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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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意味深長的眼神, 宋嬤嬤根本沒察覺到, 想到李姨娘的待遇,她口吻復雜:“一個姓翟,一個姓喬,不知太太記不記得了,這倆人當初還給你接過生呢,汴京頂頂好的了?!?/br> 馮佟氏一愣,接著勃然大怒,刷地拍了下桌子,翟喬二人做這行當幾十年,名聲好,活兒俏,京城高官大戶人家的心頭愛。李氏她何德何能,生個庶賤種也配!自己是正房太太,李氏不過一個小姨娘,二人用同樣的穩婆,讓她瞬間倒了胃口,憤憤不平起來:自己這正室根本不值錢! 冷靜了須臾,馮佟氏順著之前的思緒問道:“那喬婆子我記得與我娘倒是有些交情,你看能不能收為己用?” 宋婆婆心咯噔一聲,知道她又打起了生產時做手腳的念頭,面上為難:“此事怕是夠嗆,這些人都是人精,在京城貴人圈里行走幾十年,最會明哲保身了,這砸招牌的事兒恐怕是不能干啊。太太,你真的要......那孩子可是個廢人啊,咱們再出手,反而壞事,老奴看不僅打壓不了那李氏,老爺估計都得寒心啊......” 馮佟氏沒說話,她也只是發泄地說說罷了,當初馮元可是警告過她的。為了一個廢物孩子,被休?不劃算。況且把握不大,若李氏死了還好說,若沒死,反而得老爺更多憐惜,孩子將來還是能生。不如就讓她生個廢物孩子,惹老爺煩,徹底失寵。 綠鶯的生子過程,并不算順利。 二十九這天夜里,綠鶯與馮元歇得極早。十月既沒趕上年節,也沒有國宴,光祿寺上下清閑得很,馮元每日傍晚便歸家。冬日嚴寒,沒太多消遣,院子里也冷得直打抖,賞不了景,綠鶯也不會下棋,屋里雖有炭火,也不如被窩熨帖,夫妾二人早早進入了夢鄉。 這夜風很大,嗚嗚聲如鬼哭狼嚎,綠鶯一直囫圇著眼兒,根本睡不著。窗上有樹的投影,詭異地搖晃,她睡不著不是因為害怕,畢竟馮元在身邊呢,而是肚子一直稀稀拉拉地疼。因著孩子的特殊性,玄妙曾對她講過孕事,即生產時的要領和過程,她知道此時是宮縮了。 生產的前一個月內,是會提前遇到宮縮情況的,此時是完全可以輕描淡寫地度過去。等到真正生產的日子來到了,那時候的宮縮才是分娩的準確前兆。這場假使宮縮,綠鶯該做的事很簡單——安安穩穩地平躺著,被子蓋好,腳捂好,淺淺呼吸不著急不動氣。 宮縮一直斷斷續續持續到早起,綠鶯與馮元洗漱完,就坐在了飯桌上。 吃了兩塊餅,喝了碗小米粥,綠鶯放下碗,忽然感到小褲上一陣濡濕,黏膩溫熱,體內也在往外淌著甚么,像尿。她沒有娘,所有已知的都是玄妙教的,少數孕婦在孕期會有失禁的情形出現,但她可從來沒有。這不是尿,而是羊水。 昨兒的假使宮縮已然成了催產的令牌,產期提前了。 綠鶯還算鎮定,先是支使春巧秋云:“我要生了,去叫穩婆?!?/br> 身旁的馮元筷子呆呆地舉在半空,看著她像看著一頭大象,連點預兆都沒有,剛才還在給他布菜呢,然后突然就冒出來一句我要生了?他愣住了,是真的愣住了,馮佟氏兩次生產他都不在身邊,但他起碼知道,女人生孩子前難道不是先疼么?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走鬼門關,翟婆子跟喬婆子一臉肅然,撒丫子一樣跑過來,瘦長的身子猶如飛奔的一雙竹筷,到了面前一點不耽擱,直接道:“還請姨娘馬上進產房平躺,以防胎兒臍帶脫垂危及小少爺性命?!?/br> 馮元這回不含糊,打橫抱起綠鶯,讓人開了側邊一道小門,就往隔壁的產房送。 產房設在正房隔壁的小耳房內,平時放雜物,已在她回府時,便已歸置好。