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莊清河似乎是沒料到他這么難纏,沉默片刻,嘆了口氣說:“給我幾天時間?!?/br> 商珉弦用一種對手下員工交代事情的語氣說:“那你把效率提上來,我要盡快看到結果?!?/br> “……” 掛完電話,莊清河聽到坐在旁邊椅子上的鄧昆冷哼一聲。 莊清河聽見了,但是什么都沒說,低著頭摳指甲,半天后又躺回床上,把自己蜷成一團,罵了句cao,嘀咕:“這一天天的……” 第14章 叫我卿卿 趙言卿這天回到家,剛一進屋就接到了齊月的電話。 “趙總,那個劇組聯系我了,讓我明天去試鏡?!?/br> 齊月在電話里很高興,語氣甜蜜,趙言卿幾乎都快要感受到濃得化不開的愛意了。 齊月很聰明,這體現在他討要東西的時候手段高明,給彼此留有余地。不管趙言卿給不給,都不會造成尷尬的局面。 趙言卿喜歡他這種懂事,所以對他很大方。 掛完電話,趙言卿看著窗外的燈火夜景發呆,心里突然生出可悲的感恩。 他雖然不是因為愛來到這個世界的,但是他的父母卻給了他無盡的可以換取“愛”的資源。 只要送出昂貴的禮物和一些資源,他就能得到一些看起來像“愛”的贗品。 他只要永遠這么有錢,就能永遠簇擁著無數轟烈華麗的“贗品”,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他厭惡這種感覺,又離不開這種感覺。每次送完禮物,就會產生一種強烈的自厭心理。 永遠被一種厭膩感包裹著,像置身于一場掙脫不出的噩夢。 胸口的黑洞也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中,一天天變大。 趙言卿曾經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告訴他,這種別扭的情況是內心的“不配得感”造成的。是壓抑自我導致的內在分裂。 因為內心有太多沖突,一方面明明認可某種觀念,另一方面卻又做著截然相反的選擇。 有時候很容易受外界影響,有時候又極其固執。 缺乏自我認同感,內心一直自我批判,隱藏自己的真實需求羞于開口。 趙言卿覺得這個醫生分析很透徹,于是對自己好起來這件事也產生了一些期待。他問醫生自己該怎么辦。 心理醫生只說:要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趙言卿當時就啞了,心也涼透了。 這種感覺好比一個身患絕癥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神醫,神醫分析出他的病因,又開了藥方,說藥到病除。 而藥方上的那味藥,它世間難尋。 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沒有人愛他。 趙言卿想,永遠都不會有的。 趙言卿對于自己的心理問題甚至是羞于啟齒的,他敢說嗎?像他這種會投胎的人,連矯情都要藏起來不被人看到。 他家財萬貫,又是獨子,父母比他還開放。他每天放蕩形骸紙迷金醉,還沒人管束,情人多得前呼后擁。 而他人生最大的煩惱,居然是缺愛,希望有人愛他。 這話說出去,不是被人罵死,就是被人笑死。 趙言卿浪歸浪,但是還有點要臉。 趙言卿在沙發上躺下來,被突如其來的膩煩感包裹,又犯病了。動也不想動,動也不能動,完全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力。 他就這么像具尸體一樣,躺到了第二天早晨。這天是周六,不用去公司,孟書燈自然也不會來接他。 一個黑夜,又一個白天。手機被他扔在腦袋旁邊,屏幕明明滅滅,亮了又暗,然后又亮。 而他沉進了一個黑洞,仿佛被逐漸分解。 一直到天快黑的時候,他設置的專屬來電鈴聲響了。他轉頭看了一眼電量不多的手機屏幕,果然是孟書燈打來的。 趙言卿像掙脫定身術一樣,拼盡全力才讓自己的手指動了一下,然后是手,然后是手臂。終于拿起手機,摁下了接聽鍵。 “喂?!壁w言卿一開口,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趙總?”孟書燈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帶著活生生的人間氣息。 趙言卿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孟書燈在那頭又問:“趙總,你那邊有什么情況嗎?好幾個人找到我這,說你不接電話?!?/br> 眾人皆知,孟書燈是趙言卿的大總管,找不到趙總,找孟助就對了。 “我沒事?!壁w言卿轉了轉眼珠,看著天花板,說:“孟書燈,你過來一下?!?/br> 聽了孟書燈的聲音,趙言卿感覺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力又回來了。 