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八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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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宣傳,而是用 來幫助占領礦產資源的金融環境造勢,是統一所有cao盤客們的口令,他是想讓那 些有能力左右證券市場的人,緊盯著Y省這邊的輿論然后及時出手;而那些礦業 基金證券,算得上是Y省經濟命脈的根基,如果這個東西都被藍黨抓到手里,那 么楊君實從在過去擔任F市市長時期到現在一直以來的努力,應該也就都白費了。 并且,現在想來那封信寫得如此晦澀難懂,我想,他肯定在信紙上用什么別 的方式,寫了一些別人看不到、看不懂的東西,或者,那些人之間也早又有一定 的默契,否則他們不可能短時間內,在看到上官果果被捕之后,就一齊發起這么 大的動作。 但即便如此,就算是這些親藍黨資本力量占領了那些礦業,這次地方大選, 蔡勵晟真的就能成功么?我不懂政治也不動金融,所以我對這樣的cao作依舊有所 懷疑。所謂的執政和選票,難道不應該是從民心那兒得來的嗎? 可同時,我也為張霽隆和陸冬青教授,還有楊君實他們這些人捏上一把汗。 畢竟在我心里,陸冬青和張霽隆的為人可比L省侯劭彧、M省郭勇邦那幫人好太多 了。 「那……你們現在怎么辦???雖然你們把這個案子交給安保局了,但我感覺 以他們的尿性,到最后安保局不還得把皮球給你們踢回來么?」 「怎么辦?當然我是得求你啊,我的何大探長!無論如何,我求求你們趕緊 結案吧,別管到最后那個上官果果是不是殺了人,只要你們能結案,輿論場那兒 沒了風浪,無論到最后是紅黨守住了那些礦,還是藍黨勝利搶了盤子,這個事情 到那時才能有緩兒。為了我們大家都能過個消停元旦,秋巖,趕緊結案吧,昂!」 「看你這話說的,你以為我不想趕緊結案?」 「那你們 現在查到啥狀態了?」 「呼,臨門一腳了……」我想著今晚搜集到的所有資料,長嘆道。 「那就行?!?/br> 廖韜拍了拍我的肩膀,想了想,又對我問了一個問題:「秋巖,我看你這都 這么長時間了,也不找個正經女朋友——吳小曦不算啊,你們倆頂多算是玩玩—— 你說你是不是在局里看上了誰???」 我本來就因為這點事兒睡不著,他現在又跑來補刀,于是我不耐煩地說道: 「你們這幫人啊,我算是看出來了,成天圍著我就是看上這個、看上那個 的,你們一天天的圍繞著我能不能合計點兒別的正事兒?」 「那你這話的意思是,沒看上誰?」 「沒?!?/br> 廖韜一本正經思考半天,又對我yin笑著問了一句:「你該不會是……不喜歡 女生吧?」 「滾滾滾!滾滾!我他媽還不喜歡女生?我要是不喜歡女生我能跟你在喜 無岸一起留下那樣的難以磨滅的陰影?我喜歡你行吧!而且你還好意思說小C 的事情,我現在一想起來你和你家獨孤女士跟她和白鐵心一起鬼混過,心里就總 覺得別扭!」 「嘿嘿嘿……我錯了我錯了!秋巖大哥,你是我哥,我錯了行不行!消氣……」 剛打了個哈哈,廖韜突然又正經起來:「那,秋巖,我要是想繼續追李曉妍 你不反對吧?」 「追追追!隨便追!反正她剛做完吸脂手術、腿腳輕飄的還不利索呢,你追 她她想跑也跑不動!」我一時置氣說道。 bz2021. 「行,那我有你這句話就踏實了?!?/br> 等廖韜說完這句話,我才反應過來這里面還有一層別的意思——廖韜是不是 覺得我和李曉妍之間有點啥事啊。 沒想到廖韜接著又擺出一臉純情狀地補充道:「……其實你倆要是在一起睡 過幾次,我都不介意,甚至如果我把她追到手了你跟她再上床我都不介意,我就 想讓她成為我的女朋友……她重新瘦下來、重新振作起來之后,我發現我還是愛 她……」 「行了吧你!人家小妍姐胖成球的時候,你一點都不搭理人家,現在人家瘦 成Maggieq、林志玲了,你又愛上她了?我說韋小寶警官,咱積點兒德好不好?」 「嘿嘿,彼此彼此,張無忌代組長?!沽雾w不怒反笑,對我打了個拱手。 我嫌棄地看了看他,指著樓上跟他到了別,就返回房間里在沙發上躺著了。 人就是這么一回事,如果不提的話,心里還沒覺得怎么樣,一聽有人提起,就總 會想著,這女人好像確實不錯。尤其是李曉妍之前還真得給我舔過yinjing,雖然她 當時巨肥又邋遢,但再按照她現在的樣貌幻化一下,一個堪比模特身材、女神面 容的女人用koujiao這種行為來捉弄我,我的天,這種捉弄確實讓人心曠神怡,我巴 不得天天都有。 不過我也只是隨便想想了。自從丁精武主動提出提前退休以來,曾經的「三 敗犬」都和我有日子沒怎么坐下來一起聊過了。