產床是一種在四角安木柱的榻,翟婆子幫著馮元讓她躺正,然后掀起裙擺,褪下襯褲跟小褲,在一片光溜溜的臀下墊了一方扁布枕,以便她能將下身抬高,不至于擠壓臍帶讓胎兒窒息。 馮元在一邊無所適從地看著,雖是一身直立穩挺,但也難免在那張微黑臉面上看到些許無措與茫然。面上是不知所措,心內卻是喜不自勝。就像播種的老農,一年到頭來澆水施肥,終于有一日,迎來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日子,只余下傻笑跟撓頭。 “大人,產房污穢,還請移步到隔間等待罷?!眴唐抛尤滩蛔∥駝裢四兄魅?。 剛才她立在一邊等了半晌,睜大眼珠子望著他,以為一切盡在不言中,可誰知這位大人還木登登地杵在這里??粗昙o,也是子孫成群了罷,又不是十六七的毛頭小子,連這規矩都不 懂? 馮嫻跟馮安的出生,馮元確實沒經歷過,但也知道產房男人不能待的說法。他坐到榻沿上,握著綠鶯的手,一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安撫道:“莫怕,爭氣些,替爺生個大胖小子。疼是指 定疼的,不過挺挺就過去了,到時候爺重重有賞?!?/br> 綠鶯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總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不真切,這就要生了?孩子馬上就出來了?她點點頭,笑著道:“妾身不怕?!?/br> 瞧她還算穩當,沒哭沒慌,馮元眼里有著贊賞,他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后,往門外走。 拉開門簾前,他想了想,回過身,深深地望著她:“爺就在隔壁坐著,哪也不去?!?/br> 馮元是光祿寺的頭,偶爾曠職一回算不上大事,故而今兒他是不打算出門了,就坐在隔壁的正房內等著。要說怕,其實也不算怕,畢竟真沒見識過婦人生產,只不過確實忐忑著,開始好奇兒子生下來會是個甚么樣,像不像他。明明知道想這些沒用,可就是忍不住,若不是性子使然,他備不住還真抓耳撓腮起來了。零 產房里熱得如蒸籠,窗戶用棉被堵得嚴嚴實實,所有人都有些喘不上氣。陣痛來得很突然,綠鶯臀下墊著干凈的白布,穩婆還不時將其他的白布用熱水燙完擰干,替她擦拭著不斷涌出的混著血絲的羊水。 隔著一道小門,里頭除了不時傳來婆子幾聲嘰嘰咕咕的使喚外再無其他。馮元與馮佟氏穩穩當當地坐著,中間立著一個高幾,茶點擺放整齊。 這間是玲瓏院正房,綠鶯就寢的地方。馮佟氏不是沒有來過,可此時感覺與從前又不一樣,更深刻更酸楚。置身在丈夫與寵妾的寢房,望著他們孩子出生的產房,這種滋味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就仿佛是一萬只螞蟻正啃食著她的全身,又酸又癢,沒邊沒沿。 馮元將綠鶯送到產房后,就讓人去通知馮佟氏。她得了信兒后其實想法很復雜,既喜又憂。李氏的孩子有毛病,大戲終于可以揭開帷幕,能不期待么。她仿佛能想象地出,當一個奇奇怪怪的胎兒出現在老爺面前時,他會如何地變臉成鐘馗,李氏又如何凄慘得如女鬼。 可饒是如此,別說李氏生的是個廢物,即便是只貓狗,她也免不了難受。一個多年未有孕,后又多年門房冷落的正房太太,丈夫卻讓別的女人懷上孕,這是怎么一個切齒了得。有時想想,她是真恨不得啖其rou,令其死。若有能讓李氏神不知鬼不覺消失的法術,她一定愿意去學。 自己痛苦怎么才能紓解,當然是看別人更痛苦的樣子,她一個人難過怎么夠呢,得拉人一起下油鍋啊。馮佟氏看了馮元一眼,回身朝宋嬤嬤道:“讓外頭那兩個進來罷,王氏是生過的,想給李氏鼓勁兒離那么遠有甚么用?!?/br> 外間是正廳,王劉二人正坐在八仙桌兩邊。