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0)
宮里人果都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他們所料不錯,那日過后,皇帝念及一國皇后不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所能擔得起的重擔,便以養病為由,先撤除皇后一位,降為陳妃。念妃則躍然成為四妃之首,執掌六宮大權,雖尚未封后,卻行皇后權責,明眼人都知道,那不過就是遲早的事情。 這一切在不少人的期盼之中,墨家那邊,想神不知覺鬼不覺地除掉陳妃,好讓封后一事盡早塵埃落定,可身為當事人的墨染青并不著急,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那就是汪念笙的死。 當初聽徐麗描述,只知汪念笙入府三年染了重病,不治而亡,后來意外在皇后這里得到驚天的消息,怕事情沒那么簡單。 和太后有關係。 汪念笙染病是真,那病卻非時命,而是人為。墨染青暗地派人去睿王府調查,還動用職權連帶搜查苡瀾宮、翻閱了各種醫籍,想知道紅梅與何種香料并存可能會產生于人體有害的毒素等等。她會這般竭盡全力破案原因無他,因為這件事,是除掉太后的絕佳機會。 當墨染青在調查的時候,招宿就跟在一旁看著,那個從祈王軍營出來的少女,就要一步一步地登到最高之處,可能是她命好,得到不少機遇,也能是她足夠堅強。她一邊要處理后宮層出不窮的爭斗,一邊還要在皇帝面前如履薄冰模仿汪念笙,更不用說夾在家族期望、祈王遠志倆中間。她在面對這些事,都像長了三頭六臂般,能得心應手地應對。 「娘娘似乎,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了?!拱概阅厩嗾袷自谑窒聜兂噬蟻淼恼{查里,聽到這句話,不由抬起頭來。 招宿道:「娘娘剛入宮時,雖說也是乘浪而起,搶盡鋒頭,看似過得怡然自得,可偶爾還是會露出倦色,私底下也會跟殿下撒嬌抱怨?!?/br> 墨染青想了想,確實是這樣,她很久沒主動寫信給于昊淵了,并不是不想,也不是因為于昊淵回京。說起來,他一個王爺她一個皇妃,兩人能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好幾次都只是在人群中匆匆一瞥。她不再寫信,只是因為她本就習慣自己一個人面對許多事。 自己做決定自己承擔結果,是因為于昊淵的出現,讓她轉而會依賴人。不過如今她坐擁大權,開始培植屬于她的手下與勢力,足夠強大了以后,又回到自己來了。 「因為我明白這沒什么好喊累的?!鼓厩嗟恍?,「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我既想在萬人之上,便該忍受它帶來的萬種視線、萬種指評,很擾煩沒錯,但都是我自己選的。有抱怨有不滿,想把問題交由他人解決,只會變得軟弱?!拐Z氣一頓,接著說道:「就像皇后娘娘?!?/br> 墨染青在調察汪念笙的案件時,當然少不了多次去慈寧宮拜訪太后,好旁側敲擊出一些線索。在經仔細觀察后,她發現太后對她沒有敵意,原因很簡單,太后討厭的是那個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汪念笙,不是她這個大戶人家出生的小姐。 太后分得很清楚,她和皇后聯手除掉汪念笙,是怕當時還未登基的睿王意亂情迷忘了主次,讓新后人選落到一個低微的平民手里;但皇后分不清楚,不管是汪念笙還是墨染青,她容不下,都只是因為情愛。 