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近日工作室很忙,開發的游戲正在緊要關頭,每個人都熬夜加班忙成狗,連陸晏舟也不例外。 江承不同,他經常對外,狗樣也要打扮成人樣,更不忘忙里偷間,打探陸晏舟說的墻。 沉珞安,樓下行銷公司的,經常上來處理工作室隔壁的隔壁的化妝品品牌的業務,年紀奔三,跟陸晏舟同齡,人緣不錯,長得漂亮,身材也好。 后兩項江承同意,唯獨人緣不錯那項,江承不能茍同。 他趁沉珞安上來時打過幾次招呼,人家都是擺出一張明顯的假笑,和說幾句敷衍的話就把他給當成空氣擦肩而過,對其他人卻是不到熱情,至少有禮有笑,話都多不少。 沉珞安分明是針對性,他看出來了,尤其是對陸晏舟。 有鬼,絕對有鬼。 江承思來想去,就兩個可能。 一,陸晏舟劈腿。 二,陸晏舟的前女友。 他還是了解陸晏舟品性的,前者可能性不高,那么只有后者了,可不論怎么想也不對,依陸晏舟的個性,分手就更不可能對前女友有任何接觸糾纏。 除非他愛她愛的要死,超過他愛自己的程度。 是不是,江承不清楚,只知道陸晏舟確實不是好招惹的。 陸晏舟這回絕非是為了“偶遇”沉珞安,只是因為方便有效的工作,近日工作室去的稍勤一些。 為了保障工作進展,陸晏舟列出缺點給江承,希望能給他建議,改善工作室的質量。 上面僅有一條,很簡單,江承太吵。 江承答應陸晏舟盡力改,條件是他先回答下列幾個問題。 「你們為什么分手?」 「分手多久?」 「哪里認識的?」 「還愛她?對舊情人念念不忘?」 陸晏舟一概不回答,反嘲諷江承怎么不去做編劇寫小說,接著開始罷工,嚴重擔誤工作,逼得江承終于閉嘴不再八卦好奇。 閉嘴不代表江承就此放棄,當沉珞安上樓走動時,江承就會冒出來,目光在她與陸晏舟相隔的兩間辦公室來來回回,眼神寫滿“我知道你們有問題”。 沉珞安仍然是以前的沉珞安,不rou陸晏舟,若是不小心打到照面就客套一笑,作戲給人看,畢竟再裝互不認識就有點怪。 陸晏舟也很行,基本上對沉珞安視若無睹,碰上就把她當作那堵墻,繞道而走。 江承如此觀察了幾天,終于確定這真的是一件心驚膽顫的事情––陸晏舟正瘋狂地在墮落完蛋的邊緣游走,一不小心,下面就是他的地獄。 基于兄弟兼學長學弟兼合伙人的情誼,江承實在忍不住,拍拍在敲鍵盤的陸晏舟,真誠地說「聽我一句勸,把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不該的,就不要了」 愛情這種東西,從來都說不準,心落在誰身上,更不可控,而人一輩子也許可以只愛一個人,卻不可能只對一個人心動,即使僅僅是一瞬間。 同樣作為男人,不管是過去,現在,或是以后,江承根本不認為陸晏舟只會愛袁以舒一個,甚至真愛不愛都難說。 大多時候,愛會隨著時間消磨,激情和心動會慢慢習以為常。 到最后,也不過是一個情字。親情,友情,情欲,除了愛。 陸晏舟究竟愛誰不重要,對誰心動也不重要,但江承希望不要是沉珞安。 不該的人,不能要。 何況是個已婚的女人。 陸晏舟不是會聽勸的人,他聽的從來都是自己想做和想要的。 當然,理智思考,不違法亂紀放在第一,說他任性,也不任性。 除非有他不可抗拒因素,或者說變數。 十一月底的天,晴時多云,到了晚上溫度驟降,下起小雨,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印上水珠,再緩緩流下。 不同窗外的濕冷,工作室忙的如火如荼,江承那家伙不人道沒義氣,丟下他們跑去燈紅酒綠,酒池rou林。 陸晏舟看一眼手機,十點半,已經在里面待超過十二個小時了。袁以舒稍早給他來過訊息,問他回家沒有,他現在才回覆。 袁以舒沒有再回過來,想是睡了。陸晏舟決定找理由去給大家買宵夜,然后出去透個氣,抽根菸。 如果說織女和牛郎有橋做良緣,那電梯肯定是要給陸晏舟和沉珞安續孽緣的。 陸晏舟又電梯里遇見沉珞安,她一個人,狀態疲憊地靠在邊上,明顯加班完要回家。她見到陸晏舟,略微抬抬眼睛,又馬上移開目光。 陸晏舟站姿懶散,在另一邊與她保持距離,安安靜靜的,隨后一同在一樓下電梯,她前他后,往外走。