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骨 第10節
言下之意是格外明顯了。 說實在的,二福也有些杵這位佟少爺,他看上去悶聲不吭,但其實記仇得很,不然也不會不救那位林少爺。 再者說……周翰初可在意著他呢。 于是只猶豫了一瞬,二福便和盤托出:“把林少爺那物什剁了的那男人姓甄,我也沒做什么,不過是將軍交代了,讓我將一封信送到了那甄家少爺的手里……信里寫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到了晚間便鬧出了這事兒?!?/br> 佟頌墨心中一震,下意識問道:“為什么?” 可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卻不在這兒。 二福也三緘其口:“佟少爺若是想知道,還是去問我家將軍吧?!?/br> 佟頌墨覺得大抵是他自戀了——但,周翰初是因為那林少爺在喝茶間隙羞辱了他嗎? 第16章 男寵 周翰初傍晚回來,佟頌墨正在看書,只是一炷香都燒完了,書一頁都沒有翻過。 連進來了人,他都沒察覺到。 還是周翰初將床榻上的那張薄被抖了一下,發出來點聲音,才驚動了佟頌墨。 周翰初道:“外面溫度降了些,晚些讓人給你拿床厚點的被子來,省得受了寒?!?/br> 佟頌墨將書合上,問他:“趙仁厚可有說什么?” “不過聊了聊風月,談了談坊間趣事,與麻粉館相關的事兒,一個字都沒提?!敝芎渤醯?,“你放心,我不可能讓他在我的地盤真的建成麻粉館?!?/br> 佟頌墨垂下眼,手指摳著紙張一角,看了他數次。 連周翰初都察覺到他的不對:“怎么?” “我也聽聞了一件坊間趣事,”佟頌墨垂著眼說到,“說林家的那少爺在船上被人切成個不能人事的,如今雖然堪堪接上了,但往后恐怕是不能人道,下狠手的那位姓甄,眼下正被林家的逮著要討個說法?!?/br> 周翰初淡淡飲了口茶,臉上神色不變:“嗯?” “那位甄公子說是收了封信,得知自個兒妻子與林少爺茍合,才一時沖動之下沖了進去,”佟頌墨此時才抬起頭,定定的看著周翰初,試探道,“那寫信的人,也不知是何居心?!?/br> 周翰初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原來你喜歡聽這些坊間趣事?若是喜歡,便讓二福跟著你,他知道得最多?!?/br> 周翰初一丁點兒破綻都沒有。 如果不是從二福那里得知這消息,恐怕佟頌墨都要被對方給騙過去。 但以他現在的情況,也著實沒辦法直接問出周翰初到底為何要幫他出這口氣,驕傲迫使他直直將疑問又全都咽回肚子里。 “不必了,”佟頌墨道,“隨便聽來的,仔細想想也沒什么意思?!?/br> 周翰初又問:“還是你喜歡看這些軼事?我那里有幾本民間雜聞,興許能拿給你打發一些無聊的時間?!?/br> “不必了?!辟№災质蔷芙^。 周翰初也并不覺得尷尬,自顧自的夾了塊糕點送入肚子里,在佟頌墨的房間待得非常自如。 佟頌墨心中卻是百般掙扎,那一頁書就沒翻過一回,直到周翰初氣定神閑的指出他:“你看書的速度,好似并不快?!?/br> 言語間怎么都覺得有些調侃的味道。 佟頌墨干脆把書給合上了,借著這股子勁兒直接問道:“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佟家有什么東西是你想要的,不妨直說,我們直接來做交易?!?/br> 周翰初轉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盯著上面的秒針足足動了十下,讓佟頌墨等得心里直急。 終于,他抬了抬眼皮子,說:“怎么,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預感告訴佟頌墨,周翰初要說的恐怕又不是什么正經話了,于是冷著臉說:“我在同你講認真的,請不要與我開玩笑?!?/br> 周翰初一頓,然后清了清嗓子,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同你認真些講?” 佟頌墨瞪著他。 周翰初坐直了些,端端的望著佟頌墨,一本正經的道:“我要娶你做將軍夫人?!?/br> 佟頌墨黑了臉:“周翰初,你……” “認真的?!敝芎渤鯄鹤≠№災氖滞?,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對方的手背,道,“三書六禮,一樣不會少?!?/br> 佟頌墨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周翰初,好像真是認真的? 他心下有些慌張,突然不太敢直視周翰初那雙眼。同時也覺得荒唐,他一個男人,周翰初若是真把他弄成了將軍夫人,豈不是貽笑大方? 而且……他們才認識沒多久吧?周翰初怎可能真的是因為喜歡他才要與他在一起? 那一瞬間,腦中思緒萬千,致使佟頌墨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若我不嫁呢?” 佟頌墨覺察到覆蓋自己手背的那只手突然一緊,狠狠地壓住了他。 佟頌墨看向他,見周翰初臉上的三分調笑已淡下去,神色冷淡了不少。 周翰初篤定的說:“佟三少,我周翰初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br> 佟頌墨怔怔的望著他。 “無論你同意與否,你如今賣身契都已在我的手上,”周翰初收回手,佟頌墨覺得自己的手背驟然空了,心里竟也跟著有些失落起來,“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br> 佟頌墨也猛地收回手,臉色黑下來,冷聲道:“野蠻?!?/br> 周翰初又彎起嘴角輕笑一聲,道:“我不野蠻一些,如今怎會在這廬城的將軍府坐著,還讓你佟三少陪在身側呢?” 佟頌墨咬著牙,手指輕輕摳著自己的掌心,心中亂作一團。 “只要能達到目的,過程是怎樣的,我并不在乎,”周翰初站起身,淡淡道,“我得到了,別人卻只能看著。道理就這么簡單?!?/br> 周翰初沒再多言,但佟頌墨知道自己想跟對方做交易的路是行不通了。 本來覺得這周翰初還算好說話,如今看來,他也不過是看上去好說話……實際上,心里可門兒清,沒那么容易被騙過去。 可難不成,真要嫁給周翰初……做將軍夫人? 佟頌墨活這么大,雖說從未將戀事放在心上,甚至也并不在乎自己的婚姻大事是否要與一個喜歡的人在一起,可……要和一個男人,還是和一個用千兩黃金買下自己的男人在一起,真真的是從來沒有想過的。 佟頌墨基本上就是一個戀愛無能,在留洋時也不是沒人追過他,可全都被他拒絕了,久而久之別人都懷疑他是無性戀者,所以都不再打他的主意。 結果一回國就遇到這么一檔子事…… 佟頌墨不由得在心里寬慰自己,算了,反正他本也沒有想過要與喜歡的人結婚。 周翰初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廊角,二福從門外走進來:“佟少爺,可要休息了?” “嗯?!辟№災难凵駫叩酱采系哪谴脖”簧?,問道,“外面降溫了?” “是?!倍|c頭,“剛剛將軍已經吩咐人去取厚被了?!?/br> 佟頌墨覺得好笑,自己在這兒住著,讓人幫忙拿只蠟燭都無人搭理,周翰初不過隨口一說,便顛顛兒的跑去拿被子了。 不過也正常,他在別人眼中,不過是個暫時得寵的男寵而已。 第17章 正事兒 雖然被子換得厚了些,佟頌墨晚上還是受了風寒,第二日咳嗽不停,二福要去喊醫生,佟頌墨連聲阻了不讓他去,順嘴一問,才曉得這幾日周翰初恐怕有些忙,沒工夫搭理他,佟頌墨便往蘇謹以那里跑得更勤快了些。 等從蘇謹以那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佟頌墨花費了一炷香的功夫來細細記入腦中。 外頭的下人們又在對他議論紛紛,說他不知檢點,跟了將軍還跑出去和其他男人廝混。這些話聽多了,佟頌墨就好似免了疫。 有個年紀稍大些的勸道:“你們是沒見到眼下將軍正在興頭上,說這些話仔細被將軍聽了去,到時候能有你們的好?” “哎呀,蘇娘,”另一個年輕些的丫頭說到,“您也說了,是在興頭上罷了,左右不過是買回來的一個男寵,將軍待他再好,能好過正頭娘子?” “你這話……那事兒是真的?” “什么事?什么事?” “說將軍要娶咱們廬城首富的妹子呢?!?/br> “哎唷,”蘇娘低聲道,“可是上回吃席時小妮伺候的那位?事后那位還賞給小妮一對銀耳環,很是喜歡她?!?/br> “可不是?!蹦遣话奄№災叛劾锏男∧菡f到,“等那位進了門,還有姓佟的什么事兒?將軍高興了給他點臉色瞧,不高興了恐怕來都不來這里。這幾日還指使我們呢,到時候且看還有人搭理他嗎?” 佟頌墨實有些聽不下去了,裝作悶熱似的,將那窗欞往外支了支,露出一條縫隙來。 外面的人似乎被嚇了一跳,但那叫小妮的很快又低聲道:“怕什么!他可不敢對我做什么。以后我可是要貼身伺候將軍夫人的?!?/br> 佟頌墨低嗤一聲,心道這丫頭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若要依仗另一個人活著,就得受著這樣的后果。所以他佟頌墨絕不肯依仗別人,什么勞什子的將軍夫人,狗都不做。 甭管周翰初說的話是否是真的,他早晚都得離開這將軍府。 更深露重,佟頌墨擱了書本,一看外頭,銀月都被擋在了厚厚的云層后面,若不是廊間還照著燈籠,恐怕是一點兒也看不清楚路。 他將書本覆下,正要往門口走,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兒腳步聲,沒等他警惕呢,守著門的下人就先驚醒過來:“將——” “噓?!?/br> “將軍?!蹦窍氯寺曇魤旱土诵?。 佟頌墨趁著功夫,忙掀開被子睡上去,將腦袋蒙進厚厚的棉被里。 房門被推開,周翰初進來了。佟頌墨用眼角余光看到對方先是將桌上翻開的書卷合上,妥帖的放回書架里,然后借著朦朧的天光靠近他,在床側坐了下來。 厚棉被被拉開,周翰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風寒可好些了?” 守門的下人輕聲答道:“佟少爺不愿看醫生,自己弄了點藥吃,好似要好些了?!?/br> “嗯?!敝芎渤觞c了點頭,又在床側坐了會兒。 佟頌墨快被他看出冷汗,一邊又擔心著莫要壞了今晚的大事兒,所以真沒能察覺出來周翰初如此行為之下隱藏的關心——當然,他也有些不愿意去察覺,因為有些不太能接受周翰初對自己突然的溫柔與關心。 終于,周翰初收回了手,站起來。 下人問道:“將軍去哪兒休憩?” “回府中?!敝芎渤跬庾?。 佟頌墨悄無聲息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