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66節
那是不一樣的顧休休,會放肆的大笑,會害羞的臉紅,時而哭泣,時而怯懦,亦會變得勇敢無畏,但再也不用強忍著委屈,永遠是一副堅韌倔強的模樣。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在看到太子殿下的第一眼時,顧休休便想要向他伸出援手,將他拉出孤島,拉出深淵。 就這樣,五歲的顧休休,成了太子殿下身邊唯一的特例。 他會吃她送的吃食,也會給她留宮中好吃的糕點,會在她受罰時幫她抄書,會帶她堆雪人,放紙鳶,會教她撫琴奏樂,也會在她膽怯時站出來保護她。 他雖然依舊沉默寡言,但面對她時,卻也不會叫氣氛冷場,聽她喋喋不休時,臉上時不時還會綻出一絲笑意。 兩人相處的輕松又愉快。 但這段美好的回憶,止步于顧休休七歲時。西燕的君主——那時還不是君主,而是西燕一皇子,作為西燕使臣前往北魏洛陽城,為太后誕辰賀壽時,見到了十四歲的太子。 那一年的太子殿下,儼然已是洛陽城中萬千女郎們心目中的夢中情郎,生得眉眼如玉,俊美無雙,似是畫卷中走出來的美少年。 西燕一皇子素來有斷袖之癖,男女通吃,酷愛收集美少年,一眼便看中了太子傾城絕代的容貌。 他有意接近太子,太子卻對他愛答不理——不止是對他一人如此,似乎對旁人都是淡漠無情,提不起任何興趣的模樣。 可后來他發現,太子會對一個七歲的女娃娃笑,還任由那女娃娃接近碰觸,這讓他有些嫉妒,甚至想要馴服太子的情緒越發高漲。 他回到西燕沒多久,西燕的君主便突然駕崩離世,而他一不是儲君,一沒有皇帝遺詔,硬是殺戮出一條血路來,踏著數不盡的森森尸骨登上了皇位。 登位第一件事,不是籠絡民心,亦不是安撫朝臣,而是下令攻打北魏。 北魏一下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前有胡人夾擊,后有西燕進攻,戰火連天,百姓民不聊生,北魏皇帝很快就承受不住,想要與西燕議和。 西燕新任君主只有一個條件,讓太子殿下到西燕去做質子——他提出的條件,看起來像是早有預謀,不安好心,可北魏皇帝毫無退路,根本沒辦法拒絕。 就連王家都選擇放棄了太子,但皇后以死相逼,將太子藏了起來,任誰也尋找不到,令北魏皇帝進退兩難。 便在這時,顧休休失蹤了。 不知是西燕君主,還是北魏哪個家族插了手,將顧休休綁架了。 那人逼問顧休休太子的下落,或許她應該是清楚的——太子被藏起來之前,最后見到的人就是顧休休。 可她咬死了自己不知道。理所當然,她受了刑,左耳就是在受刑過程中,被生生摧殘至失聰。 在顧休休失蹤的翌日,被皇后藏起來的太子出現了,他主動應允了西燕君主的議和條件,于當日踏上前往西燕的馬車。 而太子離開北魏后,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顧休休被丟在了洛陽城門口,終究是命大,撿回了一條性命。 可她醒來后,便將有關太子的事情全部遺忘了干凈,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如何被綁架,又是如何受刑。 身上的皮外傷好養,而那失聰的左耳卻落下了沉疴,再聽不清楚聲音了。 永安侯夫人知道的其實并不多,大多是像顧懷瑾一樣,身為旁觀者看到,感知到的回憶。 顧休休卻在永安侯夫人低低的嗓音中,找尋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明明完全沒有記憶了,可她卻好似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靠近元容,又好似知道自己為何寧愿死也不肯泄露他的蹤跡。 隨著一聲重重的嘆息,她回過神來,眸光卻仍有些怔愣:“……所以,太子殿下是為了我才去了西燕做質子?” 顧懷瑾連忙道:“這個不好說,但是不論如何,你都不要有心理負擔。那已是多年前的舊事了,太子殿下如今到底是扛了過來?!?/br> 顧休休垂下眸,想起他腳踝上被火燒的烙印,手中的香囊攥得緊了些,指尖因太過用力而微微泛起一抹白。 ……到底是扛了過來? 元容那三年在西燕為質,該是受了多少屈辱,又是如何在西燕君主的魔掌下垂死掙扎……他究竟是怎么扛過來的? 顧休休不敢繼續想下去,她只是好像懂得了,為何元容要在中秋夜宴上,應允她的表白。好像也懂了他為何對她那樣好,為何放著心上人不娶,轉而娶她為妻。 他在為她的耳疾愧疚嗎? 還是想要報答,想要替她解圍。 “娘,我想進屋緩一緩?!鳖櫺菪莼秀钡卣玖似饋?,走出幾米遠,又折了回來,將手中繡好了的香囊遞給了顧懷瑾。 