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遼蟬]沒有蟬鳴的午后3.爹爹不要我了
3. 如果要問軍營里的兵油子們,呂布和張遼更怕誰,大抵上會得到“呂奉先很可怕,張文遠也沒差到哪兒去”的答案——可是阿蟬卻并不覺得,或者說從小就沒那么覺得。 馬家人對她格外好,把她當成親閨女養。只是規矩太多,久而久之就有些煩躁。 曾經拿刀的手要改成繡花針,亦或者是撲蝴蝶的扇子,阿蟬心想,好無趣。 侍女們會為她換上紗裙,馬家人甚是奇怪,總覺得小女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是好事??墒前⑾s習慣了一身輕裝,若是用那瓔珞寶石金絲帶卡了腰,反而不自在。 便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娘子,乖乖坐在幾旁,堂上人不少,那些個西涼的將軍們全部到場——歌舞升平,好一派光鮮亮麗。 自然有人夸贊她漂亮文靜,也有人拐彎抹角的詢問馬家的主人,小女可曾婚配否。 她心滿意足看見不遠處的張遼皺了眉,眼睛一瞥,卻未看見另一旁的呂奉先有任何動作。 她放了手中的酒水,暗自尋思——大抵上,那個人是不喜歡的。 酒過三巡入了夜,她斂了身形往張遼房里摸。文遠叔叔同她說要大大方方的,可是她始終是女孩子,無論如何大方,總是不好意思當著兵卒子們的面去咬那漢子的唇。 便換成那夜尋。 借由著夜色尋進去,就好似曾經幾晚,她同他做的那樣。 她換了最俏麗的裙,思及文遠叔叔總是逗弄她,這次也要扳回一城。于是便心血來潮也換了輕輕薄薄的紗衫,半明半昧去遮那白軟胸口的紅蕊子——鏡中可真是個俏麗的人兒,酥胸傲然,纖腰不經一握——開了苞后連同那眼神都變得欲言又止起來。 他們也不是每日都做那事兒,偶爾只是糾纏在一起睡上一覺,可是等白天睜了眼,她發現自己卻又安然無恙的躺在自己房里了。 阿蟬想象張遼躡手躡腳把她抱回房時的模樣,一想到這就不僅莞爾,清麗的面容上好似開了花。 他總是懊惱的同她說不要來,她是不聽的,女兒大了總有自己的主意,她想,她不過是想見他。 將那些少女獨自成長的日日夜夜與魂牽夢縈都補償回來。 伸手推了門,總覺得里面有些異樣,剛想喊上一聲文遠叔叔,卻發現屋內坐著的不止張遼,有人一身青袍,背著她坐著,阿蟬一怔,下意識想要撤離,卻聽見那人的聲音響起,“站住?!?/br> 她不得已立在當地,好似做壞事被人抓了現行。 “才多大的姑娘,還學會夜里摸進別人的房了?!?/br> 那人口吻涼薄得很,聲如金石,好似利刃剜人心。 “呂奉先,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br> 張遼到時不忌諱出口頂撞他,起身走向阿蟬,將女孩拉在自己身后。 “張文遠,你好大的膽子?!?/br> 呂布瞇起眼睛,盯著張遼和阿蟬,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而然也就明白那一對男女之間的暗潮洶涌到底是什么。 那是他撿回來的孩子,自小也是他看著長大的。 張遼提出來送走她的時候他是自顧自生了氣的,可是后來用太久時間消化,不過也只能落得個“那也是為她好”的自我安慰—— 可是那又是什么?! 呂布上前一步,想要扒開張遼,卻看見那熟悉的戰友一動不動,張了張口,不過是“你別碰她?!?/br> 憑什么?那是他親自從沸水中救出來的孩子。 