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116節
第100章 自那日夜聊之后, 祝苡苡就開始刻意避著孟循。即便他特意來找,她也總會找些由頭避而不見。 次數多了,孟循也曉得是她不愿意見他。但孟循始終并未放在心上,即便再忙, 每日依舊會來找她, 或是送些吃食, 或是送些玩意。 他總是刻意在她面前體現他的存在,讓祝苡苡無法忽視。 就這么晝夜交替, 不知不覺又過了四個月。 祝苡苡顯出了些憔悴,身子越來越笨拙, 前些時候胃口還算好,這一月以來食欲每況愈下,吃的越來越少,人也越發消瘦。 孟循替她請過大夫,藥也喝了不少, 只是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好在每日雀兒都會去外頭的鋪子買些零嘴來, 都是她從前愛吃的, 打開了胃口,她倒是能吃下些東西了。 只是那些糕點果脯, 畢竟于身體無益, 大夫囑咐了, 還是得少吃。 這日,又到了大夫來府上請脈的時候。祝苡苡用過早食后, 在院子里走了走,覺得疲乏了之后, 便躺在小榻上, 任由悠兒雀兒替自己捏著有些泛腫的手與腿, 合著雙目,漸漸睡了過去。 睡著的這會兒工夫,掐算著時辰的竹青從另一個院子走過來,他手上拿著一盒吃食,正是祝苡苡吃的梅子rou。 他笑著將東西放在一邊的小幾上,“今天的梅子rou興許有些酸,那店家送了一小袋糖,用油紙包著放在旁邊?!?/br> 悠兒有些意外,“你倒是挺仔細的,平日里怎么也看不出來?” 竹青撓著頭呵呵的笑了兩聲,“這哪里是我仔細,是大人,大人前些時候瞧見你們扔掉的梅子rou,就讓我下次去買時注意些,說,夫人喜歡吃酸甜的,太酸的她不喜歡?!?/br> 雀兒悠兒兩人對視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大夫過來請脈的時候,祝苡苡已經睡了幾刻鐘,休息了會兒,她舒服了不少,臉色也瞧著好看了許多。 算算時候,她這身子也八個多月了。一月前臉上還是有些rou的,這一個月來瘦了不少,那原本圓了一圈的臉,又變回了原樣。 除了時不時的手和腿都有些泛腫,她也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替她請脈的大夫,是一直照顧著祝苡苡的,祝苡苡的身子如何那大夫也熟悉。 “夫人還是要多休息些,盡力多吃些東西,若實在覺得心神不寧,再喝藥緩緩?!贝蠓驈娜菡酒饋?,面上依舊謙和,“畢竟是藥三分毒,夫人身子已經調養的好了很多,也無需再和從前那樣,日日喝藥了?!?/br> 祝苡苡漫不經心的應下,又不自覺抬手撫上自己算的十分明顯的小腹,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時候不早了,老夫就先告辭了,夫人好好休息?!?/br> 祝苡苡微微頷首,隨即叫來竹青,“送大夫出府去罷?!?/br> 片刻后屋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看著滿院的花草,品味著剛才大夫口中的話。 大夫說她心緒不寧,她之所以心緒不寧,寢食難安,她自己最是清楚。 自從幾個月前與穆延見過一面之后,他們二人便再沒有機會相見,也不曾說過話。 她偶爾也會覺得悵然若失,想責怪穆延為什么不來見她,冷靜過后,她又覺得自己這想法頗為可笑。 自己如今是孟循名義上的妻,孟循還為她請封了誥命,在外人看來,她與孟循是互相扶持十年的夫妻。即便孟循如今身處高位,也不忘糟糠之妻,是人人為之稱贊的典范,說一句情深似海,似乎也不為過。 她若是拋下這樣的情分,去見了外男,與她名聲無益。 她曉得,穆延在乎她,肯定不愿意見她被人指點議論。 可那日和穆延談過之后,她心中便有了結論。 她沒那么在意自己的名聲,興許是出生商戶吧,以前在京城,她便受夠了旁人私下背后的冷眼與嘲諷,那會兒她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就更別說這會兒了。 她放不下穆延,舍不得他。 她想,既然舍不得,那就不能這樣干等著,她總該做些什么。 孟循和皇帝說她腹中胎兒的事情,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曉得,這話一旦說出口,他又應承了那副墨寶,那便意味著,這輩子,這孩子生身父親的名頭,只能是孟循。 他想用孩子牽絆住她,卻并未想過,她是否會輕易接受。 幾個月以來,她一直在想,她該用怎樣的方法才能離開孟循,長久的考慮過后,她也有了答案。 她要離開,和穆延找一處遠離京城的地方生活,可只要她離開,那就意味著,她決計帶不走這個孩子,不僅如此,她還不能回到祝家,不能回去徽州府,如若不然,孟循會輕易的找到她。 起初這樣想的時候,祝苡苡幾乎是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怎么可能脫離祝家,棄祝家于不顧。 