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長媳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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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在行宮背對著他,她換了個姿勢,跟他一樣平躺著。 心跳隨著他呼吸,一深一淺搏動著。 寧晏心力交瘁,實在有些乏累,偏生腦子格外清明,睡不著,只得假寐。 片刻,燕翎沉啞的嗓音傳來, “對不起,洞房那一夜,我不該拋下你?!闭Z氣明顯不一樣了。 寧晏眼睫抖了下,那埋藏在內心深處,又積蓄許久的委屈,緩緩溢了上來。 燕翎不可否認,那時確實沒那么在意她的感受,后來一遍遍告訴自己,該擔起丈夫的責任,也會想著維護她的體面,漸漸的,她表現出來的溫順,從容,秀外慧中,很符合他對妻子的期待,她又毫無怨言,他以為自己做的可以。 直到,行宮一事給他敲了一記警鐘。 黑暗很好的掩蓋了寧晏的情緒,她稍稍側了個身,臉枕在手背,輕輕地將淚痕拂去,身后的燕翎幾乎無聲無息,連呼吸也不聞,就在寧晏以為他要睡著的時候。 一只寬大的手掌伸了過來,將她往他的方向一帶。 寧晏身子倏忽僵住了,渾身下意識繃緊。 他的手帶著涼意覆在她腰身,很快溫度透過掌心傳遞過來。 她這身寢衣本就柔軟,用的最軟的絲綢所制,穿著尚且跟沒穿似的,何況那只手掌扶著,溫度燙的她險些發顫,耳根跟著燒了起來。 燕翎將她帶入他懷里,俯身凝視她的眉眼。 “愿意嗎?” 即便她是他的妻子,這種事,他也不想強迫她。 第21章 下弦月在天際撐開一方極小的天地,天色漸開,薄霧未散,院外朦朧的光深深淺淺掠入她眼底。 guntang的熱度灼在她耳邊,蜻蜓點水似的一點顫麻從垂尖滑過。 不可能不緊張。 寧晏卻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 她與燕翎皆是第一次,兩個人之間隔閡太多,又沒有感情基礎,圓房一拖再拖至今日,出一點岔子,后面越難。 她深呼吸慢慢地配合他。 呼吸交纏的暗夜,每一點細微的反應和動作都能被敏銳捕捉到。 燕翎承認自己現在想要她,但是骨子里那股傲氣終究有些折不下來,以至于動作有些磕碰,直到感受到她帶著一點逢迎的討好,心里那點不快被填補。 仿佛有清羽在她心尖撓了撓,很癢,也不適應,只是慢慢地,像有蜜糖趟進來,她以為這便是傳說中的魚水之歡,直到驟然一股掰開的痛席卷全身,她下意識想要推開他,豆大的汗密密麻麻滲出來。 燕翎察覺到她的痛楚,只是這個時候,斷然不可能半途而廢,只得等等她。 黑暗里那雙視線鎖住她,仿佛她是他的獵物,理智漸漸回防。 這是夫妻義務,到了這一步,如果她往后退縮,他們之間就更難了,他不會缺女人,留給她的只是萬劫不復。 遲早都得越過這關。 濕漉漉的眼眶泛紅,慢吞吞地將手臂從他腋下伸過去,環抱住他的肩,小嘴在他耳邊輕顫,“我可以了.....” ........ 雨過天晴,綿長的光線從窗欞投進來,寧晏察覺到面頰被陽光輕輕照射的溫熱,身后傳來燕翎起床的動靜,她卻未睜開眼。 