莫陽每次見著我,還是不怎么說 話,當然他本來過去說話方面就有點問題,我也不在意;李曉妍跟我走對頭碰的 次數都很少,每次看到她的時候我都發現拄著拐杖的她總是多事纏身,不是總往 沈量才的辦公室跑,就是要方岳邢小佳他們幫他跟總務處安排車,去省廳那邊辦 事。我也真是不知道他們風紀處最近在忙啥。 …… 「他們風紀處」,呵呵。我是真沒想過,有一天我竟然也會對風紀處改 口稱「他們」。 回到了房間里已經是四點多,我躺在沙發上囫圇睡了一個小時就又醒了。這 個時候胡佳期也行了,我倆坐在了小門廳里,用腦子仔細過了一下昨晚搜集來的 資料,然后也分配好了任務:今天我還是主攻上官果果,等到田復興那邊移送到 市局,我再和白浩遠一起審這位跑路都要直播的田老板;而萬美杉那頭我就全交 給胡佳期了,我是有點不敢再接觸這個女人了。 沒過一會,小C也被我和胡佳期吵醒了。見我倆都在聊正事兒,她也湊過來, 跟我之間隔著胡佳期坐到了沙發上,說起她昨天晚上吃完飯后緊趕慢趕完成的尸 檢:就像我所猜測的那樣,蘭信飛很可能是在坐著的時候,被人拿燭臺擊中額頭, 且一擊致命的,證據就是在小C最晚進行外表觀察和X光比對之后,的確發現蘭信 飛在死亡的那一瞬間,膝蓋和小腿處的血液循環都受到了阻滯,所以在他的膝關 節周圍出現了浮腫。 但實際上對于我們偵破蘭信飛到底是誰殺掉 的,根本沒多大作用,只能證明 他是坐著的時候被人打死的。 可即便是這樣,胡佳期還是想詐一下萬美杉。等過了六點半,我和小C還有 胡佳期便一起去食堂喝了點豆漿,吃了倆豆包就著些醬油咸菜就打發了早餐。我 那頭還得把戲坐下去,于是吃完了飯,我便去等著那位南島兄弟的茶餐廳開門。 胡佳期卻早就急不可耐,沒等萬美杉把早餐吃完,就把她叫進了審訊室。 「我說這位大媽,一大早的我還沒睡夠呢,怎么的也得讓我把飯吃完吧!」 萬美杉自然是很不高興,「我說你們這幫當警察的老女人們,怎么都這么討人嫌 呢?」 「話那么多!在審訊室吃早飯不也是吃么?你不是不想在這兒待了么,那就 老老實實快點吃?!购哑谥霸谖颐媲暗谋憩F,往往是毫無主見、孱弱不堪, 但是這一次她面對萬美杉的時候,可要比以往強硬多了。 「哼……今天怎么不是何秋巖來問我話呢?他以前喜歡過我!我要見何秋巖?!?/br> 「我們小何代組長不想見你。以前是以前,看你現在這樣,是個男生都死心 了。何況你還是個嫌疑犯。再者,秋巖已經跟我們都說過了,他讓咱們無視你的 胡鬧?!?/br> 「我怎么就成了嫌疑犯了?我是受害者家屬耶!你們這是亂給人扣帽子、亂 定罪!我要投訴你們!」 「你盡管投訴吧?!拐f著,胡佳期站起身,從審訊室墻上掛著的一個活頁簿 里扯下一張單子,「這是投訴表,等你吃完了、我問完話了,我再給你鉛筆,你 盡管投訴。反正我們有證據把你定位為嫌疑犯?!?/br> 一看胡佳期如此成竹在胸,萬美杉也不再狂躁了,拿著勺子舀著皮蛋瘦rou粥, 冷冷地看著胡佳期:「你們有什么證據?」 「這個得等你吃完了,我向你問話的時候再說?!?/br> 「我沒什么好說的……該說的,我昨天跟何秋巖都已經說完了?!?/br> 「你昨天說的東西有一句是真話嗎?」胡佳期憤怒地看著萬美杉,隨后又不 以為然地說道,「哦,對,你說你爸萬強是得癌癥去世的,這確實不假?!?/br> 萬美杉一聽這話,手里的勺子都掉在了桌子上:「你怎么……」 但她隨即向想了想,又連忙低下頭一言不發。 「我怎么了?你是想問,我怎么會知道你父親的名字是吧?」接著,胡佳期 把兩份證明書影印件拍在了桌上。一份是出生證明,一份是收養證明。萬美杉的 父親正是昨天胡佳期在居酒屋里跟我提到的,那個跟「夜炎會」里還摻有股份的 萬強,而這份收養證明跟出生證明,是昨天晚上一齊被欒雪瑩從市局檔案股的數 據庫里找到的,上面收養人一欄里,正是成山市長的名字和本人簽名。 事實上,萬美杉在其父親去世后,就被成山收養,而從現在公布出來的關于 成山近些年的資金賬目流向來看,萬美杉的母親也應該在萬強死后做過成山的情 婦,畢竟除了成山定期每個月都會轉給那女人五萬塊錢之外,那女人名下還有一 大堆是從成山名下的購物卡中買來的首飾。 而萬美杉還有一點說的是真實的:她mama也確實是自殺的,至少從七星山分 局的案件報告上看起來是這樣,那女人是從山崖上——剛好就是馮媗被段亦澄推 下去的那個山崖——跳崖自盡的。唯獨事后讓我覺得離奇到后背發涼的一點是, 萬美杉母親自殺的日期,就是在成山于市局門口舉槍飲彈的前一天夜里。 「所以什么被人逼jian、輪jian,這些都是假,你說的什么被迫賣身也是假—— 當然,你這小姑娘如果有這種娛樂嗜好,那算是另說的;你講的那些故事里剩下 的東西,又有啥不是你信口雌黃的?」胡佳期對萬美杉質問道。 萬美杉眼見事實已經被掌握了,索性也就不再編謊,抿了一口粥后,冷冷地 看著胡佳期:「對,對于這些東西我是說了謊。但請問這位警官大媽,你說的這 些,跟懷疑我殺了我老公又有啥關系呢?」 「你先把飯吃了,我再跟你說點,跟懷疑你殺了蘭信飛有關系的東西——吃 個早飯這么費勁兒,你可真是當大小姐、當出一身公主??!」 