里,靠著一層胞衣連著臍帶獲取母體養分,是母親體內凝結成的一塊骨血,有rou有靈魂,母子間一輩子都會有一眾與生俱來的親近與關聯。 此時綠鶯望著喘不上來氣的女兒,眼淚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撲撲滑落。 第120章 初生的女兒才不大點, 跟個小貓似的,可那喘息聲卻猶如風箱,撕拉沉重。綠鶯無計可施,無助地向穩婆望過去, 將她們當救命稻草, 可翟喬二人垂著頭之余嘆息。 該怎么辦?女兒上不來氣,怎么辦?綠鶯迷亂地環顧四周, 仿佛那些桌椅臉盆樣的死物能幫到她似的。靈臺混亂, 思緒成了一團麻, 可雜亂中突然出現了一條光明大道。對, 渡氣! 新生兒的皮膚脆弱得很, 如紙一般, 綠鶯輕輕用指頭拈起女兒的上下嘴唇,深吸了一大口氣, 俯身向下。兩個穩婆見此, 對視一眼,無奈搖頭,溺水之人渡氣使得,那是因為人家醒了能自主呼吸, 可小兒的話,你還能給渡一輩子? 正要往那張小嘴上對時,綠鶯卻忽地一愣。她這一停頓,眾人紛紛疑惑, 春巧秋云睜著糊濕的眼擔憂地上前。就見那被掰開的口腔深處,一團絮狀物堵塞其間。綠鶯伸手將那東西慢慢掏出后, 這回也不用拍打, 小兒一個打挺, 嘴巴大咧,響起一聲沖破天際的哭嚎,將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瞅清楚那團濕乎乎的臟東西,翟婆子撫掌大笑:“還以為會不好的,原來是羊水跟胎便進了嘴,真是虛驚一場啊?!?/br> 淚眼模糊地抱著哇哇大哭的紅皮猴子,綠鶯木呆呆不住地點頭傻笑,春巧秋云想將孩子要過來去洗洗,她都不舍得撒手,深怕離開自己眼睛,又鬧出甚么不測來。丫鬟端來甘草水,她顧不得收拾自己,也不讓人插手,親自去一勺一勺喂著。 與此同時,外書房桌上的筆墨紙硯全都被砸,霹靂乓啷聲在冬日午后的一片寂靜中尤為響亮。馮佟氏在馮元走后,也偷偷溜回了正院,聽了動靜,笑得直捶枕頭,得使勁兒憋住了才能不將哈哈聲讓人聽去,忍得要抽筋。 “哎呀呀,好好好,李氏就是爭氣,生這賠錢貨,我也不在乎那賤種殘不殘了。要我說啊,還是不殘好,京城人要知道了咱們馮家有個這樣的女兒,笑都笑死了,我出門都得在背后戳我脊梁骨?!?/br> 宋嬤嬤也是高興得合不攏嘴,邊給太太捏著腿,邊附和道:“就是就是,咱們可沒使甚么手段,是她自個兒不爭氣,怨得了誰?” 馮佟氏想起剛才被老爺指著鼻子數落,就是一陣慪:“哼,還給她吃人參,我呸,吃蘿卜都嫌浪費,這一年排場讓她擺的,你瞅瞅,又是作又是逃的。老爺是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里,這回打臉了罷,噯,奶娘,你剛才聽見沒,摔摔打打的,氣得跟甚么似的,也不知道這是跟誰置氣呢?!?/br> 望著她嘴上的竊笑,宋嬤嬤極是善解人意,代她將心里話說出來:“還不是氣那李姨娘么,好吃好喝好住地供著,養得肥頭大耳的,每天挺著肚子跟挺了個金元寶似的,關鍵時候掉鏈子,可不氣死個人?” 想起一事,馮佟氏收了笑,正色問道:“那個雙莢如何了,老爺對她態度怎么樣?” 宋嬤嬤不屑地撇撇嘴:“看著是個精明上進的,可實際不咋地,假清高,這時候還沒伺候上老爺呢?!?/br> “還沒同房?”馮佟氏一怔,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她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才將忽然冒起的悵然打發走?!俺弥钍献伦?,你去敲打敲打那雙莢,這個機會難得,再不使把勁兒,她還想等到七老八十?” “哎,老奴這就去?!?/br> 過了三日,甘草水已換成了乳水。綠鶯之前一直喝鯽魚湯,下奶倒是及時。此時看著腮幫子使勁兒,一嘬一嘬裹著她生疼的小丫頭,真是打心眼里喜歡。女兒身上的紅已經褪去少許,頭上軟乎乎的幾根毛,眼睛睜不大開,一腦袋迷糊糊的小模樣。 哎,這么好的孩子,馮元怎么就不瞅一眼呢,瞅上一眼,沒準就愛了呢。綠鶯壓下心頭上泛起的酸涌,放下衣襟,拍哄著懷里吃飽喝足的女兒,抽空掃了一眼忙活的秋云:“老爺這幾日一直歇在書房里么?” 還沒等秋云回話,正好雙莢抱著曬好的尿布進門,一一疊著,嘴上卻很是帶著說教的意思:“不是奴婢多嘴,姨娘現在身子不便,哪能總將老爺往屋里拉,對你自己不是也沒好處么?再說了,姨娘也不能光想著自個兒,老爺甚么年歲了,經得住你這么歪纏?” 