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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新聞通篇都是在報導大樓保全為了救人而犧牲的事,像是在藉由這個事蹟告訴世人,看!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居多的,還有人愿意為了旁人而捨身大義,是多么值得被歌頌讚揚的。 可時間久了,誰還會記得這么一個小人物? 除了他的家人,還有誰? 至于當初他的母親曾經控訴消防員的事,則無人提及。 像是不曾發生過般。 溫摯盯著螢幕,全心全意都投入在寫作上,像是文思泉涌般,久久都沒離開過椅子上。 家中十分安靜,像是少了什么,可她沒有絲毫在意。 直到接近中午時分。 溫摯仍坐在書桌前,從清醒時就沒吃過一口食物。 手機忽然響了幾聲,溫摯正有了靈感,就直接掛掉。 可對方仍是不死心,繼續打了幾通。 被響鈴聲徹底打斷了思緒,溫摯的情緒有些不佳,一接起想罵人時,就聽見小威的語氣十分急切,「溫摯姐,不好了!不好了!」 溫摯淡定地問:「怎么了?」 「老闆一早上起來就說胃痛,現在人在醫院,都快痛到昏過去了?。?!」 溫摯說:「找醫生啊?!?/br> 說完,就毫不留情地掛斷。 手指繼續在鍵盤上跳動,直到三十分鐘過去,才剛好到了個節點。 她望著手機螢幕,正好跳出小威傳給她謝希河病房號的訊息。 另一頭,謝希河剛抽完血,他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樣。 撫著肚子,剛吃了止痛藥,可還是疼得要命! 小威去幫他買飯了,不在身邊。 謝希河此時覺得自己就是個孤單老人,可憐弱小又無助,還得要自己走回病房去。 他繼續坐著,想等肚子不那么痛的時候再走。 突然,有人喊了聲:「謝希河?」 聽見有人叫他,謝希河循著聲音看去,「江凜,你怎么在這?」 江凜走到他面前,「看朋友?!?/br> 見他臉色蒼白,就像是沒見過太陽的吸血鬼一樣病態,于是問:「怎么了?」 謝希河想裝作帥氣,裝作云淡風輕地說:「老毛病了,不礙事?!?/br> 江凜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眼睛在他停留幾秒,故意說:「那...要幫忙嗎?」 謝希河繼續故作堅強,「不用!我自己可以?。?!」 說完,肚子更痛了! 謝希河彎著腰,疼得直不起身。 看他的樣子,江凜笑笑地說:「別逞強了,我找個輪椅給你?!?/br> 江凜很快地從醫護站借了個輪椅,將謝希河推回病房。 他邊推著輪椅邊說:「又胃痛?」 謝希河這病很久了,連江凜都略知一二。 「還不是前幾天溫摯的事,害得我費心費神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人還沒抓到?」江凜問。 「還沒呢!」謝希河咬牙切齒地說:「要讓我知道是誰,肯定把他剁碎碎!」 沒一會兒就到了病房。 謝希河爬上床,腹部的疼痛也減輕不少了,應該是止痛藥終于發揮作用了。 一旁的江凜收著輪椅,狀似無意地開口道:「我遇見她那天,就是有人襲擊她那天,她跟我說,想讓我當她的男主角?!?/br> 謝希河「啊」了一聲。 江凜問他:「什么意思???」 謝希河終于懂了那天溫摯說找到了是什么意思,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會是把你當作范本了吧……」 聲音很小,可江凜還是聽見了,「范本?」 謝希河推測道:「啊……就是她新寫的書里頭,男主角就是個消防員,找你大概就是為了寫劇情吧?!?/br> 只是誰知道這么巧,找誰不好,偏偏找上了江凜? 江凜恍然大悟,先前的那些舉動似乎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可莫名地覺得很不是滋味。 江凜繼續問:「那抽菸……怎么回事?之前也抽?」 「好像是最近才開始的,她以前不抽菸的,大概是為了寫書吧?!?/br> 江凜有些不解。 「溫摯寫書一直挺較真的?!?/br> 謝希河一一細數著:「抽菸、強迫癥、……」謝希河突然停頓,話鋒一轉,「藝術家都這樣的,講求寫實?!?/br> 忽然,「啪」地一聲,門被人打開了。 里頭的人目光紛紛落在門后,表情十分精彩。 溫摯一進門,看了眼謝希河,他坐在病床上,穿著病人服,也沒有像小威說的,痛到快昏過去了。 眼神又落在了病床旁站著的人,身形實在是太過熟悉,令人想忘也忘不了。 