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56節
書迷正在閱讀:拯救六界從談戀愛開始、女王在末世撿男人泄欲(NPH)、返航魚線(高H)、云水之歡[古言,1v1]、冬日薄荷(校園1v1)、森林(1v1 骨科)、見微知著(弟妹 H)、緣分若如初相見、草莓軟糖的約定、知魚之樂
“那皇伯伯,我想同沈少將軍一起去河西行不行?” 元策偏頭看向姜稚衣。 姜稚衣回看他一眼。 方才元策提議她與他一起去河西,舅父思量過后準許了,但說此事理應得到皇伯伯的首肯。 這事如果由元策開口,難免叫皇伯伯懷疑,他帶著未婚妻離京,是想免于將來子嗣留京為質,如果由她開口,便能叫皇伯伯對他此舉少些猜疑。 “胡鬧!”興武帝面露肅色,輕斥一聲,“你從小生在長安,長在長安,住去河西能習慣嗎?長安到河西那么長一路,你怕是半途就受不得苦跑回來了!” “那稚衣總要試試,若半途受不得,我就傳信給皇伯伯,皇伯伯到時再派人接我回京來,但我眼下當真不想與沈少將軍分開……我保證,這一路定不耽誤行程,皇伯伯定個期日,您說二月到河西,稚衣絕不拖累沈少將軍三月到!” 興武帝側目看著她,還是沒松口。 “皇伯伯,阿爹阿娘走后,稚衣在侯府寄人籬下十年,好不容易要有一個自己的家了,您不能這么拆散我們……”姜稚衣嗔怪著撇撇嘴。 興武帝神色稍稍松動了些。 “要不然、要不然您就換個人去河西?”姜稚衣突然轉向范德年,“范伯伯,您這么厲害,心中鴻鵠之志定不止于河東,要么河東河西都歸您管,您替我未婚夫去河西吧!” “……”范德年目露惶恐,立馬起身,拱手向上,“郡主戲言,陛下切勿當真?!?/br> 元策忍著笑意看了眼姜稚衣。 姜稚衣揚揚下巴,在心底冷哼一聲。 這個范德年不是愛挑是非嗎?她也挑一個給他看看。 興武帝抬手虛虛按下范德年,沖姜稚衣長嘆一聲:“你瞧瞧,皇伯伯議事議得好端端的,你來一趟,雞飛狗跳!” “皇伯伯只要答應了稚衣,這雞就不飛了,狗也不跳了!” 興武帝思慮片刻,揮了揮手:“罷了罷了,就依你吧?!?/br> 從內殿離開,姜稚衣與元策并肩往外走去。 等引路的內侍退下,到了無人的宮道,元策抬手捏過姜稚衣下巴,刮目相看一般打量著她:“誰教你的扮豬吃老虎?” “嗯嗯?”姜稚衣往后避去,揮開他的手,“我這點著妝呢,你快松手!” 元策放開了人。 “這么簡單的事,還用得著誰教嗎?我好歹也是從小見識過宮里那些明爭暗斗的?!苯梢屡掳?,“還有我祖母,定安大長公主,封號當得起‘定安’,那可是當年從后宮走上過前朝的,雖然祖母去得早,我都不記得她長什么樣了,但我應當還流著她聰明的血?!?/br> “那你有這能耐,來日我若得罪了你,你也這么扮豬吃我?”元策睨了睨她。 “你別得罪我不就行了?”姜稚衣奇怪地看看他,“擔心什么呢,做壞事啦?” 元策眉梢一揚:“當然沒有?!?/br> 入夜,永恩侯府書房,元策與永恩侯對坐著下過一盤棋,永恩侯收起玉子,打開了話匣子:“今日是我讓衣衣去宮里的?!?/br> “她與我說了,”元策點頭,“多謝侯爺考慮周詳?!?/br> “既然要做一家人了,你的事便是衣衣的事,你要帶衣衣去河西,我不反對,但圣上那一關,衣衣去過,比你去過更省力?!?/br> 他本是千不該萬不該同意稚衣如此倉促去河西的,但想到太清觀算出來的那一卦—— 如今兩個孩子只是定親,來不及完婚,如果分隔兩地,說不定未來會生出什么變數。眼下西邏局勢未明,稚衣若能暫且去到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避一避,就算之后西邏的使節再次來京求娶大燁公主,西邏人也好,圣上也好,都看不見稚衣,這和親之事也就落不到他們家了。 那卦象既然說沈元策能改稚衣的命,讓稚衣待在沈元策身邊,想來才是明智之舉。 