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寵婢 第2節
她輕著腳步,打了簾子進去,人只站到了角落里,貼著墻根躲著,不敢再上前。 紙張自指間一頁一頁翻過,直到一本賬冊合上,齊敬堂才抬了頭。 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才發現躲在角落里的南枝。 燈光灰暗,她半垂著頸子,一團幽微的燭光打在她尖尖的下巴處,顯出幾分伶仃瘦弱來,似要竭盡全力把自己縮在黑暗里,像只躲藏的可憐兔兒。 他眉頭漸漸松緩下來,積堵了一天的郁氣也消散了些。只她這么不聽話,總要給些教訓。 “過來?!?/br> 他沉聲。 南枝心中一沉,終究是在他帶著威壓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地挪了過去, “公子?!?/br> 她在他身側跪了下來,聲音雖壓的低,卻沒有楚楚可憐的意味。 他伸手碰了碰她有些發涼的臉頰。 整個侯府都要尊稱他一聲“侯爺”,只有她被特許稱“公子”,可見榮寵。 南枝瑟縮抬首,半咬著唇,燭光里似乎在她隱有水光的眸中晃了一下,像一閃而逝的星辰。她卻很快又埋下頭: “奴婢知錯,請公子責罰?!?/br> 齊敬堂收回手,眼中冷了幾分。 不是請求寬恕,而是請求責罰。他有些不明白,明明這丫頭聰慧清明,辦起事來穩妥利索,卻唯獨在這種事上半點兒也不會討他歡心。 他轉過身不再多言,將她晾在一旁,只將長案上雜亂的賬冊、公文一一規整起來,房中一時靜默了幾息。直到齊敬堂再開了口: “衣裳褪了?!?/br> “去里頭等著?!?/br> 作者有話說: 開文啦,寶貝們~前三天隨機掉落紅包 第2章 夜 齊敬堂特意滅了幾盞燈,才抬腳往里頭走去,撥開紗幔,燭光微弱昏蒙,卻已足夠將里頭的景象照得清晰。 解下來的衣裳已被一件一件地規規整整地疊放在一旁,她自己則抱膝蜷縮在一角,用厚厚的錦被裹得嚴嚴實實,頭也埋得低,只兩只小巧的耳朵露出來。 還算有幾分聽話。 南枝聞聲抬頭,瞧見了他便縮得更厲害了,眼角也紅紅的。 齊敬堂坐了下來,朝她招了招手。 南枝顫了下肩頭,最終還是在他的威壓下,膝行挪了過去,圓.潤的肩頭不小心露.出來,白瑩瑩的,很快又被她藏進被子里。 齊敬堂一抬手,拔下了簪子,一頭青絲散落下來。 感受到她的緊繃與戰栗,他安慰似的一下一下撫.弄著她的發頂,動作很輕柔,指尖穿梭于發絲,一點點蜿蜒而下,一直到發尾,長發剛好夠到腰際,而那里是她身上僅存的小衣,細細的系帶就在那里。 手指離開發尾,他開始撥.弄那顆結扣,一下又一下,柳綠色的,若有若無地碰觸,被子里的人抖得更加厲害。 他手指仍舊撥弄著結扣。 “怕?” 被中的人不說話,脊背繃得更緊,像拉滿的弓弦。 “冊子,看了沒有?” 他盡力放緩了聲調,語氣難得溫柔,被中的人還是不應聲。 “說話?!?/br> 他沉了音調,南枝嚇了一跳,想起那本圖冊,她哪里還會去看……又扔不得,毀不得,拿在手里就像一顆燙手山芋,然后胡亂找了個箱子,壓在最底下,再沒有翻過一頁。 只是南枝眼不敢觸怒他,只得硬著頭皮哆哆嗦嗦地回道:“看、看了?!?/br> “嗯?!?/br> 他的聲音帶了幾分滿意,長指一勾,那個蝴蝶樣式的結扣,便散下來一半兒。 感受到身后那手指若有若無的碰觸,南枝本能地縮了下。 眼見另一半結扣也要被他摧毀,她一急,閉上眼,急得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公、公子,奴……奴婢還沒有準備好!” 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說完才覺得后怕,她不過是個奴婢,憑什么拿這樣的理由拒絕,更何況是在違逆他的意思之后,她睜開眼,以為會在對方臉上看到怒色,然而并沒有。 “既沒準備好,哪來的膽子招惹我?” 她甚至感知到那只手,離開了那半顫顫.巍巍的結扣,正在她要松一口氣的時候,齊敬堂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 “我不會等太久,明白?” 南枝忙連連點頭。 她眼下只想逃過這一劫,哪管其他,能拖一時是一時,齊敬堂起了身,背身而立。 “衣裳穿好?!?/br> 南枝如蒙大赦,忙扯過衣服胡亂穿上。 齊敬堂站在幔帳前撥弄著手上的玉扳指,眸色幽暗,他從生下來便是這定遠侯府的世子,自有傲氣,還做不出強逼的事來。何況她身子繃成那樣,若真要強求,不知要她遭怎樣的一番大罪。 帳里細細簌簌的一陣響動,很快南枝便探身出來,慌忙穿好了鞋,就手足無措地站在他面前。 他垂眸,見她雙頰紅得厲害,像是偷了親娘胭脂的小女孩,胡亂一通抹在臉上,但難得的很好看, 不該這么輕易放過她的。 他想。 “今日之事,你可知錯?” “奴婢知錯?!?/br> 她已恢復了幾分理智,以為這是要放過自己,是訓誡一番的開場白。 哪料胳膊被人一拉,她又重新跌坐回去,驚慌失措地抬起臉,卻恰見他那薄唇輕輕吐出一句。 “知錯了便好好受罰,日后引以為鑒……” 南枝出來的時候,兩只手腕已酸得不行,幾乎已不是自己的了。 落荒而逃似的,她跑出了這間屋子,出了門冷風一吹,理智回攏幾分,才故作鎮定地交疊著手,端莊沉穩地走回了屋內。 直到走回屋內,她才癱坐在凳子上,拿手背冰著自己發燙的臉頰,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眼含春水,頰生紅霞,她拿水浸了帕子,盡力地冰著臉,迫使自己慢慢恢復冷靜。 無論如何,今日這劫算是逃過了。 她以為即便老夫人不答應放她離府,也不會多生事端地同齊敬堂去說,哪里料到會落到如今這副局面。 其實她知道齊敬堂性子雖然冷了些,對她們這些下人卻并不苛刻,即便生了念,也沒有如外頭那些公子哥般為所欲為,只是她終究過不了心里那道坎兒,也終究不想留在這深宅大院里做別人的姨娘妾室。 她必須盡快找到離府的法子,齊敬堂這里行不通,老夫人那里也走不通,到底該從哪里下手呢,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怔怔地出著神。 *** 安順堂內老夫人跪坐在蒲團上,念著經文,手中的佛珠一顆撥過一顆,杜mama走進來,回稟道:“老夫人,積雪堂那邊沒什么動靜?!?/br> 老夫人聞言蹙了蹙眉,從蒲團上站起身,她不是很明白她這個孫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當初找了那么多貌美丫鬟送到他身邊,本就是想要他收用的。 最后他只留下南枝一個,還是那樣的絕色,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兒日夜相處著,竟沒生出那樣的心思。 杜mama見老夫人在房間里踱著步子,眉頭深鎖,便忍不住上前問道:“老夫人為何今日不放那南枝離開?人雖是咱們送過去的,可她如今早已失了掌控,成了侯爺的人,不如趁著這次將她放出府去,是她自己求的,咱們同侯爺也有個交代,若真日后待表姑娘進了門,以南枝的姿色,只怕是個不小的禍害?!?/br> 老夫人搖搖頭。 “我本就是存在著試探的心思,原來那丫頭真的還未被收用。待錦丫頭進門,她自然是留不得的,我想著……她或許還有別的用處?!彼O铝瞬阶?,似是打定了主意,同杜mama吩咐道,“拿紙筆來?!?/br> 紙筆很快被拿過來,老夫人在紙上寫下兩個名字,折好遞給杜mama:“送去給萱姐兒,讓他挑一個?!?