早在燕翎醒時,她便已迷迷糊糊醒來,只是過于羞赧,昨夜到后來,理智漸漸被他給擊垮,唇齒溢出一些嚶嚀,如今醒了覺得尷尬,不知怎么面對燕翎,干脆裝睡,把這一劫給躲過去。 燕翎站在床榻邊上穿衣,特意側開一些,讓那和煦的晨陽落在她面頰,她側身往外睡著,一張姣好的面容沐浴在光色里,面頰還微微殘有一些紅暈,往常這個時辰他早晨練去了,之前三日沒休息好,昨夜又鬧晚了一些,是以起遲了。 得到饜足的男人,眉宇里的精神氣不加掩飾。 他看著自己的妻子,想起昨夜她的反應,心中是熨帖的,也不攪了她的安眠,悄聲往浴室去了。 寧晏繼續睡著沒動,直到浴室響動停歇,確認那道腳步聲沉穩往外去了,她方才姍姍起了床,如霜第一個掀簾鉆了進來,臉上的喜色溢于言表,俗話說圓房是新婚最后一道儀式,總算是圓滿了。 如月就靦腆多了,還不大好意思,昨夜榮嬤嬤特意將她支開,就是怕她面兒薄。 如霜吩咐如月收拾床榻,自個兒伺候寧晏泡澡,扶著她跨入浴桶時,仔細瞧了瞧她身上,倒也沒有明顯的印子,如霜擔心燕翎欺負寧晏,如今瞧著還好。 替她擦背時,便低聲道,“世子爺曉得疼惜您?!?/br> 寧晏大抵猜出她的意思,白皙的面頰透出一抹粉色來,“你想岔了....” 燕翎不是因為疼惜她,是因為不習慣親吻。 她也不習慣。 寧晏細辨也沒覺察出哪兒痛,就是渾身不舒服,骨頭跟要散架似的,還有就是腿側保持一個姿勢過長,又酸又脹。 待換洗出來,瞧見榮嬤嬤眼底有如釋重負的淚,恍覺昨夜受累一晚也值了。 原以為就要離開國公府,是以告病三日,如今峰回路轉,寧晏自然得重新拾起這長媳的重擔,規規矩矩去容山堂給長輩請安。 今日國公爺也在,想必也是刻意等著她,將其他人都給打發走了,他與徐氏坐在主位,一同看著她。 寧晏徑直跪下行了大禮, “父親,母親,媳婦在行宮言行無狀,給燕家丟了臉,還請父親和母親責罰?!?/br> 徐氏先前只是耳聞寧晏與燕翎起了齟齬,直到昨夜從國公府嘴里方聽到了真實情況,此事可大可小,端看丈夫如何處置。 燕國公這個時候就表現出粗獷男人的大度與爽快,揚手一揮, “多大點事,起來吧?!?/br> 事實上,昨日軍營那樁事處置妥帖后,皇帝便將他招入皇宮,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言下之意對寧晏不滿。 燕國公這個人極護短。 皇帝護著燕翎,他就偏袒自己兒媳, “陛下,哪個女人家的背地里沒點聒噪的話,更何況寧家丫頭那也只是開開玩笑,過過嘴癮罷了,您要斥責,不該首先斥責您的女兒么?再說了,您大可去后宮轉轉,臣就不信那么多妃子個個如表現出來那般愛慕您?!?/br> 皇帝被燕國公堵得無話可說。 皇帝當著燕翎的面,點醒外甥要反省自己,到了燕國公這,就按捺不住脾氣了,總覺得自己外甥是最出眾的兒郎,只有他挑揀別人的份,輪不到別人來埋汰他。 燕國公的想法也很簡單,進了門就是自家人,自家人輪不到外人置喙。 更何況,他并不覺得寧晏犯了多大的錯,喝口酒玩鬧玩鬧而已,她又沒去外頭嚷嚷,偷聽的是皇帝與燕翎,只能說,燕翎與皇帝,活該。 至于寧晏不喜歡燕翎這事.... 長公主當年嫁給他時,也不喜歡他,還不是慢慢磨合的。 哪怕身邊坐著的這位徐氏,心里對他有幾分真情實意的愛慕? 婚姻里,哪有那么多純粹的情感,等人過了大半輩子,才知道,陪伴是真。 不過,寧晏會騎射喝酒這一出,著實令燕國公意外。 “你什么時候學得騎射?”