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長媳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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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死還不簡單嗎?可我憑什么因為旁人的錯而果決了我自己?我家里還有老母要養,弟弟meimei尚在總角,我可以一死了之,家里人怎么辦?國公府勢大沒錯,也得講些道理吧,我也不防與三位主子透個底,事發之后,三老爺將我困在房中,我卻是想了法子將消息遞了出去,我有一個遠方的表哥在外頭當著捕快,倘若我命兒沒了,三老爺在喪葬期間欺辱丫鬟的事也瞞不住了!” “你...你個混賬東西,你威脅我呢!”葛氏驚怒而起,揚起手就要打她,一旁的秦氏扶著茶盞閑閑地止住, “三嬸先坐吧,若是不給我們說話的機會,我跟嫂嫂干脆回去算了?!?/br> 葛氏被她勸了一句,不忿往圈椅里一坐,將身子偏向一側。 秦氏這才將目光冷冷掃向秀華,“秀華,跟國公府較勁呢?你信不信你那捕快表哥根本沒機會開口,便被捂死在哪個角落里?!?/br> 寧晏暗自打量秀華,秦氏說完這話后,秀華臉色沒有半分變化,仿佛一點都不擔心牽累表兄,如此底氣十足,要么是真的豁出去了,可她家有老小怎么可能不害怕,還有一種可能,便是根本沒所謂的表哥,這是秀華唬人的把戲,不得不說,這姑娘倒也有幾分膽色。 秀華果然不吃這一套,臉色冰冷道,“二少夫人莫要嚇唬我,我如今淪落到這個田步,也沒什么好怕的,要么魚死網破,要么給我名分,讓我踏踏實實過日子?!?/br> 秦氏斷然否決,“不可能,不管錯在不在于你,你在喪葬之禮上與主子攪合在一塊,于禮法家規不合,倘若今日納了你,今后旁人都無視禮儀家規,咱們國公府也成了京城的笑話!” 秀華冷笑,“那二少夫人是何意?” 秦氏看了一眼葛氏,先前二人來的路上,已交了底,思忖片刻,她冷漠道, “給你幾兩銀子,你離開國公府,遠遠去外頭,再也別回來?!?/br> 秀華氣笑了,拍了拍手掌的灰塵,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睇著秦氏道,“怕是我前腳出城,后腳便沒命了吧,二少夫人,奴婢的情形您也曉得了,自小便在國公府后面那片園子里長大,家里都是靠著國公府過活的,我娘親在后門偶爾接點府內的針線活,我爹爹以前也在府上當過馬夫,后來便出事了.....” 秀華說到這里,鼻頭酸脹,哽咽著,拂去眼角的淚,“當年國公府給了他五兩銀子的喪葬費,我們闔家就靠那五兩銀子過了整整三年,衣裳破了就補,一個饅頭都要當兩頓來吃,直到我進府來當差方才好轉,試問二少夫人,您要我遠遠地離開,我能去哪里?我家人怎么辦?跟著我餓死嗎?” 她淚水在眼眶打轉,兀自強忍著。 饒是秦氏牙尖嘴利,也被秀華堵得接不過話。 那頭葛氏劈頭蓋臉罵過來,“怎么,若非你還想留在附近,偶爾勾搭著三老爺?” 秀華恨道,“老夫人,是個男人便敢作敢當,既然要了我,便得認賬,他那一夜可是明明白白說得清楚,要納我為妾,如今卻反悔?聽聞國公爺在戰場上也是說一不二的偉岸男子,偏生弟弟這般不中用!” “放肆!國公爺與三老爺豈是你能編排的?