自從這個雙莢來了,瞅這不順眼,那不順眼,總愛給姨娘說教,看似一切為了老爺,可她憑甚么!秋云想刺她兩句,被姨娘一個眼神止住。綠鶯倒不是怕雙莢,可此時是特殊時期,馮元還不理她,她不想給自己找事兒。 轉眼到了滿月酒的日子,綠鶯在屋里不能吹風,再加上因逃跑被禁足仨月,就沒出去。宴席設在前院,侯府來了人,馮佟氏也意思意思地從秋云手里接過來孩子,抱了一下給客人看。全程,馮元臉上勉強掛著笑,只是笑不達眼底。 親朋有的拿出金錁子,有的掏出小金鎖,往孩子的小被兒里掖去,小孩子可能被擱著了,不舒服地噤噤鼻子,睜開睡眼惺忪的瞳眸,小拳頭往外一杵,哇一聲咧嘴大哭起來,鬧了個眾人哄笑,都道這是個身體強健福大祿大的千金貴女。 侯爺笑得慈祥,老夫人看著這熱鬧地聲音沖破天的小孫女,一個勁兒地叫著“哎呦呦,這招人稀罕的呦?!彼舆^那小身子,晃了晃,丫頭頓時就不哭了,張著一雙濕糊糊黑溜溜的大眼懵懵懂懂地望著她,還不忘翹起嘴含著跟手指頭。 馮府二姑娘畢竟才滿月,走過了場就被送回屋內。馮元強忍著憋屈聽著各方道賀,吃酒敬酒回酒。知子莫若母,老夫人讓人拉回漸醉的兒子,母子兩個來到間空屋。 隔著桌幾坐下,老夫人望著臉帶熏然,卻一腦門子倔強的幺子,一臉語重心長:“俗話說,先開花,后結果,你急甚么呢?” 馮元確實有些醉了,可意識還沒亂,聽了母親的話卻一怔,反問道:“原來老夫人還催兒子多納妾多開枝散葉,怎么如今反倒又不急了?” 被兒子頂了下嘴,老夫人不高興地撇撇嘴,虎著臉道:“哎,我跟你說啊,這小丫頭我可喜歡著呢,你可不許薄待,可起小名兒了?” “還沒呢,有功夫的罷?!瘪T元皺著眉,不耐煩地擺擺手。 后來又出去敬了幾杯酒,終于有了醉態。散席后,他腳步漂浮,感到臉上guntang,腦袋發昏,竟迷迷糊糊地走回到了玲瓏院。 穿過月亮門,馮元立在正房窗下,北地的風干冷,晚上更是凄涼。院內冷清,一個行走的下人都沒見到。一陣嬰兒啼哭聲響起,在寂靜的院子中肆意回蕩。他頓覺心煩,想都不想就轉身往月亮門而去,打算仍是回外書房。 只是剛才窗上映著的那道玲瓏剪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一月未見,跟以前不一樣,是真的沒見過。以前鬧氣,他歇在外書房,可還能在綠鶯給馮佟氏請安或伺候用膳時碰個面。如今,她月期未坐滿,出不得門,他也沒回過玲瓏院,何曾有過相見? 為何不見,還不是怨她么。千般期待,萬眾矚目,他等了多久,盼了多久,又為了這個孩子遷就了她多久,臨到終了,卻給他生了這么個沒用的丫頭片子,能不氣么。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抽她的心都有了。 可是,能氣一輩子么?左右這頓氣火一個月也散得差不多了,去看看她罷。再有,小孩子總哭真的沒事么,剛才在宴席上就哭了一場,現在又哭,不會哭成個烏鴉嗓子罷? 推開久違的那扇門,望著床上那被子間如山巒的起伏,不知是屋子太暖還是怎么的,馮元竟覺得眼里有些泛潮。綠鶯睡得很熟,臉兒白皙,與產前相比瘦了許多,發絲柔軟地陳鋪在鴛鴦枕上,屢屢纏綿。睫毛如兩排小刷子,燭火的映襯下在眼窩投出一片暗影,遮擋住原本的烏黑。 眼下都發黑了,是沒睡?可能是喂奶罷,府里沒請奶娘他是知道的。指尖從綠鶯臉上劃過,馮元眉眼漸漸柔和,越看她越難以自抑,他俯下頭,想貼貼她的臉頰,耳鬢廝磨一番以解相思,可耳畔一直大作的哭嚎聲簡直如魔音穿耳。 馮元往小床掃了眼,煩躁地喊了句:“來人啊,二姑娘哭了,快哄哄,莫要讓她再哭下去了?!?/br> 未幾,仍不見下人進門,“來人——”零 “有沒有人?都哪去了?” 馮元皺著眉接連喊了幾聲,玲瓏院仿佛成了座空城,所有下人全消失了。綠鶯悠悠轉醒,迷迷瞪瞪開口:“爺?” 第121章 瞧清楚眼前之人, 綠鶯登時笑容綻放,一朵萎靡的花眨眼間蓬勃盛開,她雙目閃著光,抖著唇一臉不敢置信:“老爺來了?” “嗯?!蓖? 馮元先是神色復雜地點點頭, 后又想到沒人照料的閨女,擰著眉頭不悅道:“下人呢?春巧秋云雙莢呢?” “妾身做了荸薺糕給老夫人, 雙莢去送了。春巧去幾個老嬤嬤那里要些舊衣衫, 給小丫頭裁尿布用。秋云爹病了, 她回去看看。老爺喝了不少酒罷, 臉都紅了, 可要讓人去備醒酒湯?” 他無所謂擺擺手:“剛才被風一吹, 好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