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味 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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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顯維按捺各種狐惑,對為首的“商人”道:“請問,你們受何人派遣?” 那人口音奇特,無多少尊敬意味:“你就是寧王?我們奉命送人,你們趕緊帶人走吧!” 宋顯維看這人身材偏矮,膚色棕黃,眼睛較大,鼻直唇厚,應為南洋一帶的島國人,也不與他們計較禮數的問題。 柯竺拿銀錢犒賞,對方執意不收,留下柳家一家子,轉頭就走。 宋顯維注意人群中混有幾名眼熟的中土人士,料想為二哥逃亡時帶去的部下,因而輕而易舉辨認出他和柯竺、狄昆。 雙方均未道破,假裝互不相識,作揖而別。 有一剎那,宋顯維真想問,那人還好嗎? 憶及秦澍所言,“二哥”拒絕回京奪位,受人追捕時墮馬傷了腿骨,如今隱居海外,做點生意,閑來栽花種草,悼念亡妻…… 但既然有能力把要犯逮回來,興許過得并不差吧? 宋顯維沒多言,只是吩咐部下看守柳家人,自己則請路夫人到內堂。 有些疑問,他必須面對面問個清楚明白。 ***** 臨時租借的宅院十分簡陋,內堂連個窗戶也沒,僅放置了幾把木椅和一張方桌,彌散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淡淡香氣。 燭火跳突,閃閃爍爍,映照出墻壁的凹凸不平,也映照人心的意難平。 宋顯維目視跟前的老婦人,心下百感交集。 幼時,生母柳太嬪位份低微,他雖貴為皇子,實際上只有同樣不被重視的四哥作伴,生母身份尊貴的大哥、二哥、三哥、jiejie他們從不與他玩耍。 百無聊賴的他,常年躲在鏡湖行宮,或借機去康平侯府小住,與表兄們、路岷嬉戲打鬧。 他的表舅母路夫人,是那時為數不多對他極好的長輩,至少比起當年的皇后、趙妃待他親切得多。 時至今日,他始終無法承受,當初愛護他如嫡親子侄的路夫人,怎會被牢牢捆綁在他面前,用嫌惡、冷冽的眼光盯著他? 路夫人不曾習武,又是長輩,宋顯維決定讓她稍稍體面些。 他仔細檢查她頭上并無尖銳飾物,干脆松了捆住她手腳的麻繩,也不多加廢話,當即從懷內取出兩枚田黃石印章,緩緩擱在桌面上。 路夫人一見那顏色,眼神一亮,整個人往前傾了半尺,隨后如xiele氣般癱向木椅扶手。 宋顯維隨時防備她毀去證物,見狀淡聲道:“從清姬手上奪來的密匣中,裝有一枚老田黃石閑章,經鑒定,與本王抓周時那枚出自同一塊原石,連上頭的篆刻都是表舅所為,表舅母能否說說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路夫人面露罕見的暴戾之色,冷笑道:“寧王殿下神通廣大,又何須從老身嘴上問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宋顯維素來耐性有限,但他深知,許多細節只能從路夫人嘴里套出,其余的柳家人未必知情。 再憤怒再憎惡,只能硬生生往肚子里咽。 “表舅母,表哥們和表姐還年輕,尤其是表姐,腹中還有孩兒,你忍心看他們盡受牽連?” 路夫人面上的寒冰起了一絲裂縫。 宋顯維又從懷里抖出一份名單,上述福州、韶州的兩名官員,和京城、穗州、福州的七名不同行業的商家的名字和死亡時間。 “這些人死于非命,癥狀宛如暴斃,是海外殺手為你干的吧?” 路夫人淡然一瞥:“不錯嘛!找得到這么多!” 宋顯維不必多問,已猜出她殺掉這幾個人的目的,無非是為了生意和早年的矛盾。 他深吸了口氣:“那毒害太后,你也招認了?” 路夫人渾身一顫,眼里迸射出難以置信之意:“你!你莫要血口噴人!我與太后無仇怨!……豈會妄圖毒害?” “沒錯,你與太后無冤無仇!你原本要毒害的,是我母親!” 宋顯維一字一頓,字字如刀鋒銳利。 如沒有夢中母親去世的事件,他或許不會由魚翅商人的怪病聯想起太后的頑疾。 路夫人眼神中的慌亂一閃而過。 她自知狡辯無用,面如死灰,默然不語。 宋顯維又道:“是因路岷的死,你嫉恨上我們母子?” “原來……你還記得我家阿岷!”路夫人乍然聽見侄兒的名字,瞬即落淚。 “他的死,與我娘毫無干系,你緣何要遷怒于她!” “怎就沒關系!當年若非你娘慫恿他到寧王府任職,他豈會命喪于數千里之外,落得……英年早逝、身首異處的下場?” 路夫人話到最后,險些哭出聲來。 “表舅母,我曾全力護住他,是他立功心切,不惜私自行動……事已至此,我如實告訴你吧!” 壓抑種種復雜情緒,宋顯維將昔年隱情一一告知。 他滿心以為,路夫人能冷靜地面對現實,誰料她越聽越怒,鳳眸火光灼燒。 “不!你休得再狡辯!