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篇初雪(八)
早晨醒來窗外一片白茫茫,遠處屋脊被白雪覆蓋,陽光落在上面,耀眼的如同一顆顆發光的鉆石。 隔著窗都能感覺到冰冷的寒意,衛苨朝身后人的懷里縮了縮。 周熠抱緊她的腰,下顎抵著她的額頭,大概也是才睡醒,聲音有些沙啞。 “醒了?” 衛苨翻過身,側臉貼著他的胸膛,閉著眼睛點點頭。 雖然醒了,但還是很困。 昨夜因為突然下雪,她興奮了好久,周熤將沙發挪到落地窗邊,兩人擁抱著,看了很久的飄雪才睡去。 衛苨又抱著周熤睡了一會,再醒來他正站在窗邊小聲的接著電話。 聽見床上的動靜,周熠回頭看了她一眼,對那邊的人說道“等一下就過去” “嗯,她醒了”說著掛斷電話走了過來。 周熤一在床邊坐下,衛苨自發抱住他的腰。 對她的撒嬌,周熤總是很受用,把被子朝上拉了拉,他說“院子里積了很厚的雪,周柚找你堆雪人呢” 衛苨猛地抬起頭來,眼睛發亮“堆雪人?” 她高興的像個小孩子,臉上一點困意也不見,周熤笑起來。 “嗯,她正在和周野周尋打雪仗” 打雪仗! 衛苨興奮地爬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結果剛站起來就倒吸了一口涼氣,跌坐在床上。 周熠急忙扶住她,擔心地問“怎么了?” 衛苨揉揉腿,蹙著眉眼說“好疼” 周熠掀開襯衫下擺,分開她的腿,看見靠近腿心的兩側一片通紅,很明顯是大力摩擦留下的痕跡。 昨晚還是傷到她了,他起身去外面拿藥。 擦藥時衛苨一個勁地躲,幾次要拽被子蓋住自己。 周熤想笑,握住她捂腿的手“昨夜都看過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想想也是,更隱私的地方都見過,這會不好意思也晚了。 早擦完,早解脫。 衛苨捂住臉,往床上一躺,隨他去了。 門一開,一股冷風迎面撲來。 透過樓梯間的窗戶可以看見雪已經停了,綠化帶全被白雪覆蓋,小區的保潔人員正在掃雪。 衛苨大衣外面還套了一件周熠的長棉襖。 從電梯里看見自己,衛苨想起婚禮時她也穿過周熤的衣服,那時沒有想到,他們會真的在一起。 如今想來,像是過了很久似的。 她抬頭朝周熤笑了一下,很高興的樣子。 周熤見她走路像只笨重的企鵝,進電梯時還同手同腳,模樣可可愛愛,也跟著輕輕地笑。 往常衛苨習慣穿大衣,很少會穿棉襖。 平日也就罷了,只是昨夜下了雪,今日外面風大,溫度已然到達零下,她再只穿大衣,周熤便不答應,硬是給她套了自己的衣服才肯帶她出門。 穿的多,走路都費勁,周熤在偷笑衛苨不是不知道,只是實在是控制不好。 一上車她就開始脫衣服,摘手套圍巾和帽子,忙的不得了。 衣服堆了滿滿一后座,可見周熤是真怕她被凍壞。 衛苨累的小口地喘著氣,周熤湊過來幫她系安全帶,順便在她被憋紅的臉上親了一下。 衛苨仰著頭問“我可以…堆雪人了嗎?” “可以,要戴手套” 這是穿這么多衣服出門的交易。 鄉下更加漂亮,雪白的屋脊連成一片,像極了雪山的一道道山脈。 剛進院子就有一個雪球砸過來,衛苨還沉浸在雪景之中,反應有點慢,眼看要砸到,周熤側身擋住她,用手臂打開了雪球。 周野兩步跑過來“沒事吧苨苨姐,對不起啊,我沒注意” 衛苨全身裹得緊密,只露出一雙眼睛,她笑瞇瞇地搖頭。 院子中間堆了一個半人高的雪人,脖子上系著一條紅圍巾。 一旁還有兩個小腿高的小號雪人,鼻歪眼斜,像兩個兇神惡煞的護衛,多半是出自周野或周尋之手。 衛苨看向還在堆第三個護衛的人…嗯…也可能是郝加誠堆的。 周熤擁著衛苨走過去,幫她摘了口罩。 衛苨呼出一口氣,在周熤眼神鼓勵下,對郝加誠說道“對…對不起…那時候誤會你了…” 她臉紅撲撲的,整個人像一個球,rou乎乎的一團,郝加誠覺得還挺可愛,到底也沒生氣,只是嗤笑一聲“我沒你那么記仇” 衛苨想起他微信里說她故意報復,紅著臉看向周熤。 周熤摸摸她腦袋,示意別怕。 衛苨于是鼓足勇氣說“我…我幫你堆吧…” 郝加誠沒說話,他在手里的圓球上戳了兩個洞,用筆畫了一個紅色的嘴巴,這時才看出這是個雪人的腦袋。 只是腦袋剛放上去,就從小很多的身體上咕嚕咕嚕滾下來,啪嘰一下,碎成了兩瓣。 