呂布隨手抄了一旁的刀,誰都知道他這人的脾氣,若是以前,二話不說便會砍下去。 可是他看見那印象里一直只是安安靜靜不多話的小女兒,此時此刻卻伸了手,張開手臂,攔在張遼身前—— 她不說話,只是仰著臉,一動不動盯著他。 那曾經稚嫩的小臉出落成了人間真絕色的模樣,也因為別的男人而出落得愈發迷人。一想到她便是如此在那個男人身下輾轉吟哦,不知怎的,那股子無名火一下就冒了起來。 他放了刀,一把抓住阿蟬的胳膊。 “小孩子懂個屁,別在這添亂!” 被叫做小孩子的女孩卻依然沒有開口,固執的擋在張遼身前。 “張文遠你個懦夫,躲在女人背后是什么孬種才做出來的事?!眳尾細饧睌?,朝著阿蟬身后的人吼著。 “阿蟬,沒事?!睆堖|自然是知道如何讓眼前那人更加憤怒,便將女孩摟進懷中,她不怕,他便更是不怕,大不了做一對亡命的野鴛鴦。 “文遠叔叔?!卑⑾s仰頭,滿是憂心??墒窃倩仡^看向那個人,卻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頹敗。 她忽而有些莫名了起來。 她已經不是小孩子,又同張遼有了肌膚之親。這是她心甘情愿的事,那個人又憑什么要管她? 她心里忽然有些委屈,曾經在軍營里他也沒有照顧她任何,他憑什么管她? 第一次掉乳牙的時候他不在,是張文遠抱著她哄了半天,說還會有新牙長出來;發現胸部開始發育的時候他也不在,又是張文遠支支吾吾的遞給她一包東西,打開來了,才發現是涼州姑娘們最喜歡的刺繡肚兜;第一次來葵水的時候他依然不在,嚇得她以為自己快死了,張文遠小心翼翼告訴她那是每個月女人都會經歷的苦,要是疼,就忍著。 甚至……她古怪的想,連她被送去馬家,他都沒帶出現的。 那此時此刻,他憑什么?! “這是我和阿蟬的事,和你沒關系?!睆堖|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肩膀,他見她一直低著頭,以為她被那家伙給嚇到了,就低頭用唇吻了吻女孩子的頭,“沒事,要不你先回房去?!?/br> 他并不避諱自己同阿蟬之間的親密,又或者,他盯著呂奉先的臉,看見男人反而變得冷靜下來了似的——可是張遼可太了解他了,那是他極怒之后的模樣。 “什么時候開始的?!?/br> 沉默對峙良久,開口卻是如此。 “什么什么時候開始的?!?/br> 張遼皺眉反問。 縱然他不在乎,可是好歹阿蟬是個姑娘。 “你……你和他……”呂布卻不理會張遼似的,只是直勾勾盯著對方懷中的蟬?!澳愫退裁磿r候開始的?!币粡埍〈紧鈩恿季?,卻沒擠出來更多的話。 張遼好似對方肚子里的蟲子,便輕蔑笑到,“行了,你別問了,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彼皇滞崎_呂布的身子,帶著阿蟬往屋里走,“既然被你發現了那也就不瞞你,我和她確實是如你所想,該發生的都發生了,該做的也都做了,我未娶她未嫁,這事兒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的?!?/br> 他想了想,隨后低頭沖著懷里的女孩說,“我明兒就跟馬家說去,我要下聘,娶你當我的夫人?!?/br> “文遠叔叔?!”阿蟬驚訝的抬頭。 張遼只覺得肩頭一陣緊,下意識松了攬著阿蟬的手,回身招架,直接吃了呂布襲來的拳風。 一個趔趄,差點跌坐在地上。 “你再說一遍試試?!?/br> 呂布開口,目中寒光必現。 “你好歹也算是她的半個爹,那這以后,我就叫你一聲岳父爹可好?!