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 第11節
兩人吃飽喝足,天色已黑,劉密望著她上車離去,暗中跟她至孫尚書府,才放心回去。 次日一早,晚詞來到國子監,等朱海通來了,示意他走到一旁,道:“海通兄,我有一件事拜托你?!?/br> 朱海通有心拉攏趙小姐這位堂兄,三番兩次被潑冷水,正苦于不得其法,聽她主動相求,不禁眼睛一亮,矜持地挑了挑眉,淡淡道:“什么事?說來聽聽?!?/br> 晚詞道:“我堂妹和孫尚書家的大小姐交情很好,你也知道孫尚書有意招家荃做女婿,我堂妹怕孫大小姐遇人不淑,便讓我留意家荃的為人??晌蚁胫粋€人好不好,光看表面哪里準呢?所以你幫我引開看門的老蒼頭,讓我進家荃房中看看,好么?” 朱海通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聽了她的主意,只覺十分有趣,點頭道:“說的是,這廝整日道貌岸然,誰知道房里藏著什么齷齪事,你若看到了,務必告訴我?!?/br> “這是自然,但你也不要說出去?!?/br> 兩人一拍即合,腳不沾地地往學生寓所去了。 第十九章 無情郎 學生們都去上課了,寓所里悄無人聲,看門的老蒼頭坐在小杌子上發呆。朱海通看他身邊擺著一副象棋,便從角落里走出來,笑著上前道:“老伯,你也喜歡下象棋么?”老蒼頭點點頭,以為他是住在這座寓所里的學生,道:“小官人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朱海通道:“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回來歇一會兒,里面沒人,我自個兒待著也無趣,不如陪你殺一局罷?!崩仙n頭正閑得發慌,聞言喜之不盡,忙去屋里給他泡了一壺茶來。朱海通一撩衣擺,在正對著大門的一邊坐下,老蒼頭便在另一邊背對著大門坐下了。晚詞悄悄地走出來,向朱海通投以贊許的目光,一溜煙從老蒼頭身后過去了。學生們大多是兩人一間,家荃卻是獨住一間,晚詞早已打聽清楚,走到那間房門前,拿出一支發簪,正要插入鎖眼,發現一根頭發纏繞上面,不禁一怔。如此防備,要說沒有見不得人的事,誰信呢?晚詞頗有些識破jian計的得意,挑起唇角,取下頭發,將發簪尖端插入鎖眼,扭動了幾下,這把大街上所處可見的鎖便開了。房間不大,沒有隔斷,幾乎一覽無余。床上鋪蓋整齊,桌上也沒有多余的東西,看起來十分樸素。書架上一個做工精細的螺鈿嵌花方漆盒尤為顯眼,晚詞打開,見里面有一沓詩稿,便一張張看起來。朱海通陪老蒼頭周旋了半晌,見她出來了,三兩下輸了這一局。老蒼頭笑容滿面,還想和他嘮嗑,朱海通站起身道:“老伯,我忽然想起來約了人見面,我先走了?!崩仙n頭不舍地看著他,道:“小官人幾時有空,再來殺幾局罷?!敝旌Mù饝?,走出了他的視線。晚詞在墻根下等他,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招老人家喜歡?!敝旌Mǖ溃骸柏M止老人家,行院里的姑娘,上至四十歲,下至十四歲,沒有不喜歡我的?!蓖碓~嗤之以鼻,道:“但凡你把耗在行院里的功夫分一半到學業上,也不會寫出什么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這種句子?!敝旌M樢患t,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說起作詩了,快說說你在家荃房里看見什么了?”