最終也讓自己瘋魔了。 墨染青感嘆幾聲,「如果皇后分得清楚,就會明白君恩如流水不是她該埋怨的,都已經居坐鳳位得不到帝王鐘愛又如何?她若是收起私情,與我和睦相處,與陛下又有三十幾年的情份,我如何能輕易撼動那個地位?」 「那是因在皇后娘娘的心中,將陛下看得比權勢還來得重要?!拐兴蘼牬苏f道,這讓墨染青一愣,她看到招宿一如往常的木頭臉上,眼睛卻似有看透一切的空明。 招宿平時不怎么說話,卻不是不會說話,有時墨染青想找個人聊天談心時,她會是很好的對象。大概是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招宿總能理性分析局況,給于意想不到的回答。 就比如她接下來問的這句話,「倒是娘娘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何那么執泥于權勢?」 「我、我嗎?」墨染青一時懞然。這是需要去想的事嗎? 天下熙熙皆為名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們迷戀權勢,因為那象徵一個人的價值與成就,古往今來,不就是因為人有這樣的追逐,才締造歷史的百轉千回嗎。 「還能為何?當然是想讓小時候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知道,我如今也有他們無法企及的一天?!鼓厩嗟?。 「若是如此,那娘娘其實早做到了?!拐兴廾嫔届o道:「從娘娘與殿下兩情相悅開始便已經做到了。娘娘想要出人頭地,不見得要是皇妃,也能是王妃?!?/br> 這下墨染青啞住了,說不出話來。 于昊淵來為她送行那天,招宿就在現場,當然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也知道最后兩人會堅定所擇、按計畫入宮的原因,可招宿現在又重新提了一次。 當然,墨染青也能把那天的話重新復述一次,可不知為何,她現在卻說不出來。 不是因為心境變了,若是時間重來,她依舊覺得那是對兩人最好的選擇。她說不出來,是覺得那不足以回應招宿的疑問。 最初的疑問。 她為何那么執泥于權勢? 就因為不服氣嗎……若是如此,她為何不能滿足已經擁有的,反而爭求更多,以至于那最后也成為她無法放棄入宮的一部分原因。 說起來她愿意除掉皇后,為了墨家,為了于昊淵,也為了她自己。 墨染青突然有些氣惱,「那又如何?權勢這東西多少人畢生都在追求,我就算汲汲營營、貪得無厭又如何?放眼宮中,又有幾人能夠看得淡泊!這本就沒什么原因!」 招宿見她這樣子,也只是垂下眼簾道:「是奴婢讓娘娘難堪了,奴婢知錯?!?/br> 墨染青說完話便覺得自己失儀了,她哪里是針對招宿,她只是不知自己為何回答不出來而已。就像上回與秦仲川見面,她感到心煩也不是針對他,是因為她竟然遲疑自己有一天或許真的會后悔。 就算那個后悔,她根本還不知是什么。 那分明是自她懂事以來就在做的事,更高更高、還要更高……卻突然不清楚原因了,難道不是因為喜歡嗎? 墨染青沉淀一下情緒,想先和招宿道歉后再把自己矛盾的心情訴說給她聽,此時外頭卻來了個小太監,敲了門得到了應允,邁著小步子進來。 小太監樣貌年輕,照服裝品級來看,肯定不是宮中哪個貴人身旁的紅人,但墨染青卻是知道他的,當初于昊淵曾將京華和宮里安插的人手告訴過她,讓她有需要隨意運用,這個小太監正是其中一位。 果不其然,他開口說的便是和祈王有關的事情。 「殿下現在人在洞明湖后面的甬道,有事要見娘娘一面?!辜幢阍谥挥腥说目臻g里,小太監的聲音還是放得很輕,「娘娘方便過去嗎?」 于昊淵現在竟然在宮里。 