我家阿岷不是這樣的人!是你!是你們母子害死了我的好侄兒!枉我當初念在多年舊情和江山社稷,寧愿忍受折磨也不愿殺你!何曾想過……你竟是、竟是如此齷齪的小人!” 宋顯維恨不得給她兩個耳光。 他知路夫人喪夫后,表面看似平靜從容接納事實,cao持偌大的康平侯府,實則性子越發乖戾,極易鉆牛角尖。 她路家早年風光無限,后家道中落,族親離散,僅剩弟弟留給她的一點血脈。 因而她不喜冠以夫姓,總讓人喊她“路夫人”,更對路岷視若珍寶,乃至勝過自家兒女。 昔年,路岷隨宋顯維、江泓一同習武,柳太嬪覺得自家親戚信得過,又斷定好男兒該有一番作為,勉力說服路夫人,讓路岷擔當宋顯維的親衛。 可這么多年過去,到底是路岷保護宋顯維,還是宋顯維在保護路岷,寧王府的人心照不宣。 宋顯維護他護到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已超出了他的道德和理念。 此時此刻,路夫人居然口口聲聲說,是他們母子二人害死了路岷? 宋顯維忍無可忍,重重往椅上一拍,榆木椅子登時碎裂成三塊。 路夫人因他突如其來的震怒而一僵,又強行揚起諷刺的唇角:“你再兇又能怎樣?我還怕你不成?” 宋顯維暗嘆一聲,沉聲道:“江叔,你來作證?!?/br> 江皓延正在門外,聞聲入內。 路夫人聽到那聲“江叔”時,有片刻出神,細看江皓延,顫顫巍巍站起,許久才驚呼:“老江?你、你沒死?” “是,我沒死,遭敵軍俘虜數載,前兩個月被武定侯救回。方才殿下所說,千真萬確!阿岷平素與狄指揮使有嫌隙,不滿他們立了大功,意圖出奇制勝。 “他手底下五百人不足,便連夜來尋我,和我分析利弊。他勸我,年紀大了仍是副職,以前被出身望族旁枝的錢柯二位爬過頭也就罷了,而今連狄昆、袁峻也要躍居我之上,我就算不為自身考慮,也該替阿泓想想…… “我鬼迷心竅,答應在他隊伍后壓陣,看著他贏、乘勝追擊、深入峽谷、遭遇埋伏……我本該一死了之,之所以茍延殘喘活下來,是盼著有朝一日,能等到與阿泓相見,看他成親、生子、開枝散葉……” 悔恨的淚水,滑過江皓延滿是皺褶的臉。 緘默半晌,他艱難開口:“可惜,我看不到了?!?/br> 路夫人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江皓延陡然怒道:“我犯的錯,自會想法子承擔!但你家路岷才是真正的自作孽!他不光害死他自己,還害得一千多人命喪黃泉!” “不不不!你胡說!你們串聯在一起!污蔑阿岷的身后名!” 路夫人尖聲大叫,當中的絕望和倔強,宣告她曾有過的底氣正逐寸消亡。 江皓延展現被俘后未曾流露的硬氣:“殿下是什么樣的人?旁人誤解倒也罷了,難道你不曉得?他重情重義,為顧全你家顏面,不惜飽受內心的拷問,忍辱承擔不屬于他的過錯!你不僅恩將仇報,還挑唆我家阿泓與他作對?實在太令人心寒!” “我不信!我不信!你們全是騙子!” 路夫人突然發瘋似的,撲向木桌! 宋顯維唯恐她爭奪田黃石印章,急忙搶在手中,未料路夫人的目標,卻是點燃的燈燭。 她一手抓起燭火,步步退向緊閉的大門,扭曲的面容掛著猙獰且詭異的笑,猝然將火苗,引向自己袖口上斑駁的污漬! “轟”的一聲巨響,她的衣裳瞬間燃成巨大的藍色火球,散發出奇怪的異香,聞之教人呼吸不暢,頭暈目眩! 她早在衣裙上沾染了易燃的毒粉!焚燒時,香氣含毒! 宋顯維暗恨自己太狂妄自大,小瞧了這一手無寸鐵、勢孤力弱的老婦人。 走投無路,她拋下一切,寧用一死來求個同歸于盡! “哈哈哈……你們全都得死!” 火迅速蔓延至木門上,明明是痛苦不堪的表情,張開的大嘴則發出了刺耳笑聲。 宋顯維以袍袖捂住口鼻,意欲拉江皓延奪門而出。 路夫人顯然不打算放過他們,獰笑著張開雙臂,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撲向宋顯維! 第87章 內堂談不上寬敞,四處漫溢讓人眩暈的奇香。 眼看烈火焚燒中的路夫人皮rou焦黑,形容可怖,如鬼如魅般直撲而來……宋顯維再無惻隱之心,意欲抬腿踹開她,再破門而出。 “殿下!” 宋顯維左腿剛抬起,離“火人”尚有一尺,身側的江皓延大叫一聲,猝然搶上,右手拼盡全力推開他,繼而飛腿踢向路夫人! 路夫人神志不清,亂抓亂扯下,中了江皓延一腳,仍硬生生以燃燒的雙臂抱住對方的腳踝。 江皓延的褲子頓時著火。 宋顯維見狀大驚,隨手掄起一把木椅,使勁砸向路夫人的頭頸。 砸打出四濺火星,避無從避。 與此同時,他強行拽拉開江皓延,飛身撞門。 路夫人本就沒剩三分命,受到重擊后轟然倒地,不住扭動身子,怕是活不成了。 門外眾人覺察內里動靜不對,不等宋顯維下令,已火速趕來。 “有毒!”宋顯維躍出,厲聲示警。 眾人分作兩批,一批救火,一批拍打江皓延冒火的右腿、查看宋顯維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