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67節
顧休休的嫁妝已是足厚豐厚,自然不愿再拿老夫人的東西,正要開口拒絕,老夫人卻握住了她的手:“你是顧家本族最后的嫡系,亦是太子明媒正娶的東宮太子妃,祖母沒能給顧月添妝,已是一樁憾事。這些黃白之物,于祖母而言都是身外之物,生帶不來,死帶不去,你收下便是?!?/br> 顧休休沒有直接拒絕,只是道:“祖母,二叔父留下的遺女比我更需要這些妝奩,她有了嫁妝,便是到了四皇子府中為妾,也是會好過一些?!?/br> 她說得遺女便是顧佳茴了。 顧佳茴幾次與她針鋒相對,不過是覺得自己在顧家沒有父兄,得不到庇佑,便想要嫁到四皇子府中,碰一碰運氣,為自己博一個光明的未來。 對于顧佳茴而言,太子身體孱弱,分明是命不久矣之相,那太子一倒,下一任儲君必定是四皇子了。 皇帝的身體又不是很好,待皇帝退位或駕崩,那四皇子登基做了皇帝,顧佳茴便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哪怕是為妾,那也是宮里正兒八經的嬪妃娘娘。 如今貞貴妃與四皇子從失寵到復寵,顧佳茴心底估計跟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此時四皇子終于‘平反’,顧佳茴必定是急著想要入四皇子府中,得一個名分。 若顧休休痛快地收了這些妝奩,顧佳茴怕是會嫉恨于心,覺得老夫人偏頗,連親生的孫女都不管,卻給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孫女添妝,指不定之后又要作什么幺蛾子了。 她倒是不懼顧佳茴,但就是怕老夫人也被顧佳茴怨恨上,便點一點此事,提醒老夫人一下,免得祖孫兩人最后因為這十幾箱子的妝奩反目成仇。 顧休休提起顧佳茴,老夫人皺了皺眉,眸中似是有些厭色:“這次在行宮被山匪劫持,道是與四皇子無關,全是那李嬤嬤擅自為之,可有關無關,他心底該是和明鏡似的?!?/br> “如此這般低下頑劣的人品,便是為妾,亦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場。偏她像是被鬼迷了心竅,硬是要入四皇子府去。我是管不了她,但也絕不會給她添妝,助她往火坑里陷得更深?!?/br> 顧休休聽懂了老夫人的意思,怕是這幾日她不在府中,顧佳茴沒少糾纏老夫人,大抵是心急四皇子那邊說要納她為妾,卻又沒了動靜。 而老夫人則是覺得四皇子人品低下,希望給顧佳茴另尋姻緣——有了上次在謝家竹宴,名士們夸贊顧佳茴的點評,道她性子率真,敢作敢為。 她完全可以趁著流言四起的時候,表明自己的立場,與勾結山匪,殘害士族女郎們的四皇子撇清楚關系,重議婚事。 就算如此,旁人也不會覺得顧佳茴落井下石,只會加深那日名士的點評,讓眾人覺得顧佳茴是個敢愛敢恨,真性情的女郎。 只是老夫人不知,顧佳茴已是在那日竹宴,與四皇子生米煮成熟飯,失了貞潔。 她自知無法再議婚事,只能一條路走到黑,鐵了心要入四皇子府為妾。 顧休休見老夫人這樣說,也不再推拒:“那孫女便謝過祖母添妝了?!?/br> 從老夫人院子里離開后,天色漸黑,還未回到玉軒,便見朱玉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女郎啊,秋水來報,二爺在洗塵宴上喝多了酒,回府途中,一聲不吭跳下馬車,提劍去了東宮……” 自從她們離宮后,秋水便又從明轉暗,在暗中繼續保護顧休休了。 顧休休聞言,愣了一下:“兄長,提著劍……去了東宮?” 