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72節
——好樣的,本來沒什么,如今倒像是有什么了似的。 沈鳶也說不出口叫人撤了。嘴唇動了動,只走到床邊去,低頭解自己這一件衫。 他曉得自己針灸時還要脫,衣帶本就系得松松垮垮,解了一半,卻忽得覺出不對味兒來了。 這屏風是透著的。 知雪還是沒弄明白,想是有個擋的比沒有強。 誰知這屏風透光,屋里頭還燈火通明的,人影朦朦朧朧拓在上頭,倒越發不是味兒了。 這解了一半的衣衫,又不能穿回去。 沈鳶抿了抿唇,道:“衛瓚,低頭?!?/br> 衛瓚應了一聲。 低沒低,他卻不知道。 沈鳶也只能讓衣衫順著肩落了下去,慢騰騰伏在錦緞的床褥上。光裸的脊背暴露在空氣中,沈鳶的額角也熏出了些許細密的汗來。 半晌,沈鳶對衛瓚說了一聲:“你要是熱了,就出去透透氣?!?/br> 衛瓚說:“不熱?!?/br> 嘴上這樣說,卻是連聲音都啞了。 只是待知雪進來了,這屋子里頭的熱意才稍稍散了一些。 衛瓚終是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瞧著那屏風后的影子。 沈鳶的面孔埋在臂彎,指尖輕輕捉著柔軟的枕角,只見脊背曲線馴順起伏,一路隱沒至柔軟的彩緞之間,由著人任意施為。 少女的手指纖細,針卻更細,毫毛似的一針一針,刺進柔軟的皮rou里去,微微捻動,不像是刺進活人里頭,倒像是戳進了柔軟的針墊。 ——畢竟沈鳶連抽氣聲都不大出,仿佛已是習慣了。 衛瓚分明知道應當是不會太痛的。 卻仍是忍不住心尖兒跟著顫。 沈鳶實在太柔軟,連細針落在沈鳶身上,都像是另一種微妙刑罰。 沒人知道,為什么沈鳶要吃這樣多的苦頭。 針落在肩頭附近時,衛瓚隔著屏風的縫隙,瞧見了沈鳶紅透了的耳垂,和顫抖的脊背。 直到那些針被一一取下。 衛瓚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小姑娘每次行針都是小心翼翼,好容易結束了,總算松了一口氣,匆忙去取藥了。 沈鳶也是酸脹困乏,事后額角密密的汗都懶得擦,懶懶喊了一聲:“水?!?/br> 衛瓚便繞過屏風,將瓷杯貼在他的唇邊。 沈鳶手都懶得抬,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 是尚且微熱的蜜水,甜得恰到好處、不甚膩人。 沈鳶怔了一怔,道:“哪兒來的?” 衛瓚說:“剛剛讓人去廚房煮的,你能喝么?” 沈鳶眉宇間不自覺透出幾分柔軟來,說:“能?!?/br> 衛瓚又坐在床邊兒,將他褪在一邊兒的衣裳撿起來,小心翼翼替他披上了。 仍是不會伺候人,哪兒都看著笨。 沈鳶興許是讓這一番針灸給扎得累了,又或許是難得見衛瓚這樣沉默乖順的模樣,倒是幾分倦懶地,枕在了衛瓚的腿上。 眉梢眼角罕見沒有針對,淡淡說:“你非要瞧著針灸做什么,扎得跟刺猬似的,能叫你出氣么?!?/br> 衛瓚輕聲問:“疼么?” 沈鳶嘀咕說:“這有什么疼的?!?/br> 隔了一會兒,抱怨似的說:“就是每隔一陣子就得來一回,實在膩味了?!?/br> “挨了針也不見好,不挨倒是容易見壞,一陣子不管不顧,就又是容易頭疼腦熱的,到時候反倒更麻煩?!?/br> “藥也是,一碗一碗灌著,平日里這個不能吃,那個也要沖克,就這么吃不得喝不得的,沒見哪天我就能上馬了,但少吃個幾天……就什么毛病都招來了?!?/br> 沈鳶禁不住皺了皺眉,卻很快又說:“——你別跟知雪說,要知道我嫌累嫌煩,她該傷心了?!?/br> 小姑娘這一手針就是為了他學的。 他沒在旁人面前抱怨過什么。 