你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掌嘴!”秦氏捉住了機會,立即發威,她身旁一瘦勁婆子,平日跟著她管家,頗有幾分厲害神色,當下利索地邁過去,一巴掌便甩在了秀華面頰。 秀華氣得捂著臉扭頭過來,雙目泛著猩紅,惡狠狠瞪著她們,“有本事打死我,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 秦氏萬分頭疼,這才發覺這秀華不是個省油的燈,一時有些犯難,默了片刻,這才勉為其難望著靜靜喝茶的寧晏,“嫂嫂,依您瞧,這事如何處置為妥?” 終于輪到她了,寧晏漫不經心將茶盞一擱,語氣平淡道, “三嬸,二弟妹,可否容我與秀華單獨說幾句話?” 眾人一愣,葛氏第一個不贊成,皺著眉道,“翎哥兒媳婦,你打著什么主意呢?” 寧晏輕輕一笑,“事情總得解決,咱們不能都在這里干耗著?!?/br> 葛氏與秦氏相視一眼,秦氏努了努嘴,勸她給寧晏一個機會,葛氏不情不愿嗯了一聲,帶著人陸陸續續退了出去。 恰在這時,如霜也回來了,她從邵管家手里帶回了秀華的賣身契,寧晏便讓如玉與另外兩個小女婢在門口守著,屋子里獨獨留下如霜與秀華,秀華一時摸不準寧晏的底細,不敢向對秦氏那般對她,收斂了幾分潑辣,后見寧晏面色和緩下來,也識趣地將腿一收,規規矩矩跪下,“聽聞世子夫人是個公道的主子,不知您打算如何安置奴婢?” 寧晏抱著暖爐,“秀華,你想給三老爺做妾嗎?” 秀華怔了怔,眼底慢慢涌現委屈的淚水,再也沒了先前那般底氣,只哽咽著搖頭,“他霸占著我的身子,毀了我的清白,我怎么會愿意伺候他?不過是念著家中老小要養,我又沒了出路,這才迫不得已想給自己求個名分....” 寧晏再問,“三房的妾室一個月有多少月例?” 秀華愣了下,尋思一會兒,答道,“好像是三兩銀子....” “如果還有一份活計,也能給你三兩銀子,你愿意離開嗎?你可以安分在我鋪子里當差,將來尋得一良人,據實已告,對方若樂意,可以踏踏實實過日子?!?/br> 這是寧晏能為秀華安排的最好結局。 她并不想秀華繼續留在府內與人為妾,為妾不是一樁好事。 只要秀華答應,國公爺那頭,寧晏可以幫她說項。 秀華神色震驚,訝異地盯了寧晏一會兒,狐疑道,“少夫人,您是什么意思?若是叫奴婢離開國公府,奴婢是萬萬不樂意的,不瞞您說,奴婢闔家靠著國公府過活,又能去哪里?再說了,我都已沒了清白,我可以不顧自己的臉面,可我家里還有弟弟meimei,國公府的下人都是認識他們的,往后他們還怎么做人?” 秀華心里不是不怕的,可她能怎么辦...當下拽著衣角泣不成聲, 寧晏面色依然平靜,“可你很清楚,國公府的規矩,是絕不可能納你為妾的,即便我想幫你,我也不能違背祖宗家法,” 秀華一聽寧晏想幫她,心中一時涌現無限酸楚與希望,忍不住爬到她跟前,淚水漣漣,“少夫人,您真的可以幫奴婢嗎?”這會兒已經沒了剛剛半點強勢,反倒像絕處逢生的人,拼命拽住最后一根稻草。 好好的姑娘,遭了這種罪,何其無辜,她是家中長女,擔著整個家庭的擔子,失去了清白,還能有勇有謀據理力爭,如此堅韌的女子,寧晏做不到視而不見, “留下來,三老夫人必定折騰你,你不怕嗎?我聽聞曾有丫鬟被她逼得投井,你得三思啊?!?