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骨 第11節
周翰初走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佟頌墨掀開被子,飛快的站了起來。他換了一身不易察覺的黑衣,將自己的臉都用黑色的布巾裹起來。 更深露重。街道已無人煙。 白日里熙熙攘攘的擠滿了買貨的百姓,如今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長滿青苔的石板和大門緊閉的舊屋檐。 小巷深處有一輛低調的黑色福特,佟頌墨打開副駕駛坐上去,聲音壓低:“東西呢?” 蘇謹以將手絹裹著的東西往前一遞:“萬事小心?!?/br> “放心?!辟№災湫σ宦?,“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蘇謹以擔憂的望著對方打開車門,身影隱入這無邊黑夜之中,逐漸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 佟頌墨從側門進入棉紡織廠。 里面的麻粉館已初見雛形,或許是眼下里頭還沒什么值錢東西,所以根本無人看守。 門角放著蘇謹以早早幫他備好的火油,佟頌墨發泄似的舉起來,繞著整棟房子的墻角邊潑邊走了一圈,最后站在側門的門口,把打火機叩燃,動作迅速的扔了出去。 “嘩”的一下,火勢幾乎是瞬間就將眼前之景給吞沒了,火舌兇猛的往上爬,直到逐漸將棉紡織廠完全吞入其中。 佟頌墨冷靜的看了會兒,才轉身往外走。 趙仁厚如今的住處便在棉紡織廠后面,此時過高的溫度燙得他開始冒汗,但他一點也沒有放緩步伐,而是飛快的往后走去。與棉紡織廠不同,趙仁厚住的地方巡邏的人不少,估計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格外管住自己的生命安全。 借巡邏的人員換班的時間,佟頌墨悄沒聲息的從門口溜了進去。 佟頌墨最開始背靠墻壁,可當他突然離開墻壁觀察遠處情形時,背后突然一涼——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涌上心頭。 幾乎是瞬間,佟頌墨叩著手槍猛地轉身,黑黝黝的槍洞直指對方頭顱! ——然后佟頌墨猛地愣住了。 “你怎么在這兒?” “這話不該是我來問你?”周翰初兩根手指頭夾著佟頌墨的槍頭,略一使力,便硬生生的帶著往旁邊叩去,“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趙家來做什么?” 情況有點尷尬。 要知道就在一炷香之前,他還在床上裝睡,周翰初還摸了摸他的腦袋,確認了他的風寒是否減輕。 “這下不燒了?”周翰初好笑的望著他,“抱著病體還能來干這么大的事,不愧是佟家三少爺?!?/br> 佟頌墨被他調侃得有些不耐:“我來干正事,你能不能別打擾我?” “好巧,我也是來辦正事的?!?/br> 周翰初望著他,挑眉一笑,發出邀請:“不如合作?” 佟頌墨捏緊手中的槍,只猶豫了一瞬,便大方的伸出手與他的輕輕一握:“成交?!彼w快的松開了,可那踏實炙熱的掌心仿佛仍在手上殘留余溫,佟頌墨不由得用指腹輕輕的蹭了蹭自己掌心的老繭。 很厚也很安心。 -------------------- 今天收藏如果破300就加更?。?!姐妹們沖啊 第18章 銅臺 兩人一起躲過盯梢的進了屋子里面。 按說這個時間段,正是睡覺的好時候,可趙仁厚這大房子卻燈火通明。 佟頌墨能看到周翰初四下在翻找東西,不過他找得很隨意,一點兒都不仔細。佟頌墨也有些好奇對方來這一趟是為的什么。 大廳里翻完了,周翰初才道:“趙仁厚的房間在最頂層,靠左的那一間?!?/br> 佟頌墨看他一眼:“你不去?” “我找的東西,他應該不會隨身放著?!敝芎渤鯊淖约旱暮笱统鰜硪话褬?,遞給他,“拿著?!?/br> “……什么?” “以備不時之需?!敝芎渤跹凵衤涞剿稚系哪前褬屔?,“勃朗寧m1900,比你手上那把紹爾管用些?!?/br> 佟頌墨捏著槍柄,只猶豫了一瞬,便把東西塞進了兜里:“多謝?!?/br> 兩人就此分開。 佟頌墨沿著臺階,避開人往頂樓走,回頭時看到周翰初卻往院子里去了。他不由得好奇,周翰初到底是在找什么,值得他大晚上的親自動手? 房間里傳來yin穢之聲,佟頌墨捏緊手中那把紹爾,垂下眼細細聽著。半盞茶的功夫都沒有,里面的聲音消停下來,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單薄旗袍的女人從里面走出來,頭發散亂著,旗袍的下擺被撕到了頭,眼眶通紅,和佟頌墨撞個正著。 她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張嘴就要喊,佟頌墨槍洞直接抵住對方的太陽xue,比了個“噓”的手勢,那女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這里。 