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動人心 第18節
書迷正在閱讀:似月光吻桔梗、穿成農女,我擁有了錦鯉好運、誰說紈绔不讀書、歡欲(父女,高H)、難解(骨科×1v2)、故事模擬器beta、成為那條龍的白月光、迷醉花叢中(產乳,高h)、一日三餐(骨科1V1)、迷戀(完結)
陌生的溫熱,帶著讓人屏息的柔軟。 隱隱有什么在體內百轉千回,謝昶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一會,良久之后才調轉視線。 “寫幾個字我瞧瞧,看看你這些年可有長進?!?/br> 眉心似有輕微的癢意,阿朝拿指尖虛虛一碰,才從哥哥一晃而逝的復雜神情中回過神,對方已經開始檢查她的課業了。 阿朝只好乖乖地坐到書案前,筆尖蘸墨,認認真真寫下手邊《論語》的第一句。 謝昶眼底隱隱的波瀾已然消散殆盡,斂眸默默注視著她動作。 握筆姿勢還算端正,背也挺得很直,這些幼時都糾正過她許多遍,看來這些年還沒忘個干凈。 阿朝寫完輕輕吹了下紙面,然后提心吊膽地抬頭,將一半的書案讓出來給他,“寫得不好,哥哥莫要嫌棄?!?/br> 江叔遠遠瞥一眼,在心里暗暗發愁。 陛下的幾位皇子在主子這里都落不到一句好,太子殿下甚至還被主子訓哭過,也不知他昨日對主子的提議,主子有沒有聽進去。 謝昶走到她身邊來,目光落在紙面的字,不禁皺起了眉。 但想到昨日江叔的話——“姑娘本就自卑技不如人,就算書讀得不好,大人也不必過于苛責,沒得打擊姑娘修學的積極性?!?/br> 長久的沉默之后,謝昶終于開了口:“比幼時長進不少?!?/br> 阿朝:“……” 江叔:“……” 拜托!幼時她學寫字的時候不過四五歲年紀,十年工夫,就是鐵杵也磨成針了! 江叔也嘆了口氣,大人這夸人還不如不夸呢,不過能從他口中破天荒聽到一句夸贊實屬難得,也不能要求太過。 阿朝看向自己的手書,眉眼低低地耷拉下來。 其實瘦馬中也有不少學識過人,甚至遠勝男子的才女,被鴇母發覺出天賦,便會在詩會、曲水流觴之類的場合安排其一鳴驚人,從此成為文人墨客的座上賓。 阿朝則屬于另一種,達官顯貴養在金屋里的嬌雀只需盡力做好枕邊人的角色,才氣若是蓋過了自己的恩客,男人沒了用武之地,如何在你面前高高在上、指點江山? 阿朝的字便如菟絲花一般,筆觸輕盈,羸弱無骨,筆鋒細看來還有幾分與她本人相似的憨拙,屬于肚子里沒幾兩墨水也能挑出個子丑寅卯的水平,能極大地滿足一部分男子好為人師的虛榮本能,怕也是當年玉姑的用意所在。 謝昶屏退左右,又問她讀過什么書,阿朝只能如實道:“最開始讀《女四書》,其后是《詩經》《子夜歌》《青泥蓮花記》這幾本,張三影、柳三變的詞也會讀一些?!?/br> 她聲音越來越弱,謝昶都能猜到便是《詩經》怕是重點也放在男歡女愛之上,而非《論語》中提到的興觀群怨。 他沉吟片刻,又問:“撫琴、下棋、作畫、算數,可有一樣精通?” 這會換做阿朝沉默了:“……都會一點?!钡欢?。 她瞥了眼桌上的點心,又掙扎了一下:“這幾日我的廚藝倒是精進不少,就是不知在含清齋可有用武之……” “沒有?!?/br> 話未說完,就被男人無情打斷。 阿朝默默嘆口氣:“哥哥要不再抽我兩鞭子吧,就同陛下說我傷情反復,不良于行……” “胡說什么?” 謝昶冷冷看她一眼,想到江叔的話,思忖片刻道,“博而不精也算半個優勢,并非無藥可救,這幾日我會給你送幾份字帖,旁的暫且不提,年前先將四書從頭至尾抄寫兩遍,字練好、四書背熟,其他幾門課年后我再提點你一番,就算不能面面俱到,也無傷大雅?!?/br> 阿朝趕忙點點頭,端正態度:“哥哥放心,我會用功的?!?/br> 謝昶嗯了聲,用朱砂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基礎筆畫的字留給她臨摹。 阿朝湊近去瞧,首輔大人的字果然不同,筆走龍蛇,力透紙背,運筆雄勁有力,有種孤山峭拔的風骨。 再瞧這狼毫的主人,那雙筋骨分明、冷白溫潤的手像上好的美玉,執筆揮毫間在紙上勾畫出清淺玲瓏的聲響,襯得筆下的朱砂行楷如有傾城之色。 對比她的字,簡直軟軟塌塌不成形狀。 阿朝手臂支著腦袋,懨懨地低下來,無意間卻注意到他手腕的那處舊傷,盡管年深日久了,但還是能看到輕微的凹凸。 愣神間,額頭落下輕輕一筆,“又走神?” 阿朝“啊”的一聲,捂了捂額頭,仿佛又回到幼時讀書時被哥哥支配的恐懼。 “哥哥……” “嗯?!?/br> “你還從來沒告訴過我,手腕的傷是怎么回事,小時候想讓你抱我,爹娘都不讓?!?/br> 謝昶指尖頓了頓,看向自己手腕的舊刀疤,算起來已經十六年了,當年若不是遇到養父,如今恐怕連狼毫都拿不起來。 他眼瞼低垂,薄唇微微一動:“這雙手,是被人生生挑斷了手筋?!?