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的,滯留下的空氣又濕又冷,沉珞安在大樓前站了一會,低頭看著濕答答的地面,然后裹緊身上的外套,沒搭車,似乎想走的回家。 陸晏舟抿抿嘴角,沉默跟上她,沿著人行道,左手邊的商圈有幾家還在營業的店家,沉珞安忽然拐彎,朝一間居酒屋走進去,找到座位坐下。 陸晏舟坐在與她隔一個空位的位置,馀光瞥見沉珞安往他看了一眼。 沉珞安點清酒,要一個杯子,陸晏舟同樣,又多要一份蛤蜊湯和明太子山藥。 他讓人兩樣都放在沉珞安眼前,服務生奇怪地看了看他們。 居酒屋挺熱鬧的,都是加班完來吃宵夜或者續攤。唯獨他們二人,無聲的一杯接著一杯獨酌,像是鬧彆扭的情侶,氛圍沒落而孤寂,更像今夜就要分手。 沉珞安吃完山藥,又把蛤蜊湯喝完,里面也加了清酒,喝完整張臉蛋罕見的紅通通可愛,人卻很清醒的可惡,把那兩份的錢付了。 陸晏舟想到了,心道愛付就付,最好也幫他付了才好。 離開時,天空重新下起淅瀝小雨,陸晏舟微微抬頭,冰涼雨絲落在他臉上,又落在早已暈濕的地面。 他嘆一口氣,把逕自走進雨中的沉珞安拉回屋檐下避雨,拿出手機叫車。 「我想淋雨」沉珞安忽然出聲。 「你喝醉了」陸晏舟知道她沒有。 沉珞安搖搖頭,說「你陪我淋雨」 陸晏舟回頭看她,她望著被鋼鐵擋住大半的夜空,空洞的雙眼裝著碎屑晶瑩,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會感冒,而且很冷」陸晏舟強調。 沉珞安不管他,抬腳再次步入雨中。 陸晏舟開始懷疑她是不是醉了,他沒見過沉珞安喝醉的模樣,但她醉了跟沒醉都一樣固執煩人。 最后還是陪沉珞安淋了雨,好在雨不算大,車來得夠快,濕的不夸張,沉珞安卻突然笑了起來,說像是他們以前淋的那場雨。 時間太晚,陸晏舟不放心沉珞安自己回去,跟她上車。他請司機把暖氣開大,然后側著身體,正大光明盯著她看。 沉珞安的臉沒那么紅了,雨淋濕的些許發絲貼在臉頰邊,玻璃窗上映著她淡漠的神情,而窗外飛逝而過的雨在燈光下斑駁朦朧。 陸晏舟想說,才不像。 那天的她,才不像今天的落水失足女。 撇開眼睛,陸晏舟壓住那股想拉她過來,在懷里心疼揉弄的沖動。 冷靜沉思了一會,他問她「出什么事了」 沉珞安不答,陸晏舟不再問。 下車后,陸晏舟跟著一起。 她隨意站在橘黃燈下,不愿挪腳步到能遮雨的地方,蒙蒙細雨不斷飄落在眼前,化作一道道淚痕,連面孔都變得柔和模糊,宛如一場不會結束的悲傷電影。 陸晏舟擰眉,心想她有毛病,淋雨淋不夠,脫下外套,撐在她頭頂。 沉珞安不以為意,任他動作,然后換她問陸晏舟一個問題「你會陪你女朋友淋雨嗎?」 這次陸晏舟也不說話了。 「如果會,我會難過,如果不會,你女朋友知道你陪別的女人也會難過」沉珞安淡淡地說著,語氣輕如風,又微微垂下頭,呢喃自語般地問「你會讓她知道嗎?」 不等陸晏舟思考如何回答,她緊接著問「她知道我嗎?」 而她還是不等他,隨即搖搖頭,替他回答「你不會讓她知道的,因為你對誰永遠都有所隱瞞」 陸晏舟張開嘴巴,像個有無數辯解想說,又說不出個一二三的人。 很多事就是這樣,既有理可辨,也無話可說,理都是自己的理由罷了,解釋的再多也只顯得蒼白無力。 他不認為沒有說就代表隱瞞,或許這聽起來像他一再犯錯的藉口,然而有時候真的是時機,有時候則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關于她,陸晏舟從未想過要隱瞞,也從未想過要對沉珞安隱瞞袁以舒這個人。 到現在陸晏舟都不知道沉珞安是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不過知道就知道了,她不也是結婚了沒親口告訴他嗎? 這么多年,他們又怎么可能空白一片。 有束大光往他們身上閃過,陸晏舟望過去,是輛正在往地下停車場移動的車。 收回目光,沉珞安隨即送客「你回去吧,謝謝你」 話音剛落,她匆匆忙忙離開。 回想起來,那是她第一次跟他道謝。 如此客套陌生,不如不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