就在萬美杉吧嗒嘴巴的時候,上官果果那邊也剛喝了點咖啡吃了幾口西點。 他有氣無力地看著坐在其面前的我,情緒陰郁地對我問道:「我還得等多久 才能出去?」 「快了?!刮覍ι瞎俟f道,「不過您和您家人可真有點不地道?!?/br> 「怎么了?」本來轉過臉去的上官果果又歪著頭望向我。 「我這邊在想方設法幫著您,累得要死要活;可首都那邊,卻有人親自打電 話,敲打了我的同事。我可真難以想象,像上官公子您和您家相爺這樣的貴人, 能做出這么不地道的事來。跟您說實話,這樣真有點打消我的積極性?!?/br> 「呵呵,你是說,我們家的人嚇唬了你們F市警察、然后你懷疑是我讓這么 干的?抱歉啊,何警官,你好好想想,這兩天我除了見過你、見過那個什么路的 分局的警察之外,我還見過別人嗎?」上官果果并沒任何的情緒波動,他只是坦 然一笑,「不過要是我家老爺子讓人做的,倒也不是不可能。我和老爺子的關系 不好歸不好,他總瞧我不出息、沒有我姐、我那個弟弟還有那幾個meimei出息,但 我知道他還是愛我這個兒子的。 我在F市這邊出了事兒,他在首都不可能沒有動作。不過你放心了,何警官,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個誤會。等我能出去了之后,我會跟老爺子說明白的,而且, 我還會再帶著人,向你、向你的那些同事,親自登門賠禮道歉?!?/br> 「這倒是不必了?!刮覈烂C地對他說道,「我可挺害怕,您像龍耀鳴說的那 樣,當時話說得好好的,過后的報酬一點都不給?!?/br> 「龍耀鳴?」聽到這個名字后,上官果果不禁眉頭一皺。 「聽過這個名字吧,公子爺?」 沒想到,上官果果居然一點都不遮掩地對我說道:「當然,我的《墮落象牙 塔》里女主角的故事,就是按照他女兒的真人真事兒寫的?!?/br> 接著他滿臉憂愁地思忖片刻,又對我問道:「他來找你們了?」 「對?!?/br> 「那你們得趕緊把這個男人控制住——這個人應該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或者反 社會人格!他要殺我!」 「這個人確實在我們的控制之下,但他想殺你的事情,從他的嘴里聽起來, 可不像是個單純反社會人格想要報復官僚子女、或者精神病人想要隨意殺人的狀 態?!?/br> 「他說的話,你們信了?」上官果果突然變得焦急起來。 「不只是我們信了。還有個人也信了?!?/br> 「誰?」 「你女朋友顧紹儀?!刮铱戳丝瓷瞎俟f道,「所以這件事很麻煩,上官 公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也很難辦。您應該理解?!?/br> 上官果果一聽我這么說,突然有點哭笑不得:「龍耀鳴這么跟你說的吧?他 應該還說,他到過我們家門口想要去堵我,但是反倒是被我們家花園的保安打了 一頓?!?/br> 「有這回事兒?!?/br> 「唉……這世上一切的一切,都是從誤會開始的。他女兒和妻子出事情的那 段時間,我一直都在洛杉磯,根本沒在國內。所以他想找到我,也根本不可能。 至于我家保安出手打人的事情,也根本就是個誤會,當時我父親跟易瑞明……」 上官果果把話說了一半,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慚愧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該 不該跟你說我家老爺子跟國家元首之間的那點事兒……我還是不跟你說了吧,就 算是跟你講了,我估計你也不敢聽。 總之,我家的那些人肯定是把這個龍耀鳴當成易瑞明的人找來上我家訛詐、 找茬的,才出手打人的。至于小儀這件事,何警官,你真的不能聽信一面之詞。 龍耀鳴跟你們講的,是不是小儀在找了他一次之后,就再也沒跟他見面了?」 「對,他是這么說的?!?/br> 「實際上,這完全是小儀為了穩住他才去找的他。我從美國回國、然后回來 F市之后,就一直有人提醒我說,有個四五十歲左右的民工成天在袖子里藏把刀, 到處去說要殺我。我對他的遭遇表示同情,我也不是忘了要把出書之后、還有把 這本作品影視化之后的報酬拿給他。我在聽說他妻子女兒都出事兒了之后,我更 愿意奉上三倍的現金。只不過他突然要殺我,我能怎么辦?我還能輕易跟他見面 嗎?這時候,小儀倒想了一個主意:她假裝成一個要幫他申冤的律師,把一切事 情都跟他溝通好。這樣,至少能先讓他冷靜一下,我免除了殺身之禍,在F市這 邊的電影拍攝也能過順利進行?!?/br> 「你的意思是,顧紹儀當時這么做,純粹為了騙他?」按照這樣的說法,想 想倒也沒錯。 「不過,你跟顧紹儀在酒店里總吵架,又是因為什么?她跟你感情這么好, 能為了你去撒這么大的謊,又怎么跟你最近總吵架呢?」 「這些都是酒店的工作人員說的吧?