晚詞抿了抿唇,臉上浮起一層詭秘之色,低聲道:「我看見」… 學生們都去上課了,寓所里悄無人聲,看門的老蒼頭坐在小杌子上發呆。 朱海通看他身邊擺著一副象棋,便從角落里走出來,笑著上前道:“老伯,你也喜歡下象棋么?” 老蒼頭點點頭,以為他是住在這座寓所里的學生,道:“小官人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朱海通道:“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回來歇一會兒,里面沒人,我自個兒待著也無趣,不如陪你殺一局罷?!?/br> 老蒼頭正閑得發慌,聞言喜之不盡,忙去屋里給他泡了一壺茶來。朱海通一撩衣擺,在正對著大門的一邊坐下,老蒼頭便在另一邊背對著大門坐下了。 晚詞悄悄地走出來,向朱海通投以贊許的目光,一溜煙從老蒼頭身后過去了。 學生們大多是兩人一間,家荃卻是獨住一間,晚詞早已打聽清楚,走到那間房門前,拿出一支發簪,正要插入鎖眼,發現一根頭發纏繞上面,不禁一怔。 如此防備,要說沒有見不得人的事,誰信呢?晚詞頗有些識破jian計的得意,挑起唇角,取下頭發,將發簪尖端插入鎖眼,扭動了幾下,這把大街上所處可見的鎖便開了。 房間不大,沒有隔斷,幾乎一覽無余。床上鋪蓋整齊,桌上也沒有多余的東西,看起來十分樸素。書架上一個做工精細的螺鈿嵌花方漆盒尤為顯眼,晚詞打開,見里面有一沓詩稿,便一張張看起來。 朱海通陪老蒼頭周旋了半晌,見她出來了,三兩下輸了這一局。老蒼頭笑容滿面,還想和他嘮嗑,朱海通站起身道:“老伯,我忽然想起來約了人見面,我先走了?!?/br> 老蒼頭不舍地看著他,道:“小官人幾時有空,再來殺幾局罷?!?/br> 朱海通答應著,走出了他的視線。 晚詞在墻根下等他,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招老人家喜歡?!?/br> 朱海通道:“豈止老人家,行院里的姑娘,上至四十歲,下至十四歲,沒有不喜歡我的?!?/br> 晚詞嗤之以鼻,道:“但凡你把耗在行院里的功夫分一半到學業上,也不會寫出什么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這種句子?!?/br> 朱海通臉一紅,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說起作詩了,快說說你在家荃房里看見什么了?” 晚詞抿了抿唇,臉上浮起一層詭秘之色,低聲道:“我看見……” 朱海通胃口被吊得十足,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卻半晌不作聲,急得他問道:“到底看見什么了?” 晚詞噗嗤一笑,道:“沒什么,挺正常的?!?/br> 朱海通滿眼狐疑,道:“當真沒什么?你可別瞞著我?!?/br> “我瞞著你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們這些會作詩的人,心眼總是很多的?!?/br> 朱海通嘀嘀咕咕,晚詞不理他,徑自往課室去了。 卻說蘇主事派人去靈雨寺查訪,得知有三名和尚徹夜未歸,細問之下,其中一個叫了聽,身形矮小,武功高強,與采花賊十分相似。這了聽兩年前投奔靈雨寺時便是個和尚,之前在何處謀生,卻無人知道。 刑部發下海捕文書,案子總算有了進展。 十余日后,趙公回京,晚詞方才從孫府搬回來住。趙公聽管家說采花賊來過,不免驚出一身冷汗。 管家也不無慶幸,道:“聽說賊人屢次在官邸得手,多虧了章少爺提醒,小姐才躲過這一劫,只可惜那晚叫賊人走脫,不知何時能捉拿歸案?!?