空氣有點尷尬。 安靜幾秒后,郝加誠嘖了一聲站起來,往旁邊挪了挪,對周熤說道“陪我抽根煙” 衛苨見有了空位,立馬蹲下身去。 周熤對正在拼雪人腦袋的衛苨說道“別摘手套” 衛苨手里捧著雪球,蹲在地上,棉襖蓋住了雙腿,背影看起來小小一只,她很乖地笑著點點頭。 院子里一排大大小小的雪人迎風飄揚,最大的雪人旁,多出了一個矮半個頭的身影。 周柚說衛苨要和她一樣系圍巾,于是跑進房間找了條周熤的圍了上去。 奶奶端著熱湯站在廊下叫他們進去,眼看又要飄雪了。 屋里開著空調,衛苨連大衣一起脫了,渾身輕松。 她難得穿了高領毛衣,周柚見了,臉色有點不好。 奶奶把紅包拿給衛苨,又送了她一只鐲子。 原來昨晚周柚從燈會回來,奶奶見她戴著鐲子,問起說是燈會買的,和衛苨一人一只。 奶奶以為衛苨喜歡鐲子,覺得這只水色不好,于是拿了一只自己的來給她。 淺紫色的翡翠手鐲,很是漂亮。 她們每次見面總要說上很久的話,周柚看了周熤一眼,示意他上樓。 書房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不僅是隔音好,還因為陽臺視野寬闊,站在窗邊能俯瞰整個院子。 周野周尋和郝加誠在打雪仗,三人跟個小孩一樣玩的不亦樂于。 此時戰斗正酣,周尋上了頭,直接拿了個鏟子來鏟著雪往兩人身上潑。 周柚關上窗戶,問周熤“昨晚電話是你掛的?” “嗯” 他這么淡定,周柚一時倒不知道怎么開口。 迂回戰術對周熤沒用,她最終選擇直截了當地問“你碰她了?” 周熤不高興的撇了她一眼,說道“別人的私生活你也要要管?” “旁人我自然不管,你和衛苨的我就要管!” 周熤回以沉默。 周柚抱著胳膊,看似鎮定,實則心里很慌。 她也覺得作為jiejie來問這種問題不太合適,但她實在擔心衛苨。 “你到底碰她了沒有?” 沉默就是默認,周柚生氣起來。 “你是禽獸嗎,你們才在一起多久???” 周熤望著窗外,神色平靜,很顯然他不想談論這方面的事情。 周柚明白,但是有些話她不說,衛苨更不可能說,她總是擔心她會吃虧。 既然開了口,索性說個清楚,周柚首先表明立場。 “我不反對婚前性行為” 但是,她要說但是了。 周熤抬了下眼皮,聽見她說。 “但是…衛苨沒有談過戀愛,你還是她的初戀,這方面她什么都不懂,這么短的時間發生性關系,你覺得合適嗎,你們都沒有磨合好,根本不知道彼此合不合適” “最少也該接觸個一年半載,各方面了解透徹再這樣吧,萬一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分了手,她豈不是賠了人又折了兵” 這是什么邏輯,周熤竟不知道她骨子里思想這么傳統。 “你是認為一年后發生關系就不會產生矛盾,還是認為現在發生關系會激發矛盾?” 周柚腦子有點轉不過彎,她結結巴巴地問“什…什么?” 周熤搖頭“這兩者并沒有任何關系” 估算著奶奶和衛苨聊天應該差不多結束,他轉身離開。 周柚的顧慮周熤能了解,但不認同。 他喜歡衛苨,想要觸碰她,并不代表他不珍惜她。 只要是個人都會有矛盾,發生了積極的去解決就好了,和上不上床有什么關系。 不過周柚說他是衛苨的初戀。 周熤聽了很高興,所以愿意和她多說兩句。 眼看他走到門口,周柚反應過來,兩步追上前。 “你不要亂扯,我的意思是…” 周熤打斷她的話“你認為,我和衛苨之間會出現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 周柚沒過腦子,脫口而出“你出軌” “……” 周熤無言以對,打開門往樓下走。 周柚覺得幾率雖然微小,但不能否認不存在。 “我說的沒錯啊,完全有這種可能,萬一你喜歡上別人…” “噓” 兩人已經到了樓梯中央,周熤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周柚捂住嘴,朝樓下瞄了一眼。 客廳一個人都沒有。 兩人心照不宣的將話題止步于此。 奶奶從廚房出來,看見他們,說衛苨被周尋拉出去堆雪人了。 衛苨沒有堆雪人,而是在和一個女孩子說話。 “你看著也不像學生呀?現在流行姐弟戀嗎?” “但是他不會喜歡你這種類型的,你死心吧!” 