/br> “我不怕,”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卻猶自透著堅決,“不試一試,誰又知道誰不是個厲害的,再說了,明明是他們犯了錯,為何讓我來承擔,遲早有一日我要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br> 寧晏驀地一笑,聽這意思是要收拾三老爺,她也沒閑心替三房收拾爛攤子,國公爺既是不同意放人,她依著意思辦了便是,“既如此,那我這里還有一條路?!?/br> 午后的云團越積越厚,寒風冷冽,間有雪渣子飄下來。 葛氏坐在主位,聽得寧晏所言,氣得將桌案上的茶具一掃而下, “沒門!我不答應!”葛氏雙目發紅,淬毒似的盯著寧晏,“寧氏,你莫不是故意刁難我,給我難堪吧?” guntang的茶水順著桌椅往下淌,滴滴答答落在寧晏腳跟前。 寧晏語氣冷漠道,“三嬸,我與您無冤無仇,哪有這個功夫刁難人?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便敢作敢當,您與其尋這些無辜丫鬟的晦氣,不如尋根溯源,從源頭上杜絕此事?!?/br> 這話就差沒明擺著告訴葛氏,得治自己的丈夫。 葛氏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罕見地沒開口辯駁。 寧晏再道,“這若是外頭來的,咱們也可以想法子打發了,她可是家生的奴婢,其父也是因公而殉職,咱們本就該禮待這些下人,哪里能出了事便將人往外頭趕,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幸得是家里人,若是欺負了外頭的人,人家去官府告狀,還不知您跟三老爺如何脫身呢?!?/br> 葛氏被堵得七竅生煙,挪著屁股朝秦氏的方向坐著,朝她使了個眼色。 秦氏冷著臉問,“嫂嫂是個什么主意?” 寧晏道,“讓她先回去,過幾日傳出病逝的消息,全了她闔家的體面,也不損及國公府的名聲,回頭我將她安置在外面,改頭換面,尋個吉日將她再納進來,也不費事,就讓灶上安排一桌席面,皆大歡喜?!?/br> 院外頭本就躲了不少耳報神,個個打聽里頭的動靜,聽了寧晏這話,不少仆人均紛紛露出贊賞的神情,這才是當家的說的公道話,大家伙本是奴仆,同伴相惜,換做誰遇見了這種事能忍,當下當寧晏這個主子越發信服了幾分。 葛氏扭頭喝道,“歡喜什么?他們都如意了,就我一個人受著窩囊氣!我告訴你,我是你長輩,這是我房里的事,輪不到你做主?!彼龖岩蛇@是寧晏報她上回攛掇著褚氏給燕翎納妾的仇。 寧晏這下笑了,一副松一口氣的模樣,“嬸嬸這話言之有理,換我早早的自己料理了,何苦去長房訴苦,沒得讓國公爺派人來插手此事,說句實在話,誰樂意淌這渾水?” 葛氏啞口無言。 恰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沉冷的嗓音, “就依翎哥兒媳婦的意思,十分妥當?!?/br> 葛氏一聽這聲音,點炮仗似的起身,掀簾便沖了出去, “你個混不吝的,你還有臉說話,害我丟盡顏面....” 葛氏作勢要去揪三老爺的衣襟,反被他一手制住,“晚輩都在呢,成何體統!” 葛氏越發氣盛,不知怎的,夫妻二人在外頭鬧了起來。 “你個殺千刀的,當年你承諾我不納妾,如今卻是左一個又一個的,我哪一日死了也得拉你陪葬...” 寧晏聽得這話,神色恍惚了許久。 她想起燕翎也承諾過她不納妾,莫不是會食言。 這個念頭一起,寧晏猛然止住。 隔著布簾,寧晏瞧不清外頭的情形,不過聽著鬧聲漸行漸遠,像是三老爺將人拖去了后廊,里頭數位媳婦倒是默契地沒有出去請安,想必這會兒他們夫婦誰也不樂意見。 