所幸對圣上而言,他家稚衣父母雙亡,家中在朝已無權柄和話語,比起那些勢力盤根錯節的文官武將世家與沈家結親,這么一位空有頭銜的郡主嫁給一位手握重兵的將軍更加令人心安,所以圣上也樂見其成。 “自然,我這么做也有我的私心,”永恩侯目光沉沉地看向元策,“我替你著想,也是望你之后這一路上時時刻刻照顧好衣衣,到了河西以后,定要叫她過得像在長安一樣,別叫她受一丁點的委屈?!?/br> 元策點頭:“此事不必侯爺叮囑,她吃穿住行的習慣,我都有數?!?/br> “這孩子吃穿住行上的確挑剔,但你別覺著是她不懂事,”永恩侯嘆息一聲,“當初她阿爹為大義舍小家,我那meimei追隨夫君,棄她于不顧,我這做舅父的也覺愧對于她,這些年就一直寵著她慣著她,便將她養得如此嬌氣了?!?/br> “這些年,她在這郡主之位上過得如此精貴、恣意,其實又何嘗不是自己在安慰自己?想她沒了阿爹阿娘,但她有這些東西了,就沒那么可憐了?!?/br> 元策點頭:“我知道?!?/br> 永恩寬心一笑:“看來她跟你說過不少事了,她今日能那般抱著你哭,我這做舅父的也很是欣慰?!?/br> 元策疑問地抬起頭來,這一句倒是沒聽懂。 “你看她在你跟前,和在外邊是一個模樣嗎?” 元策搖頭。 “那就對了,別看她這些年在外脾氣傲,跟朵天山雪蓮似的不愛跟人搭腔說話,兒時家里發生變故之前,這孩子就是個小話癆,活潑得緊,喜歡誰就黏著誰,跟在人家屁股后邊一個勁兒喊著哥哥jiejie,若是不高興了受委屈了,就變成個稀里嘩啦的小哭包……她在你面前可是如此?” 元策眨了眨眼:“有過之而無不及?!?/br> “這些年她得圣寵,京中許多人諂媚討好于她,她不喜歡那些虛情假意,也懶得一個個去分辨誰是真誰是假,便很少再與人交際,在外一律擺著生人勿近的模樣,也就只有在我這舅父,還有她寶嘉阿姊跟前還像兒時那樣有哭有笑,如今她在你面前能夠找回小時候的真性情,在外邊也連帶著活絡了些,我自然覺得欣慰?!?/br> 元策眼睫一扇。 可惜……這份真性情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舅父——!”正是兩人沉默之際,一道怨怪的女聲在書房門外響起,姜稚衣跺了跺腳走進來,“您怎么把我底兒都揭了呀!” 永恩侯抬起頭來:“你這孩子,偷聽大人墻角!” 姜稚衣走上前去:“那您不是在與我未婚夫說話嗎?” “舅父說這些,無非盼著他往后多懂你一些,諒解你一些?!庇蓝骱钜皇掷^姜稚衣,一手朝元策招了招。 元策遲疑著攤開手,接過了永恩侯遞過來的,姜稚衣的手。 “從今日起,我將衣衣交給你,望你心無雜念,真心實意地好好待她?!?/br> 元策喉結微動,僵硬地攤著手頓住。 姜稚衣瞅瞅元策:“舅父,你這陣仗,害得人都緊張了,不用舅父說,阿策哥哥對我當然是心無雜念,真心實意的了!是吧?” 對上姜稚衣真摯的,全心信任的眼神,元策目光閃爍了下,緩緩曲起手指,虛握住她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第48章 入了正月, 天氣一日日暖和起來。接連放晴的日子里,永恩侯府與沈府喜氣洋洋cao辦著兩家孩子定親的事宜。 悲歡不相通的侯府佛堂內,鐘氏聽著外邊熱熱鬧鬧, 一日提親, 一日下聘,朝廷卻在此刻宣判康樂伯罪名屬實,念在其往日為國立過汗馬功勞,免除死罪,判處鐘家滿門女眷就地遣散,男丁流放千里。 娘家徹底失勢,從此再無依仗, 鐘氏的心涼到了谷底, 罵也罵不動了, 成日瞪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歪歪斜斜躺在蒲團上, 放棄了掙扎。 鐘家定罪的那日,姜稚衣去佛堂看過鐘氏一次, 見她這副模樣, 難能說清是什么感想。 要說同情, 是沒有的,但說開心, 也談不上。 