女孩兒年輕靚麗,身形高挑,氣勢洶洶。 衛苨很茫然,不明白這個突然沖進院子的女孩,為什么對自己敵意這么大。 周熤拿起棉襖走過去。 一旁還在堆護衛的郝加誠甩干手上的雪,站起來把衛苨擋到身后,對女孩說道“眼睛不好使就捐了,你隨便找個人問問都知道她是周熤的女朋友” 女孩驚訝地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周熤,我還以為是…” 先前周熤和周柚上樓沒多久外面的雪就停了,風也變得很小,幾人喝完湯肚子里暖烘烘的,空調一吹覺得熱,就又跑出來玩。 周野和周尋一起拉著衛苨往外走,想來是那時候被女孩子看見誤會了。 肩上多了件棉襖,衛苨一愣,抬頭看向周熤。 她討好地沖他笑,主動伸手把棉襖穿好。 周野這時從屋里跑出來,手里拿著兩個小黃鴨雪球夾。 他察覺氣氛怪異,問“怎么了?” 郝加誠從他手里拿過東西,指了指女孩“喏,找你的” 下午沉濤來了,眾人一起為周熤過了生日,和尋常晚餐一樣,區別是多了一個蛋糕。 吹蠟燭,許愿,分蛋糕,嘻笑打鬧,一天就這么結束了。 飯后衛苨借廚房為周熤做了一碗長壽面。 幾個人當飯后零食,一人一筷子,慢慢吃到天黑才散場。 周熤照例帶衛苨回市里。 離開時周柚又想趁機往車里鉆,被沉濤一把抱進懷里。 她掙扎著要去拉車門,沉濤握住她的手,對周熤揮手“路上注意安全” 衛苨小聲和周柚說“我走啦” 等車走遠周柚氣的踩了沉濤一腳“你干嘛攔我!” 沉濤好脾氣地笑,握住她的手往院子里走“他們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什么事都插手,要有分寸一點” 道理是個人都明白,但是就是會擔心??! 不行,她要想個辦法。 回家前要去買點東西。 把車在路旁停好,周熤在街邊隨便選了家便利店。 路上還有積雪,怕摔倒,兩人牽著手走的很慢。 穿過一小段林蔭道時,衛苨突然想起一件事。 “周熤…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什么?” 衛苨的帽子有些后移,周熤伸手拉住帽檐往下拽了拽。 昏黃的路燈照在她身上,周熤瞧見她紅撲撲的臉。 她聲音很輕,講話很慢,像是邊說話邊在回想。 “我也是剛想起來…你之前送我的這條手鏈,原來是三年前,我和周柚一起選的” “三年前?” 衛苨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嗯…算上今年快四年了…那會兒周柚說是要送給弟弟” “…我沒有問是送給哪一個,沒想到是給你的” 短暫的驚訝過后,周熤牽著她繼續往便利店門口走。 許是下過雪,外出的人很少,路上冷冷清清,安靜極了。 衛苨的手被周熤握著揣進棉襖口袋,他們胳膊挨著胳膊,靠的很近,手也牽的很緊。 風很輕,聲音也很輕。 “說起來,周柚那時還請我跟她回家玩幾天,原本答應了的,結果臨時有事,就沒有去” 周熤聽了后,歡喜中帶著一絲遺憾。 如果當時衛苨來了,或許那時他們就會在一起。 不,不是或許,是一定會在一起,如今的他會喜歡衛苨,那會兒只會更加喜歡。 畢竟這么多年,他和衛苨的性格一直沒有改變。 他們錯過好久。 周熤扣緊了衛苨的手指,看見她在燈光下彎彎的眼睛,想說他也有一個秘密想要告訴她。 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打算再等一等。 掀門簾進去前,周熤俯身在衛苨眼角親了一下,很是遺憾地說“以后不要再爽約了” 他其實從未等待過什么,可是在知道本可以提前四年見到她時,竟有了一種等待很久的失落感。 衛苨似是察覺到他的低落情緒,抱了他一下,小聲說好。 買好東西,兩人準備回家,剛上車周柚就打來了電話。 周熤按了免提。 “周熤,你們到了嗎?” “在路上” “你掉頭回來吧” “什么事?” “爸媽回來了” “?” 周熤和衛苨面面相覷。 快十點,幾近深夜,這個時候他的父母回來了? 昨天通話時不是還在外面嗎? 連夜趕回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