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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心動在線閱讀 - 春心動 第45節

春心動 第45節

    元策默了默,豎起三指:“我沈——”

    “嗯?”

    算了,他現在對兄長的為人已經不太有信心了。

    元策:“我元策指天發誓——”

    “怎么還省個姓呢!”姜稚衣板起臉,“你是不是故意把誓發到叫‘元策’的人身上去?”

    “……”

    “姓氏代表家族,不宜隨意拿來起誓,舍姓取名也是一樣?!?/br>
    “好吧,元策就元策,那你發吧?!?/br>
    元策再次豎起三指:“我元策指天發誓,此生從未到處沾花惹草,從未與別的女子有過任何私情?!?/br>
    “與除了姜稚衣以外的女子?!苯梢绿嵝?。

    元策:“從未與除了姜稚衣以外的女子有過任何私情?!?/br>
    “順帶多說兩句,”姜稚衣快快思索一番,“說你日后也只心悅我一人,此生我若不離,你必不棄?!?/br>
    “……”

    元策擱下手,不可思議地一笑:“發誓還有順帶的?”

    “怎么沒有,”姜稚衣一指車頂外的天,“那老天多忙啊,哪兒有空一次又一次在這兒聽你發誓,發都發了,一次發完豈不省事?”

    “……”

    老天是省事了,他是攤上事了。

    “怎么,如今你我二人的關系都已是滿城皆知了,難道你還打算拋棄我不成?”

    元策想了想,懶懶靠著車壁,再次豎起三指:“我沈元策指天發誓,此生只心悅姜稚衣一人,她若不離——”

    “等等,”姜稚衣笑盈盈聽到一半打住他,疑惑道,“怎么這回又加上姓了?”

    元策斜眼睨他:“那你想要沈元策,還是元策?”

    姜稚衣莫名其妙:“不是你自己說起誓不宜牽連家族嗎?就只要元策好了呀?!?/br>
    “哦,是嗎?!痹邉e過頭去。

    姜稚衣傾身向前,盯住他可疑的唇角:“你笑什么?”

    “沒什么?!?/br>
    “那這誓還發不發了?你要不發,我現在就離,你也棄了算了!”姜稚衣癟癟嘴。

    元策沉出一口氣,第四次豎起三指,直起身看向姜稚衣:“我元策指天發誓,此生只心悅姜稚衣一人,她若不離,我必不棄,若違此誓——”

    姜稚衣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好了,”姜稚衣滿意一笑,“看到你的誠意就行了,才不舍得讓你天打五雷轟呢!”

    元策垂眼拿開她的手,握在掌心:“不生氣了?”

    “嗯,相信你和裴姑娘沒什么了?!?/br>
    元策點點頭,偏頭望向窗外湛藍的天。

    她是信了,他倒有些不信了。

    這個裴雪青的確古怪,兄長若真是沾了花又惹了草,總不能花與草都要……

    元策摩挲著掌心那只手,瞇著眼想。

    第38章

    日后除夕, 姜稚衣一大清早便被院子里熙熙攘攘的笑鬧聲吵醒。

    瑤光閣里當差的下人都知郡主冬日懼冷貪睡,初醒時尤其不喜吵鬧,清早灑掃從來都是輕手輕腳, 只除了一年到頭的這一日。

    辭舊迎新的日子,大家都憋不住喜氣, 全院上下大到屋瓦、小到犄角旮旯又都得掃除, 還要貼窗花、掛桃符,早時候有一年他們一邊忙活一邊說笑, 不小心吵醒了郡主,卻沒想到郡主起身后非但不生氣,還說除夕就是要熱熱鬧鬧的,今日誰最熱鬧,誰得的壓祟錢便最多。

