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陸晏舟最后還是帶袁以舒回家了。 送袁以舒回她家的時候,陸晏舟見過幾次她父母,也一起吃過飯,雖說非他本意,如今回來半年了,卻一直沒帶袁以舒回自己家過,總感覺說不過去。 陸晏舟其實有些后悔,因為袁以舒聽他要帶她回家見他父母后,開始各種擔憂,購買各種禮品保健品,大大小小的問題幾百個,慎重的像是要去面見什么大人物似的。 真正后悔是趙怡靜和陸頌年見到袁以舒的時候,那陣仗跟丑媳婦見公婆沒區別,甚至邀她一起參加明天晚上的聚會。 陸家往年中秋都要和親戚相聚吃飯聯絡感情,說白了,就是大型八卦刺探軍情和較高低拼輸贏的現場,再不濟就拿誰家的陳年破事出來懷念回味,當中自然也包括當年趙怡靜和陸頌年鬧離婚的種種。 趙怡靜好面子自尊心強,怎么也不想讓人看她笑話,每年都參加,好看看誰敢當她的面嚼舌根,在陸晏舟眼里卻實在沒必要。 表面夫妻做得再成功,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強撐只顯得更可笑。 陸晏舟自從出國就沒參加過,今年也沒打算,想著在家住一晚,在明天聚會前就帶袁以舒走。 他料到趙怡靜會喜歡袁以舒,沒料到趙怡靜這么快出招,殺得他措手不及。 袁以舒看看陸晏舟,想知道他的意思,趙怡靜直接打斷,神色鄭重地告訴陸晏舟「我早幾個月前就告訴你了,而且你既然回來就得去,幾個長輩都在等你,不要給我跑了,我可沒教你不尊重人」 這下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機會找,袁以舒第一次拜訪,趙怡靜都邀請了,更不好意思不答應,便點了頭。 陸晏舟的預感是對的,他就不該帶袁以舒,自己也不該回來,心底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郁悶的是,他是那鴨子,明知有洞,還自己跳進洞里的鴨子。 袁以舒在為明晚煩惱該穿什么才適合,又擔心自己今天夠不夠得體,還想問問陸晏舟明天該注意什么。 目光往陽臺尋,他就站在夜色里,菸一根一根地抽,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長。 有瞬間,袁以舒覺得他的背影莫名遙遠,影子孤寂。 袁以舒深深吸一口氣,朝他走去,倚在窗門邊,陸晏舟察覺有人,回頭看了眼,又默默轉回去。 袁以舒想了想,決定問清楚「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加入你們明天的聚餐?」 是的,沒錯。 陸晏舟不傻,不可能實話實說,于是避重就輕地換成另一種,且事實的說法「我不喜歡那種場合」 這話聽起來沒問題,可是袁以舒就是覺得不舒服。 她快速在腦中簡單翻譯分析,陸晏舟不喜歡,不想去,可是無可奈何之下必須去,而他不喜歡,所以也不喜歡讓袁以舒去,但卻答應了,所以也必須“一起”去他很不喜歡的“那種場合” 袁以舒能理解他不想被問隱私的事,或者被無數人催婚。 理解歸理解,陸晏舟給她的感覺又不僅僅那么簡單。 他有事瞞著她,從紐約回來后就這樣。最近更是。 袁以舒垂下眼簾,沉思片刻。 她不想對陸晏舟刨根問底,也不喜歡自己刨根問底,變成事事都要一個想要的答案,沒有就發瘋不信任的女人。 感情這種事不是數學,有公式,就算算錯了,也肯定有正確答案。 感情從沒有答案,她一直都知道,就像陸晏舟從不會對她說那三個字一樣。 我愛你,或是,嫁給我。 袁以舒不再多問,淡聲勸他不要抽太多菸,轉身回房繼續苦惱心底事。 陸晏舟嗯了一聲,看了看隔壁墻上那已經更換過的防盜窗,很新,很堅固,他拍了張照片,給人發過去,沒等回覆,眨眨眼睛,撣撣菸灰,讓尼古丁占滿他的呼吸。 陸晏舟很快進去,帶著滿身菸味。他躺在床上,吹著涼涼的空調,眼睛瞪著天花板,低喃了句「真安靜」 袁以舒沒有聽清楚,問他剛剛說了什么。陸晏舟搖搖頭,翻個身背對她,說「睡了」 陸晏舟到底沒睡好,菸灰在陽臺落了一地,秋天的風被關在門外無聲無息,怪都怪這夜晚太過寂靜,靜的像回到那一年夏天。 踏進陽臺就勾起起許多回憶,清晰無比,再看擺在眼前的,終究是物是人非,令人唏噓。 陸家的中秋餐會很熱鬧,袁以舒出現在那里的意義非凡,就差被當個寶全場繞一圈,陸晏舟卻無精打采,臉看上去臭哄哄,除了陸爺爺,誰也不敢招惹陸晏舟。 陸晏舟心想算他們識相,也不怕得罪,飯吃不到一半,就找藉口開溜,拉著袁以舒坐高鐵回去,趙怡靜和陸頌年臉色難看,一邊扮演和諧夫妻替他收拾殘局。 