/br> 說完,對上面前那雙錯愕驚懼的杏目,“阿朝,你怕不怕?” 阿朝腦海中幾乎一瞬空白,櫻唇顫了顫,半天才喃喃開了口:“挑……挑斷手筋?” 男人氣息沉郁,寒意如水一般漫過眼底。 阿朝眼神惘惘的,只覺有股涼意直沖天靈蓋,下意識就要去看他的手。 謝昶卻漫不經心地挪開,揚了揚唇:“騙你的?!?/br> 阿朝怔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緊繃的后背竟是出了一層冷汗。 她從未從哥哥口中聽過那些殘酷淋漓的字眼,盡管說是騙他,可他方才那一刻的神情并不似偽。 甚至,有種透著冷誚的認真。 從她有記憶開始,哥哥的手就已經傷了,只是爹娘從來都是緘口不言,她便一直以為哥哥是在哪誤傷的。 阿朝看著滿紙的朱砂,越看越覺得鮮紅得刺眼,像哥哥的血染成的。 耳邊驀地傳來低低一句:“回神?!?/br> 阿朝心頭一緊,這才揉了揉眼睛,強迫自己收斂心神。 哥哥大概就是騙她的吧……南潯那種民風淳樸的地方,誰會莫名其妙地挑斷別人的手筋呢? 她吁了口氣,繼續看他寫字。 “我聽爹爹說,哥哥的手受了傷,字也是好生練了許久才有這樣的效果?!?/br> 謝昶淡淡嗯了聲,面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他寫完這頁紙,擱下手中的朱筆,“你若勤加練習,三個月之后小有進展,便足夠應付含清齋那群老翰林了?!?/br> 阿朝到書案旁鋪紙磨墨,心不在焉地說:“只盼我能得哥哥一兩分神韻,如此也不算丟了哥哥和謝家的……” 她說到一半,磨墨的手被人拎起,這才發現指節不知何時染了墨汁,黑了大片。 阿朝:“……” 這是她自小的毛病,不管再如何小心翼翼,每回磨墨總要沾一手臟污。 謝昶嘆口氣,壓低語調:“先去清洗?!?/br> 崖香得了吩咐,忙將溫水端上來。 阿朝打了點胰子,把手放進去反復搓洗幾遍,直到徹底清洗干凈,崖香又換一盆干凈的清水上來。 謝昶沉默地看著她。 少女眉心一點朱砂如同迷心的蠱一般,晃得人心緒顛蕩,他也是此刻這才意識到,方才的確反常地同她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他指尖捻了抹溫水,在她眉心輕輕一劃,將那枚朱砂抹去了。 阿朝清亮的眼眸抬起來:“哥哥,你替我擦了?” 她困惑的嗓音偏生格外的軟糯,像小奶貓的爪子撓在心口。 謝昶淡淡地移開目光:“嗯?!?/br> 作者有話說: 幾天在榜壓字數,入v會爆更噠,寶貝們別急,等我咔咔咔敲鍵盤哦!評論撒紅包~ 第17章 澄音堂很快送來了字帖,江叔還搜集了幾卷府上珍藏的名人字畫一并送來,美其名曰幫助她“陶冶情cao”。 阿朝翻看了幾本字帖,竟然都是哥哥的筆跡。 江叔笑道:“大人回去之后,就將姑娘的事放在了心上,這幾日連更曉夜的總算忙完,姑娘瞧瞧,大人的字可是連陛下都贊不絕口的?!?/br> 阿朝抱著首輔大人的墨寶,信心百倍,當下就開始認真練習起來。 孟冬氣溫驟降,屋里燒著炭火暖洋洋的,崖香給她腿上鋪上薄薄的絨毯,阿朝便能在書案前坐上一整天。 許是當朝首輔的字太過提神醒腦,又許是這份獨一無二的殊榮給了她十足的激勵,整日練下來倒也不覺得乏累。 謝昶這幾日在忙北疆賑災一事,一直不曾踏足青山堂,倒是江叔將阿朝的字帖送到澄音堂給他過目,望著小姑娘日益成型的筆鋒,謝昶心中還算滿意。 月中時府上收到請柬,竟然是送往青山堂的,阿朝打開一看,才知是崇寧公主生辰宴的邀請函。 公主的生辰在十月底,每年初冬萬花凋零之時,唯有春未園的山茶花灼灼開放,為盛京一景,因而每年的生辰宴,崇寧公主都會在春未園宴請京中世家貴女一同慶賀。 阿朝思量再三,還是拿著請帖去問謝昶的意思。 謝昶坐在檀木太師椅上,指節輕叩著案面,“你自己想去嗎?” 阿朝倒沒有表現出太過熱衷,唯一一次出門還是跟謝昶進宮謝恩,除了與崇寧公主有過一面之緣,那些世家貴女她一個也不曾見過,內心膽怯頗多。 倒是瑞春向她提了幾個名字,都是在含清齋公主的伴讀。 也就是說,生辰宴上她能見到的一部分貴女都將是她未來的同窗,不去似乎不妥。 江叔也在一旁開了口:“姑娘去吧,整日在青山堂讀書寫字,人也憋悶得緊,倒不如出去走走,賞賞花,聽聽戲,橫豎那些姑娘小姐們將來也是要見的,既是公主盛情相邀,莫讓人覺得咱們拿喬?!?/br> 阿朝又看向謝昶,總之,她聽哥哥的安排。 謝昶沉吟了片刻。 他其實是不太愿意她出門的。 一來他在朝中樹敵頗多,姑娘一出門,免不了群狼環飼,再多暗衛也難保萬無一失,他兄妹二人一損俱損。 且他向來是不愿看到旁人對她指手畫腳,私下議論她的背景,覬覦她的容貌,這是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