佟頌墨捏著手槍走進去,趙仁厚也是個警惕的,如此細微的腳步聲都被他聽個正著,瞬間開口道:“不是讓你滾了嗎?怎么,還沒被我干夠?” 趙仁厚只穿了條里褲,半個屁股都露在外面,上半身的肥rou幾乎要流下去,rou*橫流,極其令人作嘔。 趙仁厚背對著佟頌墨,發出兩聲yin笑:“怎么樣,爺的技術還不錯吧——” 他說著就要轉過身來。 說時遲那時快,黑黝黝的槍洞瞬間抵住了他的后腦勺。 “趙館主,”佟頌墨壓低聲音,“可別亂動,槍易走火?!?/br> “什么人?!”趙仁厚渾身一抖,那肥rou也瞬間變得緊繃起來,在佟頌墨的動作下,趙仁厚緩慢的將雙手舉過頭頂,也轉過身來,“是你……” “你是來拿銅臺的?”趙仁厚問他。 “……銅臺?”佟頌墨眼神閃過一抹疑惑,“你們是為了拿銅臺?” 趙仁厚眉頭緊擰著,眼神不自覺地往旁邊看:“那銅臺于我來說作用不大,為了銅臺的人可不是我?!?/br> 這話說得佟頌墨更是詫異,腦海里不由得轉過了一個念頭,下意識的問出口來:“那一日,佟家起火,另一批人是為了銅臺?” “應當是?!壁w仁厚點頭道。 佟頌墨捏槍的手不由得一抖——原來要亡他佟家之人,還不止趙仁厚一個。 幾乎就在佟頌墨分心的這一瞬間,趙仁厚突然抬手狠狠地往佟頌墨手腕上一打,然后翻身就要去一側的柜子里拿槍,那抽屜被他扯開,趙仁厚眼泛精光,伸手就要去拿。 佟頌墨手里吃疼,槍險些掉到地上,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抓緊了就對準趙仁厚的位置—— “砰——”的一聲! 趙仁厚舉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住了,雙眼瞪大望著佟頌墨,難以置信的開口道:“你敢……” “咚”的一下,趙仁厚倒了下去,額頭的血窟窿還在往外滲血。 他沒有繼續猶豫,舉著槍就迅速出了房間,如此大的槍聲想來已經吸引了各處的注意力,他沒有可以遲疑的機會。 果不其然,房子里很快喧鬧起來,佟頌墨躲開人群一路往樓下,直到在三樓即將撞上眾人,可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佟頌墨咬緊牙關,已經做好了跟這些人拼死一搏的心理準備——可他其實是不甘心的,尤其是知道那一日害了佟家的另外一些罪魁禍首還在逍遙法外。 佟頌墨扣下了扳機。 聲音由遠及近,即將與他撞個正著。 突然,他靠著的門板之后伸出了一雙手,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佟頌墨下意識的掙扎,卻被對方死死地捏住雙手背在身后,熟悉的聲音在耳側響起來:“是我?!?/br> 佟頌墨瞬間放松下來。 周翰初沒有開燈,只借著外面滔天的火光看清楚彼此的細微表情。 周翰初問他:“殺了?” “殺了?!辟№災淠拇鸬?。 “那就好?!敝芎渤觞c點頭,“我們走?!?/br> “怎么走?”佟頌墨打量四下的環境,這應該是一件沒有人住的房間,連床都是被一抹白布遮住的,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暗道的樣子。 周翰初隨手將那白布扯下,然后擰成了一股繩,往樓下甩去:“只能委屈你一下?!?/br> 周翰初把繩的一頭系在梁柱上,說:“你先?!?/br> 佟頌墨在窗邊往下一看,別說還挺高的,若是摔下去不死也得殘廢??赏饷娴娜嗽絹碓蕉?,不走也是一死。佟頌墨沒有再多猶豫,立馬就借著繩子跳了下去。 周翰初也很快下來了。 佟頌墨抬腿要離開此處時,周翰初攔了他一聲:“等等?!?/br> “什么?”佟頌墨看向他。 “這地方留不得?!敝芎渤跽f著,從兜里掏出來一根火柴點燃,往不遠處的倉庫一扔。 “里面是什么?” “麻粉?!敝芎渤跽f,“麻粉之害,甚于洪水猛獸。趙仁厚死不足惜?!?/br> 佟頌墨把黑色的面巾往下一扯,終于呼吸到新鮮的口氣,靠著墻壁蹲了下去。 周翰初也在他身邊蹲下去:“你膽子倒是大?!?/br> 佟頌墨看他一眼。 “我以為,你不敢殺人?!敝芎渤踺p笑一聲,用一種類似于欣賞的眼神看著他。 佟頌墨冷漠的收回視線:“滅族之仇,不共戴天,有什么不敢殺的?他不過是咎由自取?!?/br> “你東西找到了嗎?”話題一轉,佟頌墨撇過頭又問道。 周翰初搖搖頭。 “你……”佟頌墨認真的觀察著對方的表情,“是在找銅臺?” 不想周翰初卻非常自然的挑了挑眉:“何是銅臺?” 他的神色實在太冷靜自然了,讓佟頌墨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周翰初留他一命,興許不是為了銅臺呢? 可趙仁厚所說的銅臺又是什么東西? 佟頌墨垂下眼,腦中思緒萬千。 “走吧?!敝芎渤跽酒鹕?,“廬城該唱好戲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