三房媳婦余氏憂心忡忡的,面兒薄得不敢抬頭,燕玨呢,仿佛習以為常,倒是沒什么表情。 秦氏喝完茶擱在桌案上,從丫鬟手里接過手爐,心不甘情不愿地嗤笑了一聲, “還是嫂嫂有主意,只是你這么做,父親與母親能答應嗎?” 寧晏喝上一口茶,唇角含笑,語氣幽幽,“不然二弟妹以為我晚來幾步是干什么去了?” 秦氏明白了,寧晏早就打定主意如何處置此事,并在她們離開后,得到了國公爺首肯。 這一瞬間,她心里涌上幾許憤怒乃至嫉妒,并幾分自嘆不如的情緒。 寧晏行事滴水不漏,將她這個當了兩年家的熟手給比下去,國公爺還能容忍她繼續掌家嗎? 秦氏看著對面那張溫柔無害的臉,心里涌上nongnong的忌憚。 三老爺親自來了,秦氏與寧晏自然不好過多插手,本以為又要鬧上一陣,不成想很快簾布被掀開,門口矗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正是三老爺,他衣裳上已看不出明顯拉扯的痕跡, 寧晏微瞥了他一眼,四十出頭的年紀,保養的極好,面色清白,下頜留著一撮小胡須,模樣倒是不錯,頗有幾分書生氣質,就不知行事為何如此不檢點。 寧晏等人垂眸屈膝。 對著一屋子晚輩,三老爺終究是面子過不去,露出幾分窘色,卻還是微咳了一聲,勉強維持住威儀,“翎哥兒媳婦,此事就拜托你了,三叔記你的人情?!?/br> 寧晏淡聲應是。 三老爺目光最后在秀華身上落了落,擱下布簾離開了。 等了片刻,不見葛氏露面,想必是吞下了苦果。 寧晏便將秀華帶去了后罩房, 秀華跪在地上磕頭不起, “往后少夫人便是我闔家救命恩人,秀華做死做活報答您?!?/br> 寧晏坐在圈椅里,接過如月遞來的濕巾細致地將手上擦干凈,憂心看著她,“這可是你自己選的路,將來別后悔?!?/br> “奴婢不會后悔的...”秀華絮絮叨叨說了些自己的打算。 寧晏倒是沒聽進去,“對了,你家里的meimei多大了?” “剛十歲...”秀華不知寧晏為何問起這廂,露出幾分亮色,“少夫人是有何打算嗎?” 寧晏淡聲道,“你的meimei有了十歲,當能干些粗活,以后讓她來我院子里伺候吧?!?/br> 這是一種恩典,也算是對秀華的拿捏。 秀華心知肚明,卻是甘之如飴,“謝少夫人提攜?!?/br> 寧晏乏累了,留下陳嬸子處置此事,帶著如霜與如月離開了。 秀華目送寧晏遠去,又與陳嬸子表忠心,“嬤嬤,我雖是人微言輕,但我心里謹記少夫人的恩情,將來待弟弟meimei長大,我不必費心了,這條命給少夫人都是無怨的?!?/br> 陳嬸子嗔她一眼,“好好過日子,莫要說胡話,倘若哪天生個小主子,更是你的造化?!毙闳A臉紅地說不出話來。 國公爺那頭聽聞寧晏如此處置,心中十分滿意,全了體面,也不寒了下人的心,國公爺上了年紀是念舊之人,家里奴仆數百,不免雜有刁奴,大多都是老實本分的人,祖祖輩輩伺候了府中多年,他不希望把事情鬧得難看。私下對著弟弟就是一頓喝罵,不許他有下次。 次日秀華家里傳出她病逝的消息,陳嬸子又安排人給了些喪葬銀子,五日后,又將秀華從側門抬入三老爺的院子,葛氏不情不愿安置了一間廂房給她住著,從此改名春嬌。 寧晏這廂回到容山堂,嫌惡三房的烏煙瘴氣,愣是洗干凈一身方才入了東次間,一眼瞥見窗下的炕上坐著一人,他穿著一件洗舊的蒼青色袍子,手中卷著一冊詩書,即便坐著,也難掩身上那岳峙淵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