    他們私下彼此一打聽, 才曉得郡主的母親就是在正旦凌晨故去的, 想來除夕到正旦這兩日多給郡主添些熱鬧喜氣,可令她少記起傷心往事。

    打那之后,每年這一日,大家便都肆無忌憚嘰嘰喳喳。

    姜稚衣在笑鬧聲中起身, 看著滿院的喜慶,可惜著舅舅今年這一趟差事出得不巧,趕不回來過年,驚蟄也不能陪在她身邊。

    前些天鄭縣傳來了驚蟄的近況,說她傷勢好轉許多, 雖還不能下地走動,但在榻上活動已是不礙了。

    另還有一樁喜事,聽說驚蟄與那醫館里一位學徒看對了眼,竟都不必她派去的婢女時時貼身照顧, 常由那學徒代勞了。

    姜稚衣派人提前送了壓祟錢過去,連那學徒的份兒一道給了。結果那學徒不收,說怕驚蟄以為自己瞧中了她的家世。

    姜稚衣聽說消息樂了好一陣,盤算著等驚蟄好全便給兩人做媒,到時她與阿策哥哥應當也定下了親事,便是雙喜臨門。

    心想著這些,忽見谷雨匆匆進來回報:“郡主,小佛堂那邊出了點岔子,護衛發現夫人喬裝改扮成仆婦想混出府去,不知要做什么?!?/br>
    姜稚衣正想得和和美美呢,被這一打岔,登時興致全無,蹙了蹙眉:“現下人呢?”

    “郡主放心,護衛已將夫人送回小佛堂了,只是夫人這會兒一直在罵,這大過年的……”

    想也知道她這舅母罵起人來多難聽。好好逢年過節的日子,真是烏煙瘴氣。

    姜稚衣煩不勝煩地嘆了口氣,決定去料理料理這事,攏上斗篷出了院子,坐上步輿往北面小佛堂去。

    到了院外,還未進門,便聽到一陣咬牙切齒的痛罵——

    “這小白眼兒狼,害我們母子分離兩月之久,連除夕都不讓我們見面,還叫侯爺也回不成京……自己死了爹死了娘,便看不得人家一家團圓……!”

    “阿兄下獄也定是被她所害……我現下出不去,你想辦法去康樂伯府傳信,告訴阿兄是這丫頭要搞垮我母家,故意設計陷害他……”

    “舅母拜了兩月菩薩,怎的菩薩沒教您,凡事別把自己想得太要緊?”姜稚衣一腳跨進了佛堂。

    鐘氏打了個哆嗦,坐在蒲團上回過頭去,一驚之下踉蹌著撐地爬起。

    一旁的通房妾室立馬去扶她。

    “你——”鐘氏跌撞著走上前來,被護衛隔在姜稚衣身前一丈之外,“我要見侯爺,我要見我兒子……我要見康樂伯!”

    “舅母想見的人倒不少,可惜他們未必想見您?!苯梢驴粗?,面露同情之色,“您為大表哥深謀遠慮,精心籌劃,大表哥當初病愈之后去的第一個地方卻是燕春樓,半步也不曾踏進這佛堂,您心心念念著康樂伯為您去圣上跟前求情,可康樂伯聽說您被關禁閉,明哲保身還來不及——”

    “我是沒爹沒娘,但您的一家團圓,看著也不過如此呢?!?/br>
    “你、你不必在這里逞口舌!不過是你攔了我送去康樂伯府的信,攔著你大表哥不讓他來見我……”

    鐘氏說到這里,想起什么痛心疾首的事,顫抖著拿手指著她:“你個小白眼兒狼,才與那沈元策好上幾日,居然支使他打斷你大表哥的腿……這么多年,你大表哥與你同個屋檐長大,待你掏心掏肺,竟還比不上一個外人與你兩月的情分!”

    姜稚衣眨了眨眼:“我與沈少將軍何等情分,舅母年前不就知道了嗎?”

    “什么年前……?”鐘氏一愣,“我知道什么……”

    一愣過后,又像是反應過來:“你竟年前便與那沈元策有了茍且?!好啊,等我告訴你舅父,看他怎么打斷那沈元策……”

    “舅母這出戲倒是演得不錯,”姜稚衣贊賞地上下打量著人,“您年前偷偷給我與沈少將軍使的那些絆子,我可都記著,您大可去同舅父說,到時我們對峙一番,看舅父是覺得我這外甥女出格,還是您這夫人惡毒?!?/br>
    鐘氏愣在原地半晌:“……我年前給你使什么絆子?你休要在這里血口噴人!”

    大過年的,姜稚衣也懶得再與她理論下去,嘆著氣道:“隨您怎么說吧,今日來這趟,一是同舅母拜個早年,一是提醒舅母,您喊破天也無用,這佛堂,您是出不去的,不如省點力氣少罵兩句,還能在菩薩跟前積點德?!?/br>
    被鐘氏鬧過一場,姜稚衣無端端吃了一肚子氣,用午膳的胃口都沒了。

    其實原本除夕這等日子,讓他們母子團個圓也是無妨,畢竟她與阿策哥哥都快說親了,這對母子也生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偏偏眼下鐘家的貪污案還在受審中,鐘氏人雖蠢笨,卻知道她與阿策哥哥許多事,若往外頭一通攀咬,非說她與阿策哥哥聯手害的鐘家,豈不叫她瞎貓碰上死耗子說中了——

