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升職記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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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稚的話一字不落,全部落入吳姑姑心里去。 吳姑姑面色微沉,她卻比林盼要更老練,此刻竟是面不改色:“回稟昭儀娘娘,臣怕打草驚蛇,諸如此類臣皆未再查,但林盼是臣身邊的老人,入宮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臣不覺她敢拿如此大事欺上瞞下,一旦被人發現真相,她難道不要命了?” 沈輕稚彎了彎眼睛:“是啊吳姑姑,我難道不要命了?” 吳姑姑被她說得一愣。 沈輕稚摸了摸自己涂了丹蔻的指甲,扶了扶自己耳畔的耳鐺,眼里眉間皆是笑意。 “我是宮女出身,這個朝野上下皆知,但我卻從宮女成了如今的昭儀,同樣都是一年入宮的宮女,林盼這般優秀者,也不過才是大宮女?!?/br> “我已經改了命格,我已成了貴人,我如今錦衣玉食,日子快活無比,我為何要自尋死路?” “太后娘娘喜愛我,陛下寵愛我,即便將來我年老色衰,恩寵不再,以陛下這般仁厚,也不會讓我過苦日子?!?/br> “我只要一直這么漂漂亮亮,高高興興,我就能擁有我想要的一切,”沈輕稚目光垂落,眼中笑意消散而去,只剩一片冰冷,“那么我問吳姑姑,我為何要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去巫咒他人?” “這宮里,想要巫咒我的人才更多吧?” 吳姑姑被她問得一句答不上來。 不僅她愣住了,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如今沈輕稚風頭正盛,無人能及,原應該是林盼這樣的宮女嫉妒她,而非她嫉妒旁人。 章婼汐贊許地看了一眼沈輕稚,她這話說得對極了,故而放下半個心,端起茶杯,繼續吃茶。 看沈輕稚此番模樣,今日之事怕是早有意料,她似根本就不怕。 蔣蓮清剛才還能唱念做打,佯裝鎮定,這會兒面色便忍不住難看起來,她陰沉著臉,因為沈輕稚的話,心中的怒氣簡直要暗涌而來。 她覺得沈輕稚不是在說林盼,而是在指著她的鼻子罵。 她清溪門閥出身的嫡女,自來便是高高在上的鳳凰,就連蕭氏皇帝她也看不上。 但她看不上蕭成煜,可以在心里貶低他,可以罵他祖上不過是赤腳農夫,卻不能忍受蕭成煜看不上她。 登基繼位這么久,唯獨沒有看她一眼。 這簡直是對她的侮辱。 此時此刻,蔣蓮清心中猶如火燒。 “沈昭儀,”蔣蓮清終于把心中的怒火發了出來,“這里是望月宮,不是你放肆的地方?!?/br> 沈輕稚橫眉輕掃,聲音卻很平靜,一點都不被蔣蓮清激怒。 “可和嬪娘娘,如今在望月宮放肆的不是我,而是這不知懷了什么心思的吳姑姑和林盼,”沈輕稚言辭懇切,“娘娘,她們特地選了今日,在望月宮起事,若是當真弄成冤假錯案,日后被人發現真相,太后和陛下怪罪的會是誰?” 沈輕稚一字一句都砸在蔣蓮清心里:“怪罪的只會是望月宮,只會是娘娘您啊?!?/br> “我如今力求真相,不光為我自己,也為了娘娘的名譽?!?/br> 沈輕稚說到這里,臉上浮現起羞澀的笑。 “多謝娘娘慈悲,允我詢問清楚?!?/br> 蔣蓮清死死捏著椅子副手,險些訓斥出聲,入宮多日,這是第一次被人嘲到面上,還不能回嘴。 若她回嘴,那便是想要冤假錯案,不辨是非。 蔣敏見她已經漲紅了臉,忙拍了拍她后背,低聲安慰:“娘娘,她嘴快又如何,證據在前,不是光憑一張嘴就能成事的?!?/br> 這倒是。 蔣蓮清深吸口氣,緩緩吐了出來,整個人也逐漸冷靜下來。 她不能被激怒。 在場諸人,章婼汐一直只吃茶看戲,馮盈猶豫不定,不知要如何開口,而張妙歆一直都在小聲咳嗽,似乎已經被這場面嚇著,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其余小主們都低頭坐在末尾,就更不敢吭聲了。 姑姑說得對,在這望月宮里,她才是做主的那一個。 蔣蓮清那雙細眼也掃向眾人,待都看過之后,最終落到了吳姑姑的面上。 “吳姑姑,林盼,沈昭儀的話你們可聽清了?” 蔣蓮清頓了頓,又道:“行厭勝之術是重罪,無論誰都不可能招認,你們可還有其他證據?” 吳姑姑猶豫片刻,低聲道:“娘娘,證據便在這里,臣可對天發誓皆無作假,昭儀娘娘的話雖有道理,但也不過是娘娘一面之詞,娘娘究竟同誰有不協,外人怎生得知?不如查一查這巫咒紙人上的生辰八字,便能得知事情真相?!?/br> 蔣蓮清滿意點頭,對蔣敏一揮手,蔣敏便下去仔細看那紙人。 紙人上寫的生辰并不長,沒有定年,只有月日。 蔣敏遲疑開口:“月十九?這是……這是……” 蔣蓮清的臉色也變了:“這是德太妃娘娘的生辰!