爹爹和吳叔叔那樣疼她,她不能做這樣無情無義的人。 但她又要再次放棄穆延么?她有些做不到。 她安慰自己,孟循既然愿意認下這個孩子,那必然也不會以祝家為脅,對祝家不利。 這幾年來,祝家生意都安安分分的,不敢再往外頭去做。 只在徽州府,只在江南那塊,祝家名聲不錯,又結交了江南世家陳家,不會有什么人愿意與祝家為難,好像少了她,祝家也沒什么影響。 但這些也只是她的猜測與推斷,事情是否真的會和她預料的一樣,她也不敢確定。 可她想試試。 究竟是將這個孩子生下,留在京城,還是帶著它一起離開,祝苡苡猶豫了很久。 她想帶著孩子離開這里,離開這個束縛著他自由的院落??梢獛е⒆与x開,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這一個月以來,她幾乎都在想這件事情。她不舍得與自己素未謀面的這個孩子,可她若是不舍得,便會被這個孩子牽絆,依照她當下的狀況而言,永遠只能留在這里。 而即便她舍得了,將孩子留下了,僅憑她一個人,也根本沒有辦法離開京城。她需要出去,需要見穆延一面,需要與他商量。 這孩子,也不是她一個人的。 要是……要是穆延不舍得,她也不能這樣做。 她想了很久,好像都沒有什么很好的辦法。 她苦惱,也痛恨自己的無能。 一個月以來,幾乎每一日,她都被這樣的情緒左右,陷入了迷茫與困惑,她覺得自己像是皮影戲里被束縛住了手腳的皮偶,渾渾噩噩,惶惶度日。 她迫切的想要見穆延一面,可她根本沒有機會離開這里,連出府去也變成了一種奢望。 出了上次那樣的事情,孟循不再讓她出去。 孟循讓她再等等,可她等了好久,真的等了好久。 漫長的等待讓她一直都很焦躁不安,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無法平靜無法冷靜,她又怎么吃得好睡得好。 日暮西斜,祝苡苡坐在窗邊,靜靜的看著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看著這些朝氣蓬勃的花草,會讓她心里舒坦些。 這些時候,她日日都在看??吹镁昧?,她也會想,是不是院子里的這些花花草草,長在外面,長在更寬廣的地方,會生長得更加漂亮? 倏地冒出這個想法事,她嚇了一跳。她曾經從來不會考慮這些,而今時今日,她竟會想將這些院里的花盆全部打碎,把她種的栽的這些花,全部放到外頭去,放到山野處,放到更加遼闊的地方。 既然她做不到,她的花,她該讓它做到。 便是在這個時候,陡然抬眸間,她瞥見了從外院進來的孟循。 孟循少有回來的這樣早。 他一身緋色官服,身形高大挺直,此刻卻低垂眉目,若有所思?;椟S的霞光撒在他的身后,他半個身子背著光,臉側又染上了些許紅霞,明明暗暗,將他模樣映得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祝苡苡收回目光,將支開的窗又合上。 視線擋住,她便也再看不見孟循。 孟循似乎并未察覺到祝苡苡,他折步進了書房,換了身衣裳之后,便讓竹青留下來問話。 只是在開口問竹青前,他不由得想起了今日的所見。 今日在南書房,皇帝因北狄大舉進犯震怒,少有的在諸位臣工面前顯露了情緒。 往常,皇帝即便再生氣,也不會顯于人前。 連年的天災人禍,大臣貪腐,國庫虧空,朝廷早已不堪重負。如今,也只是勉力支撐。 北狄偏偏在這個時候,撕毀締結了數年的盟約,大舉進犯,如此舉動,必然是早有圖謀。 懷柔和談不成,只能開戰。戰事勞民傷財,沒有人喜歡。 可沒辦法,要割讓老祖宗留下來的山河,這幾乎是要了皇帝的尊嚴和性命。 不想打也得打。 原本有守邊大將穆曜在,皇帝也算是放心。穆曜鎮守邊境多年,曾經也是本朝無往不利的戰神將軍??山袢?,邊關傳來急報,說穆曜受了重傷,情況不好。 士兵缺少將領,兵力也弱于北狄,可謂是難上加難。 朝廷只能派兵援助,且算算時候,等他們派出的援兵趕到邊關,也早已是寒涼的深冬,這樣的條件,與他們交戰不利。 便是這樣皇帝才沒忍住怒意,在臣工面前發作了出來。 孟循記得,皇帝捂著嘴咳嗽,手掌隱隱滲出幾分血色。 片刻后,皇帝揮退了召集前往南書房議事的那些大臣,一個都沒有留下。 再然后,召了太醫院院判。 皇帝的身子近年來每況愈下,而因為國事又頻頻牽動情緒,火上澆油,早已是積重難返。 這件事,不只是孟循知道。 太子和諸位皇子,更是知道。 孟循揉了揉眉心,于邊境那邊,當務之急,便是解決這將領的問題。 縱觀朝堂上下,大多武將都年事已高,真要算年紀輕些的有倒是有,只是…… 那位,可是廣平侯世子,至今仍未嫁娶,一條血脈都未曾留下。即便廣平侯同意,韓皇后也未必同意。 孟循無可避免的想到了另外一人。 他眸光微暗,臉色又沉了幾分。 竹青安靜的站在一邊,等待著孟循的發問??墒呛靡粫哼^去,孟循臉色越來越差,卻又始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心里邊有些發毛。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