早起雖沒人叫她倆來,但也不敢拿喬怠慢,深怕事后給人留下沒規矩的話柄,所以顛顛兒地跑了來。之所以來,也包括一些小心思。 王姨娘對李姨娘總有種惺惺相惜,想著自己來也算個障礙或眼線,馮佟氏要是想起甚么幺蛾子起碼能忌諱些。而劉大姑娘完全就是來看熱鬧了,如果有機會,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添點亂,讓那姓李的狐貍精出點事兒啥的就更好了,譬如難產啦,死胎啦,生個六指怪物啦,反正別順順遂遂就行。 再有就是能見到老爺啊。今兒可得好好打扮打扮,那姓李的不管生得順不順當,都是一陣子不能伺候他了,他可不得去別的屋? 她沒李氏年輕,即便老爺再不待見她,憑著矬子里拔大個兒,太太年老色衰還專愛與老爺對著干,王jiejie在老爺眼里那就是個癔癥患者,可不就剩下她了?要美貌有美貌,要風情有風情,利用這段日子復寵,將來誰還敢笑話她。 馮佟氏一發話,外頭的王氏劉氏便乖乖地進了來。瞅了眼兀自喝茶連個眼神都不給她們的馮元,脖子一縮,老實地站在了宋嬤嬤身旁。 劉氏穿戴一新,艷得如花雞,香粉撲了全身,未幾便讓馮元皺起了眉頭。他雖看起來穩如泰山,可心內其實頗為忐忑。生產能不能順利、是不是大胖兒子,這些他從未質疑過,他聽人說過婦人肚子冒尖是懷男娃,圓頂的是女娃,綠鶯恰好就是山尖一樣的肚皮,故而他一直堅信是兒子??纱藭r,耳邊全是寂靜,不免讓人開始胡思亂想。 正是心神煩躁的時候,一陣陣嗆鼻的胭脂水粉味簡直像根堅利又瞎眼的戟,戳著他的肺,正到了將炸不炸的邊緣。順著氣味打量過去,正好看見那道迎著他搔首弄姿的身影,臉畫得慘紅,跟給死人燒的紙糊童男童女似的,真是喪門星! “這哪里是你該來的地兒,滾回去,滾你自己院子里去!” 馮元突然一聲厲喝,不僅讓劉氏呆傻在原地,連馮佟氏也楞了片刻。她立馬回頭,這一瞧,差點沒氣急攻心。這女人趕在別人生孩子的當口打著勾引爺們的主意,還有不要臉皮了,這哪里是她家尚書府出身的世家婢,簡直如勾欄里爬出來的浮浪貨。 在劉大姑娘的臉憋成豬肝樣跑走后,綠鶯的陣痛漸漸頻繁,且疼得重了些,她開始小聲哼吟,渾身細汗一下子膨脹,變成一顆一顆豆大的汗珠,撲簌簌往下淌,打濕了身下的被面。 春巧秋云都是大姑娘,對生產一事不通,只能心疼地給她擦拭頭頸上的汗。辰時進的屋子,此時剛過了巳時,只才用了一個時辰,對于眾人來說,仿若許久。 作者有話說: 蟹蟹我家久不出現的褲總,見到你我虎軀一震,決定讓綠鶯生個大頭娃娃 庫庫我愛你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7-08 00:03:33 第118章 馮佟氏左右沒打算做手腳, 所以既不緊張也不著急,悠哉悠哉地啜著茶水,吃著糕餅,真如聽戲一般。 王氏兩手緊握, 牢牢抓著手心, 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產房里躺著她, 也是在這么煎熬著。她暗自祈禱, 李姨娘一定要生個好孩子, 可別跟自己似的, 坐下個怪胎, 經歷了萬千冷眼薄待后又不得善終。 馮元側過頭, 冷冷掃了一眼后,馮佟氏悻悻地放下嘴邊的糕餅, 裝模作樣地正襟危坐, 也跟著皺起眉頭擺出個擔心狀。 “呃啊——” 從門縫中突然傳出一聲綠鶯的尖叫來。馮元立馬跟被針扎了似的騰地坐直,豎耳再聽去,安靜一片。還沒等他放下心,又是一聲尖叫, 這回不是孤零零的一回便罷,是連成了片,叫一下喘息一下,叫一下停一下。 馮元坐不住了, 腮幫子繃得死緊,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小門外, 湊在上頭高聲問著:“如何了, 是要生了么, 姨娘可還好?