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兩口兒(種田) 第81節
郁泓才癱呢,二房將同大房的爭斗就擺到了明面上,再也不加遮掩。 郁家這樣艱難的時候,竟然還有心情做這種事情?不該是一家人團結互助,重整家業嗎? 蘆花郁卒不已。 二娘這么做,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會有多糟糕。 那個孩子是萬不能再回到這里養著的了,馮慧茹也不能住這里了。 終是顧念著造成今日郁家之局面,起因是因為郁齊書,蘆花忍氣吞聲道:“婆婆搬離這里吧,不能再住在這里了?!?/br> 張玉鳳沉默一陣,嘆口氣道:“我原也是這么想的。自住在這里開始,小姐就沒一天睡過安穩覺。她現在身體如此虛弱,更不能住在這里了。只是先前,想著她是正室,正室豈有在妾室面前主動退讓的道理?所以我就沒有把這話說出口?!?/br> 這種時候,還想什么正室妾室的! 今天二娘叫婆子燒艾草熏人,明天叫人對著這邊咒罵,天天想法子折騰人。婆婆病中,想法本來就已經有些偏激了,被二娘這一搞,不是會更加郁結于胸?就是沒病的人也會氣出病來的。 已經顧不了府中情況是不是不宜動土,也不管產婦在坐月子期間不能移動什么的忌諱。反正婆婆了無生趣,哪里還有心計較這些?公公又人事不省,都沒人管了,郁齊書也沒那么多忌諱,蘆花回頭就叫了幾個伙計來推了院墻,將隔壁荒廢的院子同蘭苑打通,幾個廂房都打掃出來供張玉鳳和西苑幾個丫頭住,清簫也搬了過去。郁齊書和蘆花則住進了清簫那個房間,原來兩口子的屋子騰出來,將馮慧茹安置了進去。 這么一來,大房的人,便算是全住進了蘭苑,遠離了二房那個是非之地。 幾房人都當大房是晦氣是掃把星,蘆花有自知之明,將婆婆安置好后,便關門閉戶,守著丈夫和婆婆,甚少出去晃悠,讓其他幾房討嫌。 似這樣,倒也過了幾日寧靜的日子。 但是,即使這樣縮頭烏龜般做人,一味忍讓,也沒能阻止得了郁家這匹瘦死的駱駝自內部開始如沙堤般潰散。 “大少奶奶,我們幾個想領了這個月的月錢后就辭工回京城了?!?/br> 府中跟著老爺夫人來鄉下的幾個老仆婦一起來找蘆花。 “怎么要走?郁府不曾虧待你們,馬上要過年了,府中正是用人之際?!?/br> 蘆花這話,讓好幾人臉露諷刺的笑。 蘆花瞥到了,有些尷尬。 郁府如今的情況,這年節還有心情過么? 她自己都明白,計劃中的那些府中的捯飭,什么各院的裝飾啊、灑掃啊、采買啊,統統都已經停了。 “是不曾虧待,還給我們做了冬衣??墒?,我們這個月沒領到月錢呢。不知道冬衣是不是在月錢里扣了,才導致我們沒錢拿了?!庇衅抛诱f。 蘆花很驚訝,“沒發銀子嗎?” “嗯,不是遲發。管家說,這個月月錢同下月的過年紅包一起發給我們???,到時候又是什么光景,誰說得準?!?/br> “就是?!?/br> “就是!” 一群婆子附和。 周保氣喘吁吁地趕到蘭苑,先低聲給蘆花解釋了下,“是我擅作主張,這些都是自家老仆了,以為遲發個把月月錢沒什么,就怕沒錢付冬衣尾款,到時候各房奶奶鬧將起來,夫人老爺那邊……唉---” 他長長嘆一口氣,回頭指著這群婆子,很氣憤:“不過是壓了你們一個月的月錢而已,你們就趕來找大少奶奶理論,太沒規矩!” 王婆子出列,冷笑道:“夫人掌家的時候,從來不曾拖欠我們的月錢。府中發生的事情,好多傳言。我們就是做下人的,可能幾兩銀子于老爺夫人,就是于你周管家而言,都不是什么大數目,可,于我們而言,是一家子幾月的口糧呢?!?/br> 好幾個婆子幫腔。 徐宏帶來的消息分毫不差,郁家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中。郁泓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那些秘密產業,都給一鍋挑了。抄家后,郁家驟然就失去了所有的經濟來源,開始吃老本。 老本也沒多少,只有府庫里的現銀和寶貝。 蘆花去請示馮慧茹,希望能變賣些家產做急用。