她懶懶地靠在門邊,臉上充滿探究的意味濃厚,打量著現在的場景,「你們認識?」 謝希河十分地不自然咳了一聲,眼神瞟向江凜,讓他快走。 反觀江凜,就說了聲:「那我先走了?!贡闾ぶ阶勇朴频仉x開。 經過溫摯身旁時,一眼也不看她,也不說一句話,像是沒看見她似的。 溫摯也不生氣,是真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都能遇上,還真是巧。 既然人在這,那也不怕他跑掉。 她走到了謝希河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病床上的人,像是在質問般:「你認識他?」 靜默了一瞬,謝希河在腦中快速飛轉著,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然后說:「就是…就是一個遠方親戚的孩子?!?/br> 「喔?!箿負从謫枺骸冈趺从錾系??」 極其不自然的謝希河嚥了下口水,心底松了一口氣,「驗血的時候遇上的,他還幫忙推了輪椅送我回來?!?/br> 溫摯越想越怪,雙手抱胸,看了他幾秒,懷疑道:「真的嗎?」 「當然了?!怪x希河篤定地說。 溫摯便沒再多問了,「嗯?!?/br> 來過一趟,也算探病完了。 她說:「我出去一下?!?/br> 謝希河一臉茫然,喊道:「喂!去哪???你不是來看我的嗎?」 「找人?!顾p飄飄地留下一句,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從謝希河那回來后,江凜又到了小楊這。 小楊已經清醒了。 只是要再住院觀察幾天。 而他們這一群隊員都像是心有靈犀似的,只要沒事,就會來幫忙顧個床,好減輕點家屬的壓力。 江凜還沒進病房里頭,就在走廊遇上了黎棠,問了下情況。 「現在他的狀況已經好了不少了,如果情況良好,傷口沒有惡化,再觀察個幾天就可以出院了?!?/br> 「林小姐,謝謝?!菇瓌C誠懇地說。 黎棠的臉色僵了一瞬,語氣有些怨哀,但又像是在開玩笑,「江隊長,你太過分了吧?!?/br> 江凜不解。 黎棠重重強調,「我姓黎?!?/br> 江凜尷尬地撓頭抱歉,「抱歉??!」 黎棠開玩笑地說:「我也太慘了吧!你居然連我名字都記錯!」 見江凜一臉愧疚,黎棠順勢把握機會,「等一下請我吃飯吧,不然這事很難過去了?!?/br> 江凜有錯在前,便爽快地答應了,「行?!?/br> 溫摯來時,就看到這么一幕。 江凜與一個護士靠得頗近,不知道在說什么。 溫摯冷笑了聲,她倒是小看了他了。 是了,這種男人,很多人喜歡,也很正常。 走上前去,越靠近時,就聽見那小護士讓他請吃飯,而江凜也答應了。 她腳步一頓,沒再向前。 停在了幾步遠的距離,兩人都注意到她了,于是話語聲也停了。 空氣中隱隱瀰漫著一股煙硝味。 江凜瞳孔微縮,身子卻沒有動作,只是站在那,靜靜地望著她。 溫摯的表情仍沒有什么變化,目光落在江凜身上時,就像是他只是個陌生人般,很冷漠。 視線又轉而掃向黎棠,與她對視一瞬,眼中淡薄,卻又充滿著挑釁。 接著,轉身走了。 背影挺直高傲,細高跟敲打著地面,漸漸遠離。 來了又走。 隨性又恣意。 黎棠覺得莫名其妙,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很難讓人不注意到她。 她問:「那是你朋友嗎?」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兩人之間非同一般。 不是那個女人看向江凜時有多深情,而是江凜,從她出現后,目光再也沒有離開過她。 就連現在,也一直盯著那人離去的背影。 江凜回過神來,沒聽清楚,「什么?」 黎棠重復了一遍,「她是你朋友嗎?」 他垂眸,眼底沒有太多情緒,聲音低沉:「就是一個……認識的?!?/br> 一個其實認識許久,卻無法給出任何定義。 離開后,溫摯總隱隱地覺得不快,想抽根菸。 來到醫院樓頂,腦子里不自覺地浮現出了那兩人站在一起時的畫面,倒還挺配。 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吐出煙圈,煙圈纏著空氣,與之融合,隨后無影無縱。 閉上了眼,心情才稍微平復了些。 原來江凜……喜歡那樣的啊。 溫婉可人,總是帶著笑的女人。 她可不是。 閉上眼,又吸了一口,周身被煙氣環繞,也像是她心口被壓著的煩悶感,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