呵呵,他們知道些什么……」上官果果 不以為然道。 「……再者,您為了讓自己的大賣,把人家女兒的真人真事公布到網上, 點名道姓,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講究?上官公子,我是很敬重您的家族還有您 家相爺的。但這件事,真的有點讓人心冷……」 「——公布那個叫姣姣的小女孩的事情的,也是小儀?!?/br> 什么? 上官果果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邊說著,眼睛也一邊濕潤了:「我一直都不愿 意跟外人說的一件事,就是小儀和她的家人,有的時候做派是極其勢利、是可以 為了一些蠅頭小利而無所不用其極的。我深愛著她,但是對于她做的很多事情, 我都不能完全同意——尤其是,好多事情她做了決定、進行實施之后,她又因為 她的身體狀況不能站到臺前去,外界就都會認為,很多事情都是我做的。我也很 難辦……我喜歡,更喜歡寫作,但我也只懂得這些。對于什么出版、炒熱度 之類的事情我根本都不會——而且說實在的,我本來以為像我這樣的副總理的兒 子、又是個之前鬧過那么多丑事的敗家子,本身就是熱度了,因而,很多時 候我都覺得,人們買我的書并不見得是多么喜歡我寫的本身,而就是想看看, 上官果果這個混球能寫出來什么狗屁?!?/br> 「所以你是說,你對龍靜姣的事情被實名泄露,毫不知情?」我仔細地看著 上官果果的眼睛,重復地問了一遍。 他絲毫不心虛地迎上我的目光,傷心地說道:「我怎么可能知情?我說過了, 出版的時候我在國外,本身之前的兩本書也都是交給小儀自己處理的。這件 事之前,她怎么運作怎么營銷,我從來都不過問。直到等我聽說有人要殺我之后, 我才反應過來那個女孩的信息被人透露出去了,我跟小儀三番五次地追問,她才 總算告訴我,那是她找了兩家水軍公司做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用主動去找 那個龍耀鳴、忽悠說自己是律師的方式來穩住他??晌伊夹纳线€是過意不去,這 幾次在出席相關活動的時候,我滿腦滿心地,都是那個可憐的小姑娘當初流著眼 淚給我講述自己被霸凌的細節的樣子……我這才會在這段時間內,總跟小儀吵架?!?/br> 到此,上官果果又痛苦地對我說道,「小何警官,我知道你們警局里,必然 不乏反對我父親的、或者根本就是支持藍黨的。他們肯定是想把拿我做文章。如 果他們單純因為我跟小儀經常吵架,爾后小儀發病猝死,他們就認為是我殺了小 儀,那就讓他們直接把我抓去上法庭,然后給我執行死刑算了……我愛著小儀的 同時經受的內心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反正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人們總是 會簡單地相信自己聽到的事情,如果他們覺得是我殺了小儀,那就把我這樣處理 吧?!?/br> 其實當我聽到上官果果自己說他自己還有良心的時候,對于這句話本身我挺 想笑的,可看著他真誠又悲痛的樣子,我又覺得他說的應該是真話。他的話挺通 順的,而且他講述的事情的邏輯也能自洽。 唯獨一點:用龍耀鳴的話說,他把自己擇得太干凈了,就像餐館里盤子上的 炒韭菜一樣干凈。 「據說顧紹儀在外頭有男人,這件事你知道嗎?」 上官果果低下頭皺了皺眉:「也是酒店的人說的吧?」 「嗯?!?/br> 「知道和不知道,其實都無所謂。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跟她也并不是常年都 24小時在一起,我在首都,也經常在美國待著,而她就在F市生活。誰也不能保 證誰都對對方忠貞不渝,偶爾發生個一夜情、或者趁著對方不在的時候多找個替 補的枕邊人,也是有可能的。論起這種事,其實我在首都和美國那邊的情人更不 少。所謂愛情,我是覺得跟性本身是獨立的。兩個人能相互報團取暖,這就足夠 了?!?/br> 我嘆了口氣,隨意安撫了一下上官果果幾句,就從他的拘留室中離開。 把自己擇得跟炒韭菜一樣的,可不止上官果果,萬美杉那邊也一樣。何況我 們掌握的關于她跟案子能直接聯系在一起的事情,本身就不多。胡佳期問詢的時 候,也只能著重強調一點,那就是她家上下左右,跟對門一圈的,所謂抽獎得到 的旅行機票跟旅行團安排,全是萬美杉自己拿的錢——那本時尚雜志的主編,還 有在東島開的那幾家情趣旅館的老板,全是萬美杉在國中畢業之后在社會上、或 者通過成曉非認識的人。 其中一個還坦言,自己跟萬美杉認識,完全是被成山父子拉著去家里,當了 一天一夜的「汁男」——按照那個人的說法,一開始當他聽說成山和成曉非父子 共享一對兒母女的時候,他還覺得刺激,但等到自己被四個人一起綁起來,由萬 美杉母女輪流用手和嘴巴給自己榨精了一天一夜之后,差不多有大半年時間,他 都沒再勃起過。