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來信[娛樂圈] 第133節
俊儀肝膽相照義薄云天,噌地站起來:“我幫她喝!” 老傅“嘖”一聲:“不懂事呢小俊儀?下去!” 俊儀哐當一下坐回去了。 應隱端起杯子:“我自己喝我自己喝……” 不知誰起哄,擲地有聲一道:“姐夫喝!” 這里頭除了俊儀緹文,個個都比應隱大,一聲姐夫叫得應隱一口酒嗆出來。她臉色瞬時紅了:“別亂叫!” 栗山端起杯子:“上回在寧夏,他不是介紹你是他未婚妻?那么我看是沒叫錯的?!?/br> 他很少湊這種熱鬧,冷峻儒雅是他的貼身標簽,沒想到一開口就是一條重磅爆料。席間皆靜,只一秒過后,更沸騰起來:“未婚妻!栗老師都開口了!” 羅思量轉向商邵,正是酒壯人膽,他也顧不上什么敬重什么卑恭了,問道:“我們說了不算,得您一句準話——您說,我們到底有沒有叫錯?” 緹文目瞪口呆一臉茫然。這什么時候的劇本? 應隱快把一張餐巾玩皺,掌心潮得不行,心想,那是場面話,他們現在才重新在一起,還有許多問題要解決,還有病,有家人,有…… 冰涼的手背被他掌心覆住。她心底的聲音風暴都靜止了。 商邵兩指壓著紅酒杯的高腳,將之輕輕前推,示意旁人給他斟滿。 頷首道:“沒叫錯,應隱,是我的未婚妻?!?/br> 第86章 開了“未婚妻”的口,往后應隱的酒,都順理成章地由他代了。 商邵很少喝過這么多白的,更別說幾種酒混起來喝。他當然也有應酬,但到了他的地位,已經由不得別人勸酒,喝多喝少全憑他心情,至于各種酒會沙龍上的往來,有一張上流社會的皮子在,更是一個個都端得風度翩翩,喝得急一點都怕有失風雅,讓這位太子爺輕看。 今天這場酒注定不同。劇組就是江湖,就是幫派,這一桌人,個個都浮滑得如江河魚龍,有一百種說辭來勸酒。 羅思量說:“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商邵喝了,自己一杯,應隱的一杯。 老傅說:“好事得成雙,再來一杯!” 商邵又喝了,仍是自己一杯,應隱的一杯。 美指田納西續上:“商先生大年夜還不遠萬里來探班,這份情,感天動地!可歌可泣!來!為了這份感動,我提議我們大家一起來敬一杯!” 商邵:“……” 轉眼間,已不知喝了三兩還是半斤,紅酒至少半瓶,威士忌摻雜著,已計算不清了。他們也不講究酒具器形,更無所謂醒不醒酒,都倒一只玻璃杯里。酒都是好酒,這么喝說糟蹋,倒也不糟蹋,畢竟個個都很盡興。 喝至三巡,都調轉槍頭轉向栗山。栗山老神在在,一小半杯白酒十分經喝,讓眾人去忽悠莊緹文去:“莊小姐是我老板,明天能不能放假,那得看她的?!?/br> 只言片語就把矛頭轉到了緹文身上。緹文哪見過這仗勢,護著酒杯可憐兮兮地看向商邵。一會兒想,他才是真老板,你們喝他去,一會兒想,表哥表哥,救我救我。 商邵哪能救她,自斟自飲一杯濃茶消酒,微微頷首,把她清場前那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還給了她。 緹文在桌子底下踢姜特一腳。這人一晚上都沉默寡言,鋸嘴葫蘆般,臉上看不穿心事。他跟著一群異鄉人過新年,所有人都以為他不過是還沒融入的不自在。 緹文禍水東引,先爽快地干了一杯,繼而道:“你們灌姜特,他沒人護,灌倒了明天一樣放假?!?/br> 她畢竟擔著出品人和總制片的名頭,又看得出來是栗山放到心上的后輩,這么一說,其余人有了臺階,果然又爭先恐后去找姜特喝。 