孟書燈很快趕到,進來后問他:“有什么事嗎?” 趙言卿看著他,說:“沒什么事?!?/br> “……” 休息日把人大老遠叫過來,又沒什么正經事,孟書燈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離得近了,趙言卿聞到孟書燈身上有點淡淡的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又嗅了兩下。 孟書燈見狀側了側身,往后退了一點。 “你從哪兒過來的?”趙言卿問他,有點奇怪他身上為什么有消毒水的味道。 孟書燈以為他又嫌自己身上有汗味兒,答非所問地回答:“外面太熱了,我出了點汗?!?/br> 趙言卿也沒追問,說:“坐吧?!?/br> 孟書燈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一言不發地解皮帶。 趙言卿:“……” “你干什么?” 孟書燈聞言,一臉茫然地抬起頭,被他弄得不會說話了。他的皮帶解了一半,手還滑稽地放在拉鏈上,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你不是要做嗎?” “坐下的坐,我讓你陪我坐會兒,不是那個做?!?/br> 孟書燈尷尬地背過身,又把皮帶弄好。 “陪我喝點吧?!壁w言卿起身去酒柜拿酒。 酒柜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琳瑯滿目的酒,他的視線卻在經過一瓶淡粉色的酒時頓住了。這瓶酒是別人送他的,特調的,有助興效果,而且無副作用。 他收了之后就隨手放著了,一直沒用上。 趙言卿看著那瓶酒,想了一會兒,取了出來,又隨手拿了兩個玻璃杯,回到沙發前,倒了兩杯酒,拿給孟書燈一杯,看他喝下后問:“怎么樣?” 孟書燈不懂酒,喝不出好不好,低頭看了看杯子里晶瑩剔透的酒液,淡淡的粉色,說:“很好看?!?/br> 夸得很實在。 趙言卿看著他,輕笑出聲。 孟書燈因為這個笑聲僵了一下,垂眸看著手里的酒,有些局促地放下杯子。 趙言卿看著他,輕聲說:“再喝點?!?/br>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孟書燈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一個小時后,臥室里。 孟書燈跨坐在趙言卿腰上,渾身皮膚呈現一種霧蒙蒙的粉色。他喘著氣,意識有些渙散地問:“趙總,你給我喝了什么?” 趙言卿看著他,沒回答,只是問:“孟書燈,你該叫我什么?” 孟書燈張了張嘴:“趙總?!?/br> 趙言卿看著孟書燈明顯有些不清醒的眼神,心里那點見不得光不敢示人的隱秘期待才敢偷偷冒頭,他聲音干啞,輕聲道:“叫我卿卿?!?/br> 時光仿佛回到了好幾年前。 孟書燈看著趙言卿的眼睛,發現里面是有光的,像一條星河,又像一連串燃燒著的野火。 “卿卿……”孟書燈牙牙學語一般開口,這兩個字被他叫得軟軟的,像孩子含在嘴里的糖。 他似乎是被這兩個字觸動了某些記憶,又叫了一聲:“卿卿……” 眼淚隨著話音一同落下。 趙言卿被他攥住了心臟,靠近了一點,他的鼻尖抵著孟書燈的鼻尖。 兩道呼吸交纏在一起,像兩個迷路好久的人,終于又遇見了。 第二天醒來,孟書燈看趙言卿的表情很古怪,眼神里還有明顯的戒備和提防。 他張了張嘴,語氣生硬地質問:“為什么要給我下藥?” 趙言卿如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本來還殘存的繾綣溫情瞬間消散不見。 那瓶粉紅色的酒,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冰天雪地劃亮的火柴,帶來片刻的溫暖,接下來還是無邊的黑夜和冰冷。 內心的怯懦讓他不可能承認是為了聽孟書燈叫一聲卿卿,和以前一樣,他再次選擇用刻薄和嘴賤掩飾內心的渴求,說:“我都說了,你床上技術太差?!?/br> “下次我和齊月做的時候,你在旁邊學習學習,別每次都跟條死魚一樣?!?/br> 孟書燈聞言,表情看起來都崩潰了,什么都沒說就離開了。 趙言卿,人很浪,家大業大,褲腰帶又松,想靠他走捷徑的人不少。 可他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對他下藥,他騙孟書燈喝那個酒,報應居然來得這么快。 孟書燈走后,趙言卿這一天都很煩。到了晚上就呼朋喚友來酒吧玩了,沒想到就中招了,他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包廂里正熱鬧。 那么多人,仿佛群魔亂舞。不知道誰噴的香水,味道很濃郁,趙言卿突然就覺得這里空氣太混濁,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