而還有很多令人咂舌的細節,他也實在是沒好意思在長途電話里, 跟楊沅沅和秦耀說出口。 但有的時候,一些人覺得很合理的推理,在另一些人那邊是 很容易就可以摧 毀的。 「對,她們和她們家男人的旅行,的確都是我安排的。我看她們那些家庭主 婦那么辛苦,又沒辦法跟自己丈夫享受愛情、完全投入地擁有不同滋味的性生活, 我是可憐她們,我就這樣安排了,這有什么問題嗎?」 「那你用的著,利用雜志抽獎的這個方式刻意掩蓋偽裝一下么?」 「那又怎么了?哦,我直白地去給她們每個人送上兩張機票、然后直白地說 一聲,我看你最近一直沒得到你家男人的滋潤,你們倆去度蜜月吧?那成啥 了?,她們本來就對我的性愛生活既嫉妒,又接受不了,我這樣做,在她們眼里 難道不算顯擺嗎?這樣的話,她們豈不是更恨我?我說這位警察大嬸,你結過婚 嗎?你能理解作為一個貞潔的家庭主婦的痛苦嗎?我雖然不是什么貞潔烈婦,但 我能體會到她們的苦,你能嗎?」 回看審訊監控視頻記錄的時候,看到這我就已經忍不住連連嘆氣了。胡佳期 沒把萬美杉的破綻引誘出來,卻反而被對方在心上捅了一刀子。 果然,胡佳期被萬美杉一番話,回懟得方寸大亂:「我能不能干你什么事情? 明著告訴你吧,我已經猜到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她們的旅行分明就是你設計的, 你就是想趁著她們都不在的時候,對你丈夫蘭信飛動手,我說的沒錯吧?」 「真是可笑啊,還有這樣當警察的?辦案子全靠猜呀?那我問你啊,警察大 嬸,你們有什么證據證明是我殺了信飛的么?你沒有任何證據,就別想讓我承認 什么!」 ——「你看,我說啥來著,這倆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br> 我拍了拍胡佳期的手背,又忍不住從懷里掏出來一根秘魯香煙??呻S后我又 突然想起夏雪平對我說的話,于是我只是把香煙叼在嘴里,手按在褲兜里的打火 機上半天,也沒想著把香煙點上。 「對不起,秋巖……她說的那些話,讓我實在是太難受……我太敏感了。我 一著急都忘了問她關于那個田復興的事情?!?/br> 「用不著說對不起,佳期姐。而且關于田復興的事情,我覺得還是先問問田 復興本人,咱們再從萬美杉身上下手?!刮医Y實地叼著香煙,看著從大門外緩緩 駛進來的那輛沖鋒車,還有車子在大樓門口聽好后,被四個分局刑警從車上帶下 來的一臉倒霉相的田復興,「我就不信,這世界上真能有能撒得這么圓全的謊?!?/br> 正好,我話音剛落,一樓制服大隊的電話就打到了三樓。 「姐,你讓他們直接把人帶到審訊室。用不著讓這個大煙兒燈休息了, 他昨晚應該在天山路睡舒服了。我直接找他問話?!?/br> 「嗯,好?!购哑谀闷鹆嗽捦?,把我的話轉告給了制服大隊。 帶人押送著田復興上樓的,是剛好打車到班的白浩遠。 田復興看到我的時候,整個人連一個完整的字都說不出口,雙腿也在不停地 打著哆嗦;而站在他身邊,明顯一覺睡得特別舒爽、特別有精氣神的白浩遠,則 一個勁兒沖著我壞笑,瞧他的表情我就明白了,估計從白浩遠剛到、等著天山路 分局那邊辦理完移送手續之后,到剛上樓之前,白浩遠應該沒少嚇唬田復興。 沒辦法,從面相上來講,田復興長得圓臉圓嘴圓眼鏡,一看就是為人憨直, 做事肯定狠辣,壞心眼兒肯定多,但不見得是真的特別有腦子;而白浩遠則長得 長刀條臉尖下巴,三角眼薄嘴唇,東北土話管這種面相叫「臉酸」,很不太熟的 人遇上,一般的都會懼怕他的模樣。 我其實也并不在乎白浩遠到底是不是嚇唬了田復興,我自己有我自己的算盤。 「小石頭……我……」 「廢什么話?」我板著臉,冷冷地對田復興說道。 接著又請按著田復興肩膀的那兩個制服警幫忙,「麻煩二位師兄把人送進去?!?/br> 等田復興被推進審訊室,憋著笑的白浩遠立刻對我笑道:「嘿嘿,剛剛上樓 的時候,我已經忽悠這小崽子半天了——媽的,當網紅的倒是牛逼哈,跟咱們制 服大隊的還大呼小叫呢!」 緊接著,他又突然有點委屈地看著我,「誒,我聽佳期說,昨晚她……跟你 睡的?」 「嘖,什么話?那叫跟我之前寢室里面睡的。她跟小C睡一起,我睡的 外面沙發。我說好了我把你和胡佳期按jiejie姐夫論,我是那種吃了吐的人嗎?」 「嘿嘿,我就是問問!再說……我之前欠你那么多,你就是真把佳期睡了, 我能說啥?」 「你再說這種話,白浩遠,我以后可就不給你好臉了???」 「行行行,我嘴賤!早上審訊咋樣了?我聽佳期說,昨天查的東西都白費了?」 「唉……光用 課本上的那種審訊方法不靈咯!」我又沖著審訊室揚了揚下巴, 「這家伙可是咱們最后一棵稻草了。如果再不行,搞不好,這萬美杉和上官,咱 們都得放了?!?/br> 「那你現在有招了么?」 「待會兒進屋,你就主要看我問吧,你幫我做記錄?!?/br> 「行?!?/br> 等進了審訊室,我和白浩遠坐好之后,我就一直正襟危坐,死死盯著田復興。 