自上回凱旋回京后,他卸下軍務、上繳兵符,上書自請和陛下放了一個長假,已經很久沒有進宮了。 外頭天色轉暗,恰好今天皇帝已事先告知不會來用晚膳,墨染青安排幾個心腹宮女留守招若宮,自己帶著招宿出去。 祈王想歇息一陣,皇帝自會欣然同意,不只同意,還會感到滿意。這作為表明他愿意脫手大權,不因位高而獨大,不因功高而驕矜,在這時功成身退,更表明了自己的忠誠。 當然,祈王是在放假還是另有安排就另當別論了。墨染青披著暮色來到洞明湖后面,她停下腳步,遠處有一列六人隊伍正在行進,她的視線也跟隨而去。偶爾,她能在宮里的士兵之中發現幾個曾出現在軍營里的臉孔,她明白,所有選擇都是有捨才有得,捨棄權利,才能換來對方的信任與松懈。 墨染青進到曲徑通幽處,整個人也被陰影給埋沒。 這一帶草木蔥蘢,樹大遮天,白日或許有宮人為了乘涼避熱換道這里,但一到晚上,陰森隱密,風聲嗚咽,愣是看不到半個人。墨染青一邊走一邊想到上回她來,因為趕著去參加凱旋宴的緣故,當時遇完秦仲川心情受到影響,無暇顧及景色;今夜再來,懷抱著見人的心情,所以,也不怎么怕。 前方似有一個頎長的黑影,她一時不確定是人是樹,輕輕喊了一聲。 人旋即就回身過來。 朝思暮想的人。 墨染青滿心歡喜,黑暗中瞧不清于昊淵的臉,但氣息是那樣的熟悉,她加快腳步過去,到他的面前時,眼睛已成彎彎兩道月牙。 忍不住又低低喊了一聲。 「殿下!」 于昊淵唇角跟著漾開,「這么開心么?我還想這般臨時找你,會不會對你造成什么麻煩?!?/br> 「再麻煩也會排除萬難啊,我們都沒好好見上一面?!鼓厩嗟男ρ矍辶?。 這里實在太暗了,于昊淵牽起她的手說句「過來」,帶她走了一陣,終于在一棵蒼樹底下找到光源。那樹的枝條不夠嚴密,讓月光突破防圍鑽了漏洞,剛好橫在他們彼此之間。 這下兩人的輪廓都變得清晰起來,于昊淵若有所思的打量墨染青,過了一會,感嘆一聲道:「你長大了不少?!?/br> 他伸出手從她的頭頂平移到自己肩窩,「宴會那次情急之中沒看清楚,但在紫藤林一別時你才到胸口的高度而已?!?/br> 「那是自然,我還在長身子的年紀呢?!鼓厩啾砬樯駳?,「況且我有長進的不只身高,殿下你看,我也能獨當一面了?!顾谒媲稗D了一圈,也不知到底是想展示什么,或許是身上高貴的派頭,對比她已今非昔比了。墨染青轉到一半發現面前的人沒有反應,才意識到這白月光那么微弱,能看到臉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還能奢望它效勞其他。 她收住腳步尷尬笑道:「真該建議陛下把這林子修剪一番了,否則任由這些樹再長下去,這里怕要成為宮人口中的鬧鬼之地了?!?/br> 她剛才那十足像小孩子邀功的樣子都于昊淵落在眼底,他只是想到相識之時,再到現在矚目之刻,而皇后一退位,她的只會越耀眼越茁壯。 不再是當初那個汲汲求上的小女孩了。 于昊淵目光閃動,隨之笑了,「好,那我先記下?!?/br> 墨染青聞言一愣,「你……」她知道他今夜約自己出來就為了談情說愛絕對不是他的作風,必有什么要事才需要親口言述,她立即想到一個可能,「你該不會……」 于昊淵沒有回答,只是往旁望去,湖泊另一邊雄偉的宮殿就映在那深深瞳孔里頭,他神情悠往。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殿下……準備好了?」 「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br> 于昊淵露出意氣風發的一笑。 但下一秒,就有一雙手伸過去,把他的臉扳回來。 「這么快!」墨染青的雙眼亮得都要成為這里的星辰了,「什么時候行動?