衛瓚“嗯”了一聲,說:“不說?!?/br> 隔了一會兒問他:“還要喝一點嗎?” 沈鳶“嗯”了一聲。 衛瓚便又去倒了一杯。 這次沈鳶終于有了些力氣,慢慢直起身來,自己用兩只手捧著,喝干凈了。 沈鳶說:“不能再喝了,一會兒知雪端著藥過來,怕就更苦了?!?/br> 衛瓚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為什么這會兒屋里頭只有茶。 是怕喝了甜水,越發喝不下藥去。 沈鳶眉眼彎了彎,說:“看也看夠了,一會兒能自己回去睡了么?” 衛瓚攥著茶杯,抿著唇不語。 沈鳶竟然有些好笑。 他實在很難見著衛瓚這般模樣,小侯爺衛瓚什么時候不是意氣風發,任性囂張的。 說一句要頂一句,誰也別想讓衛瓚吃虧受罪,只有衛瓚故意氣著他、頂著他、強迫他的份兒,哪有衛瓚乖乖聽話的份兒。 這會兒卻是失魂落魄的大狗似的。 這大狗眼里頭還只有他一個,眼巴巴地守著瞧著。 沈鳶忍不住伸出手,像安撫大毛二毛一樣,輕輕哄著揉過下巴,又撫過臉去。 輕聲說:“回去睡吧,不然知雪她們見了,像什么樣?!?/br> 兩個姑娘跟他親meimei也差不許多了,從前不曉得他跟衛瓚那些糾葛也就罷了,如今已發現了,哪好意思讓她倆瞧見。 衛瓚垂眸說:“知道了?!?/br> 沈鳶心尖便忍不住軟了一下。 看著衛瓚可憐巴巴、老老實實出去,又不禁抿著嘴唇笑了笑。 他實是有些倦了,在床上迷迷糊糊闔了一會兒眼,等到知雪端著藥碗和蜜餞盒子進來。 沈鳶舌尖兒還殘留著些許蜜水的余甜,再瞧那黑漆漆、的一碗藥,果真像是比平日里都苦了許多。 卻是什么也沒說,端起碗,一口氣喝干凈了。 再把酸甜的果脯塞進嘴里,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嚼著。 知雪問:“小侯爺呢?” 他道:“回去睡了?!?/br> 知雪:“……回去了???” 他一本正經問:“不然呢?你想留他?” 知雪說:“我留他做什么,這不是怕他……” 說著,瞧見左右還有侯府的侍女,又有照霜沖她使眼色,才噤了聲,兩個小姑娘交換了半天的眼神,才將洗漱的東西放下,差使著人將屏風撤了,又心思復雜地出去了。 年紀不大,想那么多干什么。 是她倆該想的么。 沈鳶慢悠悠把口中的杏脯嚼了嚼,咽下了,不知怎的,竟唇角彎了彎。 待洗漱過了,眾人散去了,又忍不住輕輕掀了窗。 他總怕衛瓚那神魂不屬的模樣,鉆了牛角尖,非要看著他不可。 所幸外頭黑黝黝的一片,只有疏疏的幾顆星子掛在天上,樹底下,院外頭,都沒有人。 沈鳶這才稍稍放心了幾分。 可隔了一會兒,卻又莫名其妙聽著了極輕極細的聲音,從屋頂上傳來。 旁人興許只覺得是貓踏過了屋頂。 沈鳶卻忍不住輕輕喊了一聲:“……衛瓚?!?/br> 沒有聲音。 沈鳶又輕喊了一聲:“衛瓚,你下來,不然我上去找你?!?/br> 沒出五個數。 便有個人影忽地從房頂落下,立在了窗外。 沈鳶哭笑不得,讓了一步,讓衛瓚從窗子進來,挑著眉說:“不是讓你回去了么?” 衛瓚垂眸竟也有幾分沮喪,說:“回去了,又回來了?!?/br> 沈鳶一怔,說:“怎的了?” 衛瓚耳根卻是微微紅了,說:“……沒你睡不著?!?/br> 沈鳶這才想起,衛瓚開春時曾有過這毛病,似乎是在他身邊才能睡得好覺。 那時似乎也是衛瓚一切變化的開端,后來漸漸關系親近了些,又接連殺了衛錦程和李文嬰,事情逐漸有所掌控以后,衛瓚的情況其實已好轉了。 只是跟他屋里用著近似的香囊,便能睡得很好了。 沈鳶坐在床邊兒,想了半晌,竟笑了一聲,說:“衛瓚……你也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