但是,馮慧茹只當自己是郁家的罪人、只會帶來不詳的掃帚星,已經完全不管事。 蘆花沒辦法,便只得同郁齊書商量,然后將府庫里的好東西清點了下,挑了十來件出來,叫周保帶去漢陽城典賣,換取些銀兩,熬過今年年關這青黃不接的日子。 郁府上空籠罩的愁云慘霧久久凝聚不散,朔風又瑟瑟。 周保臨行前一日,郁齊婉來看郁齊書,很真誠地為那日頂撞哥哥道歉,說著說著,淚水糊了一臉。 第117章 兩月不露面, 郁齊婉似朵正在枯萎的花兒,人瘦了很一大圈兒。巴掌大的小臉兒,眼睛卻大大的, 陷落在眼眶里, 一哭, 萬分叫人憐愛。 郁齊書嘆口氣, 將meimei攬入懷中,輕柔地為她擦拭guntang的淚水。 他的性子外冷內熱,做這種溫情脈脈的事情時, 全程沉默不語。又冷著臉, 叫一旁哄孩子的蘆花看得哭笑不得。 但郁齊婉人生頭一回被哥哥這樣溫柔對待,感動不已, 以至于郁齊書給她抹淚, 越抹,淚水反而涌得越多,總也抹不干凈, 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 推開哥哥, 手背擦著淚水道:“家里的氣氛好悶……哥、嫂子,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我聽說漢陽城外有座凈慈寺, 是座百年古剎,很靈驗,至今香火都很旺盛。周保要去漢陽城,我想跟他一道走。我去寺里給爹娘、給哥哥祈福。周保城里辦完事情出來, 他再來凈慈寺接我同回, 不會耽擱嫂嫂和哥哥交代他辦的事情?!?/br> 兩口子相視一眼。 郁家諸事不順, 這波未平, 那波又起,只顧著過自己的日子了,已經太久沒關心過這個meimei了。 蘆花抱著孩子搖著哄著,做主道:“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你就同周管家一起。去了漢陽城,別只想著燒香祈福,我和你哥都不信鬼神---信那些不如信自己。有句話講,封建迷信害死人……” 郁齊婉破涕為笑:“嫂嫂你在說什么呀?啥是封建迷信?” “就是我們那呀將民國以前至秦始皇統一六國開始時的皇權統治時代稱之為封建,迷信就是指……” 郁齊書抵唇咳嗽,截斷道:“不過讀了幾年書,會認幾個字,就尋著機會賣弄?” 郁齊婉驚奇道:“嫂嫂,原來你讀了很多書嗎?” 這個世界的女孩兒,會識文斷字是件稀奇事,是高門大戶人家的小姐才會的事情。而蘆花,郁齊婉也聽過這個嫂嫂的那些風言風語,未想過要證實,也因為蘆花與另個嫂嫂林寄眉的端莊文雅很不一樣,她有些粗魯,有些憨直,于高墻深院里的規矩一竅不通,她便想當然地以為她不過真是個長得有些姿色的鄉下姑娘罷了。 蘆花暗自吐舌。 忘乎所以了,再說下去,不是差點就要暴露了自己不是這地方人的秘密? 還封建迷信哩,她出現在這里就無法用科學來解釋! 沖郁齊書訕訕一笑,對郁齊婉重頭說道:“你好容易出去一趟,還是多去城里逛一逛。我讓周保帶著你去銀樓買些首飾,你給自己挑幾樣時興的釵環耳墜什么的,多把自個兒打扮漂亮些,要過年了?!?/br> 郁齊婉嘀咕:“還過什么年?家里這樣子……” 蘆花道:“家里無論成什么樣子,活人總歸要把生活繼續過下去呀。反正日子都要過,為何不能過得快樂一點?反正還有那條件不是嗎?” 郁齊書深深看著蘆花。 從來不知道她居然這么會安撫人,不覺看著自己妻子的目光變直了。 所謂賢惠妻,想來就是這樣的吧。 郁齊婉不置可否,低頭逗弄蘆花懷中她那個小弟弟,過了會兒,幽幽道:“嫂嫂,我要成老姑娘了。到時候你跟哥哥多生幾個孩子,過繼一個女兒給我。我喜歡女兒,像囡囡那樣可愛的女兒?!?/br> 為了前程,郁泓連自己的感情都要算計,他這對嫡長子嫡長女的婚事自然也在他的算計當中。郁齊婉及笄后,郁泓倒是積極為她物色佳婿,不過都是對他的仕途有用的人家才會入他的眼。以至于,郁齊婉的婚事就跟當初郁齊書的婚事一樣,一變再變。 只是當年郁泓沒想到,他會被兒子的婚事反噬。 正是因為父親的變卦,婚事一拖再拖,最后泡了湯。郁齊婉的青春被蹉跎,來年她就滿十九歲了。 