/br> “您是想……?” 老夫人點點頭:“去吧,我這個做娘的總得為她打算好?!?/br> 提起女兒,老夫人眼中便添了幾分憂慮,說起來她自嫁入定遠侯府后,親生的孩子,唯有這一個女兒齊蘭萱罷了,先侯爺以及如今的二房三房,其實都是庶子。 她年輕時,懷過胎卻沒留住,反倒傷了身子,多年不孕,后來便只能給老侯爺納妾,將這個庶子過繼到自己名下養著,也就是先侯爺。 只是后來庶子都已及冠封了世子了,她卻又有了身孕,她一面護著肚子生怕被年長的繼子暗害,一面就又替肚子里的孩子算計要將世子之位奪回來,哪知機關算盡,生下來卻是女兒。 只是若說起來,無論是大房二房三房,與她都沒有什么血緣關系,能讓她去最掛心的,也就是這個嫁去瑞王府做王妃的女兒罷了。 杜mama聽罷卻還有幾分躊躇:“若王妃真選了南枝,侯爺那邊只怕不好交代,原本侯爺就因著先侯爺的死同老夫人您生了芥蒂,如今老奴瞧著他這幾年,竟越發地出息,對安順堂也不似從前那般敬重?!?/br> 老夫人重重哼了一聲:“再怎么樣我也是他嫡親的祖母,何況萱姐兒做著瑞王妃一日,侯府便一日綁在瑞王這條船上,他還能翻了天不成。不過個丫頭,他都未收用過……他素來是個知道輕重的,你只管去便是?!?/br> *** 第二日清晨,兩個小丫鬟一邊掃著泛黃的落葉,邊低聲嚼著舌根子。 “瞧見沒,三夫人這些日子,可真真兒是忙壞了,今兒個求神明兒個拜佛的,今早上,我瞧著門口套了車,又帶著丫鬟仆婦的去寺廟里燒香去了,也忒沒見識了,不過才是秋闈,就緊張成這樣,在外頭舉人或許稀罕,可在咱們這種高門大戶里,一個舉子實在不夠看的?!?/br> 小丫鬟揚了揚臉,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他哪比得咱們大房,侯爵在咱們大房這兒,日后也只會在咱們大房傳下去,日子久了,三房難免要分出去,三老爺官位不顯,三夫人一門心思地想等著兒子中進士謀個官職,可不得上心?再說五公子也考了兩次鄉試了,再不過,多少有些沒臉面,中了舉,便是求到咱們大房來,也能謀個好些的官職,好過現如今一介白身,你想想,三老爺是個風流的,偏寵妾室,柳姨娘那是明眼人都瞧得見的得意,三夫人斗不過,可不得一門心思都放在兒子身上,等著兒子高中,好給自己揚眉吐氣,看得那叫一個緊,還聽說從前南枝姑娘是在三房里伺候的,是三夫人見自己兒子生了心思,怕耽誤了他的前程,這才送到老太太身邊去,如今才得了造化,到了咱們侯爺身邊?!?/br> “那可得謝謝她,咱們南枝姐才有如今的好福氣,咱侯爺對她也看重,聽說柳姨娘當初就是三老爺身邊的貼身丫鬟,后來收用了,瞧瞧如今那般得寵,可她姿色哪比得上咱南枝姑娘的萬一,待日后侯爺夫人進了門,南枝姑娘說不定就會被抬成姨娘,只怕福分還在后頭呢……” 剛走進園子沈知章有些聽不下去了,低咳了聲上前,兩個灑掃的丫鬟嚇了一跳,抬眼見是沈知章,忙屈膝行禮:“表公子?!?/br> 沈知章走到兩個丫鬟面前站定,臉微微板起,他一身月白色直裰,頭戴檀木簪,眉眼端正,身姿清瘦卻挺拔,很有幾分書卷氣。他前年中了探花,如今是多少京城少女的春閨夢里人。 只是他蹙緊眉頭時,便多了幾分威儀。 “身為婢子,怎可妄議主家是非?若報到你們侯爺處,該當何罪?” 兩個小丫頭頓時花容失色,忙跪地求饒:“表公子恕罪,奴婢們知錯了?!?/br> 兩人對這表公子是當真從心底里敬畏。想當年,他和meimei、寡母遭受人欺壓,被趕出家門,不得已投身來侯府,而不過幾年之間,他卻已中探花,為天子近臣,況且亦是侯爺的左膀右臂,為信重之人,怎不讓她們生懼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