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31節
后來不甚一腳踹在了葡萄藤架上。 鮮見是用了好大的力氣,那架晃了晃,搖落了幾片葉子,沈鳶自己也抽了一口氣。 一聲不吭,便整個人都蹲了下去。 緊緊抿著嘴唇,手捂在自己的靴上。 月亮明晃晃地照著,濃綠色的葡萄藤下,那小病秧子的影子縮成了很小的、漆黑的一團。 他在旁邊站了好一會兒,彎腰將那氅衣厚實柔軟地披到他身上。 沈鳶抱著膝,一動不動。 他問沈鳶:“碰疼了?” 沈鳶悶聲說:“沒有?!?/br> 他說:“那能走么?” 沈鳶說:“能?!?/br> 然后豁然起身,一手拽著自己的氅衣,一瘸一拐地走。 沈鳶總是倔得讓人忍不住想笑。 笑過了,又不知道是哪兒跟著皺成了一團。 他便不顧沈鳶的掙扎,攔腰把沈鳶抱起來。 葡萄藤下吊著秋千,是姑娘們吊起來蕩著玩的,他便將沈鳶放上去。 他一撩衣擺蹲了下去,強硬地脫了沈鳶的靴。 靴里都是他東踹一腳、西踹一腳的碎石粒兒,倒出來幾顆彈在地上,噼啪作響。 他將足衣剝了下來,借著月色一瞧。 果然是紅腫了。 這小病秧子是將石頭當他來踢了不成。 他說:“我沒拿藥,一會兒給你送點過去?!?/br> 沈鳶說:“用不著,我有知雪?!?/br> 他說:“你躲著我做什么?” 沈鳶不說話。 他又說:“不是考好了么,怎么也不高興?!?/br> 其實他跟沈鳶都知道,沈鳶真正在乎的不是書院里誰高誰低,不是誰多答上了那么一道策論題,誰多得了一句夸贊。 沈鳶想要的,永遠也得不到,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風聲過,藤葉沙沙地響。 也許隔了一分鐘。 又也隔了許久。 沈鳶抬起腿。 在他肩頭踢了一腳。 衛瓚抬頭,看到沈鳶坐在那秋千架上俯視著他。 那是一雙紅通通的、含恨的眼睛。 定定地看著他。 風掠過秋千索,發出“吱呀——”一聲,刺耳的聲響。 沈鳶仿佛被驚醒了,撇過頭去,手指難堪慌亂地攀緊了秋千索。 半晌說:“你走吧,我在這兒等照霜她們?!?/br> 衛瓚沒答話。 沈鳶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口。 只是指尖攥的更緊了。 隔了一會兒,衛瓚直起身,手也跟著攀上了秋千索,覆在沈鳶的手上。 叫那秋千又發出“吱呀——”一聲。 他的胸膛緩慢地起伏。 仿佛一呼一吸間,有什么在里頭酸脹、發癢。 他便吻了他。 第28章 那是極其輕飄飄的一個吻。 輕到沈鳶來不及察覺發生了什么,只有秋千“吱嘎吱嘎”地叫喚著,那近在眼前的人低低喊了一聲“折春?!?/br> 嫉恨,委屈,無端的憤怒,自我憎惡,和一聲一聲的心跳。 都隨這guntang的一聲嘆, 灼在他的頸側,一路燒到了心肝。 他在那一瞬間不知是驚是怒,手下意識捏成了拳,又不知何故松開。 一切都亂成了一團。 衛瓚耳根似乎暈開了紅,低頭替他穿上了靴子,半晌不見他發怒,便說:“我背你回去吧?” 他不說話,衛瓚便當他認了。 他爬上了衛瓚陌生的背,一路小徑蜿蜿蜒蜒,月光如水,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很大。 “咚咚、咚咚”的,像是戰場擂鼓的聲響,卻分不清是進攻還是撤退的命令。 細一聽,才發覺也許是衛瓚的。 可仔細竟聽了一會兒,又分不清是誰的了。 衛瓚跟他玩笑,說:“折春,你不會在我背上吐口水吧?” 沈鳶說:“你拿我當什么人了?!?/br> 小孩子么? 衛瓚便笑:“要不這樣,你若不高興,就咬我肩膀?!?/br> 沈鳶不說話。 隔了一會,他慢騰騰的,把臉埋進了衛瓚的頸窩。 那鼓聲就更大了。 衛瓚只將他背到了松風院,這次沒進門,在門口就將他交給了照霜攙扶著,卻又不走了。 立在門口,笑著看他。 沈鳶說:“你還不走,今晚難不成還等我招待你睡在松風院嗎?” 衛瓚說:“我倒是不介意……” 瞧了瞧他的臉色,笑說:“好罷,那我走了?!?/br> 沈鳶卻忽得又叫住他,不情不愿對照霜說:“他忘了燈了,你拿一盞燈給他?!?/br> 但其實之后衛瓚也沒走開幾步。 沈鳶進屋后,站在窗邊看,瞧見遠處廊柱下頭,立了一個提著燈的人影,在夜里顯得遠遠的,小小的。 他不知怎的,竟想起衛瓚的背來。 常年習武的人,后背很是暖和,這驟然一下來,卻仿佛忽然就有些冷了。 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被勸著從窗邊走開了。 松風院燈火通明,從他一回來開始,屋里就嘰嘰喳喳忙活開了。 熱水的熱水,倒茶的倒茶,照霜替他松開發髻,將人扶到床上,知雪小心翼翼挽起他的褲腿,脫下鞋襪,瞧他腳趾撞得紅腫。 知雪一瞧見,便老大不樂意地嘀咕:“又傷著了啊?!?/br> “怎么只要一跟小侯爺在一起,不是磕了就是碰了的……” 沈鳶說:“我自己碰的?!?/br> 知雪更加不滿道:“那公子對自己也太不上心了?!?/br> 說著,挽起袖子來替他上藥。 被摸到腳踝時,沈鳶下意識一縮腳。 對上知雪迷糊的眼神兒。 才意識到自己條件反射一樣的舉動,不自覺攥緊了被褥。 知雪上過了藥,慣例替他診脈,便輕輕“呀”了一聲,道:“怪不得臉紅成這樣,是有些受寒了,叫他們煮一碗姜湯過來?!?/br> 旁人受些寒風算不得什么大事,沈鳶身子骨弱,卻實在是吃不得寒氣。 次次傷風冒寒,都要鬧得天翻地覆。 沈鳶卻輕聲道:“先等一等,我有事要說?!?/br> 他這話一說,照霜便心領神會地將門閂上,確定了無人竊聽,才沖沈鳶點了點頭。 沈鳶說:“知雪,上次讓你準備的藥,都準備好了么?!?/br> 知雪和照霜聞言,都驚了一驚。 沈鳶的發已散了下來,漆黑柔順地貼在白皙的面孔旁,越發顯得五官艷色驚人,面頰上的微紅還沒有消去,一雙瞳孔卻冰冷又明亮,如夜里灼灼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