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32節
知雪有些心虛地轉了轉眼珠兒,小聲說:“準備是準備好了……但是、公子,咱們真的要對小侯爺下手???” “不是說再觀望觀望么?” 沈鳶搖了搖頭,盯著那扇紙窗,指腹磨蹭過錦緞被褥上的刺繡,慢慢說:“不能再等了?!?/br> “不對勁兒的地方太多了?!?/br> 他已觀察了許久了,衛瓚身上有太多解不開的謎題,甚至連本人都不甚避諱。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但這些日子,衛瓚漸漸浮現出了跟甲胄謀逆案、跟安王的關聯。 這等事稍有不慎,就要將整個侯府都拖下水。 “今日侯爺飯桌上允諾,要將手下人撥給他,之后再想下手就難了?!鄙蝤S低聲說,“侯爺手底下有許多都是專做暗衛的,下毒暗殺一類事如小兒科一般,真到了他身側,咱們再想做什么,都太容易露餡了?!?/br> 他不想在疼愛他的靖安侯和侯夫人面前,露出自己精于算計的一面來。 “而且……” 他說著說著,話頭頓了頓。 知雪問:“而且什么?” 沈鳶耳根微微漲紅了,沒繼續說下去,只喃喃算計:“他明日應當要去辦差事,夜間回來,應當是個好時機?!?/br> “照霜,辛苦你去盯一盯他,金雀衛敏銳多察,你只遠遠跟著便是,不必離得太近?!?/br> 照霜點了點頭,抱劍隱沒在黑暗中。 知雪替他上過了藥,也跟著出去,問他:“今晚公子還讀書么?” 他說:“不讀了?!?/br> 知雪說:“一會兒我送姜湯來,公子記得喝?!?/br> 他說了聲:“好?!?/br> 說著,便整個人都縮進床帳里,蜷縮成一團。 臉還在隱隱發燙,從耳根到脊背,都蝦子一樣熟得通紅。 他不曉得是自己受寒了。 還是魔怔了。 腦海里反復著的,都是月下那輕輕的一個吻。 吱嘎吱嘎的秋千,仿佛將他高高的、晃悠悠的懸在空中。 踩不到地面。 風一吹過,心便咚咚跳著、懸著,脊背冒著冷汗,卻又熱得通紅,一路燙到面孔。 偏偏是衛瓚, 偏偏是不知底細,不明心思的衛瓚。 不能等。 衛瓚第二日去隨金雀衛辦差事,屬實是有些不情不愿。 并非是他不上心案情,只是心里頭那股子勁兒還沒下去,始終惦記著那小病秧子如何了。 惱了他沒有。 按常理來說,應當是惱了他的,他一時捺不住心緒,莽莽撞撞就親了。 可沈鳶卻并沒有。 他昨夜擱廊下立了好半天,見沈鳶那屋里頭燈熄了,才回去。 若從前有人說,他要瞧著沈鳶的燈發呆,他必是不信的。 誰知兜兜轉轉,竟真是有了這番報應。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只是金雀衛這邊兒的差事也不來不行:金雀衛循著沈家散出去的那些子書,到底找到了人。 其實沈鳶散出去那些書好找的原因,還是昔年沈玉堇交游的皆是一些武將,戰死的戰死、遺失的遺失,有些人駐守邊疆了一輩子,也不曾入過京,見過一天的京城繁華。 只余下那么三五本,四處輾轉流離著,再與其他線索一相合。 很快便尋著了唯一的那么一個人。 李文嬰。 他單單是聽了這名字,便是眉梢一跳。 立馬決定同金雀衛一同來拿人。 梁侍衛見了他便道:“今日沈公子不來么?” 他挑了挑眉:“怎么?” 梁侍衛道:“這人未必肯承認,沈公子精通陣法,若當即對峙,興許能套出些什么來?!?/br> 他輕聲笑道:“這差事血氣重,他受不得?!?/br> 梁侍衛心道確乎如此。 他們來拿李文嬰,是前前后后仔仔細細徹查過了的,除去沈鳶兵書的線索,這李文嬰甚至親自去過那藏甲的老宅。 只是梁侍衛又道:“前幾日甲胄案發,李宅里頭運出去了好幾具尸首,皆是多年的家仆?!?/br> “若是想要知道什么線索,恐怕只能帶回去,慢慢兒撬開他的嘴了?!?/br> 衛瓚淡淡笑了一聲,眼見著金雀衛喝開李宅大門,魚貫而入。 他卻沒解槍,只隨手拿了把匕首防身,在李宅書房、臥房各轉了一圈。 隔了片刻,出門時,便瞧見一個男人被身后人追趕,似乎踉踉蹌蹌正欲逃走。 他便微微一抬手。 手中把玩的匕首驟然飛出。 卻是一股猛力,將那人“噗”一聲釘在墻上。 那人慘呼一聲。 在這夜中分外凄厲。 梁侍衛遠遠拱手道:“多謝?!?/br> 他笑說:“不謝?!?/br> 那人見已被金雀衛圍上,插翅難逃,頓時心如死灰。 口中卻死咬不放:“我不知道什么陣法兵書!” “誰寫的陣,你們找誰去,我不曉得!” 衛瓚走過去,看了那人一眼,又念了一次這個名字:“李文嬰?!?/br> 梁侍衛道:“小侯爺認識他?” 衛瓚笑道:“曾見過一兩面,卻不熟悉?!?/br> 李文嬰是朝廷命官,見過也不足為奇。 梁侍衛一揮手,便喝令將人拿下。 衛瓚卻無聲地多瞧了那人一眼。 李文嬰啊,今日不過是一小小京官,后來卻是安王手下的第一武官。 這可不是送上門兒來了么。 ———— 安王昔年篡位,是借助辛國之力、死士之謀,踏上了帝位之后的頭一件事是扣下靖安侯府上下眾人。 二件事是勒令衛韜云歸京,交奉兵權。 為了防止邊疆生變,不準衛韜云動用一兵一卒,只許他與幾個家將上路。 可靖安侯卻能沒回來。 他只帶著幾個人上路,遇上了李文嬰和參與謀反的辛人騎兵。 衛韜云多年鎮邊,辛人對他有刻骨的恨。 李文嬰盼著衛韜云早死,才能靠著從龍之功,將安王手下的第一員武官的位置坐穩。 兩廂一合。 靖安侯衛韜云,未死于沙場,而死于異族宵小之手。 身中數刃、死后仍立,怒目望邊。 辛人畏懼,將其挫骨揚灰。 無人敢將此事說出,李文嬰拿了兵符歸京,只說靖安侯病逝途中。 只有一隨從逃出,千里奔赴府中,將此事告知沈鳶。 此時侯夫人重病,衛瓚在牢中,衛家長房已逼上門兒來搶掠。 只有沈鳶聽罷,立時嘔出一口血,站立不穩。 咳喘了許久,抹去了,低聲道:“您可信我?” 那家將含淚道:“侯爺囑咐屬下,若小侯爺不在,便全聽由沈公子吩咐?!?/br> “侯爺信,屬下自然信?!?/br> 沈鳶強壓心緒道:“我將您送出京城養傷,此事萬萬不可對任何人講?!?/br> “若是傳出,只怕小侯爺夫人皆性命難保?!?/br> 殺父之仇,衛瓚又是那樣的脾氣,李文嬰不會放過他,安王更是必定斬草除根。 屆時詔獄中的衛瓚只能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