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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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生熟勿近拒人千里的模樣,讓不少頻頻望來的目光黯然收回。 還剩個別不死心,就被站他前面的張康盛擋了。 小半晚下來,張康盛口干舌燥,等終于敷衍走了最后一個,他呲牙咧嘴地回來陳不恪身旁。 “您真當自己是來當吉祥物的啊,什么也不說就干站著?”張康盛送了口酒,余光一瞄廳里,壓低聲音,“您知道,這屋里一大半是為恪總你來的吧?” “哦?!?/br> 陳不恪眼都不抬,聲色懶散:“貴圈多gay,名不虛傳?!?/br> “噗…咳咳——” 張康盛嗆了口酒,咳了好幾聲才回頭:“什么玩意?不是那個意思!他們是想和你合作,你又幾乎從來不出席這種場合,好多都是聽說了你會來才來的?!?/br> 陳不恪無所謂,也沒應聲。 張康盛自己轉了個彎:“當然,確實有沖你來的,比如那位小紅花,一晚上都過來多少回了?哎,你給我句實話,你確定和她真沒關系吧?” 陳不恪漫不經心地一抬杯托,抿了口香檳,才隨口問。 “誰?!?/br> “…靠,”張康盛差點氣笑了,轉過身朝就在不遠處的秦芷薇示意,“傍晚來找你簽名那個,小花秦芷薇,這才多久你就沒印象了?白瞎人家一晚上就在這一畝三分地里來回打轉?!?/br> 陳不恪巡過半場的視線隨過去,勾上那個穿著裸肩長裙的背影,然后在落過那頭蓋過頸后恰及蝴蝶骨的中長發時,碎白發間漆黑眸子里情緒忽地一晃。 香檳杯液面停下了。 “怎么了?”張康盛敏感察覺,問。 “像?!?/br> “???” 張康盛聽得云里霧里,正回過頭。 他順著陳不恪目光方向看到了與人言笑的秦芷薇,對方卻也有所察覺,回過身,對上陳不恪的視線后她立時捧起羞赧又粲然的笑,朝這邊一舉杯就要過來。 張康盛大感頭疼:“祖宗哎,好不容易清閑下來,你快別勾引人了?!?/br> 陳不恪放下香檳杯,不屑低哂:“我看一眼就算勾引?” “算?!睆埧凳蒯斀罔F。 “哦,那人勾引過來了,接客的活交給你了?!标惒汇∈帐植宥?,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張康盛忙追兩步:“你干嘛去?” “洗手間?!?/br> “……” “嘩啦啦——” 洗手臺的水聲,第n次喚醒墻外昏昏欲睡的女孩。 卻夏頓了頓,從涼冰冰的瓷磚墻壁前支起額頭,她睜開纏綿得難分難舍的眼皮,耷拉著眼尾沒表情地打了個呵欠。 比起公共休息室的柔軟沙發,晚會廳這邊洗手間外的休息處就是地獄折磨。 凳子硬,還沒靠背,設計師的初衷一定很反人類。 而一廊之隔,她還能清晰聽到幾米外拐角的綠植后,晚會廳里觥籌交錯、衣香鬢影間言笑晏晏的動靜。 頂流巨星,當紅小生,傳媒高層,影帝視后,金牌導演…… 數不清的圈內頭部資源人脈就在幾米之距,半小時前聽聞她來送耳環然后被堵在晚會廳內的悲慘遭遇后,于夢苒差點從手機聊天款框里跳出來,要薅著她脖子逼她爬也要爬進去撲騰一番。 但咸魚不想撲騰,再怎么撲騰咸魚最后的結局也只有一個:和其他奮力掙扎的活魚一起被曬成魚干。 所以咸魚的夢想就是躺平。 最多再躺一年時間。 只等和天樂傳媒的合約結束,她就可以徹底離開這個華麗虛幻的世界了。 卻夏拿起秦芷薇的手包,起身。 短時間內晚會大概是不會結束了,她決定去洗把冷水臉,清醒一下。 晚會廳內置的洗手臺是男女共用,衛生間分在長臺的兩個入門內,正中還有一間補妝室。 卻夏掬起一捧清水潑在臉上,聽見門內隱約的閑聊。 “今晚的贊助拍品,你準備好了?” “嗯,帶過來一套藏品首飾,你呢?!?/br> “山水畫,公司里安排的,具體我沒過問。