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 第58節
好似這副身子亦不受她的神智所控。 “但是現下,”裴時行帶著薄繭的指腹隔著衣紋羅繡點在了某一處,激得她如離水游魚,彈了一瞬。 “臣口渴了?!?/br> 天旋地轉,萬物自眼前游移而過,元承晚又一次被男人抱坐到了這張在她記憶中帶了斑斑痕跡的書案上。 她淚眼盈盈望他許久,終究咬緊紅唇,玉指顫顫地自己挑開了衣帶。 至此便無須她再有何動作了,元承晚的思緒漸不知時間流淌。 窗外嘉木碧蔭,彤庭輝輝,她目光落在那處躍動著光斑的葉尖,漸漸失神。 好似一并被吮走的,還有她的神智。 案上的圣賢文墨端正明達,教習君子之卓然儀范,此刻卻被女子粉黛衣裙遮覆于下,交織出糜.麗艷光。 抑或是翰墨學子的自墜與墮落。 元承晚的眼神茫了又清,莫名在胸中積蓄了一股長氣,揪緊了懷中男子的一縷墨發。 作者有話說: 這里有個貍貍的心態變化,變化前她想的是,反正裴時行總有辦法讓她妥協,所以不如就在這個時候順從,恰好也可以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 文案大概一兩章就到了。咋說呢,希望寶寶們多給我反饋,好的壞的都可,我心里的確有思路也會按著寫下去,但我想聽聽大家的聲音。雖然一直比較糊,但還是好擔心自己是不是寫崩了otz 第33章 無力 聽雪這次是親眼見著駙馬將殿下自書房抱回主殿的。 駙馬和殿下二人閉門在書房里頭都快一個時辰了, 直至方才,宮中使臣前來傳信,陛下宣詔駙馬入禁。 殿下這才被送回主殿。 可殿下方才的一路是蜷在駙馬懷中, 被籠罩在他那件玄色斗篷之下。 眼下又一個人掩起帳子臥在榻中,聽雪甚至未能見她一面。 小女官仍是對裴氏子氣怒交加, 卻終于懂得安靜地侍候于殿下身側。 直至半晌后, 金絲帳沿終于探出一只雪白的腕子,輕輕垂在榻沿,是長公主發令: “聽雪,替本宮傳信,詔李釋之過府一敘?!?/br> 李釋之四年前以傳臚入仕, 而后授官踐職于秘書省, 除從六品上職。 這位亦是從前在誦詩夜宴上受過長公主貲財的南派士子。 一直以來對殿下心懷仰慕,及至入官, 更是三天兩頭遞來拜帖。 聽雪一時怔住, 只覺殿下今日聲線格外地嬌軟。 幾乎能掐出水的一把柔嗓里含了些難言的媚意。 單是聽聽便要叫人丟了魂魄。 她心下酥麻片刻,雖不知殿下為何出了這般意旨, 但還是聽命而去。 及至金烏西墜, 裴時行終于自宮中打道回府。 相國寺身為皇家寺廟, 臨梁河坐落于皇城之南, 寺前開萬姓交易之市, 飲食茶果、屏帷簟席、弓箭鞍轡。 凡有所需,咄嗟即可得。 今次逢寺開齋會,更是人煙浩穰, 摩肩接踵。 他著急回府同妻兒團聚, 無意自此穿行, 欲要打馬改道。 只在出了皇城過南門街時, 裴時行偶然于馬上掃視到一張馭轡而過的年輕男子面孔。 端坐于鞍馬上的男人微微緊了緊韁繩。 以他之過人記憶,這位似乎是與他同年的三甲傳臚中的李郎。 只是河東世家素為北學,李釋之其人高潔孤清,他素來也同此人交往不深。 裴時行下意識將目光落在此人行來之處。 與長公主府乃是同向同道。 心思縝密的男人垂眸片刻,勾了個笑意,復又打馬馭轡自這一爿繁華走過。 長公主昨夜受驚一場,早間同裴時行入宮一趟,歸途未歇,便于門廬之中接待過沈夷白。 及至后來又陪著裴時行在書房里無狀地鬧過一場,終得獨自歇息片刻。 但她方才一個人咬著被衾顫顫抖了許久才緩過來些,待面上紅霞褪去,話音也恢復正常,便又撐身而起。 