朱玉點頭:“聽秋水說,二爺道是要跟太子殿下單挑,若是打不過他,他便不準殿下迎娶女郎?!?/br> 話音落下,顧休休卻是有些哭笑不得。 顧懷瑾怎么還跟幾年前的毛頭小子一樣——上一次是跟津渡決斗,結果在不知不覺中被津渡下了蠱,渾身奇癢無比,還沒過幾招就倒在地上開始抓癢,硬是將身上都撓爛了皮,也不愿意跟津渡認輸。 最后還是顧月及時趕到,讓津渡解開了蠱,又將參與決斗的兩人狠狠責罵了一頓。 事后,顧月問他為什么死活不認輸,顧懷瑾只是舉起拳頭道,一定要打得過他才能保護好jiejie。 這次輪到顧休休要出嫁,顧懷瑾前幾日的表現還算正常,她本以為顧懷瑾在外率兵打仗,磨煉了幾年,已是有所長進。 更何況,顧懷瑾三年前跟元容還稱兄道弟,關系好的不得了。且那日從北宮離開后,他還去東宮,向元容討了青越山失傳的沖月劍法。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卻是沒想到,這才過了沒幾日,顧懷瑾就變了臉,提著劍去了東宮。 元容不比津渡,不會蠱術,又身體孱弱。那日在北宮蓮花湖里救下了七皇子,也不知在冷水里浸了那么久,有沒有染上風寒。 顧懷瑾又喝了些酒,萬一手下沒個分寸尺度,傷了元容可怎么辦? 顧休休嘆了口氣。 她原本是想要躲著元容,大婚之前沒打算見他的,但現在元容都讓秋水來傳話了,顯然那意思是希望她親自去一趟東宮,將醉酒的顧懷瑾給帶回。 幸而北魏民風較為開放,并沒有婚前不能見面的傳統,不過元容身份特殊,乃是一國儲君,顧休休為免落人口舌,命朱玉備一輛看起來不怎么顯眼的馬車,摘了顧家的牌子,準備從后門繞道去東宮。 還未音落,朱玉便道:“太子殿下的馬車便停在侯府外。秋水還道,殿下讓女郎不必憂心,沒人敢在背后亂嚼舌根子?!?/br> 顧休休怔了一下,沒想到元容心思細膩,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似的,連這一點都思慮到了。 “那就走吧?!彼嶂棺?,正準備往外走,又頓住腳步:“朱玉,我的妝容花了沒有,是不是該換件衣裙再去?” 朱玉愣了愣,方才略顯緊張的情緒,倒是被這一句話給沖淡了不少,忍不住笑道:“女郎,您臉上未施粉黛,哪里有什么妝容?再者說,這身衣裙不是清早離宮時剛剛換過的?” 顧休休這才想起來,她早上嫌麻煩,沒讓朱玉給她化妝,只是盥洗一番,換了身衣裙便離宮了。 她點點頭:“罷了,就這樣去吧?!?/br> 原本是覺得,好幾日沒見了,該是精神點出現在他面前??上胂胨坪跻矝]什么必要,總之她是去帶回顧懷瑾,該是不會在東宮停留太久才是。 東宮的馬車就停在侯府外,顧休休出府時,剛好碰到了多日不見的顧佳茴。 顧佳茴不知去了何處,腳步匆匆,頭也沒抬一下,險些撞上顧休休。 回過神來,看到顧休休后,她似是慌張了一瞬,又很快恢復如常,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是jiejie回來了?!?/br> 顧佳茴客套地問道:“不知宸妃娘娘如何了?” 顧休休也態度疏離道:“醒來了,情況不大好。趁著明日大婚,沖沖喜氣?!?/br> 顧佳茴低聲喃喃道:“是了,jiejie明日便要大婚了……” 明明她為四皇子妾室進府的禮儀更為簡單,只需要一頂轎子,將她從偏門抬進去,她往后便是四皇子的人了。 可就是這樣簡單又容易的事情,卻被生生拖到現在,饒是她費盡心思也沒能進門。 反倒是顧休休,只在北宮里吃吃喝喝,分毫的力氣不用出,便有永安侯夫人和皇后cao持婚事。 而迎娶太子妃這樣繁冗復雜的事情,僅僅在半個月的時間門內就完成了所有禮規制度。