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師傅剛走,陳公公老遠笑著張老臉跑來,低聲稱陛下有請,讓沈縱頤直接去勤政殿。 那便走吧。 沈縱頤跨過臺階,忽聽得背后窸窸窣窣一陣碎響,眸中閃過幾絲笑意。 如今體內的靈魂是一百年后的她,自不必費那精力攏人心。 到上書房也不過為有個理由和正低賤的歸宥相見罷了。 不過 殿下,您? 不妨沈縱頤停步,陳公公困惑抬頭。 你在這等著。 沈縱頤折身,返回上書房,微笑與眾人告別。 諸位怎還未動身? 原是經過一番失望,方覺這失而復得是如此的狂喜。 往常任如何頂奢的珠寶珍奇都不能逗笑的貴子們,此刻竟因得了沈縱頤幾句告辭的話而油然一股無以復加的歡欣。 若非十幾年來烙印般的皇家禮儀拘著,他們只也不住拍手叫好了。 雖說克制著,但也都個個咬唇紅臉,滿心沸騰。 狂喜過后,便爭著要說話,話頭溜到唇邊,又唯恐一齊說話太紛亂,叫殿下惱了。 便又閉緊嘴,心照不宣地等別人先開口,哪知人人都這樣想,這下好了,竟讓場面落了個寂靜無聲。 沈縱頤見狀,輕巧地打趣道:都是怎了,難道是叫今日學的書給噎住了,連話都說不了? 眾人紛紛笑著搖頭,又待一齊回話,眼瞅就要成就一番鬧景,忽而一個少年從人堆里擠出來,搶在先前答:我等淺薄,如何敢在殿下面前裝大?只是許久未見殿下,一時傾倒于您風華之下,只趕著拜服了,何以還記得自己有條愚舌可供鼓弄?就是記得,那也不敢??! 沈縱頤注視著眼前的錦衣少年正是今年夏末才走她的伴學陸叔兢。 這人光聽姓名倒像是個世家里規矩公子,但也只有認識他的人知曉其性格頑劣不羈,是皇室里出了名的錚錚逆骨。 沈縱頤望著少年俊朗面龐,微笑低聲說:旁人敢不敢本宮不能保證,你陸叔兢道不敢,卻是罕見。 陸叔兢眼光微閃,面上尋常嬉笑道:殿下說的是,還是縱頤殿下您最懂臣了。 他說著,余光得意地瞥過身后眾人。 一干王子皇孫被這記輕飄飄的目光給激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推開少年取而代之。 不過氣歸氣,還真無人敢去教訓陸叔兢。 學子們暗恨,陸叔兢這小子好命,既是皇后娘娘親侄女的兒子,父親更是當朝首輔,便是他們這些世子郡主,也得禮讓三分。 沈縱頤雖然瞧見了陸叔兢的挑釁,但視而不見地笑道:幾日未聚,你似有不同。 聽到她說的幾日不見,陸叔兢的笑容微僵,原來他自以為痛苦難耐的三個月,落到正主口中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幾日。 往昔做伴學的歡笑時光不住地從眼前閃過,與如今尊卑有別的君臣相見形成鮮明對比。 心緒起伏巨大,陸叔兢卻瞬間調整好情態,半玩笑地恭維道:殿下真是神了,您也看出臣愈發俊美了罷,人人都如此講呢。 這也是。望著陸叔兢自得的表情,沈縱頤啞然失笑。 陳公公得體地走到她身側,低聲道:殿下,陛下還等著您呢。 嗯。 沈縱頤對陸叔兢為首的學子們點了點頭,諸位,明日再見。 除了陸叔兢,其他人都過多過少地面露不舍。 陸叔兢笑容淡了些許,眼光追隨著沈縱頤,眸底洇著幾縷陰沉神色。 俄而,那道即將離去的身影再次轉過來,視線移動,最后落在為首的少年眼睛上。 陸叔兢,你過來。 聞聲,少年狹長的眼眸瞬時間睜圓許多,眼底陰沉迅速劃走消失,長腿長手的他兩步就閃到了沈縱頤面前。 殿下? 陸叔兢垂眸,張揚漂亮的眼不自覺地彎成柔和的形狀。 有一事想囑托你。 沈縱頤思忖了片刻,說:其實是想讓你為本宮照看一人。 人?陸叔兢唇邊笑意頓時煞了大半,他眼睫輕眨,不假思索地追問道:是誰? 沈合乾。露面這般久,她始終端莊溫和,卻在提及沈合乾這個名字時,露出了少女輕盈的情緒。 似不滿,也似擔心。 沈縱頤邊垂睫思索,邊道:本宮新來的伴學,性子太柔綿,初來乍到恐不習慣。在這上書房中,陸叔兢你最是好廣交朋友,該有方法引得他放下心防。 陸叔兢唇線抿直,笑道:這事稀奇,我陸叔兢十七年來還只接過這一樁。殿下您顧著那沈合乾初來孤單可憐,怎不問問臣只尋志同道合的朋友,還是要些花天酒地的酒rou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