/br> 趙公將這一個女兒視若珍寶,對章衡自是不盡感激,正要派人請他來府上敘話,卻收到平高望的帖子,請他們叔侄明日過府一敘。趙公推脫不得,次日午后便命人套車,帶著晚詞來到平府。 平高望身著常服,頭戴軟巾,身后跟著平泰,在中庭接著。晚詞上前見禮,平高望好一番夸贊,和趙公在花廳坐下,又笑道:“日前在孫大人府上看到一幅《冬日泛舟圖》,畫好,上面的詩更好。春前柳欲窺青眼,雪里山應想白頭??胺Q絕句!” 趙公笑道:“小孩子家的聰明,難登大雅之堂,御史大人過獎了?!?/br> 平高望道:“不為過,不為過,明年春闈,令侄必然是高中的。我這里略備薄禮,也算是做長輩的一份心意?!?/br> 晚詞謝過,平高望轉頭道:“泰兒,把你新作的詩拿給先生看看罷?!?/br> 平泰從袖中拿出幾張薛濤箋,雙手呈給趙公。晚詞在旁看著,詩是好詩,但不像他自己作的。趙公如何看不出來?只不說破罷了,假意稱贊了幾句,聽得晚詞暗自翻白眼。 平高望請趙公來,其實是因自家有幾名子侄要參加鄉試,想替他們做番安排,這些話當然不好讓別人聽見,便將平泰和晚詞都支了出去。 平泰領著晚詞在花園閑逛,一個說天,一個答地,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正沉默著,一個穿青衣,戴黑帽的小廝沿著石徑跑過來,向著兩人行了個禮,興沖沖道:“少爺,那章衡……” 平泰急忙咳了一聲,斜了晚詞一眼,小廝會意,立馬改口道:“少爺,章少爺剛剛派人送帖子來,請您明日去松江樓吃酒?!?/br> 平泰微笑道:“既如此,我去寫個帖子回他,商英兄,失陪了?!?/br> 晚詞點點頭,心想章衡分明不待見這廝,怎么會請他吃酒?請吃官司還差不多。 她看這主仆二人的神態似乎不懷好意,放心不下,便繞了個彎,借著假山遮掩走到他們身后,聽那小廝道:“少爺,章衡適才一個人出城往西山去了?!?/br> 平泰高興道:“快,多派幾個人,在城外好好招呼他一頓!” 小廝答應著去了,平泰撿起一塊鵝卵石,用力丟進池子里,道:“叫你多管閑事!”驚得魚兒四散,他滿意地離開了。 晚詞在后面狠狠剜他一眼,走出來對一個丫鬟道:“跟你家少爺說一聲,我家里還有點事,我先回去了?!闭f罷,徑自走出平府。 車夫和兩個牽著馬的小廝等在門首,晚詞向車里取了一件披風,要了小廝的馬,直奔西山而去。她喜歡研究藥理,常去西山采藥,路是極熟的,抄近道,倒比平府的人快些。 半路上烏云蔽日,天色轉陰,等到山下,已是沉沉的一大片壓在頭頂,山色都變得郁郁深深了。她騎著馬往山上走,不多時便看見前面也有個人騎在馬上,穿著一身白衣,看背影像是章衡。 她追上去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那人轉過頭來,果真是他。 “趙琴?你怎么在這里?”章衡滿眼意外。 晚詞朝身后看了看,道:“我剛才在平府,聽見平泰和他家小廝說話,他們知道你一個人來這里,要派人過來揍你呢?!?/br> 章衡放眼望去,影影綽綽的樹叢間果真有一幫人上山來了,不耐煩道:“斗筲之輩,整日只知逞兇斗狠?!?/br> 騎在馬上太過顯眼,兩人都下了馬,晚詞道:“快下大雨了,前面有個禪院,我們先去避一避。有我在,他們應該不敢動手的?!?/br> 章衡聽這話像是在安撫自己,不以為然地看了她一眼,牽著馬往前走。山風一陣緊似一陣,奔騰澎湃,刮得兩邊草木東倒西歪,樹影幢幢,昏昏暗暗,后面的人連自己人都看不清,哪里看得見他們。 晚詞裹緊身上的夾紗披風,忽覺面上一涼,豆大的雨點兒紛沓而至。 