雖然時間門倉促緊張,卻分毫沒有糊弄的意思,那抬進玉軒里的聘禮一箱又一箱,甚至皇后和王家老夫人都親自給顧休休添妝,可見重視的程度。 顧佳茴不明白,為何大家都是人,上天卻如此不公,將她生得這樣卑賤如泥,卻讓顧休休眾星捧月,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受不盡的獨寵偏愛。 就連嫁人這樣的事情,她亦是只能遙遙相望,抬頭仰視,羨慕著顧休休。 顧休休仿佛看出了顧佳茴的想法,當即決定結束這毫無營養的對話,朝著馬車走去。 顧佳茴只看到她明面上的風光,卻忘記了她被貞貴妃栽贓陷害,被四皇子綁架劫殺,身陷險境,一腳踏進鬼門關時的模樣。 再是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也要有命在才行。 偏偏顧佳茴總能自欺欺人,將緣由歸結在上天不公,命運不濟上,似乎只要怨天尤人,將罪責推卸給旁人,便能叫她好受一些。 顧休休掀開車簾,正準備上車,卻聽見身后傳來顧佳茴的聲音:“jiejie,你要出門?你要去哪里?” “怎么,我現在出門,還需要向你報備一聲?”顧休休只回了這么一句,似是不愿與顧佳茴多費口舌,待上了馬車,便叫車夫駕著馬車離開了。 從永安侯府到東宮的路上,早已部署了眾多金甲護衛,掀開車窗帷帳,看到那沿途張貼的喜字與紅燈籠,她不由有些緊張。 兩世為人,卻還是頭一遭成婚,這體驗既新奇又覺得神秘,仿佛蒙著層層紗霧,等著她去揭開。 她放下帷帳,探回身子,緩緩倚在車廂內,仿佛聽到了自己倉皇而急促的心跳聲。 坐在一旁跟車的朱玉,忍不住道:“女郎,殿下不會因此而怪罪您吧?” 顧休休聽到這話,回過神來,沒有多做思考,便答道:“不會?!?/br> 顧家老夫人沒有嚴令顧懷瑾與元容斷交之前,但凡元容回洛陽一次,都會先到永安侯府來找顧懷瑾,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以至于洛陽城里還曾經傳出過太子與顧懷瑾的緋聞。 他們曾在沙場并肩作戰,兩人的關系不止是上下級,更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顧懷瑾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元容的為人,而元容也了解顧懷瑾的性格作風。 正是因為如此,哪怕是三年前,顧懷瑾受顧家老夫人所迫,與元容斷交絕義,元容也沒有怨懟過顧懷瑾分毫。 顧懷瑾今日該不是完全喝醉了,他去東宮找元容決斗,大抵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元容,哪怕是過命的兄弟,若是待他meimei不好,他一樣會翻臉不認人。 而元容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不可能跟顧懷瑾決斗,更不會與顧懷瑾計較生氣。 思量之間門,那馬車已是停在了東宮外。 朱玉先下了馬車,攙扶著顧休休從車輿內下來,還未進東宮的大門,只是抬頭望去,便感嘆道:“女郎,東宮真是氣派?!?/br> 何止是氣派,原本顧休休以為永安侯府便足夠大了,誰料這東宮竟是要比永安侯府還要大上一倍,似是瓊樓玉宇,檐角飛翹,金黃的琉璃瓦磚流光溢彩,巍峨磅礴的宮殿盡顯繁盛尊貴。 夕陽落下,夜空中的云翳如紗轂般絲絲縷縷,隱隱浮動于東宮之上,似是為其添了幾分朦朧的神秘感。 顧休休率先邁步走了進去,朱玉緊跟其后,時而仰頭四處張望,眸中滿是驚奇。 