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97節
“天子犯法,且與庶民同罪,你又是何人,當真以為一人得道,便雞犬升天?” 他聲音舉重若輕,讓張赟心頭一震。 面前這年紀輕輕的男子的話,似乎不像是故弄玄虛,那雙眼里的輕視與嘲弄,像是他曾經見過自己似的。 這不由得讓張赟回想起前些時候,父親曾教訓過自己的話。 “你近來行事是越發荒唐了!你jiejie雖說在宮中盛寵不衰,可你要再這么跋扈囂張,你jiejie都保不了你!” 其實這事兒也不能怪他,誰叫薛侍郎那小女兒生的那般貌美,出來又不多帶個護衛,誰看得出來她身份那般高。 張赟表面應承下來,卻只是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行事多幾分仔細,盡力避著這些高門貴女。 難不成這回在街上碰見的貌美婦人,身份也了不得? 張赟嘶了一聲,面色不由得多了幾分凝重。 “小爺我今個心情好,放你們一馬?!?/br> 撂下這樣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張赟轉頭帶著三個家奴氣沖沖的離去。 看著張赟遠遠離去,始終站在一邊的悠兒,悄悄松了一口氣。 她在心里念叨著,這次回去,一定要將這事好好稟告大人,以后夫人再出門,身邊可得多帶幾個護衛,免得再碰上這樣的紈绔子弟。 “悠兒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br> 悠兒這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趕忙跟在祝苡苡身后。 也是在這會兒,悠兒才察覺到,這位仗義出手的俊秀男子,還站在她們夫人身側。 “苡苡,我……我有話想和你說?!?/br> 害怕祝苡苡對自己厭煩,可偏偏又忍不住心中的思念。穆延只能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后,在前頭的巷口,她停下腳步之際,才敢開口說話。 祝苡苡側過身來,“穆大人跟著我做什么……” 她原本想冷著臉開口,可瞥見穆延那雙穿了幾分酸澀委屈的眼時,話到嘴邊,又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 剛才面對那輕浮男子,還一臉冷沉的穆延,此刻竟全然換了一副模樣。那冷峻疏離的氣質,消失得干干凈凈,不見一分一毫。 面前的人,是她熟悉的穆延,偏偏這樣的他才讓她狠不下心來。 她狠狠咬了咬牙,“穆大人此舉,與方才那人有何區別?” “我不是……” 穆延想解釋,可她面上的生分和排斥,卻讓他猶豫。他想起了那夜在徽州府大牢,她曾與自己說過的話。 她以前很少叫他穆大人,從來都是叫他穆延,即便喊他穆大人,那語調也是輕松又摻著幾分笑意,故意作弄調侃他。 可他不想錯過這次的機會,他好不容易才見著她,他有些話,想要問她。 他想知道,她心中真正是怎樣想的。 “苡苡,我只有幾句話想要問你,說完我就走,一定不打擾你,好不好?” 他近乎哀求的態度,讓祝苡苡心頭倏地一緊。她合上雙眸沉心靜氣,頃刻便下了決定。 “悠兒你在這里等著我,我有幾句話要與這位大人說?!?/br> 悠兒是孟循的人,祝苡苡絲毫不意外,她與穆延這次見面,會落入孟循耳中。然而那又怎樣,孟循他一直都知道她和穆延的過往。 緩緩吐出一口氣,不等悠兒回答,祝苡苡抬手拉著穆延去了巷子的一處僻靜角落。 她雙手垂在身側,“現在沒有人打擾了,穆大人有什么想問的便開口問罷,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回府去?!?/br> 穆延心緒漸漸平復,他安靜的注視著她,一字一句認真道:“兩個月之前,我知道了我的生身父親是廣平侯,我曾與苡苡說過,他對我母親不好,他不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即便他身份顯赫,我對他也沒什么感情,但是只有他,能夠幫我洗脫那莫須有的前朝余孽身份,只有承認了他,我才能離開徽州府大牢,活下去?!?/br> “這是我的選擇,苡苡覺得我表里不一,口是心非,我承認?!?/br> 活下去,再次看見她,再次與她在一起。這在穆延心里,是那時最重要的事情。 他從來都不是什么好人,在邊境的那些年,他與穆將軍在陣前殺了不少人,手上沾滿了鮮血。就算離開了邊境,來到了徽州府,那段過往,也并不會因此不復存在。 他明白,他從來都明白。 所以,他總在她面前患得患失。 擔心她討厭他,擔心她會因為他的過去,而害怕他。 可她總是一次次的包容他,一次次的給予他安心。 “我的母親,是曾經的太常寺卿之女,我與苡苡說過我母親,是因為被我外祖牽連,流放去了邊境。這些時候,借著身份的便利,我發現了當年的事情,另有隱情?!?