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她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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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城皆知,我與侯爺已全無關系,”她話說得直白不留余地,“若叱羅姑娘是因侯爺而對我心生敵意,請回吧?!?/br> 這話輕飄飄的,聽在叱羅子麗耳朵里就像是沒將人放在眼里,她臉上那點裝出來的笑意散沒了,胡人女子五官生得深刻濃郁,冷下臉時更是多了幾分厲色。她沒有說話,卻突然向季念走近。 她一點點貼到季念的耳朵邊,紅唇一開一合,低聲諷刺道:“我倒看見侯爺前幾日向月柳打聽你了,呵,人都走了,侯爺倒是念起你了?!?/br> 季念站在原地沒動,皺了下眉。 叱羅子麗又壓近了點:“可季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人吧,后來我可看見了,你站在謝府外頭呢,和離沒多久便找上別人了,可惜謝家那個就是個敗者,說倒就倒了,你沒撈著機會?!?/br> 季念本已別開視線對蘇翹搖了搖頭,卻神色一滯,突然出聲打斷了她:“叱羅姑娘說完了嗎?” 季念是少見冷靜的人,叱羅子麗故意把話說得難聽,說她四處攀附,就想看她跳腳失態。叱羅子麗料定季念會為了自己的清白而解釋,而解釋便會讓她更加難堪。 但季念沒解釋,她打斷叱羅子麗也不是因為自己。 “我是不是好人,由著叱羅姑娘愿意怎么說便怎么說,可謝家那位即便是倒了,也從來輪不到你評頭論足?!?/br> 季念很少顯露脾氣,但她板著臉拒人千里的樣子,卻是極銳利的。 叱羅子麗似是沒想到會吃虧,臉色有些難看地反駁:“你方才不是還說人無貴賤嗎?” “是,”季念冷冷地看著她,“但他,你說不得?!?/br> …… 馬車一記顛簸,把季念拉回了神,她輕輕蹙眉,碰了碰衣領與脖子相交處:“嘶……” 她說完那句話給了周圍幾個隨時準備好的伙計一個眼神,便提著食盒繞過了叱羅子麗,誰想她走到門口時,叱羅子麗突然回身,一把抓在她衣領處—— 季念看著指尖,并沒有什么痕跡,傷口不深沒有流血,但脖子上的一碰就疼的觸感清晰得很。 她皺著眉撥了一下衣裳,卻怎么都沒法蓋住傷口,被指甲劃開的軟rou隨著馬車行駛與衣領摩擦,疼痛不消。 季念閉上眼,浸入比黑夜更沉的黑。 她很少主動和人起爭執,除了性格原因,還因為她討厭受傷。 不是討厭疼痛,亦不是討厭留疤。 她只是單純地討厭受傷罷了。 從小就是這樣的,她有一個大jiejie,名為季盛蘭。她知道季盛蘭不喜歡她,如無必要她很少與季盛蘭待在一道,但季盛蘭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便是她主動躲開,季盛蘭也總是想著法兒來招惹她。 有一回季盛蘭穿著大太太新買的夾襖到她面前晃悠,她不想搭理的,奈何季盛蘭非要炫耀似的擋在她面前,最后不知道是誰先滑了腳,雙雙跌倒在地。 她的后腦重重撞在地上,季盛蘭趴在她身上,新買的夾襖因手上的血被染臟。 下人很快注意到這兩個小孩,父親和大太太匆匆趕來,季盛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到現在都記得父親和大太太拉著季盛蘭磨破皮的手哄得有多么寶貝,也記得父親是如何隨意瞟過從地上踉踉蹌蹌爬起來的她,便帶著季盛蘭去找大夫,頭都沒多回一下。 可她忍著全身的痛,孤零零地站在遠處摸了摸后腦,卻摸下了一手的血。 沒人注意到。 他們會因為季盛蘭破皮的手費力地哄,卻沒人多看一眼被狠狠推倒在地上的她是不是有什么大礙。 一直都是這樣的。 可能是因為她不會哭,也可能只是因為沒人會在意,因為她只是一個庶女,沒有地位也不討人疼的庶女。 馬車緩緩停下,季念睜開眼,落下帷帽的垂紗,恰好掩住今日被劃傷的地方。 駕馬車的老伯送了她許多日,見她今日回得如此晚,好心叮囑了一句:“住的地兒離這鎮上還有一段吧,姑娘家一個人走夜路,可得小心點?!?/br> 季念笑了笑:“好,謝謝您,您也早點回吧?!?/br> 車夫手在草帽的帽檐上扶了扶,馬鞭一揮,漸漸遠去。 季念低頭看了眼手里提著的食盒,手背試了試溫度,早已涼了。 四處無燈,她小心翼翼地轉身,很努力才看清腳下的路。卻在下一瞬,微弱的光暈在夜色中漾開,那光越來越近,將她和來人都照亮。 季念看向那個提著燈籠前來的人:“謝——公子?” 謝執又走近兩步:“三小姐?!?/br> 兩人間徹底被照亮,季念有點驚訝:“你怎么在這里?” 謝執提著燈籠沒動,只定定地看著她。 風吹過的聲音從耳旁輕輕飄遠,帷帽的垂紗飄動,靜默中,聽他問道:“脖子怎么回事?” 季念一怔,下意識捂住脖子,她別開視線:“沒怎么,蹭到了,這么晚了,我們先回去吧?!?/br> 說完,她匆匆側身。 卻在從謝執身邊走過時猛地受力,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住手腕,帶到身前。 