章衡從馬背上的褡褳里取出一件油衣,從容不迫地穿上了,回頭看她道:“你出門怎么不帶雨具?” 這些東西平日都是隨從準備的,晚詞哪里想得到?她見章衡沒有把油衣讓給自己的意思,咬了咬嘴唇,道:“我出來得急?!?/br> 這話是提醒他,她是為了他趕過來的!章衡當然聽出來了,猶豫片刻,將油衣的系帶解開,道:“你過來罷?!?/br> 他這件油衣十分寬大,晚詞又很瘦小,足夠遮擋他們兩個人。 晚詞卻站著不動,驟雨鋪天蓋地,來勢洶洶,片刻功夫淋濕了她大半身子,幸而裹著披風,顯不出身形。 她望著章衡,茫茫雨幕中,他精致的臉孔被水汽籠住,如玉生煙,是那種冷玉,棱角分明,不沾煙火的。她心下難為情,嘴一撅,帶著幾分驕縱道:“我不要和你一起?!?/br> 章衡原也不喜歡和一個濕漉漉的男人貼在一起,勉為其難還被拒絕,很沒好氣,系上系帶,無情地說了句:“那你淋著罷?!鞭D身便走。 晚詞明知他以為自己是男子,沒必要遷就自己,還是氣不打一處來,想回去看濃云如墨,風雨交加,又有些害怕,站在原地怔了一會兒,丟下韁繩,連馬也不要了,拔足奔向禪院。 第二十章 腰里劍 隆隆雷聲由遠及近,天色一發暗了,章衡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墨色中,心想這扭扭捏捏,小家子氣的脾性多半是祖母姨娘們慣出來的。他有個堂弟,自小養在祖母身邊,千嬌萬寵,長大了也是這般蠻橫無禮,別人不順著他便賭氣,有時還像姑娘家一樣流淚,章衡十分看不上。寶珠禪院建在一片高地上,因香火稀疏,里面的僧人幾年前便去別處謀生了,之后一直無人打理,也就荒廢了。晚詞跑到石階下,一道電光閃過,照亮朱漆斑駁的門楣,坍塌的墻壁,黑色的飛檐,頓顯出幾分陰森。雷聲震耳,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她抱著手臂打了個哆嗦,疾步走上石階,忽從迎面吹來的冷風中嗅出一股異味。好像是血腥味,晚詞站在屋檐下,看著兩扇被風挾持,不住開合的門,吱呀吱呀,未知的恐懼自腳底爬滿全身。章衡牽著兩匹馬走到石階下,拴住馬,拾級而上。雷聲轟轟,又一道閃電劈下,他見晚詞渾身濕透,蒼白著一張臉站在門邊,奇怪道:“你怎么不進去?”晚詞低聲道:“你帶兵器了么?”章衡愣了愣,道:“帶兵器做什么?”晚詞道:“我聞到血腥味兒了,挺重的,萬一里面死人了,兇手也在……”章衡臉色微變,抬手按在腰間,晚詞只見寒光一閃,他手中便多了一柄三尺來長的劍,滿眼不可思議道:“這是哪里來的?”章衡沒有回答,伸手按住搖擺的門,走進了天王殿。晚詞跟在他身后,天王殿很小,幾步便走到了與大雄寶殿相連的庭院,這里雜草叢生,枯藤老樹如同張牙舞爪的鬼影,血腥味愈發重了。兩人站在庭院中央,警惕地望著黑洞洞的大雄寶殿,似乎里面供奉的不是佛祖,而是妖魔。晚詞渾身僵硬,冷風冷雨都感覺不到了,只覺得心突突地跳。這時又一陣電光閃過,佛像前赫然顯出一個身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看穿著是個女人??墒?,晚詞瞪大雙眼,一聲悶雷響過,她在黑暗中抖得厲害,聲音都變了調:“是……是我眼花么?她……她怎么好像……沒有頭?”“被人拿走了罷?!闭潞獾穆曇魶]情沒緒,晚詞模模糊糊地看見他走進大殿,想跟上去又不敢,落在后面又害怕… 隆隆雷聲由遠及近,天色一發暗了,章衡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墨色中,心想這扭扭捏捏,小家子氣的脾性多半是祖母姨娘們慣出來的。