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 第25節
逢冬站在原地,忐忑地等,十分鐘后,陳北炙拿著兩張假條,光明正大把人從學校門口領出來,從兜里撈出車鑰匙,先開了副駕的門,再繞到另一邊。 逢冬猶豫了一下,門口保衛科的大爺還警惕地看著兩人,陳北炙的兩張假條一個是就醫一個是送醫。 陳北炙那邊的車窗降著,手肘搭在窗沿,不催,低頭看手機。 最后逢冬還是坐了上去。 她買的車票時間緊,現在出發大概趕不上了。 陳北炙低頭調導航的時候,她說:“鍍城女子監獄?!?/br> 他繼續調導航,情緒沒表現出任何起伏,調完連上車載,順手把副駕的暖風開了。 逢冬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渾身都僵著,被暖風吹了一會兒,臉頰開始有了血色。 車啟動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副駕。 陳北炙穿著件灰色的休閑t,背后是那個牌子的虎頭刺繡標,袖口上卷,露出一截漂亮的骨骼線,周身繞著點吊兒郎當的懶意。 他的耳后有一顆黑痣,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得清清楚楚。 燒著燙意的日光從車窗透進來,灼得她的臉頰也起了燙意。 —— 到鍍城女子監獄是在下午四點。 一場沖動的出逃。 魏子蓁跟上次見面差不多,對于判決結果,她很平靜地接受了,并沒有上訴的打算。 對于魏子蓁來說,事情至此已經圓滿了。 這種平靜只在看到逢冬的時候起了一點波瀾。 “不是要高考了嗎,你怎么來了?” “我有點想你,mama?!?/br> 魏子蓁的眼圈紅了,隔著玻璃摸了摸她的臉。 “小冬,別惦記這里的事了,你得走出去?!?/br> “你得走出去?!彼种貜土艘槐?。 她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逢冬能走出去,她不該待在那些黑暗骯臟里。 逢冬的指尖在很輕地顫,她吸了口氣:“mama,我騙你了,我沒去廣雅?!?/br> 說完抬起眼睛,幾乎在同一時間看到魏子蓁表情里的細微變化。 “那你轉學去了哪里?”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魏子蓁的肩膀因為僵硬而收緊,“小冬,你今年高三了,等到夏天的時候,就能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別做傻事?!?/br> 逢冬的指尖還在顫,現在她終于確定,魏長明說的是真話。 “我去了b市?!彼f。 魏子蓁的肩在這個時候徹底垮下去,像是什么不好的猜測得到驗證。 “舅舅和我說了一些事情,媽,你那時候已經在b市找到穩定的工作了,為什么突然去了鍍城,嫁給了那個人渣?”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魏子蓁看著她,指尖貼在玻璃上,慢慢描摹著女兒的臉,眼角濕潮起來。 “你比我的前途重要,mama?!?/br> 這個時候探視時間到了,逢冬把聽筒掛回去,魏子蓁隔著玻璃,用口型。 “別摻進那些事里?!?/br> —— 逢冬出去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她的肩膀還在顫,車燈的光穿破黑暗,拉開車門的時候,熱乎氣撲面,顫抖停止。 陳北炙撩起眼皮看她,把一個打包盒推過來。 陳記的龍蝦面。 他在吃上是真有點刁,才來這兒幾個小時,已經把本地特色給研究明白了。 逢冬低頭拆筷子的時候,陳北炙閑閑翻一本書,側著頭,光逆在他的臉上,痞欲里不失少年感。 “我父親酗酒,家暴,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這樣,我mama的性子軟,一開始的時候,總想著忍一忍就算了,哪怕是為了我?!?