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5珍視
正午的烈日在濃密的樹影下被分割成破碎的光斑,灑在她瓷玉般瑩潤的臉上,讓人生出不真實感。 蕭煜就這樣靜靜看著她的睡顏,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她睡覺了。 一陣風吹來,樹上的知了又開始滋哇鳴叫,此起彼伏中,沉牧歌的眉間也逐漸擰緊。 蕭煜內心掙扎了半秒,抬起手來幫她捂住耳朵,片刻后那皺著的紋路才算平復些許。 雖然勉強,但還算有用。 沉牧歌醒來的時候只看見蕭煜坐在旁邊揉弄著一雙手腕,盡管他臉上并沒有流露出什么神色來,但總給人一種有些痛苦的微妙感。 于是她問:“你手腕不舒服?” 蕭煜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 本以為只是小憩一下,誰成想她居然睡了整整兩個小時,稍微一松開,她就發出被打擾的夢囈,蕭煜不得不跟著她小雞啄米一樣的動作動作,睡意最酣時甚至朝他肩上靠,拿他當人形靠枕用。 沉牧歌被他看得莫名心虛,打開手機企圖轉移注意力,卻被屏幕上方四個數字嚇了一跳。 她有些僵硬地笑:“我居然睡了這么久嗎?” 蕭煜冷笑一聲,沉牧歌耳后悄悄飄起兩朵紅云,主動岔開話題:“博物館就在前面了,我們走吧?” 她心里想的都是又丟臉一次,根本沒留意腳下的路,還沒走出去兩步,腳下一個趔趄,踩中了一顆石子,成功崴到自己的腳。 “??!”在她發出驚呼的同時,蕭煜有力的大手也牢牢鎖住了她的上臂。 “沒事吧?” 沉牧歌很想說一句沒事,但顯然她有事,而且還不清。 右腳腳踝已經迅速腫起,通紅得像是燙傷過后的皮膚。試探性將手摸上去,又刺又麻,她根本不敢使一點力。 蕭煜站在一旁,邊打量她的傷勢邊預估從這里上博物館和出植物園的距離,問:“你需要冰敷,從這里上去博物館大概還要花半小時,但下去也一樣,唯一的變數是植博館不一定有冰塊,你怎么選?” 沉牧歌選不出來。 不回去腳的傷勢可能會更嚴重,但植物園就在前方,不接著走下去真的很可惜。 蕭煜又問:“不能走了?” 她的微表情說明了一切。 蕭煜微嘆了口氣,背對著她蹲下身來:“上來吧?!?/br> 沉牧歌愣住。 知了還在耳邊無休止地鳴叫,眼前是男性骨架撐出的寬厚平坦的后背,腦海中有一瞬的暈眩,好似在夢中。 背對著她的蕭煜看不見她的表情,以為她還在猶豫,向她保證:“我就背你到門口,剩下的路你自己走?!?/br> 后背如愿貼上了一陣溫熱,蕭煜腦子有一瞬短暫的空白。 那雙藕臂已經伸到胸前,蕭煜深呼吸了一口氣:“趴好了嗎?” 回應他的是一聲沉悶的,仿佛透過衣料傳出來的嗯。確定她真的已經做好準備了,才將手往后一背,盡管多余卻還是解釋了一句:“我需要托著你,才方便?!?/br> 強有力的手臂托在臀后,沉牧歌在蕭煜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紅了臉,小心翼翼地將臉維持在距離他頸脖不遠不近的距離,卻還是清晰聞到他身上雪松般凌冽的氣息。 很難讓人不心猿意馬,但身下的人對這一切似無察覺。 承包園區建設的團隊很有見地,上山的路鋪得很平整,即使背上多出一個人,蕭煜走得也不吃力。 很快就看到那座被陽光包圍的玻璃房子。 再有一小段的路,就能抵達。 蕭煜低聲提醒:“快到了?!?/br> 沉牧歌從神游天外的思緒中回神,看到近在眼前的博物館,吃了一驚,驚于蕭煜的好體力,也驚于這一路的短暫。 無論她有多少期盼,路始終都有盡頭。 再次腳踏實地的時候,距離他們休整過后的時間也才過去了不到十五分鐘,比她自己預估的上山時間縮短了足足一半。 沉牧歌待在原地沒有動,蕭煜先行一步去咨詢館內的工作人員館內是否備有醫藥箱。 很快就帶著工作人員推著一個輪椅走了出來。 沉牧歌脊背一僵,條件反射往自己的腳踝上看。 乳白的細跟涼鞋系帶上,腳踝高腫,但不至于要坐上輪椅的程度。 蕭煜沒有留意到她有些僵硬的神色,將輪椅推到她身旁,向工作人員道謝,并委婉地拒絕了對方想要合影留念的請求。對方只好帶著無限遺憾的眼神離開,臨走前還用充滿好奇的眼匆匆掃了一眼沉牧歌。 但一心想要拒絕輪椅的人沒有察覺,一心想要幫她處理傷口的人也沒有發現。 他們這樣沒有任何遮掩地單獨出現在公眾場合,在圈內會是多么令人震驚的事件。 “一定要坐這個輪椅嗎?”沉牧歌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但蕭煜拋出的話卻讓她有些意動:“坐輪椅能將整個博物館都逛一遍,還不會加重你的傷勢?!?/br> 雖然有些羞恥,但一番思想斗爭后,沉牧歌還是同意了。 蕭煜扶著她坐下,將輪椅推進館內,在一處幽靜的角落停下,在輪椅旁蹲下身來。 抬頭與她對視:“接下來我要給你上藥,可能會有點疼,能忍嗎?” 他眼神里的溫柔太濃,沉牧歌有些招架不住,連忙伸手去夠他放在一旁的醫藥箱:“我自己來就好?!?/br> 還沒碰到醫藥箱的把手,一只男人的大掌就按在了箱子上。 沉牧歌人坐在輪椅上活動始終沒有那么方便,再加上蕭煜眼神里的堅定太濃,她只好讓步:“那……麻煩你了?!?/br> 蕭煜小心將她的涼鞋綁帶扣解開,將輪椅掉了個方向,轉為更適合幫她處理傷口的面對面方向。 沉牧歌不由自主地捏緊了輪椅的扶手。 這個角度可以很清醒地看見他專注于給她上藥的神色,干燥的大手像是怕弄疼她,動作小心了又再小心。 背她上山時都不曾沁汗額上竟因為給她處理一個扭傷細細密密冒出汗來。 沉牧歌心里又酸又澀。 她何德何能,能得他這樣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