沈昭儀,你好大的膽子!” 沈輕稚微微一頓,確實沒想到她們會如此狠辣,直接用德太妃的生辰做作由頭,就為了害她一個小小的昭儀。 可真是看得起她。 沈輕稚又道:“我為何要巫咒德太妃娘娘?” 這一次,蔣蓮清卻異常清醒,她定了定心神,道:“國喪日時,坤和宮出過一起謀害太后娘娘案,起初德太妃娘娘并不知情,要拿你下慎刑司拷問,你竟如此怨恨德太妃,想要置她于死地?!?/br> “這一次,你還有什么話講?” 沈輕稚輕嘆一聲:“事到如今,看來和嬪娘娘一定要治我之罪,就憑這兩個宮人無憑無據的口供?” 蔣蓮清神色篤定,壓抑了許久的冷傲再度浮現在她臉上。 “是又如何?”蔣蓮清冷聲道,“如今我有證人,有證據,整件事也合乎情理,吳姑姑、林盼,若是下了慎刑司,嚴刑拷打,你們證詞可有變?” 吳姑姑倒是斬釘截鐵:“臣所言皆為真話,怎會有變?!?/br> 林盼頓了頓,也跟著點頭。 蔣蓮清眉目舒展,滿眼得意看向沈輕稚:“他們敢下慎刑司,你敢嗎?” “沈昭儀,口說無憑,只有慎刑司才能聽到真話,不如一起下了慎刑司,若當真污蔑于你,我親自給你賠禮道歉?!?/br> 沈輕稚垂下眼眸,心中陡然一輕。蔣蓮清亦或者蔣家趁著太后和皇帝都不在宮中,便倉促做局,為的就是拿她下慎刑司。 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這一頓刑訊,不僅可以打廢一個寵妃的前程,也打了她所代表的太后的臉面。 如今是德太妃等幾位太妃協理宮事,自要以德太妃為首,此案又牽扯德太妃生辰,又有誰會來救她? 蔣家的算盤當真是打得響亮。 可他們忘了,宮里還是有些人在的。 蔣蓮清面上重現笑容,她揚聲道:“來人,把……”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外面傳來一道蒼老的嗓音:“慢著?!?/br> ———— 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青灰身影。 熟悉的是,來者是先帝身邊的紅人,只要有先帝在的地方,這位就一定在。 陌生的是,他已經蒼老至此,幾乎讓人想不起他曾經意氣風發的面容。 來者正是先帝身邊的大伴,曾經的司禮監太監張保順。 先帝的國孝結束之后,張保順就消失在眾人眼前,一個時代結束,另一個時代開始,人人都去看宮里的新面孔,無人再看這個曾經的大太監。 許多人都以為他去了皇陵,準備在皇陵陪伴先帝,了卻此生,卻沒想到他依舊還在宮中。 沈輕稚也是有些驚訝的。 在來靜晨宮之前,她命人先去了一趟壽康宮,特地請了淑太妃過問此事,她也沒想到,淑太妃自己沒出面,卻把張保順請了來。 說實話,張保順來比淑太妃來更有用。 如今宮里能請動張保順的可不多,別看他如今身上只有個秉筆太監的官職,不如以前風光,但他在宮中二十載經營可不是說笑的。 沈輕稚略一思忖便明白過來。 太后離宮之前,留下來的人是淑太妃。而陛下留下盯著后宮的則是張保順。 陛下同先帝父子情深,對張保順也一直很客氣,故而即便先帝故去,也并未發生人走茶涼,翻臉無情的戲碼,依舊對張保順客客氣氣。 張保順投桃報李,自也要如同先帝那般敬重陛下。 后宮中的許多事,張保順都眼明心亮,此番被得了淑太妃的口信,便立即趕來望月宮。 他的出現,令蔣蓮清愣在那里,一時間不知要如何反應。 她畢竟年輕,遇事不夠機敏,此番竟是被張保順的氣勢壓住,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倒是蔣敏機敏,她丟給門邊小宮女一個眼神,那小宮女便低著頭迅速退了出去。 此刻眾人視線都在張保順身上,張保順慢慢踱步進了明間,先沖諸位娘娘見禮。 在場眾人即便要受禮,也不能心安理得坐著受,皆起身同他點頭。 蔣敏臉上的笑容早就掛不住,卻知道要如何行事:“來人,給張大伴看座?!?/br> 張保順此刻已是滿頭華發,他眉眼之間只剩下暮氣,周身氣勢降了許多,卻越發沉穩凝練。 張保順道:“謝和嬪娘娘?!?/br> 待他落座,才慢慢開口:“和嬪娘娘,方才老臣正好在慎刑司,慎刑司一早得了望月宮的旨意,準備過來聽令行事,老臣好奇,便也一起來了?!?/br> 這話一說,蔣蓮清面色便白了分。 從吳姑姑進來告罪不過一刻,怎么慎刑司就已經得了旨意,這會兒已經趕到了? 在座眾人中的聰慧者早就猜到這是蔣蓮清布的局,卻并不能完全肯定,畢竟整個過程里蔣蓮清也曾猶豫過。 但此刻被張保順一語點破,眾人心中的猜測便被坐實。 蔣蓮清被眾人一看,面上勉強才維持了些許笑意。 這一次救場的依舊是蔣敏。 “大伴所言甚是,今日我們娘娘宴請諸位娘娘小主,自當要嚴謹以待,若是除了什么事,我們娘娘也擔不起這個責任?!?/br> 換而言之,望月宮一早就叫了慎刑司,不是為了捉拿沈輕稚,是為了保證大家的平安。 但這解釋實在太過蒼白,也不過只挽回了蔣蓮清的些許臉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