怎么行動?我需要幫什么忙嗎……一定有我能幫得上的吧?說呀!你倒是快說呀!殿下可知――」她的語氣突然變得輕軟,「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嗎?我入宮,不是只為了我自己,是要協助殿下完成大業的?!拐兴薜脑掃€在腦海揮之不去,墨染青迫切地想證明什么,她入宮的意義,就是為了成就至關重要的一步。?她可以成為于昊淵的一把刀子,并且做得很好很好。 「我知道?!褂陉粶Y看著她,半張口,似是還想說什么,又做了妥協選擇閉上。他的面頰被她兩手擠壓,表情快成一個噘嘴的樣子了,實際上來看,真的是不能看。 一旁招宿親信一個望天一個望地,表示什么都沒看見。 于昊淵便是在這憋屈的姿勢中,彎著脖頸從懷里摸找東西。然后他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握下、翻過,放了東西上去。 「這是什么?」墨染青看著掌心一只紫色錦囊不解問道。 「你就是我所說的,東風?!褂陉粶Y將她的五指闔上,一笑,「挾天子以令諸侯,什么時候動手,由你決定?!?/br> 墨染青立刻便明白了,她打開錦囊來,里頭赫然躺著幾包粉末,隱隱透出一股不祥之氣。 于昊淵道:「那也不是什么一擊斃命的劇毒,只是人服用愈多,身子會變得愈虛弱,不知不覺就在床上一臥不起,大夫來看也只會以為是病了,不會疑心到你身上?!?/br> 聽這毒藥的癥狀,墨染青眉頭一跳,問道:「殿下這毒是哪來的?」 沒想到她會好奇這個,于昊淵也沒有隱瞞道:「放假期間去了一趟疆市,在那遇見一位來自薈國的商人……」他想到這扯了扯嘴角,「總之,從他那買下的?!?/br> 疆市正是位處三國邊界交接處的市集,聚集各地的商人。薈國地大物博,盛產奇花異草,那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名藥和毒物更是不在話下。 于昊淵見墨染青沉思不語,問道:「怎么?你需要用什么毒嗎?」 「毒到是不用?!鼓厩鄵u頭,接著說道:「倒是汪念笙,也是像這般巧無聲息地病死的?!顾龑年愬谥兄赖氖赂嬖V于昊淵,并點出了這和太后製作的香囊也有關聯。 本來從醫書和太醫那都找不到有什么香氣可以像病魔入體那樣不教人察覺的,聽了于昊淵的話,墨染青覺得或許可以派個人去疆市詢問看看, 「不如,我直接請那個商人去找你好了,他如今人在夜秦境內,你可以向他請教?!褂陉粶Y提議道。 「他也有在賣類似的毒香嗎?」 「有沒有賣不能確定,但是他調的出來?!褂陉粶Y露出饒富興味的笑容,「他啊,如果我猜得沒錯,應是一位名醫?!?/br> 「名醫?」 于昊淵頷首道:「雖然脾氣有點大,但凡是扯到艱澀難懂的醫理,他必一馬當先。你那個跟紅梅加乘的香毒,足以勾起他的好奇了?!?/br> 如果能了解是哪種毒,就能沿波討源,掌握太后得到藥的門路,畢竟這般難查,想必持有人也少。墨染青思忖之后該如何揭露這樁事,于昊淵卻拍了拍她的肩。 「不急,這件事可以延一延?!顾f道:「其一,雖說那位名醫在薈國,要派人去找也要一段時間;其二,就算找到,這個節骨眼帶他進宮怕會節外生枝。他雖賣我藥,卻非我的人,又聲名在外,有可能被拉去給陛下治病,于計畫有礙。其三,謀位一事,我決定直接以武力強取。汪念笙的死因可以查明白,但有沒有除掉太后,都不要緊了?!?/br> 奪下江山的這一天,是于昊淵一直以來的宏愿,也是墨染青的期盼,可等真的要來臨時,卻讓人感到不真切,這不真切里還有源自于對未知結果的戒慎恐懼。本來于昊淵行事墨染青都不過問,此時卻忍不住道:「殿下怎么會突然改變作法?