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他鬧不準下藥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別是準備拍照錄視頻勒索的。他就感覺眼前的人都信不過,一股腦把人都轟走了,然后包廂門一關,給孟書燈打了個電話。 半個小時后,孟書燈匆匆趕到。電話里趙言卿什么都沒說,就說讓他趕緊過來,他聽著聲音像是遇到什么事了。 剛一進包廂,他就被趙言卿一把抱住。 這會兒趙言卿藥效上來,整個人眼睛都是紅的,像獸一樣粗喘著。他眼神深暗又濃稠,讓孟書燈隱隱覺得有些危險,他推開趙言卿,后退了兩步,問:“你怎么了?”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視線一晃,接著眼前畫面翻轉,他被趙言卿壓到了沙發上。 沒等他回過神,就感覺趙言卿在扯他的皮帶。孟書燈都快崩潰了,問:“你瘋了嗎?在這里?” 已經被藥物折磨得神志不清的趙言卿固執地掰著他的腿,根本什么都聽不進去。 孟書燈察覺到他不對勁,猜到他可能是中招了,但還是打著商量推他,說:“別在這,去車上也行?!?/br> 然而趙言卿等他過來的這半個多小時已經忍耐夠了,急需疏解,根本聽不進去。很快,他不顧孟書燈反對,直接把人給剝干凈了。 沒有任何準備,太澀了,不止孟書燈疼,趙言卿也疼得不行。他狂亂的眼睛看到桌上,拿起一瓶酒就倒了下去。 孟書燈被冰涼的酒液一澆,打了個哆嗦,然后就意識到趙言卿想干什么。 “不要……你瘋了,不要!” 可是沒有用,孟書燈聽著自己的聲音從哀求變成慘叫,像扭曲的羊叫一樣,甚至有點滲人了。 就是撕裂了,再被高濃度的酒精一刺激,猶如萬根針在扎一樣。 血順著孟書燈的大腿,流到了趙言卿的腳上。他跪趴在那里,像被剝皮抽筋了一樣疼。 趙言卿聽著他痛苦的叫聲,自己心里也覺得很難受,于是沉聲道:“別叫?!?/br> 孟書燈臉色一白,想起趙言卿之前挖苦他,說他叫得難聽的話,喉嚨頓時像被人掐了一樣哽住了。 他不再出聲,不多時,嘴唇被他自己咬得鮮血淋漓。 突然,孟書燈聞到一股香水味,甘冽又馥郁,如破開的新橙,是女人的香水味。他在狂風驟雨般的顛簸中轉頭看向一旁,果然看到桌上有一只酒杯上印著口紅印。 所以趙言卿剛才是…和別人在一起?那為什么又叫自己過來? 孟書燈瞬間想明白了什么,眼淚措不及防地掉了下來。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位了,疼得蜷縮了起來。 “知道你為什么這么便宜嗎?” “我怎么覺得,你最大的價值就是伺候我?!?/br> 這話此時像鞭子一樣抽到他身上,皮開rou綻的劇痛。 趙言卿感覺貼在自己胸前的人在弓著背發抖,噴著guntang的氣息問:“怎么了?” 孟書燈一張嘴,便溢出一聲微弱的痛嗚,然后又趕緊閉上嘴,把所有聲音咽下去。 可難過是藏不住的,閉上嘴巴也會從眼睛里跑出來。 在撕裂般的劇痛中,孟書燈終于無聲地哭了起來。 趙言卿,我好疼啊… 他喊的是十八歲的趙言卿,如果是那時候的趙言卿,肯定不會這么對他。 接著他又想起那天在包廂外面聽到的話,才想起來那個趙言卿也是假的,只是因為打賭。 孟書燈的眼睛逐漸失去了焦距,看著包廂的門,心里突然生出憤恨。 為什么偏偏找我?你身邊明明那么多人,為什么這種時候就找我? 因為我便宜嗎? 因為便宜的東西就算弄壞了也不用心疼是嗎? 孟書燈眼里落了一層灰,臉上一點血色不剩。絕望如潮水,一點一點上升,終于將他淹沒,直至窒息。 趙言卿,你對我真的好殘忍! 不知過了多久,孟書燈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他動了動,發現趙言卿已經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他從趙言卿身下爬了出來,伸手夠著手機接電話。聽那邊說完,他白著臉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用最快的速度攔了出租車趕往醫院,往住院部去的路上,電話再一次響起。 孟書燈接起來,說:“孫醫生,我到樓下了?!?/br> “病人已經去世了?!?/br> 腳步頓住,手機掉到地上。 一剎那之間,月亮隱進云層,天黑得徹底。孟書燈站在住院部樓下,突然覺得遍體生寒。 這可能是孟書燈人生中最悲慘的一天,比大四那年父母出車禍雙雙遇難還慘。 在遭遇了一場終于壓垮他的羞辱之后,奶奶在醫院安詳且孤獨地結束了她七十八歲的長壽。 孟書燈失去了最后一個親人。 -------------------- 今天是你們要的雙更。 可別再催了,我是鹿,我不是生產隊的驢。 第15章 拾荒者之家 商珉弦不知道莊清河到底有些什么門道,但是他的觸手確實能伸到商珉弦觸不到的地方。 幾天之后,莊清河發過來一張照片,還有一個地址,別的一句話都沒有。 照片拍的是在一個天橋底下,四周壞境破敗又暗淡。