田復興見我和白浩遠一句話不說,自己先懵了。 「小石頭?我……」 「小石頭也是你叫的?」白浩遠猛地一拍桌子,「你跑這兒來同學聚會 了,是嗎?叫何警官!」 「呵呵……至于這么嚴肅嗎?」 「你卷進的是謀殺案,你說呢!」白浩遠扣上筆帽,站起身,儼然一副要打 人的模樣。 「我……我知道了……警官。那……我能不能抽根煙???我煙癮有點犯了—— 我看電視劇里演的,審訊的時候不是可以抽煙的嗎?」 「想抽煙???你咋不說再給你找個按摩的呢?你當這是拍電視劇嗎?有煙癮 憋著!」 「不是……好吧,那我想喝口水總可以吧?」 「喝什么水?剛從警車上下來的時候,你不是拎著水瓶子的嗎?渴了也先忍 著!」 「哦……那你們有啥問題,趕緊問吧?!固飶团d縮著脖子端著肩膀說道。 此時的他,遠沒有我在同學會上看到的那個「田老板」那樣的囂張。 但我仍然一句話都沒說,我只是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田復興。我知道這個人 心理防線其實差得很,所以我想用里記載的那種「雞雖有鳴者,已無變 矣,望之似木雞矣,其德全矣,異雞無敢應者,反走矣」的方式,來鎮一鎮他。 白浩遠反沒啥事情做,要是讓他去忙別的反而會嫌累,一看我一臉嚴正之相 又一言不發,他便對我的策略心領神會。他想了想,坐正身子之后,就只對著田 復興玩轉筆,并掛著那種看上去陰險無比的笑容,跟我一起盯著他。 ——試想對于任何一個沒什么心理準備的人,突然被帶到一個房間里,然后 在這個人面前出現了兩個人,別管這倆人跟這個被帶進房間里的人認不認識,其 中一個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說,只是盯著自己一言不發,而另一個也不主動做 什么,只是看著自己笑,但當自己想做什么的時候,卻全都會被這個臉上掛著詭 異笑容的人給否決下來,我想無論換成是誰,恐怕都會崩潰。 果不其然,過了五分鐘之后,田復興說話的強調就已經帶著哭泣的意味了: 「不是……我……白警官,秋巖,我……我到底是有啥罪名,你們趕緊說???你 們這樣……我……真害怕??!」 「你還知道害怕呢?」我想是時候該我開口了,「你做了啥,你自己心里沒 數么?」 「我……我……」田復興仍支吾著,但就是不往外吐東西。 「大眼兒燈,你他媽不地道你知道嗎?萬美杉是我從初中開始就喜歡的女孩 子,她結婚了,你不給她一個平靜的生活,你倒是真管不住你的老二,非得連逼 帶誘,讓人跟你紅杏出墻!你真他媽不是東西!」 「不是……我……你的意思是,你心里還有美杉?」 「我心里有沒有,你心里沒數嗎?」 「不是,我哪知道這事兒???那天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夏警官,那不是你女朋 友嗎?」 ——媽的,這句話說得我心里一凜。 而我更沒想到的是,白浩遠在聽到這句話之后,根本沒有一點兒反應。 但我知道這時候,我根本不能反應過激,所以我依然鎮定地看著田復興,等 他把話說完。 只聽他繼續說道:「其實……我從國中開始也喜歡她……班花誰不喜歡??? 但那時候家里窮,我學習又不好,我能咋的?我尋思著,你都有女朋友了,而且 都這么長時間了,我總該跟她在一起了吧。她結婚是結婚了,但我就想跟她在一 起……我確實沒尋思你的事情?!?/br> 「我倒是無所謂,但我是真沒想到,你把她拉下水后,竟然能教唆她殺了她 自己的老公!你可真是天大的膽子??!」我指著田復興罵道。 「不是我教唆的!不是我教唆的!」田復興立刻慌了,他對著我連連大喊; 可接著他吸了口氣,眼珠一轉,明顯是把什么話硬咽回了肚子里,再緩了口氣才 說道:「她老公,不是那個什么上官果果殺的嗎?管我什……管我和美杉什么事?」 「可是人家上官公子,確實指控你和萬美杉,聯手殺了蘭信飛,然后你們又 打暈了他,并把殺人的罪名嫁禍給他。你敢說沒有這回事?」 「怎……怎么可能!人分明就是 他殺的!而且……而且他不是特別能打嗎? 那長島酒店里的兩個保安他都能一口氣打暈,如果換成是我和美杉,我倆更不是 個兒啦!秋巖,你不能因為他是副總理的兒子,就信他一面之詞??!」 好你個田復興,看樣子他還是看了新聞的。 「那好,你就說說,那天晚上的情況吧。我想看看到底是你編的故事好聽, 還是他編的故事好聽?!?/br> 「啥、啥、啥叫編啊,秋巖你怎么這么說話……行,你讓我想想?!?/br> 接著,田復興如是說道:「……那天其實我一直在美杉家,晚上的時候本來 我要走,但是男女這種事情你只知道的,zuoaicao屄這種事情,越做越想做,做完 幾遍幾十遍都不帶膩味的;一個做夠了,另一個還不滿足;另一個滿足了,剛剛 那個又上癮了……」 「說重點說重點!把你逮來這兒,是聽你講黃段子來的嗎?」白浩遠不耐煩 地拍桌子道。 「是是是!