而后,她沉默著走向了偏殿,在幾人的注視下,將殿門緩緩關上。 顧月有些擔心她,想要追過去安慰,卻被永安侯夫人按?。骸岸箖合胍粋€人靜一靜,便由著她去吧?!?/br> 顧懷瑾攥緊了香囊,看著偏殿的方向,懊惱地抬手往自己嘴上扇了兩下:“都怪我,沒事提什么小時候,她向來心軟,大抵是在內疚太子去西燕為質的事情了?!?/br> “這分明就是西燕君主不安好心,就算當年綁走的人不是豆兒,而是皇后娘娘,又或者王家老夫人,太子亦是會站出來?!?/br> “他本就不是那躲躲藏藏的性子,更何況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太子早晚是要面對現實,總不可能逃避一輩子?!?/br> 顧懷瑾所說的話,顧休休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伤€是很難邁過心里的那道坎,只要一想到元容是因為她受了那么多罪,而她卻早已將他忘得干干凈凈,她便覺得胸口窒悶,難以呼吸。 不知他在永寧寺,似是不經意間說出那句‘少時我們見過面’后,他聽到她用著迷茫的語氣問他‘大概是什么時候’時,他該是怎樣的心情。 顧休休覺得自己很亂,腦袋似是宕機了,似乎什么都在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不清楚,她將腦袋猛進錦被中,褥子被止不住的淚水打濕了一片。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哭泣,直至哭干了淚水,直至臉頰布滿淚痕,她便覺得精疲力盡,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元容每隔上兩日,就會叫人給她送些糕點,或是桂花糕,或是綠豆糕,都不怎么甜膩,免得她吃多了牙疼。 他原本想親自來送,可顧休休總是閉門不見,只說自己是受了些風寒,需要靜養幾天。 只有顧休休心里清楚,她是害怕見到他——她不知道怎么告訴他,自己已經知曉了那段被遺忘的過去。她更不知道怎么開口,告訴他,她并沒有那么在意自己的耳疾,所以他不用因為愧疚而娶她為妻。 可就算她鼓足勇氣說出了口,如今婚事已定,三書六禮只差迎親,不論元容出自什么用意娶她,他和她都再沒有反悔重來的余地了。 在大婚前一日,待顧休休與顧月辭別后,朱玉收拾好包袱,一行人從北宮離開,是時候回永安侯府待嫁了。 在北宮外,準備乘馬車離開時,她剛好碰見了左右徘徊的謝瑤——便是那被褫奪了封號的溫陽公主。 不過短短幾日,謝瑤的神色憔悴了許多,眼底泛著淡淡青色,臉龐煞白,身形削痩,青天白日都像是個游魂似的駭人。 見到顧休休,謝瑤的表情一變再變,她先是上前了兩步,似是想與顧休休爭執,可如今她的身份不再是溫陽公主,而不過是謝家本族中一個小小的女郎罷了。 她雖是謝家本族的女郎,看起來身份顯赫,但沒有了貞貴妃撐腰,她又父母雙亡,沒有兄弟相護,便成了有名無實,受人隨意欺辱的無名之輩。 謝瑤才回了謝府幾日,那些曾經被她欺負過的女郎們,便都騎到了她頭頂來。 她們故意打翻她的晚膳,看她敢怒不敢言只能餓肚子的模樣。她們故意弄濕她的被褥,看她徹夜失眠染上風寒的笑話,甚至還故意伸腿將她絆倒,看她當眾失儀崩潰痛哭的糗樣…… 她們都是惡魔,謝瑤已經快要崩潰了。 顧休休只看了謝瑤一眼,便登上了馬車,并不準備嘲笑奚落謝瑤,也絲毫沒有憐憫愧疚之意,謝瑤有今日都是自己作死,得到的報應。 謝瑤便眼睜睜看著顧休休坐著寬大舒適的馬車離去,而她如今甚至連北宮的大門都進不去,往日貞貴妃給她的賞賜也都在宮中,皇帝將她直接趕了出去,她便成了個窮光蛋。 她為了再見貞貴妃一面,變賣掉了自己身上唯一值錢的玉鐲和首飾,賄賂北宮看門的侍衛,讓其幫忙傳話。 謝瑤已是在北宮外徘徊三日了,可貞貴妃完全沒有想要見她的意思,她將自己能賣掉換錢的東西都給賣了,今日是她最后的機會。 若貞貴妃分毫舊情都不惦念,謝瑤只能拼個魚死網破——貞貴妃這些年為謝家拉攏人脈,勾黨營私,私底下鏟除異己,自然不可能做的密不漏風,毫無破綻。 最起碼,就算貞貴妃瞞過了皇帝,卻瞞不過謝瑤這個身邊人。 她雖然愚鈍,但也知道要拿捏住旁人的把柄,若不然有一日犯了什么事情,她怎么好以此脅迫,為自己爭取利益呢? 就在謝瑤滿腦子胡思亂想時,那連收了她三日賄賂的侍衛,給她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貞貴妃身邊的心腹李嬤嬤已經被賜死了,便命身邊另一位伺候多年的張嬤嬤,將謝瑤留在宮中的衣裙、首飾、珠寶,以及多年積攢的私房庫和收到的賞賜等,那一切值錢的物什都打包收拾好,用馬車給謝瑤送了出來。 