主仆兩人進了門,便由侍從引路,到了東宮內西南角的校場內。 顧懷瑾盤腿坐在平地凸起的漆紅高臺上,似是在洗塵宴上喝了不少酒水,臉頰邊分布著顏色不均的紅暈,手中攥著寒光凜冽的銀劍,劍刃沒入高臺,以此撐著搖晃的身體。 周圍圍了不少的士大夫和官員,甚至還有諸國前往北魏給太后賀誕的使臣們,原是來給太子殿下送賀禮的——太子大婚不比尋常官員百姓,天不亮就要起榻更衣,穿冕服乘坐輿去乾明門祭□□拜,在百官群臣的見證下,由禮官告詞,受天子醮戒。 待祭禮結束后,也差不多到了黃昏時,太子棄輿坐輅,與儀仗隊、鼓吹隊到永安侯府迎親,期間門每一刻都需得恪守禮規儀式,根本沒時間門收賀禮。 因此賀禮都是提前一日送到太子所居的東宮里,顧懷瑾就是趕在人潮最多時,到了東宮來找元容決斗。 畢竟是第一次成親,顧休休來之前,沒有考慮到送賀禮的群臣和諸國使臣也都在這里。 在看到校場內圍著里三層、外三層的群臣后,她頓感不妙,步伐卻是停在了原地。 就算顧懷瑾想要給她撐腰,也不該挑在這時候,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道出與元容單挑決斗。 若元容不應,便是讓圍觀的群臣和使臣們看了笑話;若元容應了,輸在顧懷瑾的劍下,便也是顏面盡失。 除非元容應戰,還贏了顧懷瑾……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以顧懷瑾的性子,根本不會讓元容一分,只會拼盡全力決斗。 元容因為三年前的平城之戰,在洛陽乃至整個北魏都傳遍了他的謠言,有人質疑他的殺神之名乃是虛名,有人懷疑他通敵叛國,與胡人有所勾結。 若是元容輸給顧懷瑾,那豈不是坐實了謠言,讓天下人都以為元容當年心懷機謀,驍勇善戰都是假的,什么戰神、殺神,讓胡人聞風喪膽也都是徒有虛名。 顧懷瑾今日是怎么了?當真是喝得不省人事了? 顧休休頭一次這樣氣惱,她立定在遠處,視線卻不經意落在了高臺另一側,那挺拔如松柏的身影上。 比起顧懷瑾,更讓顧休休不理解的人是元容,她還以為顧懷瑾是私底下跑到東宮來鬧了。那她來東宮帶走顧懷瑾,給元容賠禮道歉,旁人也不知道這事,悄無聲息處理好此事便是了。 偏偏元容知道圍觀的人那么多,卻還讓秋水傳信,叫她也來了東宮。 這似是在火上澆油,又像是在陪著顧懷瑾胡鬧,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會不會顏面盡失。 他們兩個到底在做什么? 一個北魏儲君,一個定北將軍,都已過弱冠之年,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能做事如此隨心所欲,不計后果? 顧休休簡直想要掉頭離開了,偏生有的士大夫眼尖,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在人群中道了一句:“那不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嗎?” 話音落下,便有幾十道視線,齊齊向著顧休休看去,這一嗓子下去,倒是讓她不好再直接轉身離開了。 她硬著頭皮抬起頭,挺直了腰板,朝著校場正中心的高臺處走去。 元容不知何時看向了她,眸中含著淺淺的笑意,分毫沒有被下馬威的氣惱不快,倒仿佛樂在其中似的。 他該是沒有染上風寒,瞧著精氣神不錯,向來蒼白病態的臉龐上,顯出淡淡的顏色,只是手中依舊捧著暖爐,身上披著玄鶴大氅,似是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