反正那天我磨嘰磨嘰,本來七點鐘就想回我自己住的地方,因為 那天本來我直播家族里面有個活動,前兩次的活動我已經因為跟美杉在一起耽誤 了,我們家族在榜單上已經下去三個名次了,家族的兄弟姐妹們都有點生氣了, 那次活動我必須參加了……萬沒想到,那天晚上大概是七點……七點半多,快到 八點這樣子吧,他老公回來了……當然,具體幾點我也記不住了,只知道挺晚了?!?/br> 「然后呢?」 「然后……然后肯定就是,他老公就沒好話唄,給我和美杉都罵了一頓,還 踢了我兩腳??赏瑫r,他又給我和美杉看了一大堆照片,我這才知道他早就派人 跟蹤了我和美杉,我倆的事情他其實早就知道。他老公不是認識黑道的人嗎,我 也沒敢惹他,他把我攆出門之后,我也沒敢吱聲?!?/br> 「那你這中間去哪了?」我問道。 「我就在那條街上周圍轉悠啊,比起我那個家族打榜活動,說實話我更擔心 美杉……我就一直在外頭晃悠來著?!固飶团d眼珠一轉,嘴角一撇,接著說道, 「這中間,美杉跟她老公聊了啥、說了啥我都不知道。后來她老公好像也又出去 轉了一圈。美杉下樓,趁著倒垃圾的時候給我打了個電話,她想讓我回去,告訴 我她沒事;但我還是放心不下。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上官果果來找上的美杉??! 「那時候是幾點?」 「大概快十一點了吧?」 「你自己在他們家樓下那條濱松街上自己逛到十一點?」 「嗯……我找了個漫畫書店,反正我也閑著沒事兒,我也喜歡看漫畫?!逗?/br> 賊王》從咱們國中老師小時候就連載,到現在了還沒完結呢。我也一直追呢…… 然后我在漫畫書店就待了挺長時間?!?/br>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美杉本來就是簡簡單單倒個垃圾嗎,結果沒想到突然被那個 上官果果從背后捂住了嘴巴、勒住了我的脖子,用他手上的碎玻璃頂在她對左胸 口上,威脅了嘛!美杉肯定是以為那是個劫財又劫色的劫匪,為了保命,只能點 頭答應帶他上了樓。進了家門之后,不還幫著他處理了傷口么?可哪知道,這家 伙竟然是個殺人犯??! 等我再回到樓上去之后,已經有一茬警官和物業經理找過她了,但那個時候 美杉正在屋里被劫持呢,警察在的時候,美杉根本沒敢說上官果果就在她家;而 我到了的時候,我正好在樓下看見,美杉正在拿著手電筒朝窗戶外面打著SOS 的求救信號,我這才知道她遇到危險了……可我不中用啊,我他媽的都鄙視我自 己;等我進去門了之后,我還沒看清人在哪,三下五除二,就被那家伙打倒在地 了……秋巖,你說我這是不是送人頭去了? 但我實在是太擔心美杉了……我當時就尋思著,就算是死也死一起好了!」 「那后來蘭信飛是怎么死的?你后來又去哪了?」 「就在我被打翻在地之后,她老公也回來了,估計也是放心不下美杉吧…… 他一進門,看見那人手上正拿著一把碎玻璃、我和美杉都倒在地上,就立刻跟那 個上官果果撕打起來了;我跟美杉便立刻跑出房間,去找樓下的警察——但該死 的,我一著急跑錯方向了!我也沒遇到警察!等我再回去樓上的時候,我卻發現 美杉和那個上官果果已經都被你們警察帶走了!那個蘭信飛也死了!我本來要沖 著美杉沖過去的,但美杉對我搖了搖頭,那意思肯定是不想讓我過去救她——實 際上,被你們警察帶走了,我也反應不過來她到底是安全了,還是更危險了……」 「呵呵,瞧你這模樣的,你居然還能跑反了?你覺得這套說辭我們能信嗎?」 白浩遠冷笑一聲道。 「不……你們信不信都是這么回事!事實就擺在這的!」說著,田復興又焦 急地看著我道,「小石頭,你可得相信我??!我是不會騙你的!我們倆這么多年 的交情……」 「行了,白師兄,叫人給他安排個單間兒,讓他先歇著去吧?!刮议]著眼睛 揉著睛明xue,根本不想多看田復興一眼。 唉,此刻在我的腦海里,又泛起了那段兒歌的旋律: 可愛的娃娃快長大:金黃的天,金黃的花;金黃的大地在你腳下。 可愛的娃娃要長大:今天黑溜溜的眼珠,明天將是你們的天下…… 這首兒歌,小時候我聽過鄰居家那個朝鮮族老奶奶哼唱過,從此算是記住了 它的旋律,前不久,電視上回放徐克的電影,電影里的人屠軍閥「風火 連城」仇萬澤也唱過這首歌。 唱過之后,他還感慨了一句:「當年我們這幫人,一個個的也都是昨天可愛 的娃娃,而今天這幫可愛的娃娃,全都學會殺人、吃人了?!?/br> 是啊,都學會殺人、吃人了…… 十幾分鐘之后,白浩遠和胡佳期都坐到了審訊室里,我的心里其實早已變得 異常沉重,但我還是先問了白浩遠和胡佳期兩個人,對于田復興這段供詞的看法。 「這個田老板,好像跟萬美杉說的東西并沒差很多吧,除了關于田復興來了 這一段。剛才我在你們倆審訊完田復興之后,趁著有人過來值班,我又叫上許常 諾跟我一起又審了一遍萬美杉。我覺得她這回也說的是真話了——她告訴我,之 前一直沒說田復興,就是怕因為這件事已經牽涉到上官果果,有人要找替罪羊, 而如果從她和田復興里頭選一個當替罪羊,田復興最可信。