姜特真是個悶的,半句話都不多說,敬什么喝什么。喝多了,還筆直地坐著,面上不顯,由著這指導那指導的來給他說道理。一個圈著他肩,要他紅了以后勿忘初心,一個拍著他背,語重心長道花花世界不好混;一個拉過椅子挨他身前,把自己從業以來教過的學生、拿過的獎歷數一遍,涕淚橫流,一個對他抱頭痛哭,叫他哥們兒兄弟。 如此鬧哄哄了一個小時,隔壁幾棟的職工們也烏泱泱來敬酒了,一波一波的,直敬了十來杯。 沒人記得時間,也不知是誰先打起了拍子,一幫人開始合著聲唱《真心英雄》。 “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鐘,全力以赴我們心中的夢……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栗導一起來!” 栗山沒被他們架起來,但蒼老的手輕輕在桌上合著拍子,臉上也有醉意了,浮出半夢的笑意。 唱著歌,推開門,到了雪地里。在屋里酒酣耳熱的,出來一吹風,不見清醒,一雙雙眼反更見迷離。曠闊雪谷中,夜色甚濃,歌聲嘹亮,但實在算不上好聽,亂糟糟的,惹得阿恰布的村民出來看笑話。 哈薩克是能歌善舞的民族,聽見這樣的熱鬧,這夜晚便注定不能隨隨便便過了。音響連著唱片機被搬到屋檐下,放的是他們民族的流行樂,聽不懂,但旋律明朗動感。 他們教起劇組跳舞。 俊儀托著下巴坐在門檻上,看到應隱被阿恰布的女人拉著。她們要教她跳一種哈薩克的舞步,用俊儀的眼光看可真是太難了,但她們跳得很自如,雖然穿得臃腫,但頭巾大衣裙子都繡著金線,在白雪下十分華麗。 “你跳,你跳?!彼齻兪疽鈶[。 應隱回眸看了眼商邵,見他站著,一手攏在大衣口袋里,另一手散漫地夾著煙,目光似笑非笑,只凝在她身上。 她學現代舞的,這些舞步舞姿對她來說很簡單,但她已很久沒正經跳過,只在宴會上與男賓客們跳兩支華爾茲。 “好,我跳?!睉[微微笑著,點一點頭。 音樂恰好至下一首。 她跳得太輕盈,大衣的傘狀衣擺隨著旋轉飛舞起來,如綠色玫瑰綻放,哈薩克婦人教她的聳肩擺胯,她也一一學了,恐怕自己學得不好,一邊跳一邊害羞地笑起來,擺手說:“不行不行,太久沒跳?!?/br> 她的笑很明亮,明亮而生動,不像一個病人。商邵從沒見過她笑得這么生動。想到幾個小時前,她差一點在這片雪原隕落,想到吃完飯夜深人靜,她還要避著人吞下兩粒藥片,他的指尖忽然感到鉆心的疼痛。 沒人肯放過她,都起哄,手攏嘴邊喊道:“應老師,再來一個!” 應隱笑著推辭,被哈薩克婦人牽到空地上,月光攏著,她們帶她,于是很多朵花綻放開來,金線秀的纏枝花在夜空下顯得濃墨重彩。 跳著跳著,她邊笑,邊氣喘吁吁,想到躁狂發作時,她在客廳里獨自一人周而復始地揮鞭跳,眼淚不知不覺滑下來。那時汗水灑滿地板,她滑倒,跟腱撕裂般劇痛,她低伏著身嚎啕大哭,為自己失控的精神與身體。 雪被人來人往地踩實,已變得很滑。應隱頭暈目眩,腳下一滑,眼看著是要摔倒了,被商邵穩穩扶住。他右手有煙,雖然倉促地丟了,但還是條件反射地用左手去扶。 應隱撲倒在他懷里,右手撳在他掌心,被他托住。 歡鬧中,似乎聽到了一聲悶哼。她仰頭,被商邵看見臉上晶瑩淚痕。他伸出手,非常習慣性地替她抹掉:“以后要少哭?!?/br> 簡簡單單的一句,應隱鼻腔卻驀然酸楚,破涕為笑地“嗯”一聲。 她終于發現商邵左手的領帶,記起他的傷。 “俊儀沒有帶你去包扎?”她托起他那一只手,看見領帶上隱約的血色。 “沒告訴她,忘了?!彼p描淡寫地說。 應隱拆開他系得很緊的蝴蝶結,一圈一圈拆開。