謝瑤喜極而泣,若是將她遺漏在北宮中值錢的物什都運出來,她至少有了錢財傍身,這輩子錦衣玉食,不用再看人眼色生活了。 待她等了一下午,約莫到了傍晚之時,果然如侍衛所言,張嬤嬤與馬夫坐在馬車前室上,駕著一輛奢華而大氣的馬車,從北宮中緩緩駛出。 謝瑤沒想到張嬤嬤會親自給她運送,她連忙上前,難得客氣道:“今日勞煩張嬤嬤了?!?/br> “溫陽……”張嬤嬤像是習慣性地開口,卻又很快頓住,改口道:“女郎客氣了,奴是奉貞貴妃之命,歸還女郎的物品?!?/br> “貞貴妃讓奴轉告您,娘娘這樣做也是被逼無奈,若不是顧家女郎咄咄逼人,娘娘怎么舍得讓您離開她的身邊……” 說著,張嬤嬤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叫謝瑤坐了上去:“女郎安心便是了,貞貴妃不會白白讓您受了委屈。娘娘怕您在謝府受了苛待,還特意寫了封手書,叫奴帶去交給謝家家主?!?/br> 謝瑤沒想到貞貴妃還惦念著自己,頓時哽咽起來:“是我中了顧休休那賤蹄子的招,給姑母添了麻煩……” “女郎莫要哭了,瞧您哭得,妝容都淡了?!?/br> 說話間,張嬤嬤從袖間掏出一盒脂粉,遞了過去:“貞貴妃那日賞您的脂粉,待您離宮后,一氣之下,不慎給打翻了?!?/br> “這一盒脂粉雖然比不得那一盒金貴,卻也是千金難買的好物什。只是此物名為招蜂引蜜,女郎千萬要記住,可不能在有花,或者有蜜蜂巢xue的地方涂抹使用,不然是要被蜜蜂蟄臉的?!?/br> 謝瑤聽得似懂非懂,只是知道原本賞賜到手,價值萬金的脂粉被貞貴妃打翻了,頓時有些rou疼。 可貞貴妃又補償了她這一盒新的脂粉,叫張嬤嬤夸張地,聽起來似乎都有些玄乎了。 謝瑤不禁問道:“涂上這脂粉,在有蜂巢的地方,就會被蜜蜂蟄?真的假的?” “不信您可以拿回去,用婢女試一試,不過女郎要離遠一點,可別蟄傷了您自己……” 張嬤嬤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明日便是太子大婚了,雖不知道東宮里有沒有蜂巢,但該是有不少花圃,謹慎起見,女郎若是去東宮參宴,最好還是不要涂抹這脂粉為好?!?/br> 原本張嬤嬤不說,謝瑤也沒想起來這事,如今這么一提,倒像是提醒了她。 既然這東西那么玄乎,若真如張嬤嬤所言,在有蜂巢的地方涂抹了這脂粉,就會被蜜蜂蟄咬,那她為什么不用在顧休休身上呢? 就算東宮里沒有蜂巢,只要她花銀子譴人去郊外捅幾個蜂巢備著。 待到太子迎親,顧休休到了東宮外,準備下轎時,讓人趁亂作祟,以圍觀的百姓和士大夫們為掩護,將蜂巢扔進去不就是了? 至于如何讓顧休休涂抹這脂粉,那便更是容易了,她記得有個上趕著喜歡四皇子的顧家庶女,似乎是叫什么……顧佳茴? 第51章 五十一條彈幕 按照北魏歷來的禮規, 顧休休出嫁前,該由皇后往永安侯府中,派去教習禮儀的嬤嬤和女官。 但顧休休婚前這幾日, 一直在北宮中照料顧月,況且皇后比顧休休更不喜繁瑣的禮規制度, 便也只是走了個形式。 只叫嬤嬤和女官到永樂殿走了一遭, 將大婚當日的禮儀和流程講了一遍,完全沒有為難顧休休的意思——往年歷任的東宮太子妃可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了,越是從自家母族挑選出來的太子妃, 便更是要嚴厲苛責, 將禮規做到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便是皇后當年,也遭過這樣的罪。不過那是太后擔憂皇后脾氣過于驕縱暴躁,想要好好磨礪她一下, 而那些教習她的嬤嬤和女官們死板又難纏, 讓她好生痛苦。 因此皇后更不愿看到顧休休重蹈覆轍。 何況, 在皇后眼中,出身名門望族的顧休休, 即便不用被嬤嬤和女官為難苛責,禮儀姿態也是頂好的。 顧休休回到永安侯府后, 先是被老夫人喚到院子里,仔細叮囑了訓誡一番,而后老夫人叫人從大堂中挑出十八箱的妝奩,道:“往日是祖母有愧于你, 不該將你二叔父與大哥的死都加注在你父親頭上, 都怪祖母昏了頭……” 說著說著,老夫人卻是止不住流涕:“這些妝奩是祖母過去的嫁妝,如今年紀大了, 也用不上了,便都拿去給你添妝?!?/br> 老夫人本是出身名門,乃是背棄了家族,嫁給老侯爺做續弦之妻,哪里有什么嫁妝。 這十八箱妝奩,大抵都是老夫人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貴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