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公司里的工作氣氛變得松散起來。

    公司小，基本都是做了許多年的老人，老板脾氣好的不得了，平時請假，假條都不用寫，說一聲就可以離開。

    這樣的環境下，離新年還有兩周，就有同事開始購買回家的車票。

    按照往年，衛苨應是和衛惘一起，在新年前夜駕車回家，但下班后母親突然打來電話，說是昨夜夢見她，很是想念。

    雖有些意外，但衛苨還是答應下周就回。

    元旦后，周熤又恢復到之前每日加班的狀態，一直到周末晚上才抽得時間過來看她。

    周熤進門后，衛苨將要回家的消息告訴了他。

    這意味著今晚是他們今年最后一次見面，再見就要等到年后。

    衛苨接過周熤的棉襖，掛到玄關衣架上。

    等她走到身邊，周熤拍了拍腿，衛苨很乖地坐到他腿上。

    周熤摟住衛苨的腰，心下失落。

    “原本還打算下周帶你去泡溫泉”

    是他和郝加誠合資辦的一家酒店，不久前剛結束裝修，打算在年后開業。

    周熤本想趁著年前有空，帶她過去住上兩天，現在看來不行了。

    兩小只躺在沙發上睡覺，湯圓被講話聲吵醒，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睡眼惺忪地邁著小短腿，踩著周熤跳到衛苨腿上，仰著個小腦袋盯著他們看。

    來的次數多了，貓貓們從最開始的躲避，到如今見到周熤就會上前用身體蹭他的腿，很是黏人的樣子。

    它們和衛苨性子很像，初見時充滿防備，接觸漸深后，一旦卸下心房，就會乖的不得了。

    衛苨握住周熤放在腰間的手，打開他的手掌，把手放進他的掌心。

    起了玩心，周熤五指一合，將她的小手圈進了牢籠里。

    他故意用了點力氣去捏，衛苨想要抽回手，然而周熤不肯輕輕放過，手上用力，胳膊也用力，圈緊她的腰把人往懷里摁。

    衛苨斗不過他，只得討饒的把另一只手也放進去。

    周熤笑了一聲，握著她的手腕，在泛著粉的指尖親了一口。

    兩人像個小孩一樣，以手為玩具鬧了一場，衛苨見他臉上帶了點笑意，才開口說道“對不起，是mama說有些想我…我…我已經一年沒有回去了…”

    哪里就需要說對不起了。

    周熤嘆氣。

    “道什么歉，你又沒有做錯什么，阿姨想你，早點回去是應該的”

    周熤親了下她的臉，四目相對的瞬間，親吻就變得理所當然。

    隨著越來越深的親吻，衛苨的手慢慢攬上周熤的脖頸。

    想要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周熤輕輕摁了一下她的背，衛苨就主動落進了他的懷抱里。

    兩人越靠越近，全然忘記腿上還有一只貓貓。

    湯圓被兩人擠在中間，叫了一聲，飛一般地跳下膝蓋。

    衛苨嚇了一跳，觸電一樣和周熤分開。

    湯圓跑到餃子身邊，舔了舔毛，然后挨著周熤躺了下來。

    周熤摸摸它們的腦袋，對衛苨說“我會很想你”

    白日還沒什么感覺，現下卻突然感覺到了不舍。

    衛苨親了周熤一口，紅著耳朵小聲說道“…我會早點回來”

    她這么主動，周熤笑起來。

    他抱起衛苨往洗手間走，到門口的時候問道“今晚我可以留下來嗎？”

    衛苨瞥見沙發上的手提袋，里面裝著他的睡衣。

    東西都帶來了，就算拒絕他也應該不會離開吧。

    不過，衛苨也沒想拒絕就是了。

    她不好意思說，低著頭把臉埋進他胸口。

    對她很是了解的周熤沒有再問。

    有些東西，不必追根究底，彼此心里明白就好。

    周熤走進浴室，腳后跟輕輕一踢，浴室的門緩緩合上。

    浴室里響起流水聲，隔著磨砂的玻璃門能看見兩個交迭在一起的身影。

    熱氣飄散，很快，玻璃門被霧氣覆蓋，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了。

    早起衛苨走路有些別扭，腿心有點疼。

    昨天周熤抵著她的腿弄了很久。

    其實衛苨已經做好發生些什么的心理準備，但是周熤好像突然沒有了那個意思。

    周柚一向照顧她的心情，怕她不好意思，有些話不會和她講，大概率是那天他們上樓，周柚對周熤說了些什么。

    洗漱后，衛苨坐在沙發上，周熤專心的在幫她擦藥。

    晨光落在他身上，衛苨聞見好聞的須后水味道，是很清香的檸檬味，衛苨沒忍住摸了摸他的下巴。

    好滑。

    周熤抬頭朝她笑了一下，親了親她的手指。

    衛苨望著他的眼睛，一下子紅了臉。

    她發現自己愈發的依賴周熤，這不算很好的事情，如果某天周熤不再這么喜歡她，依賴就會成為一種負擔，她很明白。

    但是明白歸明白，卻已然控制不住了。

    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想黏著他，哪怕只是安靜的待在一起，她也會很開心。

    擦好藥，周熤把她抱進懷里親。

    初見時衛苨的臉色總帶著點蒼白，給人一種很虛弱的感覺。

    現在比之前胖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把她養胖好像是件很難的事情，不過，血氣倒是好了很多，早起到現在，臉色一直是紅潤的。