哎,今晚的拍賣限額是多少來著?” “單人上限一百萬吧,都是募捐,再多就過了?!?/br> “也是?!?/br> “怎么了,你有喜歡的拍品?” “哈哈,誰真來慈善拍賣拍東西?我就是看陳不恪今晚竟然真來了,不知道有沒有他贊助的拍品,不然說不定會有人為了討他歡心,破了百萬的規矩呢?!?/br> “有人?別是你自己吧?” “哈哈……” 卻夏勻速掬著水洗臉,交談聲左耳入右耳出。 她對圈里八卦和那些半明半暗的規則素來不上心,一邊聽著一邊抽了旁邊的擦手紙,對著鏡子在神色寡淡的臉上隨便抹了兩下,就揉成團扔進廢紙簍里。 聽到補妝的兩人要出來了,卻夏拿上黑色手包,轉出洗手間——雖然旁聽確是無心,但她并不想再惹上被誤會的麻煩。 結果剛轉過身,卻夏就與快步轉進來的人打了個照面。 她身影一停,松散垂著的眉慢慢皺起。 對方也停了,干瘦的臉在震驚后慢慢露出輕蔑的笑:“卻夏?你當真在這兒啊?!?/br> “——” 身后的化妝間門恰在這一秒打開。 兩個帶笑出來的人聽得這話,各自望來,其中一個女星扶著門愣了下:“姚導,您今晚也過來了?” 姚杉云挪過去視線:“有個項目,過來談談合作?!?/br> “姚導是也聽了那位今年可能會接一部劇的流言,為了陳不恪來的吧?”后面那個顯然是競方,這會皮笑rou不笑地點破。 “各憑本事,徐總不用來試探我?!?/br> 姚杉云還克制著表情,但顯然沒心思和他們客套。鏡片后那雙小眼里摁著兇光,不掩飾地壓在他面前的卻夏身上。 那兩人很快察覺。 “看來姚導有事,那我們改時再聊?!?/br> 或同情或好奇地瞥過卻夏,那兩人就前后繞過他們出去了。這圈里最常見慣的就是人情薄涼高樓起塌,一屋子人的慈悲心加起來大約都少得可憐,沒幾個會去管陌生人的閑事。 這會卻夏松落了眉眼,神色也回到方才的困態——要不是姚杉云故意攔著,她大概已經繞過他出去了。 等那兩人腳步聲稍遠,姚杉云又上前一步。 惡意終于不再掩飾。 “這三年混得挺好啊,卻夏,聽說你簽到天樂傳媒去了?真以為大樹底下好乘涼,到那兒我就夠不著你了是吧?” “……” 對方步步逼近,卻夏也就配合地往后退。 洗手外間地方不大,沒幾步她就退到了那兩人方才出來的補妝間里。她側回頭,瞥了眼門縫內,里面不知緣由但半明半暗的,死寂如初,不像有人。 總比在外面被進出洗手間的圍觀要好。 卻夏于是轉回來,沒什么表情地偏了下頭:“進來聊?” “?” 姚杉云顯然意外,都沒能回過話。 卻夏也沒理他,一轉身,垂耷著眼就推門進去了。 姚杉云回神立刻跟了上去。 化妝間里的燈不知被誰關了一盞。 門口這排長鏡前是亮著的,里面一張褐色長沙發和空蕩茶幾,幾摞報紙雜志擱在旁邊。 原來真正的休息處在這里面。 卻夏遺憾地盯著那張背對他們的長沙發,只覺著那材質看起來就柔軟結實,躺下去說不定比她住的單人床都舒服。 相逢恨晚。 卻夏沒來得及多想,一只令她厭惡的手從后面搭上她的肩。 “可以啊,摔打幾年識趣多了,現在知道當初你錯過的是什么樣的機會了?” “……” 隨著話聲,對方令人惡心的黏膩呼吸快要貼上來。 側墻長鏡里,女孩情緒淺淡的面孔上難得露出點明顯的嫌惡。 不見怎么動作,被姚杉云扣在掌下的卻夏就輕靈地轉身脫開,退后半步拉遠距離。 “不好意思,走神了,”她臉上空漠,看不出半點抱歉,“叔叔,你哪位?!?/br> “我——” 姚杉云被噎得不輕,差點背過氣去:“你會不認識我?你跟我裝什么蒜!” “嗯,我貴人多忘事?!?/br> “卻夏!好你個卻夏,”姚杉云臉都漲紅了,“幾年沒見,你這翅膀比之前更硬了,你還想不想在這個圈子里混?” “……” 女孩扭開臉,神色懨懨地打完了那個呵欠,“不太想,”她語氣毫無起伏,“姚導快找人給我開了吧,求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