綠鶯?” “大人放心,姨娘身子好著呢,不過是頭回胎,生得久了些,老身估么著起碼也得天黑才能下來呢?!?/br> 綠鶯沒回話,她根本聽不見外頭的聲音。肚皮往死里下墜,仿佛里頭跌進了一桶發酵十年的老醋,又酸又脹,跟要炸了似的??伤仓?,這離生還早著呢。 里頭傳出的是喬婆子的聲兒,笑呵呵的,不著急不著慌,看樣子情形還好,可這時間也太長了,得生一天?馮元眉宇間一片茫然。 馮佟氏緊緊盯著他,見他面色從緊張擔憂到放松釋然,最后是迷茫不解,心內冷笑不已。想當年她生毓婷跟淵兒的時候,他在哪里?不過一個小妾產子,也值得他這么心焦難忍,如坐針氈?簡直是諷刺。 “大人?!眴唐牌鸥糁T,猶豫片刻,仍是開口道:“可準備了參片到時候給姨娘補氣用?” 她也是想了許久,會請她與翟婆子的人家,無一例外,沒有普通人,一水兒的富貴權臣。誰家不把該備的東西備妥了?一把嶄新特制用于生產的剪刀、新的白布、干凈的被褥、嚴實的門窗、機靈的丫鬟,最最重要的,還是能補氣固脫、吊命續命的人參。 婦人天生柔弱,生產時耗時耗力,中途喂水進食更是在所難免,可這些還真沒有人參管用,等你消化完有力氣了,孩子早憋死了。 要說大戶人家不缺手筆,可這卻東少西的就惹人琢磨了。妻妾爭寵,嫡庶逾墻,外人本不該插手,更別說她與翟婆子倆了,若是以往,她們連提都不會提,可這馮家不一樣。 說起穩婆來,規矩自古傳承。在產期前一個月內,被請的穩婆去登府認門,待產期臨近前往即可??蓸O為重視的人家,干脆重金包活兒。這不,她們倆在這馮府都住了半個月了,這可不是小筆銀子。 故而,她覺得這趟活不一般,能保人就保人,多說一句雖算不妥,但馮家太太還能殺了她?頂多今后不找她來,也別在今兒這日子攤上事兒。 人參是保命的,馮元知道。喬婆婆一問完,他雖對生產用到人參一事明白得模棱兩可,可仍是轉身問馮佟氏。 馮佟氏心內一抽,暗恨里頭那老貨多事,面上卻恍然大悟,站起來朝馮元欠了欠身子笑著道:“都怪妾身,李氏新生產,妾身就著急趕過來,忘了這碼事了,這就讓人去庫房......” “唔?!瘪T元點點頭,擰眉回憶了一番,“爺記得有支百年野紅參,拿那個罷?!?/br> 馮佟氏一聽差點沒厥過去,臉上的笑也一滯,開始掛不住了。紅參已經就夠值錢了,況且還是百年的,這要在戰亂時,一箱金子都買不到。她拉了拉臉,不贊成道:“那個可是寶貝,李氏的身份哪能合適,庫房里有幾支四五年的普通白參,妾身看那個就行?!?/br> 馮元的臉色變了變,她沒察覺,仍是不間斷道:“其實啊,婦人生產也沒多么兇險,世上這么多女人,不都挺過來啦,怎么輪到她就這么事兒多?老爺,這人啊,不能太嬌慣,越養就越嬌,將來還不知道怎么嬌氣......” 馮佟氏還在沒完沒了地絮叨,馮元冷冷地看著她。 王姨娘看著瞇眼臉發青、神色越來越不對的老爺,有些矛盾。既樂意看太太被罵,又擔心影響李meimei生產,暗自發急。 “你給我住口!”馮佟氏正語重心長地勸導,不防一聲呵斥如雷樣劈到她頭上,半晌沒回過神來。連在場的宋嬤嬤等人都呆滯著不敢動作。 他對這孩子有多重視,馮佟氏不是不知道。馮府將來沒人維系,同僚背后的嘲笑,兄長馮開的瞧好戲,他本打算就這么順其自然了,可誰知無心插柳柳成蔭,子嗣就這么在不期然間到來了。在這緊要關口,她還在這不說人話,絮叨一堆小家子氣的話,馮元只覺腦袋中的一根弦忽然崩了。 在這一瞬間,他哪還記得隔壁還有等待生產需要安靜的婦人,張開大嘴就是一聲暴喝,連杯子都顫了顫:“是不是等人沒了,你就高興了?是人命重要,還是你的一根兒破人參重要?” 盛怒之下,人往往會一刻間失去理智,自小被灌輸的仁義禮智孝全成了擺設。休了她,讓她滾回佟家,蠢婦!馮元真想飛奔到庫房,將所有大參小參老參新參全抱出來,通通都向面前這可惡之人頭上砸去,不讓她受點教訓難消他心頭之氣,當初怎么就瞎眼娶了這么個人物,一輩子不消停,早晚得氣死。 