最后一層,商邵按住她的手:“別拆了?!?/br> 早就被血沾住,怕是要帶著傷口一起撕裂。 心底的慌張到了臉上,應隱兩只掌心都捧著領帶與他手:“我帶你去找醫生,我們有醫生……” “等等?!鄙躺鄯礌孔∷?,掌心不能蜷,便只是手指微微勾著,松花綠的領帶在兩人指尖順著風揚起來。 “等什么?”應隱不明。 “聽到風聲了嗎?” 應隱凝神聽了會兒,確實聽到隱約的風聲,激蕩著,由遠及近。 是直升機來了。 所有人都在夜空中仰頭看,等著,找著,誰指了一指,嚎了一嗓子:“在那兒!” 黑色云層被月亮照得發白,那架可以進行千公里航行的雙發直升機出現在眾人視野,懸停一陣,在前方空白雪地上穩當落地。 激蕩的風聲并未停止,過了一會,第二架直升機也順利降落。 飛行員打開艙門,徑直跳下來,一邊摘手套,一邊走向商邵匯報道:“一百臺油汀耽擱了會兒功夫,分兩趟太慢,所以叫了朋友執飛?!?/br> 商邵輕頷首,說:“辛苦?!?/br> 過了會兒,商先生帶了一百臺油汀的事就傳遍了劇組。眾人苦這苦寒久已,一聽消息,一邊問著真的假的,一邊眼里已經放出光彩。羅思量派人幫忙去卸貨搬運,一屋兩臺,有剩的再看著屋子大小調配,十分公正。 俊儀不等飛行員安排,飛一陣跑到直升機下,爬上去把煙花棒和八寶飯翻了出來,抱在懷里。跑過來時,留下踉踉蹌蹌的一串腳印。 “我去給你蒸!”她跑到應隱跟前,氣喘吁吁的,說話間都是白氣,“你放心,我鍋和蒸布都給你洗干凈,一點油煙味都不沾?!迸芰藘刹?,扭頭回來,把煙花棒塞到應隱懷里,邊道:“商先生,你的行李也交給我!” 煙花棒用大紅的油面紙包著,數不清多少根,只知道厚厚一捆。商邵抽出一根,遞到應隱手里:“現在玩?” 他摸摸兜,沒火機,去找人借。 “我有我有我有……”一下子十幾個遞了出來。 商邵勾起唇角,取了一個,指尖按壓,彈起一簇火苗。 “先看醫生?!睉[將煙花收回去。 “不急?!鄙躺畚兆∷氖?,將那支纖細的煙花棒伸出來,湊上火苗。 呲的一聲,金色火花點亮雪地映照她眼。 快樂只有短暫的十秒。 但通往醫務室的路上,商邵一根接一根地幫她點燃,塞她手里。 “不揮?”他問。 應隱一下失笑出聲來:“我又不是小女生?!?/br> “不是嗎?”商邵側過眼眸,似笑非笑地問。 應隱用力抿住唇,從后面合抱住他腰,又被他抬起胳膊圈進懷里。兩人用這種姿勢親密而別別扭扭地走著。 “就比我大八歲而已……”她嘟囔。 “八歲很多。我在上大學時,你小學才剛畢業?!?/br> “那……我十六歲出道演《漂花》時,你在干什么?”她抬起臉,憧憬地問。 “在干跟現在一樣的事,只不過沒現在做得好,還在耐心地學?!?/br> 那時候還沒進董事局,別人叫他小商總,進了公司便是助理總裁,只不過在幾個分集團間輪換。他只做事,不開口,擁有一雙與如今別無二致的眼,沉如深潭,晦如山靄,旁人說再沒見過比他更沉得住氣的年輕人。也曾見過一些叔伯介紹的女孩,彬彬有禮按兵不動地喝一小時咖啡,話是特意地少。女孩回去,說商先生很難聊天,不知道怎么討他喜歡。 “不談戀愛嗎?”應隱問。 商邵摟著她,微垂的眼眸深邃,映著一旁屋檐下的燈輝:“女朋友還未成年,談不了?!?/br> 應隱把頭埋他胸前,覺得面頰生燙。一定是被凍的。 商邵把她推到木屋廊檐下,壓著風雪親吻她。交融的鼻息間,煙花棒的硫磺味和酒味。 “你喝醉了?!睉[從他舌尖吮出酒的甜意。她其實也喝了不少,但扣著量,沒過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