陸晏舟先送袁以舒回家,袁以舒問他上不上去跟她爸媽坐坐,他搖頭婉拒。 袁以舒以為仍是為去那種場合的事心情不好,或是些她不知道的事。她心平氣和地讓陸晏舟心情好時再打電話給她。 陸晏舟應好,車開離幾公尺,手機收到訊息。趁停紅燈的空隙,他不慌不忙地打開來看,一眼而已,就一眼,直接把手機摔回原位,也把自己故作淡定的面具摔的粉碎。 去他的垃圾簡訊。 假期結束,梁嘉澍似乎也已經結束他那長期的加班工作,回歸正常生活,認認真真過起他希望且喜歡的簡單生活。 沉珞安配合他的演出,假裝不曾發生那日的疑問,是他梁嘉澍最好的女主角,也是他免費的床伴。 他們重新開始zuoai,頻率恢復往常,有時在地板,有時在廚房,有時在窗臺前,像是回到最初的那段時光。 梁嘉澍堅守他的防線,也記取教訓,射完總要檢查一次套子有沒有破洞。自從流產后,他說的那句話讓沉珞安心涼到北極,曾經忍不住嘲諷地建議他去做結扎手術。 梁嘉澍似乎沒想過,頓了許久,最后什么也沒有說,手術也沒有做,他寧愿冒險多費功夫。沉珞安并不懂他這什么saocao作,也不懂他到底想要小孩,還是不要。 如今的情況,沉珞安不會再說讓梁嘉澍去手術了,還偷偷吃起長期避孕藥,每幾個月就去做健康檢查。 她沒辦法冒一點險,一點都不要,所以梁嘉澍最好帶套。 可能沉珞安已經瘋了,明明放心不下,還能假裝一切很好,繼續跟他過。 許是對他抱有一絲希望,全是她疑心過重,是她的妄想,是她的猜忌,不管是什么,她只知道,她暫時不想破壞掉這份寧靜。 就像梁嘉澍說的,結婚時,她也是想一起走到白頭偕老,過很簡單的生活的。 而他說,有時平淡的生活恰恰是最難的。 這話,大抵是他總結出來的精髓。 在陸晏舟出現在這座大樓前,沉珞安因為與共享辦公室的創業者有業務上的往來,經常上十二樓溝通交流。 陸晏舟出現后,沉珞安火速把此項工作交給其他同事,除了跑其他樓層和吃飯,每天都安安份份待在自己崗位上,直到最近因為乙方要求想和熟悉的她一起工作,上樓的事才又再次落在她頭上。 不知道是不是陸晏舟一樣有意避開,沉珞安沒見過他,中秋過去這么久,那日的照片她也沒有回覆,只不過擾了她幾日的心情而已。 陸晏舟那狗懂得怎么勾她,他永遠都懂,區別在于肯或不肯,混蛋不混蛋。 共享辦公室人不少,某日沉珞安辦完事要下樓,經過茶水區時終于見到陸晏舟,他頂著一頭亂發和胡渣在等咖啡,頹廢模樣差點讓她認不出來。 身旁站著一個比他差不了多少的男人,兩個人在討論沉珞安聽不懂的專業用詞。 沉珞安腳步不自覺地慢下來,就快到目的地時,陸晏舟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喊住她「沉珞安」 吶,這下可好,之前裝不認識,現在倒是連名帶姓的熟了。 他肯定有毛病。 沉珞安停下腳步,沒有轉身,在等或許有人跟她同名同姓的微妙可能性,然而陸晏舟直接走到她面前,不留情地扼殺了。 「有事?」沉珞安表現的泰然自若。 陸晏舟瞧她,心里沉了沉,自然也不會輸,但是還是壓低了聲音「你沒看到訊息?」 「什么訊息」 「照片」 「什么照片」 「......墻照」 「......哦,看了」 「你不會回?」 沉珞安反問「要回什么?」 是啊,要回什么。這問題突然把陸晏舟問住了。他不說話,沉珞安馀光里的八卦觀望群眾也漸漸多了。 懶得再裝傻廢話,也不想再跟他有連名帶姓的牽扯,沉珞安看著他的眼睛,用極低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告訴陸晏舟「有女朋友就不要看他媽的墻了,渣男!」 渣的她想把他撕爛丟進化糞池里,又難受的止不住想,男人都是一個樣。 都他媽的渣。 沉珞安蹦著鞋跟,噠噠噠俐落地離開,留陸晏舟一臉從懵逼到憤怒,再到煩悶,三種情緒漸進式的轉變,像海浪般猛地朝他撲來,整得他狼狽不堪,乾瞪著她離開的方向。 偏偏有人來撞槍口,陸晏舟回頭便看見江承八卦模樣,望著跟他剛才的同方向,問他「那不是樓下辦公室的嗎?你認識?」 陸晏舟冷哼一聲,不想回答。 江承又問一次,陸晏舟又冷哼。 見他這反應,江承不死心,還來了興趣,開玩笑地問「前女友?」 陸晏舟這次不哼了,轉頭目光深深地望著江承。 那種深,是一種很復雜,很詭異,很陰冷的深。江承莫名其妙,一瞬間的驚訝在他眼前閃過,來不及抓住,陸晏舟終于開口「怎么不認識」 「是墻,她是他媽的墻」他咬牙切齒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