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沈縱頤輕頓,你不愿意便算了。 她抬眸,目光直接穿過陸叔兢高瘦身形,在學子中探尋著。 那毫不掩飾的放棄他另尋別人的態度,看得陸叔兢臉色徹底僵了。 的的確確是幾日不見了。 他都忘了自己只不過是堂堂儲君殿下臣子中的之一了。 沒了他,還有千百個張叔兢李叔兢拍馬不及地為她效勞。 陸叔兢用力地閉了閉眼,而后緩緩睜眼,微微笑:沒說不愿,臣為殿下做事,只有鞠躬盡瘁,哪有推三阻四。 沈合乾住在上書房后,你閑暇便去看望他,最好今日便去,瞧瞧他早上怎沒來?可是病了? 這么關心,當初也不見對他這樣好過? 陸叔兢皮笑rou不笑,對沈縱頤的要求一概應著,貌恭無比,心中卻像打翻了一壇摻了毒藥的醋,既酸得扭曲又冒著毒泡。 便是這些,本宮先行一步,午后若有閑,也能來一趟。 沈縱頤說完,終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聽到她午后可能再來,本打算去看看那沈合乾死活就走的陸叔兢神色低斂,掉轉步伐朝后院走去。 宮里何時來了個新的儲君伴學,他怎不知? 若是真伴學,如何會住到上書房來? 縱頤竟如此在意這人,他倒要去看個子丑寅卯。 第77章 陌生 勤政殿內, 各部大臣俱在,人人表情凝重,見沈縱頤進門, 神情一僵, 眼中泄出了一點意料之外的驚愕。 雖然朝野盡知縱頤公主十四歲便會入住東宮, 對他們來說沈縱頤成為一國之君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她畢竟還沒到年歲, 皇帝喚她前來參與政事是否早了些? 更何況,今日之事非同尋常 縱頤,上前來。 沈縱頤半拱手回了諸大臣的禮, 而后垂手邁上玉階。 大臣們望著他們年少的儲君, 身形纖薄,尊貴無匹,垂手時姿態謙恭有致,半點看不出輕狂,反倒有著遠超乎同歲人的沉穩。 原先壓在心里的忐忑,最終都化作一聲欣慰無奈的嘆息, 咽進肚中后煙消云散。 沈縱頤從皇帝手中接過了一沓折子,在翻閱折子前,她看見皇帝臉色也很沉重, 便明白今日之事事關重大。 果然,幾份折子合在一起說盡了一件事:五王戰死。 握著堅硬的折本,沈縱頤的神情也跟著凝重起來。 五王頗有將才, 是重文輕武的沉國難得的能帶兵打仗的將軍。 而他們的敵國軍隊人壯馬肥, 戰力強悍, 近些年吞完其周邊小國后,終于還是將目光投向了沉國。 現下沒有沖鋒陷陣的將領, 憑沉國再充足的國庫,送再多的士兵上戰場也不過是給鄰國徒增俘虜。 金錢易賺,人才難得。 寄以重望的五王戰死,放眼沉國盡是文人墨客,何以再出個執劍沖鋒的武將? 沈縱頤放下折子的一瞬間,眼前閃過父皇戰死母后病死、京都火光沖天,沈合乾被十四根長槍穿身而過跪在城墻前化作灰燼的場景。 焉極幻境以她的回憶為基地,為她鑄就了此般天地。 作為幻境之主,她有兩個選擇,可以淌進回憶里,只待歸宥臣服她后便離開。 也可以試著改變一二。 可沈縱頤很清楚,她即便選擇了后者,將沉國從危難之中解救出來,這一切終究不過是鏡花水月,只要她出了境便會幻滅。 除非她愿意永遠待在幻境里,將虛無的結局守到死,那么假的也就成了真。 縱頤,說說罷,你是儲君,這也是你的國,五王也是你的民?,F在你的民為國戰死,你怎么想? 皇帝用低沉的嗓音、深沉的語調問著他的儲君。 他話聲剛落,整座勤政殿的人都凝望起沈縱頤。 少女俊秀到雌雄莫辨的臉龐無喜無悲,巨大的無形壓力從上方的皇帝和下面的大臣們身上傳來,紛紛壓在她稚嫩的肩膀上,他們嚴肅的注視不容得她有絲毫喘息。 這是她曾真真切切經歷過的場景。 當初十三歲的她便是再沉穩,也不過提出了安撫鄰國,讓他們的質子入上書房享受貴族教育的法子。 此法稚嫩,卻也有微末效果,以一種體面的方式向鄰國呈遞求和遺愿。 如今站在這兒的是百年后的沈縱頤。 她當然有更成熟的法子。 沈縱頤緩緩抬起眼簾,父皇嚴肅中暗含期待的目光如此真切,背后大臣們希冀的眼神更如芒在背。 折本堅硬的殼角深深陷入嬌嫩的掌心,戳出又鈍又深的疼痛。 如若這一切盡是虛幻 沈縱頤眼睫輕眨,下巴半抬,瓷白的臉呈出一派銳氣:兒臣自請前往疆場,為國作戰。 已已。 皇帝驚得從龍座上站了起來,一時間沒顧得上威儀,當眾喚了她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