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寵婢 第3節
“起吧,日后禁言慎行?!?/br> 兩個小丫鬟這才松了口氣,相互看一眼,灰溜溜地退下了。 *** 齊敬堂上完朝,照例在院中打了幾套拳,才回到屋里,南枝早已候在了那兒。 他雖穿著一身單薄的短打,幾套拳法下來,額上已出了一層的汗。 南枝見他進來,忙壓下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緒,端著手中的托盤走向前,盤中只一盞溫茶并一塊巾帕。 齊敬堂端過茶盞飲了幾口,卻并不接那巾帕,而是看了她一眼。 南枝抿了抿嘴,只好放下托盤,拿了帕子,替他細細擦著。 齊敬堂垂眸,看著她那張仍帶著幾分憂慮的小臉兒,眉細長而秀氣,水眸干凈而清澈,天生眼尾微微上挑,帶著點渾然不自知的媚。此刻晨光正盛,映得一張臉欺霜賽雪。 一時兩人目光相碰,她看著自己的目光仍是怯怯的,齊敬堂知道她大概還是因昨夜的事心有余悸,抬手碰了碰他的小臉兒。 “我既已罰過了,便不會再追究,只是不要再有下次?!?/br> 鴉羽般的睫毛顫了顫,南枝輕輕地應了一聲,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 “水已備好了,公子快些去沐浴吧,莫著了涼?!?/br> “嗯?!?/br> 齊敬堂再出來的時候,已換了一身松散的象牙白燕居袍。 他坐在椅上,隨手拿了卷書翻著。南枝站在他身后,細細地替他擦著頭發,待擦得差不多了,見齊敬堂正專注在書卷上,微微松了口氣,想著趁機溜出去,換紫蘇來伺候。 哪知還沒有走出幾步,身后便傳來聲音。 “去哪?” “奴婢去廚房叫些點心過來?!?/br> “你過來?!?/br> 南枝無法,只好又走回去。 “到前面來?!?/br> 因他坐在椅上,依著侯府規矩,南枝在他面前跪坐下來,卻并不敢看他,感受到他的手指捏在耳垂那里,仿佛在摩挲著什么。 “南枝,你在怕什么呢?” “是怕疼,還是怕以后,”他去抬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亦或只是怕我?” 第3章 表公子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愿意。 南枝嘴唇動了動,卻終究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只因她了解他的脾性。 “如果是怕疼,我會輕柔些,如果是怕以后,我會盡我所能的庇護你。如果是怕我……”他頓了頓,“我這樣縱你……我瞧著你是不怕的?!?/br> 房中一時安靜下來,他在等她一個答案。 但南枝始終沉默,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在不觸怒他的情況下表明自己的心意。昨日的教訓歷歷在目,她不知道會不會就因為一句話,讓他失去所有的耐心。 正在此時,門被敲響:“侯爺,表公子來了?!?/br> 聽到表公子這三個字,南枝眸色一暗,又生怕齊敬堂看出什么,飛快地掩去眸中神色。 “去準備茶水吧?!饼R敬堂不想逼她太緊,畢竟對他來說南枝不僅僅只是奴婢。 南枝掀簾出去的時候,恰好與進來的沈知章撞了個照面,那一瞬間兩人眸中都有異色,又都在一瞬間迅速掩過去。 南枝屈膝喚一聲“表公子”,沈知章也點了點頭,隨后兩人擦肩而過。 茶水端上來的時候,兩人還在寒暄,聊一些家常的瑣碎事。 南枝將那盞君山銀針的茶盞擱在齊敬堂手旁,又將那盞信陽毛尖遞到沈知章面前。 兩人都垂著眼,目光不曾落在彼此身上一瞬。 隨后退下,南枝知道兩人談的必是朝堂之事,便將院里的小丫鬟打發的遠了些。自己也守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方便他傳話,又不至于聽到不該聽的事。 只是還沒守一會兒,遠遠的便見三小姐齊若茗帶著丫頭春柳急匆匆地過來,春柳手中還提著個食盒。南枝知道她的來意,卻不得不上前攔道: “三姑娘,公子正在會客。不如奴婢先帶您去偏廳坐坐,奴婢讓廚房做些你最愛吃的窩絲糖……” “南枝,”她有些急地打斷她的話,眼睛往屋里張望,像是生怕放跑了人,又朝南枝央求道,“南枝,你知道的我來做什么,你便放我進去吧,好不好?” 南枝見她跑得滿頭汗,忙掏出帕子替她擦著:“三姑娘,您這個樣子進去,公子一定會訓您的?!?/br> 齊若茗低著頭,看著腳尖兒: “挨訓也要進去啊……就算被趕出來,我也想進去,他一個月才來幾次,我們也都到了年紀……” 她的聲音越是越說越低,南枝有些心疼她,嘆了口氣,想著里頭也該聽到響動了,便松了口:“那您一會兒挨訓了,可別哭鼻子?!?/br> 齊若茗頓時喜笑顏開,道了聲謝,便飛快地走進去。 齊敬堂一見meimei進來,眉頭便鎖了起來,一張臉陰沉沉的,有些駭人。 