她倒是不怕被人知道, 自己跟田復興有婚外情?!?/br> 「嗯,我覺得也是這樣的,秋巖。田復興這個人看似說話滿嘴跑火車,但是 按照他說的東西一想,好像還挺符合邏輯的……一著急逃命下樓,結果跑反了方 向這種事,聽著挺滑稽,但是確實能有人干得出來,尤其他這種看起來莽莽撞撞 的……」 我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他說的東西,應該是跟萬美杉,在之前就商 量好的?!?/br> 「???」 「怎么回事?」 「我一直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假設你是上官果果,在萬美杉和田復興所說的 語境里,你拿著一把碎玻璃茬子當兇器去挾持別人;那么你上了樓,去了一個人 的家里之后,你看到了對方家里廚房擺著那么多把菜刀、削皮刀、剔骨刀,你會 怎么辦?」 「我……那當然是,換刀了???」胡佳期和白浩遠這才咂摸過味道來。 「對??!如果是我,我肯定會換成刀子——碎玻璃那東西再鋒利,用著也不 趁手,說不定還會傷了自己,對吧?再者,田復興說什么,自己回去找萬美杉之 前,萬美杉被挾持的時候,他人根本都不在萬美杉身邊,他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 詳細?又是捂嘴巴、勒脖子、玻璃頂著胸口的,你們馬上可以拿之前,我和 夏雪平審訊萬美杉的記錄來看——田復興和她所說的這部分的內容,基本上是一 個字都不差的!怎么可能他既知道的事無巨細,又跟萬美杉說的東西出奇的相同?」 「對啦,還有一點!那天晚上明明下著大雪,萬美杉她家又在那么高的樓層, 天翔路分局的滿街警察都沒看到萬美杉拿手電打信號,你們剛剛審問田復興的時 候,他卻說他看見了!他是火眼金睛嗎?」胡佳期也總算開竅了。 「你說對了,佳期姐!」我猛地拍了下手,「而且,按照他的說法,他回去 的路上,應該是有天翔路分局的人在的,他如果知道萬美杉有危險,干嘛不直接 帶著警察上樓去?偏偏要自己硬闖呢?」 「但這些推理,都沒辦法給他倆定罪吧?」白浩遠無奈地說道,「我不是想 給你倆潑冷水啊,但是推理這玩意,根本立不住腳?!?/br> 「你說的的確是。早上我就吃癟了……」胡佳期點了點頭。我們仨正無奈地 朝著一個點喪氣地低著頭看著桌子的時候,胡佳期突然再次靈光乍現,「對啦! 田復興剛才是不是說,蘭信飛出去過?」 「是的,他說蘭信飛跟萬美杉單獨聊過了之后,就離開了公寓?!?/br> 「你們記不記得,今早小C在吃早飯的時候跟我們說的?還有天天翔路分局 的初步尸檢報告怎么說的?」胡佳期攔不住亢奮地說道。 「……對啊,如果按照這樣的推測:蘭信飛死亡時間應該在八點之后,而如 果萬美杉和田復興都說了假話,那么是不是很可能,蘭信飛從七八點鐘回家之后, 壓根兒就沒離開過?」我一邊十分迫切而激動,另一邊又十分心痛地說 道。 「如果蘭信飛沒離開過,那就只能證明,人就是萬美杉殺的,或者是她和田 復興合謀殺的?!购哑谡f到這,總算松了口氣,她覺得結果已經就在眼前了。 「關鍵是你倆咋證明那天蘭信飛到底有沒有出去過?」 胡佳期對于自己的一時聰穎不禁喜形于色:「很簡單,前天晚上,是八點四 十左右開始下的大雪,如果七八點鐘蘭信飛回家之后,再出來再回去,他的鞋上 肯定是有泥漬和雪印的,尤其是皮鞋最喜歡留下雪化之后的印記,咱們只要去鑒 定課,讓他們幫忙看看蘭信飛的鞋底就知道了!如果鞋底是干凈的,那么說明萬 美杉是清白的,如果……」 「這么麻煩干嘛,佳期姐?咱們這又不是印度!在他們新德里,富貴的剎帝 利住的高檔公寓都沒有監控錄像;可你忘了,萬美杉家門口的附近,不就有個監 控攝像頭嗎?」 胡佳期一拍腦門道:「對??!哎,我這腦子!那咱們趕緊去網監處問他們幫 忙?」 「不用了,我的手機上也能看到他們公寓的監控?!?/br> 說著,我直接打開那「大千之眼2.0」,黑進了「云端巴比倫」的監控系統, 并找到了前天的監控錄像。 直接快進播放…… 果然……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陌生號碼突然打來電話,再一接聽,才知道是天翔路分 局打來的: 在「云端巴比倫」對面的國際友好紀念公園里,他們的人在一塊小樹林當中, 挖出了十只被領養過的流浪貓的尸體。他們的生活安全課警察,通過被領養貓的 銘牌編號上,發現了領養人的信息。 而那些流浪貓,無一例外,都是被鈍物重擊頭部致死。 「我知道了?!?/br> 「怎么樣,秋巖?」胡佳期對我問道。 我沉下了一口氣,心里卻像滴血一般難受。 可我仍說了一句:「我看你這回,還要怎么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