    上回她已問過阿策哥哥,為何提前查探鐘家的罪證,阿策哥哥說,是因為她這舅母待她惡毒,他捏著鐘家的把柄,以備不時之需。

    鐘氏雖無實證,但有些刺耳的話傳出去容易左右人心,她不能讓阿策哥哥被宣德侯懷疑,所以在鐘家的案子有定論之前,必須看住鐘氏。

    姜稚衣沒用幾口午膳,到了傍晚,干脆早些時辰去了公主府找寶嘉阿姊。

    這除夕夜,她往年或者在宮里吃宴席,或者在侯府與舅父和方家人一道吃年夜飯,可今年涉數百萬兩的貪污案一出,皇伯伯為做出節省開支的表率取消了除夕宮宴,舅父又不在,她便找自立門戶的寶嘉阿姊過年去。

    進了公主府,寶嘉一見著她便調侃:“算著這可是你最后一年與我一道吃年夜飯了?”

    姜稚衣一愣,還沒懂這話什么意思,一旁翠眉笑著附和:“可不是,等嫁了人,自然要在夫家過這團圓夜了?!?/br>
    姜稚衣腳一跺,在寶嘉旁邊坐下:“我這才進門呢,又拿我打趣……阿姊若這么舍不得我,找我夫家的軍醫做駙馬不就行了,到時我們四人一起團圓!”

    寶嘉噎了噎,轉向翠眉:“瞧瞧這過河拆橋的主,給她出完妙計就這般嘴臉了,還拿她阿姊說上笑了?!?/br>
    “奴婢倒覺著這提議很是不錯呢?!?/br>
    寶嘉覷覷翠眉,又問姜稚衣:“怎的你阿策哥哥知道你今夜一人,也不陪你?”

    “他家中有母親,雖是繼母,沒有生恩也有養恩,都年不見了,這種日子怎能不著家?再說軍營的將士跟著他背井離鄉來了長安,也該犒勞犒勞,他這一晚上已有兩頓年夜飯要吃了。是我跟他說,我今夜有你作陪,讓他自去忙的?!苯梢履媚笾鴮④姺蛉说姆秲嚎羁钭鞔?。

    寶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么說……他晚上還要去軍營?”

    “是呀,我們約好了,等我與阿姊散席之后給他去信,到時守歲可以一道……”姜稚衣說到這里一頓,回過神,“阿姊這是想套我話,看李軍醫今夜在哪兒吧?”

    寶嘉笑而不語地喝了口茶。

    姜稚衣嘆息一聲:“我這底兒都給阿姊揭干凈了,卻不知阿姊一點內情,真沒意思,這團圓飯吃的哪里是團圓,分明是人心隔肚皮!”

    “不是我不與你講,是早都過去了,你不也知道那姓李的離京七年了嗎?還能有什么?”

    “那他當初為何拋棄阿姊離京?”

    “誰說留下的人一定是被拋棄的?不是他棄我,是我棄他?!睂毤涡χ酒鹕韥?,“不知你來得這般早,還未來得及梳妝,你在這里與翠眉聊會兒天,晚些一道吃過年夜飯,帶你放燈去?!?/br>
    寶嘉說著便去梳妝了。姜稚衣托著腮看向翠眉:“翠眉,你不會也不與我講吧?你瞧阿姊留下的話,她叫我與你聊會兒天,便是她不想講,讓你講,這你應當聽得懂?”

    翠眉失笑:“公主與李先生當初是如何不歡而散的,奴婢也不知詳情,不過李先生離京并非自己選擇,是不得已才跟著獲罪流放的父親去邊關的?!?/br>
    姜稚衣一驚:“獲罪?獲什么罪?”

    “您若想聽,這還要說到一件舊事?!?/br>
    “我當然想聽,你快別賣關子了?!?/br>
    翠眉應聲答:“那是郡主出生之前的事了,先帝在位時崇信道教,那時有一名號叫‘見微天師’的道長,年紀輕輕卻極擅占卜、觀星象,據傳有預言未來之能,雖不知是否當真預言得準,但先帝是頗為信重他的,郡主可曾聽說過此人?”

    姜稚衣點點頭。

    當初鐘氏還信口雌黃,騙說那下蠱的香囊是個平安符,為見微天師所贈,可笑的是鐘氏不知道,這位見微天師剛巧今年與皇伯伯請辭,已去云游四海了,如今根本沒人請得到他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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