更衣描眉,嚴妝粉黛,高高挽起堆云鬢發,重現往日的威嚴華麗姿態。 趁著裴時行不在,復又接見了李釋之一場。 及至此刻,多辛多勞的長公主終于憶起自己的妊婦身份。 待飧食過后,著院中侍人搬置了一張芙蓉榻至窗下,鋪以玉簟。 她手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風,獨臥檐下觀天際璀璨霞光。 青橙橘黃,濃淡不一,恰如九天神女拋出的一匹殘錦。 小兒在這個時辰里素來很是活潑,一雙小腳輕輕踹踢在母親腹上,待她撫上去,便又游魚似的躲開來。 仿佛在同她游戲。 母子二人難得有這般閑適時刻,一同共賞煙光暮紫的千山艷霞。 望飛鳥在昏天變換陣形,而后偕歸層林。 卻不料這般的好辰光,亦少不得那個煞風景的阿耶要來作亂。 “殿下,這是臣為您尋來的壺器,即日起,您每日練習投壺,前十日日擲百射即可。 “而后則應逐漸累加以連中、貫耳、全壺等諸多等第,合格方可?!?/br> 長公主原本半臥在芙蓉玉簟上,神安氣閑;此刻聞言撐身而起,目色驚疑不定。 唯有蹙眉望向自己面前的錦衣男子,額角突突。 “你這是何意?” 他不過離府幾個時辰,又是自哪處尋了刺激,搭錯了哪根筋角。 裴時行卻面色認真,并無同她頑笑之意。 自昨夜于興慶殿的朝拜夜宴上得知她遇險,再到自己提前離席親自尋到她的那段時間里。 裴時行只覺自己渾身的血脈都被僵凍凝固起來。 他滿心都是鼓噪著欲從嗓子眼兒跳出的噬人恐懼。 頭腦在尖銳生鳴,令他聽不清任何聲音。 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同皇帝請的罪,怎樣同使臣道的別,一路上又是以怎樣的表情面對著眾人。 那種握韁蹬鞍欲要上馬,卻因手腳都在顫抖而無力繼續的情形。 裴時行此生不愿再經歷第二回 。 他已然走在這條道上,不必回頭,元承晚也已然注定要與他同道。 此途風雪漫卷,霜刀如割,甚至不時還會有心機叵測之賊子自暗處射來的冷箭難防。 裴時行曾以為自己可以完全將她遮覆于羽翼之下。 但經了昨夜之事,方知自己當真只是rou體凡胎。 向前的想法又是多么自大。 是以,他必須令元承晚自己長出羽翼。 令她鍛煉出一身能在風雪之中生存自保的好本領。 “這投壺是為了練習殿下的手感和眼神準度,訓練您的眼手配合?!?/br> 及至她誕下孩兒,裴時行還為元承晚安排下例如腰功腿功、手功步法乃至跌撲滾翻等諸多武者功法。 當然,他就是她的師父。 不求她修得絕學,只求強身健骨,有力自保便好。 元承晚額角仍在跳,手掌一下下安撫著腹中小兒,只覺連它亦躁動許多。 “什么?” 裴時行雙眸清正,并不閃避她的目光,清晰重復道: “臣要殿下自今日便開始修習武道,如今孩兒尚未誕生,你身子沉,便先自手感準穩這一項練起?!?/br> “你覺得本宮會照做么?” “哦?” 他并不為所動,只是自薄唇間輕輕吐了個帶疑問的語詞。 “殿下不想照做么?” 裴時行雙眸彎出無害弧度,元承晚卻只見他笑口里的森森白牙: “殿下若不想,臣可代勞?!?/br> 她驟然沉默下去。 眼下并非是個打草驚裴時行的好時機。 李釋之還未寫好奏折向帝王稟奏陳言,她向前昏頭之時已是多番委曲求全,縱容于他。 不宜在此刻忽然轉換一副清醒的面孔。 霞光落入庭院,恰好照在粉融香雪之上,亦映在她艷麗眉目間,平添幾許縹緲之意: “你且代勞一個令本宮開開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