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遼蟬]沒有蟬鳴的午后4.眾人常在夢夜中
4. 起先,他是被人笑話了的。 未及弱冠又生了個面白無須的俊俏模樣,每天抱著個小嬰兒,沉默寡言的。唯獨身邊的戟是殺人的利器,鋒刃好似從未有過干凈的時候,時刻總是淌著血,亦或者是血凝了,就留在上面結了痂。 他同張文遠應該算是戰友情誼,那家伙腦子比他靈光,殺場之外總還鼓搗些亂七八糟的貼補軍需。他多少有點羨慕那家伙的聰慧,自己比不得,生氣的時候沒辦法口若懸河,只能抱著戟槍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生悶氣。 也就還有那小嬰兒,逐漸開始跌跌撞撞的跑,隨即扎著總角撲到他懷里喊爹爹——軍營里長著女人麻煩,所以他就和張文遠商量從小把她當男孩子帶,小小的身子頂著個大腦袋,褲子腿長,跑起步來總是被拌得摔跤——張遼嫌棄他笨手笨腳的連褲子都買不好,他就又自己那生悶氣,他一個大老爺們兒,怎么好意思給小女娘換褲子。 又是幾年時光荏苒,臟兮兮的小姑娘逐漸出落得俏麗了起來,大約是有異域血統吧,總看著和中原女子不大相似。那小孩會跟著他身后抱著長戟步步緊跟,又或者自己拿著小木刀跟著張遼學習那些殺人的道——呂布是不喜歡那樣的,她是個女娃娃,在軍營里混大,以后可怎么找個好婆家? 然后小孩就掉了第一顆乳牙,她不大哭,哪怕是哭也是小聲啜泣,大概是因為從小每次哇哇大哭的時候,他就煩躁的吼上兩句別哭了。他脾氣不好,這一點呂布自己心知肚明,久而久之小姑娘也就學會了收斂情緒,用小手捧著掉下的牙齒,張著嘴,給張文遠看。 “沒事沒事,誰都會掉的?!?/br> 他在一旁瞥著,張遼一把抱起來那小姑娘,輕聲同她說。 “掉了乳牙就會有新牙長出來了,別害怕?!?/br> 自然而然他也就對視上張遼的眼神,示意他別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成何體統。 可是小姑娘用小手捧著那一枚牙齒,嗡里嗡氣的哭著問,“什么時候才能長出來?” 張文遠又看了看呂布,呂布手忙腳亂的比劃著—— 很快,很快就會長出來了——反正王老六是這么跟他說的。 王老六是那老兵油子,戰場上的兵,活下來的少,所以多少總有些及時行樂的臭毛病。 他同王老六認識久了,聽他說自己在中原老家有婆娘,有閨女——“我閨女可好看了,等來年春天回去,就要嫁人了?!?/br> 呂布抱著戟坐在戰壕里,望著天上的星星問他,“女兒好養不?” 王老六笑罵他,“你個毛兒還沒長齊的臭小子,還沒cao過娘們兒就想著養閨女?”他眼睛一咕嚕,“怎么著老弟,是不是想cao娘們兒了?” 呂布在夜里紅了臉,卻裝作無所謂似的回他,“誰稀罕?!?/br> 誰稀罕。 在戰場上第一次殺了人奪了命、紅色的血濺到眼睛里的時候才知道那不過是證明自己還活著的方式。 有人好賭,有人好酒,有人樂意在那女人的溫柔鄉里cao到精疲力竭,也就有人跟他似的,只想回家,趕緊回家,看看那小丫頭是不是又變樣了,長高了沒有,牙長了幾顆了,新買的衣服是不是又穿不了了,張文遠那家伙總是喜歡給她買一件又一件新衣服,可是有什么可買的,衣服穿到破再換不行么? 行軍打仗再回來,人少了一大半,王老六少了條胳膊斷了條腿,卻咧著嘴笑,“奉先老弟,老子要回家啦,老子要回去看我閨女出嫁了?!?/br> 他送走了王老六,一轉身卻被人撲個滿懷,記憶中還未及自己大腿根兒的孩子卻已經長到他的腰,甜絲絲的叫著他“爹爹”,再一抬頭,一雙美目含情。 松了手,繞過他的身子,“文遠叔叔!” 又是甜絲絲的,清脆如鈴的呼喚,她好似總和張文遠更親近似的,呂布忽而想到?;仡^去看,卻見張遼一把把那女孩子抱起來,她好似小時候那樣坐在他的臂彎里,用開始抽條兒的胳膊和手抱住他的頭,文遠叔叔、文遠叔叔的叫著。 他總覺得多少有些不妥,阿蟬已經不是小孩子,他情不自禁掃過孩子的身子,那是少女已然發育的曲線此時此刻正緊緊貼在張文遠的身上。 當晚他就去找了張遼,拳頭捶在桌上,支支吾吾了半天,掏出一串銅錢塞到張遼懷里。 “你這是干嘛?!” 張遼莫名其妙。 “給你!” 呂布嚷嚷。 “你有病吧呂奉先,沒事兒給我錢干嘛?!” 張遼吼回去。 “買……買……你、你給我買肚兜去!” 對面的男人一愣,張著嘴指著他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亦然是用了全部的勇氣,說完就懊悔到了姥姥家—— 大約是聲音總歸大了些,再后來就有那江湖秘辛,不過是那戰神一般的呂奉先、總有穿肚兜的壞毛病。 兩個年輕小伙子討論肚兜總歸不是什么好事情,聽了來龍去脈的張遼紅著臉把錢塞回給他。 “小蟬兒的肚兜我會想辦法,你那幾個臭錢能買得著什么好貨?!?/br> “給你你就拿著?!眳尾奸_口,訥訥說。 再后來一個晚上張遼偷偷摸摸進了他的帳子,一攤懷,撒了一鋪肚兜,紅的綠的藍的,明艷艷得讓呂布頓時紅了臉。 “你他媽的有病吧?!”他低吼著。 卻被張遼一把捂住了嘴,“小聲點,你巴不得別人都知道是不是?!”他把那些個肚兜撿起來遞給呂布,“你要買的,你給小蟬兒去?!?/br> 那些個柔軟的布料哪里是他拿得住的,又趕緊推了回去,“別胡鬧,你買的你給她?!?/br> “她可沒叫我爹?!睆堖|胡謅起來誰都比不過。 卻聽見呂奉先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好似燙手山芋似的把那些肚兜又塞回給張遼。 “文遠,算我求你——” 一個耳根子軟,一個外強中干。 誰都拿誰無可奈何,卻又多多少少,心里盤亙已久的古怪,悄悄生了根。 女孩子一旦開始抽了條兒,就愈發顯露端倪了起來。 她大約是有西域血統,睫毛長得過分。挺鼻深目,縱然打扮的跟個男孩子似的,然而那容貌與少女獨有的清香,讓那些個新兵蛋子們心猿意馬了起來。 他已經是個頭目,于是教育起新兵蛋子毫不留情。 ——誰再看就剜誰的眼,誰要是敢造次就剁了誰的jiba摘了誰的蛋。 呂布惡狠狠的想,卻發現,最扼制不住的,不過他自己罷了。 站在練兵場上,呂布掃著不遠處手持木刀正刺殺靶子的小姑娘,她仰著頭看向張遼的模樣越發刺眼了起來。 他躁得慌,干脆一把甩了貼身的衣服,隨便抓來幾個兵卒同他對練,一把長戟武得呼呼作響,非要將那些無用的燥熱排解了才好。 他尋思總得找阿蟬談談,一個女孩子在兵營里多有不便,在她門躊躇半天不知如何是好,卻見屋內燈火初上,許是那姑娘解了衣衫——窗紙上映了個窈窕身形,曲線婀娜。 平日扎束髻的秀發被解開了垂落下來,清脆如鈴的聲音哼起了小調。 他忽而就望而卻步。 連連退了兩步,大抵是動靜大了,屋里的女孩連忙熄了燭火,小心謹慎,“誰!” 未過多久露出個嬌俏的小臉來,還有穿著衣裙的半個身子,手中卻握了匕首,小心翼翼。 呂布從未如此狼狽,先是翻身爬到樹上,又跌跌撞撞跑到兵營外的溪水里。月光照到女孩脖頸處的那一小片皮膚總是讓人魂牽夢縈,那不過是深埋在他心中不可消除欲念罷了。 雙手握住胯間昂揚的玩意兒時,他才真真正正感受到了那股子欲念的可怕之處。 他曾經帶兵遠赴涼州北部的沙丘之中,有那西去的沙彌在山中挖了洞,將自己囚禁于此,口口聲聲自己斷了欲念。 可是那欲念太過強大,如何斷? 沙彌卻雙手合十同他說——“眾生常在夢夜中,雖有暮鼓晨鐘,又奈之何呢? 他握緊自己胯間昂揚的玩意兒,狠狠taonong著。 不可…… 不可! 不可—— 那小女娘化成了婉轉的天人,纏他繞他,用甜絲絲的聲音喚他—— 爹爹! 爹爹—— 爹爹…… …… 模樣卻從那樣大小的嬰兒逐漸變幻、再變幻,是那夢中總有出現的夢魘,逐漸化成了嬌俏的人形。 曲線窈窕婀娜多姿,青絲垂落,用手臂輕輕挽著他環著他,隨后抬首凝望,眉目含情,薄薄的一雙唇微微輕啟,一張一合,聲音清脆如鈴—— “奉先?!?/br> 他微微顫著,喉嚨里不可抑制的滾出那些個脆弱的吼聲。 手上的動作愈發快了,是那河水也無法冷卻的火。 汩汩白濁濺射而出,很快就被湍急的河水帶走了。 唯有他揚首躺在河中,他敗了,終于敗得一塌糊涂。 ——眾生常在夢夜中,雖有暮鼓晨鐘,又奈之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