/br> 迎著祝苡苡的雙目,他接著開口:“外祖的落罪,我那莫須有前朝余孽的身份,并不是空xue來風,是有人刻意而為。我想為我外祖洗凈冤屈,想找出那背后構陷的小人?!?/br> 祝苡苡咬了咬唇,心頭沒來由的酸澀。 “我想了想,現在的我,好像沒有什么地方能夠幫到苡苡,苡苡跟我說過,你喜歡人,要衡量得失利益……我很不想承認,但是這是事實,我現在比不上孟循,我的身份和處境,都幫不到你?!?/br> 甚至,連保護她都不是那樣輕易的事情。 “可是苡苡,我還是喜歡你。我很自私,我想,等到我做完我該做的事情,再和孟循堂堂正正的較量,那個時候,我總不能還是比不上他的?!?/br> “但是那樣的話,我又將你放在了什么地位?”穆延抿了抿唇,雙目間滿是掙扎,“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應該事事都將她放在第一位……” 他也不能要求她一直等著他。 他是個沒良心的人,他不想把報仇放在第一位了。在他心里,苡苡比任何事情都要更加重要,他甚至想,放棄自己前些時候的想法,放棄繼續探尋背后之人。 至少現在一切都在明面上,他不會再碰到這樣猝不及防的事情,他會更成熟一些,應對意外,也不會總是被動的。 他想和她一起回徽州府,過曾經那樣的生活。 但把這樣沉重的選擇交給她,那是不應該的。 他想知道她還喜不喜歡他。 只要還有那么一點點喜歡他,就可以了,就足夠讓他做出選擇了。 “苡苡,你……還喜歡我嗎?” 他靜靜的凝望著她,耐心的等待著她的答案。 第86章 仲春的日頭算不得算曬, 微風絮絮浮動,吹散了那可能的一絲燥熱。 還算僻靜安寧的巷子角落,祝苡苡朝后退了一步,背抵著墻, 微微抬著頭, 仰視著面前的人。 似乎是擔心逼仄的環境將她壓的喘不過氣來, 穆延并沒有離著她太近。 他站在一步開外,勉強從容的臉上, 帶了幾分隱隱的期盼。 祝苡苡幾乎要將唇抿成了一條線,唇角也不自覺向后拉著。 她輕輕咬著齒邊的唇rou, 帶了點力氣,一點點來回碾著。 她不曉得,穆延會有這樣多要與她說的話,也不曉得短短兩個月來,穆延碰到了這樣多的事情。 今年, 他才十九歲。 她十九歲的時候在做什么呢? 記憶有些久遠, 她一時間想不起來了。但應該, 也算得上是快樂的罷。 穆延問她,是不是還喜歡他? 她抬手撫上胸口, 靜靜感受著愈發急促的躍動。 她喜歡他, 當然還喜歡著他, 要不是喜歡著他,她也不會這樣猶豫。 可是就像穆延說的那樣, 如今的穆延幫不了自己,如今的祝苡苡也幫不了穆延。 她肩頭一松, 面上帶著擠出的笑意, “穆延, 我方才看見那與你一道的少女,她是什么身份?” 祝苡苡隱隱約約聽見,穆延喊她郡主。 她看得懂少女看向他的眼神,像是輕松自如,卻又暗暗藏著幾分少女慕艾的局促。 穆延有些錯愕,但很快,他開口:“她是半個月前,從封地來京城的清和的郡主,東宮太子的堂妹?!?/br> “我只是奉命保護她的安危,我與她沒有旁的關系?!?/br> 他知道她并沒有誤會,但他還是忍不住解釋。 她笑意緩和了幾分,嘴邊的話卻更加不留情面,“你看啊穆延,你如今身邊接觸的,都是什么人?太子、郡主、侯爺,而我又是什么人?有些事情,不能只講喜歡……” 她朝前一步,繼續說道:“還要論合適?!?/br> 背在身后的手緊緊交握著,原本淺粉色的指尖已經被她掐得泛青發白。 片刻后,她又將手松開,垂落至身前,“穆大人可還有要說的話?若沒有的話,我想早些回去了,今日逛了許久,我有些累?!?/br> 祝苡苡沒有再看穆延,她收回目光,轉身離去。只是走了兩步,雙腿兀得一軟。 她抬手撐住了墻,而后緩緩松開,她并沒有回頭,接著向前走。 身后穆延的手僵在一邊,他定定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她靠近那丫鬟,與丫鬟一道離開,直到,他再也看不見。 但他并不失落,至少,她沒有否認她的感情。 這就夠了。 * 許是太累了,回去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將買來的東西規整好,祝苡苡便在壓抑不住身上的疲憊,靠在羅漢榻上,就著毯子沉沉睡去,及至醒來,已經日暮西沉。 還未將毯子撩開,她便覺得一雙腿有些重,垂下眸子去看,就瞧見伏在羅漢榻尾的悠兒。 悠兒手上拉著毯子,許是沒注意手肘壓著毯子一腳,帶著點力氣,也壓到了祝苡苡腿上。 似乎是特意不想讓自己睡得太沉,才選了這么個古怪的姿勢。 祝苡苡輕輕嘆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腳抽回,卻不想,這樣輕微的動作,竟也將悠兒驚醒了。 悠兒還睡眼惺忪的模樣,便覺察到自己壓著什么了,這會兒,趕忙收回了手肘,一不小心,從腳凳上跌了下來。 “夫……夫人……” 祝苡苡干脆下了榻,趿起繡鞋,“你待我不必這樣誠惶誠恐的,我不是那樣斤斤計較的人,起來罷,我有些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