/br> “后來她發現,忍耐只能換來變本加厲,我七歲的時候,右手手臂被煙頭燙出一塊疤,直到現在都沒好,十六歲那年,mama背著他帶我去參加g賽,我拿了第一,頒獎晚會前他追過來,那天晚上我不想回憶,我差一點沒有mama了?!?/br> 她的眼睛是紅的,很濕。 “他總懷疑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罵我和我mama一樣浪蕩,不許我學舞蹈,說學這些就是為了勾人,想讓我們這輩子跟他一起爛在泥沼里?!?/br> “這種人渣是該下地獄的?!标惐敝苏f。 話里淬著點狠意了。 有一段時間逢冬沒有說話,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車快開進b市市區的時候,她突然說:“如果我想勾你呢?” 她的聲音很輕,黑暗里頭腦發熱,眼前的近光車燈有點模糊。 這會兒車正好轉過一個急彎,陳北炙單手打方向盤,側頭看她一眼。 “爺給你勾?!?/br> 分不出是認真的,還是輕佻浪蕩。 作者有話說: 陳北炙不是挺招姑娘喜歡嗎,結果就是其實他對女生的喜歡沒什么概念,覺得逢冬挺冷的。 這是他第一次正經追人,只能說天道好輪回【狗頭】 前邊有一些伏筆,得到最后真相揭曉的時候才能串起來,等我努力碼字~ 第20章 逢冬 第二天早上逢冬去教室的時候, 陳北炙的座位空著。 桌角也沒有牛奶盒。 她從書包里一本本抽書,前桌的女生在聊八卦。 高中時代的八卦內容基本集中在那么幾件事上,逢冬整理好書的時候,話題已經換了幾個, 從最近風頭最盛的小鮮rou, 到年級里最新感情動態。 之前論壇的熱帖已經沉下去了, 畢竟像陳北炙這樣的,出了名的浪蕩, 估摸著也就是一時熱度, 那個爆料圖片的貼主已經銷聲匿跡。 早自習結束的時候,趙玉楠發了消息過來。 內容挺簡短,就四個字。 “人活著沒?” 是她的風格。 逢冬回了個黑眼圈的表情包。 半分鐘后, 趙玉楠發過來個圖片,是c舞團選拔結果。 逢冬點開, 發現圖是糊的,只能看出一列是人名一列是分數,具體內容看不清楚。 她愣了幾秒鐘,退出去, 看見趙玉楠在下邊發。 “刺激嗎?” 趙玉楠的消息繼續發, 一連串。 “就醫送醫, 那混蛋什么時候這么樂于助人了?” “你倆有點jian情?!?/br> 趙玉楠是第一個看破這件事的人, 她在校內校外都混得挺開, 得到消息的路子也多。 陳北炙拿假條這事沒大張旗鼓,也沒刻意避人, 常約球的那幫兄弟都知道他那天人不在學校, 盡管具體什么原因不清楚。 光標在輸入欄跳動, 逢冬不知道回什么, 趙玉楠倒是先跳過了這個話題,這會兒她的心思已經撲在舞團上邊了。 這回發了個正經截圖,逢冬九十七點五,第二名,趙玉楠第三,分數咬得挺緊,只差了零點五,孟瑩第七,都過了舞團的選拔。 【南:讓你一回,下次走著看】 【南:不過你這次跳得真挺好,知道舞團老師怎么評價的嗎,說你的技巧和舞臺上面都沒什么可挑的,就是情緒差了點,你是不自覺在收著的?!?/br> 舞團在下周就會開始訓練了,對于逢冬和趙玉楠這些快要高考的應屆生,會在時間上放寬一些,先保證文化課。 教室門在這個時候被推開。 逢冬抬起眼睛,陳北炙半邊手肘抵著門,說不出的慵懶,制服里套著件潮牌的t,大片的光線被他擋住。 不少視線都往門口看。 學生會的人在盡職盡責地記遲到,他的頭垂下一點,頸骨輪廓流暢漂亮,語調里透著點懶意,配合地一問一答。 “姓名?!?/br> “陳北炙?!?/br> “班級?!?/br> “高三五班?!?/br> “到校時間?!?/br> 陳北炙側頭,慢悠悠地看了一眼掛在后墻上的表,視線收回來時,往旁邊滑了點,正好跟逢冬的撞在一塊。 戴著肩章的女生還在問,一邊問一邊在紙上做記錄,問話的時間格外長。 “遲到理由?!?/br> “睡眠不足?!?/br> 吊兒郎當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