十九歲…… 大齊國的女孩子十五歲就可以出嫁,條件好的,十四歲就有人定了親,而一般十六歲基本都嫁出去了。她十九歲,被退了婚,家里就再沒誰想著她的人生大事,像把她遺忘了似的,更無媒人主動上門來提親。 蘆花聽得鼻子發酸,郁齊書亦斥責道:“好端端的,你在說什么傻話呢!別人生的,哪有你自己生的親生骨血好?” 蘆花感覺齊碗像在交代遺言一般,心驚得很,澀聲勸道:“齊碗,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啊?!?/br> 郁齊書心中煩躁,又道:“你放心,你的婚事著落在哥哥身上。等開春了,我給徐宏寫信,叫你徐宏哥哥幫忙留意一下他官場上結識的青年才俊。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有你徐宏哥哥這個浙江巡按御史大人給你撐場面,你不愁嫁的?!?/br> 郁齊婉凄涼地笑了笑,沒說什么。 郁齊書見狀,心中更覺刺痛難忍,轉而對蘆花道:“要不,你陪著齊碗一起去趟凈慈寺?” 他是想齊碗向來與蘆花親厚,蘆花在路上可多與齊碗說些知心話,開導開導她,那樣齊碗必定心情會好很多。 但是蘆花卻有她的顧慮。 家里有產婦,有奶娃兒,郁齊書又還不能走路,他吃喝拉撒,做什么都只能靠一張嘴指揮,她又哪里能放心地離得開? 便道:“讓張媽跟齊碗去吧?家里事多,還是我照應著,去凈慈寺就讓張媽陪同齊碗一起?!?/br> 郁齊書說了那話后也自覺家里好像沒了蘆花不行,張媽也是叫人放心的,他沒意見,就沒說話了。 但郁齊婉拒絕道:“我已經長大了,會自己照顧自己。這么多年來我都是這樣過來的,你們不用cao心我。多個人在,管束著我,我反而玩兒得不自在?!?/br> 她這話說不得,這么一說,郁齊書更加自責平時對她的疏忽。 “你第一次出遠門,沒個人陪著一道,我委實不放心?!?/br> “對,齊碗,就讓張媽陪你去。周保雖然年紀大,但畢竟是男子,定然會有不便之處?!?/br> 郁齊婉就沒再堅持,點點頭,臨走時,又留戀不舍地回頭望著郁齊書道:“哥,你跟嫂嫂一定要好好的?!?/br> 郁齊書板著臉:“我跟她一直好好的,倒是你,今晚話太多!” 蘆花瞪他一眼,怪他不會說話。 將孩子丟給郁齊書抱著,起身送郁齊婉出門,笑著打趣兒:“去了凈慈寺,記得給自己求一支姻緣簽,叫寺里的和尚給解說解說,回來就告訴我們師父給你指點的姻緣在哪個方向。開春后,我叫你哥哥往那個方向給你找夫君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8章 蘆花服侍婆婆洗漱完畢睡下, 揉著酸疼的腰回了房間。 屋內郁齊書單手抱著孩子,另只手輕拍著小花被,正低頭哄他弟弟睡覺。 可小家伙卻才吃足了奶水, 又撒了泡尿, 此刻精神頭十足---那雙圓溜溜烏漆漆的眼張得大大的, 興奮地沖郁齊書手舞足蹈著, 流著口水的小嘴里,不時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郁齊書哄了幾下,收了手, 不自覺變成了逗孩子樂, 結果他弟弟就被他逗得精神奕奕,笑得咯咯的, 一時半會兒是不會睡了。 蘆花莞爾, 伏在桌上撐著下巴含笑看了一陣,郁郁道:“今日齊碗他們還沒回來呢?!?/br> 郁齊書逗奶娃兒把自個兒也逗得直樂,頭都不抬道:“不是說讓齊碗在外散心, 不用急著回來的么?” “我知道, 可是……”蘆花遲疑地說,“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右眼眼皮兒今天跳了一天了?!?/br> 牛家村此去漢陽城, 快馬加鞭,一日可走個來回。不過沒要緊事,是不會這么趕路的,一般都是坐小轎或者步行到了鎮上, 再轉坐馬車去漢陽, 這樣兩日可來回。 臨行時候, 蘆花的確是曾特別交代過周保不用太趕路, 就讓大小姐在漢陽城里多逛一逛,該吃吃該買買,多耽擱個一天兩天時間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