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五)
    「這就是你的祕密武器?看起來簡直比秘寶不如。你不過是掌握了那傢伙硬塞過來的言靈之力,卻不曉得如何最大幅度地使用?!?/br>    白狐頭頭是道地點評。如果忽略目前過于險峻的狀況,顏文明不得不全心全力將注意力放在防守上,也許會好脾氣地請教。    對于顏文明的忽視,白狐也不介意,反倒饒有興致地加快攻擊的速度,如鞭一般的尾巴砸在符紙架起的陣法上發出轟然巨響,力道也不斷隨之加大。    白狐嘴角的笑容不停擴大,最終定格在扭曲的幅度,惡劣地挑撥顏文明緊繃的神經。    「不知道如果我在這里把你殺死,你口中的神明會露出什么表情?憤怒還是悲傷?或者僅僅失去一個好用棋子的嘆息?還是說對你根本毫無情感?」    「你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義?」    符紙發出瀕臨極限的低鳴,無奈之下,顏文明只得注入更多靈力,以防陣法的中途崩潰,然而他自身的靈力本就不是無窮無盡的。    從前幾場戰斗到方才,顏文明的狀態一直沒恢復到平時該有的水準,原先有阿黑阿白的輔助才讓他勉強沒有透支。    相比之下,狀況簡直糟到極點。    「意義?人類做的事大部分都毫無意義,為什么身為妖怪就必須擁有?我可是活得肆意瀟灑的大妖怪??!」    白狐一口咬上符紙變換出的防護盾,巨大的獸齒近在咫尺,顏文明甚至能清楚聽聞陣法碎裂的聲音,也能聽見白狐興奮地從喉嚨發出的嘶吼。    該怎么辦?他到底該怎么做才能將白狐成功驅逐出霧村?    不、不對——他要怎么做才能活下來?    言靈?但光是言靈的話,只能阻止白狐一陣子。    神明?可是他無法什么都依靠神明,何況會不會選擇伸出援手,本來就是個無法確定的未知數,祂從來沒有義務拯救任何人。    顏文明此時卻恍惚地想起,楊宏儒不斷在向他逼問和尋找的秘寶。    那種東西肯定不需要存在于世,所以他才義無反顧地將秘寶銷毀,同時也是為了不再讓任何人事物依賴不屬于自己的力量,事后遭到反噬。    哪怕是現在這種生死交關的時刻,顏文明都不曾有過后悔。    就是有點不甘心。    直到最后他仍然沒有辦法親手保護住霧村,即便顏文明曉得若是他就這么死了,神明肯定會不得不出手再次架起結界。    不如說,別再繼續掙扎下去才是他們期望見到的情況。    早該是這種結局了,不是嗎?    身為當事者的顏文明,自然能再清楚地感受到,白狐從頭到尾都沒有使勁全力,一直是在確保他們可以活下來的前提,才進行一連串攻勢。    儘管再怎么不滿,但那仍舊是無濟于事的現實。    所以顏文明不會選擇憎恨白狐。    至少他給了自己足夠的時間,也讓顏文明徹底明白他們之間實力的差距,那并不是靠天賦或努力就可以消弭的鴻溝。    只是不知道死亡的滋味該是如何?他可是很怕疼的啊……    無論是生理或心靈上的。    陣法在白狐的攻擊下硬生碎裂,符紙也接連飄落一地,宛若七月雪。    明明散發著無盡的美意,卻又透著一股沁入心脾的悲戚。    點點艷紅一一滲透并逐漸擴散,彷彿盛開的曇花,轉眼消逝無蹤。    「顏文明,你可是我難得感到欽佩的人類?!?/br>    是白狐在說話嗎?不過那些對他而言,都已經無所謂了吧?    此時比起顏文明原先所預想的,意外要來得平靜許多。    既沒有過于強烈的負面情緒,也沒有足以支撐他向命運抗爭的心愿,而是平淡地接受即將面對的一切,畢竟無論是什么,顏文明都已經自認盡力做到最好。    要說顏文明在人生最后幾秒想起的,究竟是什么?    既不是被視作信仰看待的神明,也不是他不愿傷害的妖怪,或誓死也要予以守護的霧村村民。    而是對他展露過溫暖笑靨的顏文琇啊——    虛假也好、早已喪失過往的美好,那些通通無所謂。    也許你已經忘了孩提時期牽起他的手,讓他不要害怕黑暗的夜晚,或許你選擇性不去提起堅強地站在身前,卻嚇得不停打顫的曾經。    然而那些卻都是顏文明怎么也不愿放手,想珍惜一輩子的寶貴回憶。    「真好啊……jiejie?!?/br>    這下終于可以完成,先前你怒吼著想要他去死的心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