商珉弦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然后又看了看地址,懷疑莊清河地址給錯了。 南洲還有這種地方? 商珉弦在這方面確實孤陋寡聞了,再繁華的城市都有一些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例如天橋下。 天橋下經常會成為拾荒者的家。 有些富有生活情調的拾荒者,會在天橋底下給自己搭建出一個挺像模像樣的住處來。 廢棄木板隔出客廳和臥室,用撿來的床、沙發、桌椅、板凳填滿。然后在這樣被廢品拼湊出來的家里,如螻蟻一般過自己的日子。 照片上的安安一身衣服臟兮兮的,蹲在沙發旁邊,身后就是泛著粼粼波光的江面。他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在吃,看起來像一個桃。 他眼神呆呆的,本來就不聰明,現在好像干脆變成了一個癡傻兒。 商珉弦當即叫上司機,開車往地址上的地方去。在車上,他給莊清河打了個電話,又是好大一會兒那邊才接。 他覺得莊清河這個接電話慢的習慣很不好。 “又干嘛?”莊清河在那邊問:“地址不是都發給你了?!?/br> 商珉弦奇怪安安為什么變成這樣,于是問:“他為什么會在那里?” 莊清河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說:“鬼知道,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撮_了、頓悟了、出世了,就會去撿點垃圾吃一吃?!?/br> 商珉弦:“………………” 莊清河又問:“他都成這樣了,你不會還要吧?” “要?!?/br> 莊清河聞言,聽起來心情很差的樣子,說:“那這是最后一次了,你可別再打電話給我了?!?/br> “不會了?!鄙嚏胂艺f:“這次我雇了一個保鏢團隊看著他?!?/br> 莊清河啞了,半晌后才說:“……牛逼?!?/br> 商珉弦趕到天橋下,遠遠看到安安,發現他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比照片上還要臟。他旁邊還有個五十多歲的流浪漢,應該是這里的主人。 他沒有驚動兩人,而是默默觀察了一會兒。然后就發現這個流浪漢也是不會說話的,他和安安交流時,兩人都手舞足蹈地比劃的。商珉弦看了一會兒兩人的相處模式,覺得流浪漢好像是“收養”了安安。 老啞巴撿了個小啞巴…… 安安找到了啞巴同伴,兩人在一起生活得還挺和諧。過了一會兒,老啞巴去做飯,安安就乖巧地蹲在一旁,幫他遞柴火。 灶上的鐵鍋外皮被熏得黝黑,里面已經沸騰,煮的是白菜葉子。 “安安?!鄙嚏胂衣呓?,然后才開口叫他。 安安聞聲回頭,看到他的時候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然后就像個沒頭腦的蠢動物,直接站起來走掉了。 “你站住?!鄙嚏胂易妨松先?,問:“安安,你為什么要跑?” 安安腳步虛浮無力,卻越走越急。天橋底下大得很,夕陽把巨大的橋墩染成金黃色,鋪在地上成一道道的陰影。遠處的江面上映著晚霞的光輝,浮光躍金。 商珉弦很輕易地追上他,擋到他面前說:“跟我回去?!?/br> 安安抗拒地搖頭,后退,想要遠離他。 商珉弦和西裝的適配度極高,即使他現在站在這個破落荒蕪的天橋下,也擋不住那冷冰冰的貴氣。此時他卻像個土匪,直接上手,也不管安安身上臟不臟,上去就把人豎著抱起來了。 安安被他抱著之后就開始掙扎,一直尖叫,是啞巴貫有的那種高頻尖利的聲音,刺得商珉弦耳朵都疼了。 他掙扎的動作就像逞兇的小奶貓,激烈,但無力。 商珉弦不管不顧地把他抱上車,放到后排。安安看起來不安極了,一直掰著車門想要下去,商珉弦只好讓司機把車門鎖上。 于是他就一直拍車窗戶,朝著老啞巴咿咿呀呀地叫。老啞巴追了過來,隔著車窗咿咿呀呀地回應他。 商珉弦:“……” 商珉弦覺得他們啞巴之間可能有什么專用的交流語言吧,他聽得有點頭疼,催促司機開車離開了。 車子漸行漸遠,安安還是扒在車窗上。假裝看外面,實際上是避著商珉弦。 商珉弦抬手去拉他,想讓他坐好系安全帶,結果剛一碰上他的手臂,就被他猛地甩開了。然后安安就像一只鴕鳥一樣,把頭扎在角落里,背對著商珉弦,一副面壁思過的樣子。 商珉弦低頭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沉默著眨了眨眼。 不是很喜歡我嗎? 商珉弦拿出車上備著的便利貼和筆,遞給安安,他不接。于是商珉弦就放到他身旁,然后把他掰過來坐正,問:“為什么要跑掉?為什么要去那種地方?” 安安看起來比上次被送回來的時候還枯萎得厲害,眼睛猶如一汪死水。他呆滯又麻木,不動,也不寫。 他們兩個之間其實就是這樣,安安只要不愿意寫字,就可以阻斷他們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