季念踉蹌了一下,仰頭:“你——” “脖子,”他打斷她,聲音冷了下來,“誰弄的?!?/br> 第14章 月色 季念不知道謝執能不能聽見她如鼓的心跳聲,她貼著他,躲閃的眼神無處可安置,不得不直直地看向他溫涼雙眼的最底處。 “叱羅,叱羅子麗?!边B她自己都沒想到,這句話說出口竟帶著難以自制的委屈和控訴。 謝執的眼神漸漸暗下:“嘉裕侯帶回來的人?” 意識到兩個人曖昧不清的姿勢,季念慌張站穩,掙開他后退了兩步,點頭:“對?!?/br> 謝執把燈籠遞給她:“拿好?!?/br> 季念手本已抬至一半,卻忽地想到什么:“你現在要進城嗎?” 謝執不答只問:“一個人能回去嗎?” 季念急忙抓住他袖子:“你別去了,我只是被她不小心劃了一下,而且我也沒給她什么好臉色?!?/br> 懷中猶有溫度殘存,謝執默不作聲地低眉去看被揪緊袖子,半晌,抬頭:“三小姐擔心在下會讓嘉裕侯難做?!?/br> 季念張張口,一時沒說出話來。 謝執輕輕勾起一邊的嘴角,晦暗不明的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他盯著她,緩慢地抬起被抓住袖子的那只手,什么都沒說,只是一點一點地抽出。 季念覺得自己的心在跟著一抽一抽的疼,衣領邊的傷口也隨著動作磨得疼。手中堪堪落空的剎那,她重新抓住了他的袖子:“謝執,你再想想,我是在擔心誰?” 可話說出口的瞬間她便后悔了。 這樣的反問太明顯了,她逾矩了。 兩人再度分開,季念捏著食盒的手緊了緊,不去看他:“我是說夜禁了,謝公子此時前去趕不上進城,趕上了也會被巡查的攔下,謝公子好意我心領了,但不必如此?!?/br> 始終沒得到回復,但卻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扎人的目光,她猶豫半晌,正想去看莫不是她話又說得重了,一只手伸到她眼前:“給我吧?!?/br> 季念抬頭:“嗯?” 謝執直接彎腰接過她手中的食盒,道:“太晚了,先回去再說?!闭f罷,回身往宅子的方向而去。 季念望著謝執的背影,小步快走跟上了他。 兩個人并肩走在路上,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枯葉被踩碎的脆響。 謝執左手打著燈籠,右手提著食盒。 季念兩只手空空的跟在他邊上,拇指無意識地蹭了蹭指節,說道:“謝謝你?!?/br> 謝執目視前方,恢復君子般溫潤:“在下什么都沒做,亦不是特意來等三小姐的?!?/br> 季念側頭望著他側臉,又別過頭:“我還什么都沒說?!?/br> 沉默了一下,謝執道:“那你說?!?/br> 季念又磨蹭了一下指節:“沒什么,就是想謝謝你在這里?!?/br> 不管他是不是特意來的,不管他們方才發生了什么,但其實在她看到他的那個瞬間,知曉他在此處本身,便都足夠了。 燈籠在手中微微搖晃,謝執看著她把帷帽取下,她臉頰的線條在昏黃的光暈下柔和而收斂,將不安隱匿得極好。 謝執終究是未再辯駁,將提著燈籠的手朝她又靠近了些。 *** 回到宅子里,兩個人草草吃了點,許是桂花糖藕涼了,謝執雖說吃了點,但大半都還是進了季念的肚子里。 待都收拾完,已是亥時。 “那我先回屋了,”季念見謝執還坐在正廳中翻書,又道,“夜深了,你看完也早點休息?!?/br> 謝執淡淡地掀起眼皮:“等一等?!?/br> 季念身子又轉了回來:“怎么了?” 謝執從袖間掏出一個純白色扁扁的瓷瓶:“涂藥?!?/br> 季念不知他何時回屋拿的藥,抿抿唇道:“沒關系的,不是多嚴重的傷,過兩天它自己就會好了?!?/br> 謝執盯了她一會兒,問道:“你不困嗎?” 季念愣了下,答:“……困?!?/br> 還沒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隨之而來的是謝執一聲嘆息:“那就過來,涂完藥趕緊回屋睡?!?/br> 她本該更堅決的,可謝執的這一聲嘆輕輕柔柔地融在夜色里,直教季念的心都化了。 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她把倔都放在臉上,而他還會對著她無奈輕笑的時候。 那時她一看到他的笑,他什么都不用說,她便成了自己紅著臉低頭妥協的那個;那時她沒法拒絕他,過了那么多年,她依舊沒法子。 季念深呼吸一口,到底是朝他走去:“那我……” 藥瓶從她探出的指尖錯開,謝執低眉打開瓷瓶。 季念指尖僵了下,眼神落在了謝執的手上。 謝執見她站在原地沒動,慢條斯理地將蓋子放下,指了下自己的脖子:“三小姐覺得你自己能看得見這里的傷嗎?” 季念垂下手,莫名有些窘,這才慢吞吞地在他面前坐下。 沒傷在什么特別私密的地方,甚至不需要去撥衣領,稍微側一下頭把傷處露出來便可,但凡今日換一個人她都不會如此扭捏,可對面的人是謝執,季念就沒法不在意。 她眼神劃過謝執勾動的長指,復又別開頭,在心里默念,只是幫忙涂藥,幫忙涂藥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