她與舅母和大表哥的恩怨到這兒也算落幕了,可舅父與妻兒的日子卻要繼續過下去。 舅父為了她這外甥女,與妻兒如此撕破臉面, 等她走后,這侯府不知是什么樣的光景,舅父不知能不能過得順心。 這么一想, 臨到了與舅父分別的日子,難免有些憂心不舍。 啟程去河西的這日,正好是上元佳節。 上元前夜,永恩侯與兩個小輩感慨著怎么不多留一日,一家人還能一起看場燈會。姜稚衣也有點遺憾,但見元策沒接話,看來不能耽擱下去了,只好作罷。 上元節清晨,永恩侯府門前,姜稚衣站在馬車邊上與舅父互道著叮囑的話,說完一句又想起一句,轎凳踩上去又下來,踩上去又下來。 “行了行了,舅父在這長安城能出什么岔子,你顧好自己就行,天黑前趕不上驛站就得露宿了,快上去吧!”永恩侯擺擺手催促。 姜稚衣第八遍踩上轎凳,回頭道:“……那我真的走了?!?/br> “趕緊的,”永恩侯看向一旁等了半天的元策,“給她抱上去!” “哎別動粗,我自己上自己上!”姜稚衣讓谷雨攙著,終于彎身鉆進了馬車。 她此行盡量從簡,隨身只帶一名婢女,馬車這些天特意改造過,去掉了無用的裝飾減輕重量,方便趕路,行李也已由驛夫及早送達驛站。 如此一天走兩驛左右的路程,不出意外便會夜夜宿在驛站,等她去往下一個驛站,她的行李也往下送,一站站安排妥當。 馬車轆轆朝前行駛而去,姜稚衣趴在車窗,與舅父揮了一路的手,直到看不見人了還在往后瞅。 元策打馬在她窗邊,垂眼瞧著她:“這么舍不得,那別跟我走了?” 姜稚衣趴在窗沿抬起頭:“舍不得舅父是人之常情,跟你走是我的決定,這又沒有沖突,再說你與我接下來一路有的是時候相處,長路漫漫,說不定都要相看兩相厭呢,這幾眼就別跟舅父搶了吧?” “相看兩相厭?到手的餑餑就不香了是吧?”元策哼笑了聲。 姜稚衣歪了歪頭:“你要拿餑餑自喻,那我也沒辦法!” 元策曲起食指,指關節輕頂上她額頭,把人摁回去:“風大,進去?!?/br> “好吧,那你也別凍著,冷了與我說,我給你遞袖爐和熱茶出來?!苯梢伦氐今R車里,接過谷雨奉上的熱茶喝。 等馬車駛出崇仁坊,一路駛到城門附近,忽然聽見窗外傳來一道低沉渾厚的男聲:“沈小將軍,這么巧?你也是今日離京?!?/br> 姜稚衣認出了這個聲音,是河東節度使范德年。 上元時節,年關進京的外邦使團和各地節度使們陸續回返,看來范德年也要回河東去了。 思量間,窗外元策和范德年不知說了什么,范德年遺憾道:“可惜我要往東,沈小將軍要往西,往后一路注定背道而馳啊……不如今日出京畿之前,你我最后同行一段?” 姜稚衣蹙了蹙眉。想起范德年上回在皇伯伯跟前挑是非,似乎知道阿策哥哥對鐘家做下的事,不管他是為何如此提議,肯定不懷好意。 可她這郡主在那些世家公子貴女之間可以大殺四方,對上這樣擁兵自重的大人物卻沒法直接給臉色。 姜稚衣想了想,移開車窗探頭出去:“阿策哥哥——” 元策將視線從范德年身上收回,轉過頭來。 姜稚衣拿帕子揩了揩并無濕潤的眼角:“阿策哥哥,這就要出城了,我突然有點舍不得,你陪我上城樓最后看一眼長安城好不好?” 元策眉梢一揚,看回范德年:“看來這最后一段也與范節使無緣了?!?/br> 范德年坐在馬上挎著腰刀,笑著看了眼姜稚衣:“郡主從未離過京,有些不舍也可以理解,想看一眼便看吧,我在城樓下等等二位便是?!?/br> 姜稚衣走下馬車,端著手朝城樓走去。 這城樓建于長安城的外郭城墻之上,本是閑人不可踏足的禁地,守值的禁軍見了姜稚衣出示的御令,這才放了行。 “這令牌出了長安城便不管用了,最后一次也算物盡其用了!”姜稚衣帶著元策走上登城階道,在他耳邊悄聲道,“……等會兒就讓樓下等著的那個知道,我看一眼長安城要多久!” 元策側目看她:“你好像很不喜歡人家?” 的確,拋開范德年對元策的挑釁不說,姜稚衣對這位范伯伯本也不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