他有個堂弟,自小養在祖母身邊,千嬌萬寵,長大了也是這般蠻橫無禮,別人不順著他便賭氣,有時還像姑娘家一樣流淚,章衡十分看不上。 寶珠禪院建在一片高地上,因香火稀疏,里面的僧人幾年前便去別處謀生了,之后一直無人打理,也就荒廢了。晚詞跑到石階下,一道電光閃過,照亮朱漆斑駁的門楣,坍塌的墻壁,黑色的飛檐,頓顯出幾分陰森。 雷聲震耳,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她抱著手臂打了個哆嗦,疾步走上石階,忽從迎面吹來的冷風中嗅出一股異味。 好像是血腥味,晚詞站在屋檐下,看著兩扇被風挾持,不住開合的門,吱呀吱呀,未知的恐懼自腳底爬滿全身。 章衡牽著兩匹馬走到石階下,拴住馬,拾級而上。雷聲轟轟,又一道閃電劈下,他見晚詞渾身濕透,蒼白著一張臉站在門邊,奇怪道:“你怎么不進去?” 晚詞低聲道:“你帶兵器了么?” 章衡愣了愣,道:“帶兵器做什么?” 晚詞道:“我聞到血腥味兒了,挺重的,萬一里面死人了,兇手也在……” 章衡臉色微變,抬手按在腰間,晚詞只見寒光一閃,他手中便多了一柄三尺來長的劍,滿眼不可思議道:“這是哪里來的?” 章衡沒有回答,伸手按住搖擺的門,走進了天王殿。晚詞跟在他身后,天王殿很小,幾步便走到了與大雄寶殿相連的庭院,這里雜草叢生,枯藤老樹如同張牙舞爪的鬼影,血腥味愈發重了。 兩人站在庭院中央,警惕地望著黑洞洞的大雄寶殿,似乎里面供奉的不是佛祖,而是妖魔。晚詞渾身僵硬,冷風冷雨都感覺不到了,只覺得心突突地跳。這時又一陣電光閃過,佛像前赫然顯出一個身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看穿著是個女人。 可是,晚詞瞪大雙眼,一聲悶雷響過,她在黑暗中抖得厲害,聲音都變了調:“是……是我眼花么?她……她怎么好像……沒有頭?” “被人拿走了罷?!闭潞獾穆曇魶]情沒緒,晚詞模模糊糊地看見他走進大殿,想跟上去又不敢,落在后面又害怕,咬了咬牙,也緩步挪過去。 章衡繞開地上的尸體,走到佛龕前伸手在下面的縫隙間摸索。這種地方常有行人過夜,大多會留下打火石蠟燭之類的東西給后來的人行個方便。 他摸到一個油紙包,里面果然有一截蠟燭和打火石。晚詞走到廊下,見殿內火星一閃,一團暖光在章衡手中升騰起來。地上血跡斑斑,一具無頭女尸躺在血泊中,晚詞嚇得扭過頭,捂著口鼻站在門邊。 章衡將蠟燭插在燭臺上,彎腰仔細看起尸體。尸體仰臥,身上的青布衣裙雖然濺了許多血,卻是簇新的。胸部飽滿,手指纖細,應該是名女子。章衡拉了拉她的胳膊,十分僵硬,至少死了三個時辰,兇手想必已經走遠了。 看頸部的創口,頭像是活著時被砍下的。章衡環顧四周,發現東南角有一尊神像,手中拿著一把斧頭,走近一看,上面還沾著血。 雷電收住,雨勢漸小,天光又亮了起來,破敗的庭院與平日并無什么不同。晚詞心中恐懼稍減,好奇便涌了上來。她轉頭看向那具尸體,尸體腳上穿著一雙秋香色緞面弓鞋,也是新的,鞋尖朝上,鞋底正對著她的視線。 晚詞怪道:“她腳底好干凈?!?/br> 章衡聽見,道:“因為她不是自己走過來的?!?/br> 晚詞想了想,道:“那就是兇手帶她來到這里,然后殺了她,可是為何要砍她的頭呢?連個全尸都不留,未免太心狠手辣了?!闭f話間,愈發鎮定了幾分。 章衡走回尸體身邊,將手中劍插回腰帶里,晚詞這才看清,那是一把軟劍。 他道:“我想他們應該認識,兇手怕死者的身份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將她的頭藏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