王姨娘怕越鬧越大,猶猶豫豫地上前,朝馮元指了指小門,訥訥提醒道:“老爺,李姨娘......” 馮元掃了她一眼,闔了闔眼,深喘了口氣,又使勁兒吐出一大團郁氣,刷一下泄憤般撩起下擺坐下。 剛端起茶盞,冷不丁想到綠鶯曾說剛動氣不能喝水,否則會炸了肺。頓了頓,又將茶重新放下了。 靜了片刻,屋內響起馮佟氏的啜泣。她委屈得很,不僅是老爺對妾室的偏愛,還有被當眾打臉,面子上過不去。 “真不知道你怎么在佟府長大的,一輩子沒見過銀子?”馮元待了半晌,氣少了些,再一看馮佟氏,覺得對著這人氣也是白氣,她就是個沒腦子的傻貨,四六不懂,沒個眉眼高低,從來就是擅長拆臺。要說她這輩子為馮府為他馮元做過甚么有用的事兒,就只一樣,生了個馮安,最后還讓她給養廢了。 “行了,別哭了。那些錢財東西,不過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根破人參,在地里長百年是值錢,可你挖出來還能放一百年么?你死捂著不怕捂爛了?” 馮佟氏眼圈紅著,顫抖著勉強維持著聲氣:“老爺,不是妾身小氣,那老紅參是妾身打算爹壽辰時送的禮啊?!?/br> “那就算了?!瘪T元懶得去分辨她話里真假,但佟尚書確實年老多病,既然是給泰山大人的,他也不好為個小妾去爭搶,免得讓人傳出不好聽的話來。退而求其次道:“拿個年份小點的,要紅參。算了,德冒你去?!?/br> 馮佟氏剛要打發宋婆婆,聽了這話,跟生吞了個餃子似的,被噎得上不去下不來,甚么也不顧了,不哭也不笑,虎著臉冷冷坐著。 馮元顧不上她,此時屋里的哼吟聲漸大,聽起來跟烏鴉慘叫似的。他的心已然掛了十五個水桶,不只七上八下,還乒乒乓乓撞個沒完。無措地掃了眼屋內,馮佟氏、王氏、宋嬤嬤、幾個小丫鬟,人不少,可沒誰能幫到他,除了等孩子安穩落地,在場的人,沒人能幫他將心放穩,沒人能代替綠鶯生產,除了等,還是等。 將熱茶握在手里,半晌忘了喝。想了想,他看向身旁的太太:“你當年生的時候,也這么久?” 可算記起她的苦了,馮佟氏以為他主動示好,登時喜形于色,心內自得,開始念叨起來。 “淵兒時省事兒,不過兩個時辰,噗嗤就生出來了。不過生毓婷的時候就難熬多了,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那時候老爺還在打仗,妾身一個人怕得很,夜里常??扌?,可為著這個小丫頭,妾身也得挺著,幸虧仗打得不長,老爺平安凱旋,咱們全家團聚?!?/br> “哎,辛苦你了,信芳?!?/br> 馮元唏噓了一下,握了下她的手,還沒等她紅著眼眶再說兩句,就聽他道:“那這么說,果然頭胎比較艱難,李氏得疼到傍晚,只要別出意外,母子能平安,不說一天了,就是一天一夜咱們也等得?!?/br> 馮佟氏刷地扭過身子,再不看他一眼,兀自生起了悶氣。王姨娘一直垂著頭,此時嘴角微不可查地翹起。 產房內,翟婆子狠狠揉著綠鶯的肚子,將胎兒往下順,爭取生的時候是頭下腳上的正位置。 雖說是早產,但其實也沒提前幾天,可看著今兒這情形,羊水源源不斷往外流,肚子里不大對勁啊。 “大人,老身來循例問一聲,要是不妥,保大還是保小???” 馮元聽了這話,登時就眼睛一瞪:“怎么回事,你剛才不是說她還好著么?” 喬婆子苦著臉,矮著姿態:“是是是,但女人生孩子,就跟風雨天兒似的,變幻莫測,上一刻好,下一刻就危及了,也是常有的事兒,咱們這問好了,也不代表就肯定能遇上不好的情況,但事事不都有那么個萬一么,到時候再現問,是會耽誤事兒的啊?!?/br> 見馮元不說話,馮佟氏搶著上前,邊打量他的臉色邊道:“這還用問嘛,當然是保小的了,我家的子嗣可是頂頂尊貴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