他笑吟吟問她。 寧晏沒想到公爹如此大度,心中萬分愧疚,起身施禮道,“兒媳在外祖家學的,那時年輕,上過山下過海,也是個頑皮的?!?/br> 也不知為何,在這位公爹面前,寧晏覺得自己無需去遮掩什么,又或者是他言語間那篤定的信任,令寧晏有一絲撼動。 燕國公爽朗一笑,“很好,這一點像極了你母親?!?/br> 這里的“母親”,可不是徐氏,而是已故的長公主。 燕國公夫婦選擇不追究她,自然最好,她也不好意思杵在這里,借口去廚房忙碌。 剛從容山堂出來,卻在左側抄手游廊撞上一人。 三少爺燕璟站在五步開外,笑容熠熠朝她長揖一禮,“嫂嫂,您病好了嗎?您這三日未理廚房,可是愁壞我們了,我們被嫂嫂養刁了胃口,如今自家廚子的菜是吃不下去了....” 燕璟比二少爺燕瓚又不同,甚有眼力勁,只字不提行宮的事。 寧晏笑著還禮,“是我失禮,還請三弟海涵,我這就去廚房理事,保管讓三弟吃到美味可口的菜?!?/br> 燕璟側身讓開路,笑容不變,“嫂子,旁的還在其次,就是上回做的那道清蒸鱖魚,能否再做一道....”話落,他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后勺道,“我媳婦兒喜歡吃?!?/br> 寧晏看著他失笑,“弟妹好福氣,我這就去安排?!?/br> 眼見寧晏越過他而去,燕璟想起一事,回眸道,“嫂嫂等等...” 寧晏駐足回眸,“三弟還有何事?” 燕璟又重新邁了過來,拱手道,“嫂嫂,我怎么覺得這廚子的口味與明宴樓極像,據我所知,明宴樓從不外賣?!闭f完,打量寧晏的神情。 寧晏明白了,要吃的是假,試探是真。 她不動聲色笑道,“三弟好本事,竟是被你嘗出來了,我請來的這兩名廚子,以前著實在明宴樓當過差,后來因個中緣故離開了明宴樓,被我偶然撞見,便留了下來?!?/br> 燕璟眼底閃過一絲失落,笑意深深, “原來如此,不耽擱嫂嫂了?!彼俅问┒Y。 目送寧晏遠去后,他一路往自己院落走,那一日嘗到熟悉的菜肴,他差點以為明宴樓是寧晏所開,畢竟除了明宴樓的東家,誰有本事把廚子帶到家里來,今日故意一問,得知是這個結果,心中多少有些遺憾。 三少夫人王氏在長廊盡頭靜靜等著他,淡聲問他, “你找她什么事?” 燕璟看著妻子,桃花眼瀲滟萬分,“我就是想替你要一道清蒸鱖魚罷了?!?/br> 王氏淡漠地看了一眼寧晏離去的方向,什么都沒說,轉身回了三房。 寧晏三日沒料理廚房,廚房那幾位婆子大有死灰復燃之勢,偏生家里的主子都惦記著新來廚娘的手藝,她們是想折騰也折騰不出花來,寧晏往后規定,每日采買必須控制在十兩銀子內,日日核對菜式與回押,倘若有不合之處,問管事的罪。她也并未cao之過急,畢竟廚房連著銀庫與采買處,一牽發而動全身。 她先在十兩銀子的日例里,慢慢添些好菜,或增加分量,縮減管事揩油水的空間,慢慢殺了這股貪墨的歪風。 寧晏安排完諸事回了明熙堂歇息。 她一走,廚房原先的幾位老人便悄悄議論開了, “聽聞世子夫人在行宮時,與淳安公主喝酒,說了些糊涂話,被陛下與世子爺逮了個正著,這三日嫁妝都收拾了,是打算要回寧家的?!?/br> “真有這回事?” “可不是,我家侄兒如今跟著三少爺跑腿,無意中聽到三少爺漏了一嘴,說是世子夫人言辭間對世子十分不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