夜秦現今正處休養生息的時段,不適宜興起戰事。若大動干戈,只怕百姓會反彈,于殿下日后繼位時的名聲不利……」 「我知道,要成大事欲速則不達,急攻恐失足,而我原先所設想的,也是徐徐圖之、慢慢籌謀。先剷除異己,再讓皇帝倒下,之后一步步將勢力滲入皇城,屆時,便能兵不血刃的一舉拿下,只是,那還要很久?!褂陉粶Y凝望著她,「而我等不了那么久了?!?/br> 看到那樣深深瞳眸,墨染青不禁顫慄。 「你知道的,所有選擇都是有捨才有得,我一直都是個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很容易做出決定……唯有你,是我做錯的一次?!褂陉粶Y的話就像那道孤軍闖入夜群的月光,很大膽,也很脆弱。 「我愿意放手一博,把你奪回來?!?/br> 深深扎進墨染青的心里。 誠然她以為當初執意入宮,雖然犧牲了彼此,也成就了彼此,她說服了他,因為綜觀利弊來說,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 沒想到不是。 對他來說不是。 原來不是。 他最后,還是后悔了。 所以他要改變現在做的決定。 捨棄萬全之策,捨棄苦心經營的美譽,捨棄他曾用十年磨出的一劍。 墨染青忍不住想問自己,早知今日,她還會做同樣的選擇嗎。?「以我現下的軍力要對付整個夜秦是有點勉強,雖說京華之外的城池已盡數為我軍佔據,可形包圍之勢。但皇城固若金湯,陛下的皇軍更是精銳中的精銳,若不能在短時間迅速攻下,等外圍的兵馬趕來救援時,」于昊淵說到這一頓,道:「我們就錯失了最佳時機了?!?/br> 這話讓墨染青霎時清醒,她甩開腦中的雜念,現在想這些都于事無補了,如果他打定主意,她便傾盡相助,跟他同進退便是。 「所以殿下讓我先挾制著陛下,為了是讓皇軍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動?」她的神情恢復該有的沉著鎮定。 皇城由三大軍力護持,皇軍禁軍官兵,其中作為帝王私軍的皇軍是主力軍,最深不可測,也最難對付,若能控制住,會增大勝算。 「是,只是這樣佈局還不夠全面?!褂陉粶Y專注望著對岸的宮廷,像望盡了氣壯山河。他捨棄那把十年劍不用,用了這把匆匆打造出短刃,也足夠鋒利?!冈谌后w中有一個很奇妙的現象,就如同今日三國鼎立,但凡兩國共同制定一個方策,那被落下的那一國,勢必也會要求跟進。因為人們怕被孤立,所以習慣從眾,這放在由三軍構起的攻防也是如此。我只要掌握其中兩軍,剩下的那方,不攻自破?!?/br> 于昊淵在這時回眸過來,對她揚唇一笑,不知為何,墨染青油然生起一股無盡無底的恐慌。 「我和墨太尉聯手了?!顾f道。 禁軍。 而在黑暗的掩護之下,他沒有察覺墨染青的臉色有如被抽乾血氣般,煞白。 一無所知的他只是走過來撫上她的面龐道:「所以我們期待的這一天會來臨吧?不只你,我也等很久了?!雇鲁龅臍庀⒃趦扇酥g纏繞繾綣,可橫在面前的月光,卻如一刀兩斷。 在墨染青內心深處,也有一件事她深深藏著、殷殷盼著,小心計畫就為了等待實現的那一天,而那一天,也來臨了。 以這樣的方式。 腦中又浮現番才那個聲音:早知今日,她還會做同樣的選擇嗎。 有些選擇一但后悔,就會顯的當初的拼勁很可笑很可悲,也很可憐。這感覺識曾相識,就像那年她為了接近小公爺不惜磕傷自己的頭,在國公府入住幾天,回去后才發現,敵人就趁她不在的那幾天暗算了母親。 他們都以為命運cao之在己,卻雙雙輸給了命運。 墨染青望著于昊淵悲痛至極。 這樣強大的、可怕的,又無情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