    還是胖一點好，之前瘦的過了頭，單薄的好像風吹吹就倒了，天一冷周熤就很擔心她會著涼，現下總算有了一點健康的樣子。

    離開前一晚，衛苨照舊和周熤開著視頻，各自忙碌。

    擔心會影響到他工作，衛苨收拾東西的動作放得很輕，需要拿東西也是赤著腳在房間里來回走動。

    周熤完成一段工作，抬頭看見了，叫她穿好鞋子。

    事實上根本不會覺得吵，他聽著衛苨忙碌時發出的動靜會覺得很是安心。

    衛苨收拾好行李后，坐在地毯上望著周熤辦公的側臉。

    大概是需要動腦的關系，他工作時常常皺眉，眉宇間有著和往日不同的嚴肅。

    考慮問題時，他的雙手抵著下顎，眉眼低垂，很是專注在思考，這種時候在他臉上看不見一絲笑意。

    但是如果她喚他，或者他突然想起衛苨的存在，轉頭來看她時，會自然的變換神色。

    就像現在，大概是問題思考出了答案，他俯首畫了幾筆，然后轉過頭來，嘴角上揚，帶著很淺的笑意問她“收拾好了？”

    聲音很輕柔，像怕吵醒了什么似的。

    手機支在床頭，衛苨坐在地毯上，抱著膝蓋點點頭。

    周熤看見她身后書桌上的花瓶，里面是上周送的玫瑰，已經不如那時鮮艷。

    他每次送的花衛苨都有好好保存，雖然她說過擔心浪費，但周熤感覺得到她很喜歡。

    “年后再送你新的玫瑰”

    衛苨回頭看向桌面。

    夜風吹動著窗簾，月光透過窗戶落下來，花瓶里玫瑰的根莖變成深色，已然要開始腐爛，該剪掉了。

    周熤隔著屏幕撫摸她的臉龐，神情溫柔。

    “你還沒走，我就已經開始想你了”

    “早點回來”

    衛苨看向半開的衣柜，里面掛著周熤的那套深藍色睡衣。

    他并沒有帶走，而是把衣服留在了這里，洗手間里甚至還放了一把他的剃須刀。

    房間里多出了另一個人的物品，這種感覺很奇妙。

    和周柚同住，衣服同掛一個衣柜的感覺不同。

    不同的是這是一個男人的東西。

    她的生活里真切的留下了一個男人的痕跡。

    剃須刀，須后水，睡衣，牙刷毛巾，這些私人的東西留在了她的生活里，以后也不會被帶走，它們會等待著它們的主人再次到來。

    衛苨忽然就覺得這個房間不再空蕩了，或許是因為，周熤來過，并且不會再離開。

    回去后時間開始慢下來，衛苨從未感覺一天是如此的漫長。

    在家里不方便視頻，周熤又很忙，他們聊天的時間一下子少了很多。

    在這里衛苨沒有朋友，她整天待在家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書和發呆。

    她很想將發生的各種小事說給周熤聽，又怕會打擾到他，于是只能抱著手機等待。

    然而她的體貼周熤很不領情。

    他在一天傍晚打來電話，埋怨衛苨回了家就把他拋之腦后。

    衛苨啞口無言，她努力解釋自己有在想他，不發消息是怕影響他工作。

    見她急的語無倫次，周熤很想笑。

    他故作嚴肅地說“苨苨，看來你根本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之前他曾說過，聯系不上衛苨他會擔心，他想要的不過是衛苨可以經常給他發簡訊。

    那種隨時可以回復的簡訊，怎么會影響到他的工作。

    “我一直在等你找我，你知道等不到你的消息，我有多失望嗎？”

    衛苨被他說的心里一陣愧疚，連忙保證，接下來會每天都給他發消息。

    于是往后的幾天，衛苨把周熤當成了留言框。

    從早餐吃了什么，到中餐和晚餐。

    衛苨告訴他自己讀到了一本好書，還將其中喜歡的段落圈出來，拍給周熤看。

    她說今天鄰居上門帶著一只狗狗，很大一只金毛，一開門就往她身上撲，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但是毛好軟，好有安全感。

    她又說起自己的貓貓們，兩只回來好幾天了，還是整天躲在角落不肯出來見人，飯也吃的很少。

    她開始同周熤講述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情，或大或小。

    甚至午睡前也會發消息告知他。

    然后，等到衛苨醒來，就會看見周熤將她提起的每件事都悉數做了回應。

    他那樣的細心，又那樣的耐心，每條都有去看，并認真做了回應。

    他從細節里給予衛苨安全感，填滿了她的不安和患得患失，衛苨的情緒被他照顧的很穩定。

    周熤最終和周柚一行人去泡了溫泉。

    他給衛苨發來酒店的照片，雖是冬季，景色依舊很美。

    說是酒店，看起來倒更像是一個復古的大型客棧。

    木門，籬笆院墻，大片的竹林和青石板路，院內還栽植著許多高及云端的粗壯樹木。

    如今是冬日，樹葉凋零，若到夏日，大樹枝頭的綠葉會呈傘狀像周圍瘋狂擴散，到時四周枝葉朝中心聚攏，形成一個天然屏障，將整個院落籠罩在綠蔭之下。

    風一吹，就傳來一片沙沙聲。

    不過也正因為葉片凋落，才能在冬季泡溫泉時，一抬頭就看見滿天群星。

    這里其實是個度假村，主打餐飲和住宿，溫泉也只在冬日開放上幾個月。

    “加誠從外地請的師傅，菜做的很不錯，等你回來，帶你去嘗嘗”

    “好呀”

    此刻正值日落，晚霞染紅了天際，一群鳥兒從遠方飛過。

    兩只貓貓蜷縮在被窩里，把被子頂起一個包，睡得很熟。

    回完消息，衛苨趴在床上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地平線，扔掉手機，把臉埋進了枕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