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潮汐往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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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懷中,意識模糊地轉醒。先于視覺蘇生的是聽覺,林間的風聲從她懷抱之外席卷而過,聲勢浩大卻遼遠,因而他反倒更覺安心。給他保暖的大氅是從皇叔身上扒下來的,亦卿帶著他蜷睡在翻倒的抬輦后,手護著他的后腦勺。年識漸長的小皇帝發覺自己變回落魄的孩童。他臉頰感觸到她垂落的碎發,官帽已滾落一旁,早起時帽弓上一定會結一層霜。 他逐漸能在風聲中辨別出她的呼吸。平緩地吹拂在他額前,引起如溺死前波漾渾身的溫暖。他閉著眼,低首在她懷里蜷得更緊。 四面八方,錚鏜作響的亂風,囂sao依然。 雖然和亦卿不算有多深的交情——無非是動手動腳地抵足同眠了一回,古來君臣大義都是這樣傳唱的——但在這片刻,他意志薄弱地想著:如果能永遠停留在這樣的夜里也不錯。無論亦渠身上有多少見不得光的秘辛,無論文鱗回宮之后的早課有多么令人頭大,陰謀,回憶,生殺榮辱,這一切都尚未到來。此地此刻,只有風聲和她的懷抱。 天光還沒大亮,又是溫鵠親自來接他們。就救駕勤王上的功夫而言,溫鵠早勝過了這些外戚將軍和親人王爺。溫內使馭馬來在他們身邊,調動小太監們給這片狼藉營地圍起幔帳。 亦渠不知什么時候把文鱗放開了,還幫他扶正身體,好像皇帝巍峨神武地端坐了一夜。溫鵠簡單發言:“陛下,受驚了,請容奴婢等為陛下整理儀容?!?/br> 溫鵠顯然想把亦渠先趕出去。但亦舍人有權隨侍左右。她袖手在旁,頭發雖亂,神情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神情。她盯著文鱗,好比禿鷲盯著骨頭。 溫鵠:“嘖?!彼粨]手,小太監們打手巾的打手巾,捧手爐的捧手爐。文鱗茫然地被擺弄半天,在外圍的(受凍一夜的殘疾的)皇叔發出哀婉的一聲:“喂?!?/br> 亦渠拾起自己的官帽,剝開細薄的一層早霜,半像哈欠般說了一句:“啊,錦東王也在此,為王爺也簡單收拾一下吧?!?/br> 文蜃嫉恨地看著被眾人照顧的文鱗:本來這一切都該是本王應受的待遇。不過是本王身上有些不足,怎么就不能做皇帝了。繼位的事怎么想都不該安在這個青頭小子身上……恨!恨! 仿佛聽見了文蜃的腹誹,亦渠帶著蒼亂的額發,幽幽回首看了一眼文蜃。 ……最可怕的就是這個斷袖大臣!文蜃悚然,忙一瘸一拐轉過身去。等我上位了,第一個把他打入大牢……不,直接流放到天涯海角。 方侍郎難得失態,居然從一向的方步慢踱變成一路小跑,閃進政事堂。 “你……你……”方虬微喘著,看向已經在會客廳里翻閱邸報的同事,語氣驚異,“你沒事吧?” 亦渠抬頭,手指下意識地捻了捻紙頁。還是那種敷衍但讓人挑不出錯來的微笑:“勞方侍郎記掛。下官沒什么事?!?/br> 方虬仍然放不下心。他走至她座椅旁,兩人都穿著深色的常服,像兩片相互照應卻無法相融的烏云。他擰眉,對她低聲道:“你不是在那荒郊野嶺的地方過了一夜嗎?!?/br> 亦渠淡笑對上他的目光:“是。下官并未被狼叼走?!?/br> 他發覺她似乎在故意偏離重點,聲氣便愈著急愈壓低:“你們……他們沒發現你……” “哦——大人原是擔心這個?!彼首髁巳坏谋砬?,低頭繼續看邸報,“又不是脫了衣服大通鋪睡在一起,怎么會發現?!?/br> “是虬多慮了?!彼q疑地將伸向她的手縮回。頓了半刻,他又囁嚅道:“只是忽然想起了以前在獵場的事。亦舍人莫怪?!?/br> “是嗎。方侍郎記性真好?!彼ь^,忽然燦然一笑,“下官都差點忘了下官的月信應該是這個時候……” “你!”他一激,伸手就去捂她的嘴,“不要命了你!” 亦渠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方虬反應過來,兩人的接觸已經逾越了上下屬的界限,連忙碰了燙石子一樣撒開手。 “沒事的?!币嗲婢彽赝乱豢跉?,理了理袍擺,“這個秘密已經賣給了天底下最大的人。我暫時是沒有性命之憂的?!?/br> 方虬的目光恢復了平靜和冰冷。他低哼:“天子尚且年幼,恐怕不大可信吧?!?/br> “不不?!币嗲ξ兆⊙鼈鹊聂~符。其上磨損失真的紋樣在她指腹摸索之下,仍能破碎地拼湊出她的姓名。她曾被人繞在舌尖親昵、被人嘶吼喊出、被人詛咒千萬次的姓名。 “魚身不可無鱗?!彼骄彽?,“天不可無日。臣不可無君?!?/br> 她手上的動作被他收進眼底。方虬眼瞼下的傷痕受到刺痛般顫了顫。他執拗地別過臉,不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