睆堖|卻不知死活似的,擦著唇邊的血,輕佻的說。 “真是恬不知恥!”呂布猛地朝著張遼沖去,兩個男人頓時廝打起來。 那屋子里亂成一鍋粥,阿蟬勸誰都不是,伸手去攬,卻總是落得個被推開的下場。 干脆發了狠心,沖進去撲到呂布的身上,“你別打他!爹爹……你別!” 一陣馨香撲懷,呂布情不自禁僵直了身子,可是聽見那女孩子口口聲聲喊著要他放過張遼,卻又氣不打一處來。 她許久未曾那樣叫他了,小心翼翼的,呂布忽而有些恍惚,好似回到那些個大漠邊關的雪夜,他抱著幼小的她,在狂風暴雪中聽她好似只貓崽子一樣叫他爹爹。 他忽而就怔了。 他回頭看蟬,那是他手心兒里的姑娘,是他在日日夜夜咬牙切齒要去戒掉的毒。 一切好似放慢了半拍—— 她自小就不愛哭,唯獨他受了傷被人從戰場上抬回來的時候她會嚇得哭著喊他爹爹。 是從什么時候就沒再聽過那個稱呼了呢? 呂布莫名的想。 是從她換牙開始,還是從她開始穿肚兜的時候?又或者,是她第一次來葵水時?張遼同他念叨那些女孩子必然要經歷的事情,他能怎么辦,只能紅著臉去跟那已婚有女的兵卒討教,若是有那小女娘如此這般,又該如何—— 他只覺得那稱謂恍如隔世。 “文遠叔叔……你傷到哪里了?”女孩子急忙摸索著地上男人,“文遠叔叔……你……你……” 呂布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來,盯著地上跪著的女孩子,她掙得猛了,紗裙露了肩,好一片香艷。 那是日日夜夜糾纏他的夢魘,是他心底深處罪不可數的秘密。 他一把把那女孩提了起來,動作又大了,他幾乎看見胸口那小巧渾圓的圓丘與紗裙下修長的腿——一想到張文遠那混賬玩意兒的所作所為,他便巴不得一刀砍了他。 阿蟬連忙低頭去拉自己的裙,她看見呂布的臉色更不好,揚起了手。她以為他這是要遷怒于她了,是她不知羞恥,是她不懂何為檢點——她只能哭得不能自已,率先抱住他的腰,“爹爹……你別打了,求你了,爹爹……” 揚起的手終于落了,蟬以為他終于按捺不住怒意,要打向自己,連同躺在地上的張遼都開口,“呂奉先!你打女人算什么好漢!” 然而那手卻只是輕輕的落了,從未如此溫柔,拉了她胸口的薄衫,又整了她凌亂的紗裙,隨后踉踉蹌蹌松了手,倒退幾步。 “爹爹……” 阿蟬一把抓住他的手。 “爹爹——” 喚聲轉急,連同抓著的手指都被一根一根掰開。 阿蟬情不自禁去抓他的衣袖,被甩開,再抓,又再度被甩開,動作大了些許,女孩踉蹌倒地,那男人匆忙中收回想要去扶的手,卻連關節,都泛了白。 她跌回到張文遠的懷里。 他從未曾聽她那樣哭過,好似滿心委屈,傾瀉而出。 又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爹爹……爹爹…………” 呂布不懂,也不想去懂。 她抓著他的青衣袍一路踉踉蹌蹌跌跌撞撞。 “放手?!?/br> 他咬牙,他從不肯認她當女兒,也就何談一刀兩斷? “別叫我爹爹?!?/br> 他說。 他回頭,看著那張遼緊緊擁著那滿是眼淚的阿蟬,他看她,他本應像平日那樣兇神惡煞才對,可是不知怎的,唯有哀傷,仿佛世間諸多苦與哀傷都藏于那一眼似的。 “我呂奉先沒有你這個女兒?!?/br> 隨后他倉皇踏出門外,將那一室溫柔燈燭留給那一對情投意合的男女。 他聲音冷漠而決絕。 風卷了門,吱吱呀呀的。 不知過了多久,蟬的聲音響起了。 “文遠叔叔,我爹爹他……我爹爹他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