齊若茗被他訓斥的多了,膽子也算練起來了,只笑嘻嘻的賠著笑臉兒,去摟齊敬堂的胳膊: “哥哥,我這些日子跟著廚娘,做了道荷花酥,便想著送過來先給你嘗嘗……” 她見齊敬堂并不接話,弄得她有些下不來臺,在心里暗暗地撇撇嘴,一轉頭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換了副靦腆乖順的笑。 “恰好表哥也在,便嘗嘗我的手藝,看看合不合胃口?!?/br> 說著便往碟子里又裝了幾顆荷花酥,送到沈知章面前,有些期待的看著他。 沈知章只得接過,因著禮節道了聲“多謝三姑娘”。 “你糕點也送完了。我和你沈家表哥尚有朝事要議,便快回去佚?吧?!饼R敬堂壓著脾氣,已是下了逐客令。 齊若茗還有些戀戀不舍: “哎呀,你們還沒嘗呢,嘗完我正好把盤子收回去。你們快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br> “下去?!饼R敬堂終究沉了音調訓斥道:你的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 齊若茗被他這一嚇,本能的打了個哆嗦。往日哥哥即便訓斥自己,也不會當著她心上人的面下她的臉面,如今竟這般。 她看了看哥哥,又看看心上人,頓覺羞窘丟臉,用了好大力氣才將眼里的水光忍下來,低低應了聲“是”,便抱著食盒跑開了。 齊敬堂看著meimei失魂落魄的身影,一母同胞的meimei他怎么會不心疼,只是他不能看她一個勁兒的往死胡同里走。 他嘆了口氣,同沈知章道:“若你真對她沒半點兒心思,還是好好同她講明白的好?!?/br> “是?!鄙蛑乱矐?,心里默默嘆息了一聲,他又何嘗沒說過? 齊敬堂按了按眉心,他也明白是自己meimei在胡攪蠻纏,便轉了話頭: “瑞王如今是越發不知分寸,陛下已起了忌憚?!?/br> “是,”沈知章壓低的聲音,回道,“我瞧著陛下如今對東宮態度有所緩和。日前奉召時,陛下幾次提起先皇后和太子小時的事?!?/br> “那便足夠了,過猶不及?!?/br> *** 南枝將沈知章送出來,兩人走在石徑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沈知章垂著眼,看著身側她淡淡的影子。此時日光還不算濃烈。她投在石面上的影子很淡,但他一直靜靜的看著,仿佛這樣就很知足。 “表公子?!?/br> 南枝見四下無人,壓低的聲音輕輕喚道。 “嗯?!?/br> 他不敢回頭,怕被人瞧見,給她招來麻煩。 南枝抿了抿嘴: “三姑娘雖然嬌縱了些,但其實是個很好的姑娘?!庇谏蛑聛碚f,真的算是一門很好的親事了。朝堂上可以依附著齊家,三小姐又的的確確心儀于他,她看得出來,不是那種小姑娘一時的興趣。 若是從前,或許還因著家世,大夫人和齊敬堂會不同意這門婚事。但是如今他中了探花,有了官位,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他們也不會再反對的。 沈知章腳步停了下來,卻仍舊沒有回頭。他只是仰著頭,看著被秋風吹得散亂的梧桐葉,靜靜地問她: “你是以南枝的身份來對我說這話,還是阿泠的身份?” 南枝垂下眼來: “是我僭越了?!?/br> 其實她也知道,不論是沈知章的人生,還是齊若茗的,她都不該去的干涉,也沒有立場去說什么。只是或許她看那小姑娘執著的可憐,又或許她只是希望他過得好一點,又或許別的緣故……只有一樣,她真的希望他過得好。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彼Z氣里忽然帶了些哀傷,“我從未把你當過奴婢,無論是落魄時的我,還是如今的我?!?/br> 沈知章似是終于鼓足了勇氣,攥緊了拳問她:“南枝,你想不想離開這里?” 他這一次轉過了身,生怕錯過她臉上的神情,因為這個傻姑娘她實在太善于撒謊了。 “無論以什么樣的身份,做我的meimei也好,故人也罷,或是別的,或者你想去其他的地方,或者留在我的身邊,都可以。就當是我們沈家欠你的?!?/br> 他苦笑了下,還是加上了這一句, “就像你說的,無關風月?!?/br> 風吹過,熄滅掉的灰燼仿佛冒出了點火星子,又好像忽地又熄滅了。南枝仰起臉,搖了搖頭,沖他笑著。突然覺得時間真的是很好的東西,這些痕跡好像真的可以慢慢變淡。 “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是當初那個可憐兮兮的小丫鬟了。你也瞧見了,侯爺待我很好,府里也沒有敢為難我的人。天長日久的,在這座宅子里呆久了,我也把這兒當我自己的家了?!?/br> 沈知章看著她,并沒有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勉強的神色,只是他卻知道她說的是假話。她不喜歡這里。 “阿泠,別急著答我,這個承諾,永遠都有效?!?/br> “知章哥哥!知章哥哥!” 齊若茗遠遠的便跑過來,即到近前,又趕忙放緩了步子,裝出幾分端莊來,理了理鬢發。 南枝和沈知章聽到聲音,早就心照不宣的隔遠了些。齊若茗看向南枝,沖她眨了眨眼道:銥嬅 “哥哥叫你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