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63節
穆延隨著她一同笑了笑,但卻并未應和她的話。 新安衛的把總統兵,從來不是他的所愿,他的所愿,是她。 是她平安快樂,不再憂慮重重。 那才是他的所愿。 穆延凝望著她,眸色漸漸深沉,在一片昏黃的燭光里,他眼中映著她清甜的笑容。他總在看著她,似乎要把她牢牢地看見眼里。 隨著燈芯啪的一聲,祝苡苡的心猛然跳了下。 她失了平常應對穆延的從容與自在,多了幾分局促與不安,那滿是侵略和克制的目光,讓她有些不敢應對。 她佯裝自然的錯開視線,笑著調侃,“你總看著我做什么,難不成,你想……” “我想,那……可以嗎?”他滿是熱忱的等候著她的回答。 祝苡苡輕輕嘶了聲,“問我做什么,我也沒攔著你啊?!?/br> 她的低聲輕喃,盡數淹沒在了他纏綿又鄭重的吻里。 他將她視若珍寶,極盡溫柔。一點點的輕啃著她柔軟的唇,將那柔軟纖瘦的腰,摟入懷中。 好一會兒過去,祝苡苡將他推開,輕輕喘著氣。她眉目間染著艷麗的水色,嬌媚妖嬈,叫他不能移開目光。 她牽起唇角,頭一回,生出了幾分認真的意思。 “穆延,你,想娶我嗎?”不等穆延開口回答,她接著說道,“你先別急著回答,我有些話,要同你講清楚?!?/br> 穆延垂目凝望著她,低聲應好。 “我如今二十四歲了,也不是年輕的女子,不會將情與愛看得那么重要,我有我的事情要做,我要好好經營爹爹留給我的祝家,也就是說,我即便嫁給了你,也還是個商戶,少不了拋頭露面?,F在,你興許覺得沒什么,那或許是因為你才做了把總統兵,還沒實在的感覺到這份權柄帶給你的不同,你現在是喜歡我的,是想娶我的,可過了幾年,甚至幾個月后,你或許就不會這樣想了。穆延,你得想清楚,于你而言,究竟是權更重要,還是我更重要?!?/br> 她話說的很急,看見穆延想張口時,抬手攔住了他。 “我知道你現在是喜歡我的,我祝苡苡又不傻,就算從前栽了跟頭,但好歹也有幾分看人的本事,你喜歡我,我看得出來。 我和離過,今后也打算繼續做個商戶,這些事,遠不如我說出來的這般輕巧,你不能這樣快的回答我,你得好好想清楚,想明白了,再與我說?!?/br> “你比我年紀小,又在十八歲就做了正六品的官,一身不凡的武藝,足以證得你不是一般碌碌無為的人,你要當真娶了我,舍不得會遭人非議,我不會在意那些,你呢,你承受得了嗎?” 她定定看著穆延,企圖從他的雙目中看出怯懦和退意。但似乎,她并沒有達到她的目的。 她只在那雙清澈澄明的眼睛里,看見了哀傷、垂憐以及堅定。 祝苡苡不由得笑了,她哪里需要他來同情,她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要比那些食不果腹風餐露宿的人好的太多太多,心疼她做什么?心疼她,還不如心疼那些流離失所生活,艱難困苦的百姓呢。 她自小錦衣玉食,得爹爹寵愛長大,生活富足美滿。雖說和孟循落了個那樣的結局,但她這樁婚事,起初也是人人艷羨的。她是出身那些文人士大夫最看不起的商賈之家,卻嫁了連中三元,百年難得一見的少年狀元。便是如今,說出去也算不得什么丑事。 雖然那幾年在京城中過得確實辛苦了些,可她并非什么都沒有得到,她沉穩了許多,得了許多為人處事的方法,即便到現在,這些東西也依舊受用。 尤其是,她一個和離的婦人,還能遇上穆延這樣的少年英雄,還能得他傾心。 她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兩人對視著不說話,沉默了許久,直到一邊的燭臺再次啪的響了一聲。 穆延在一片燈火搖曳中,緩緩點頭。 “我知道了?!?/br> 作者有話說: 鋪墊了一下穆延的身世^_^,壞蛋前夫下一章要出來了, 第55章 流水攜秋去, 冷風捲冬來。 轉眼孟循就在江寧府中待了近有兩月。自半月前江寧府知府夜訪,孟循和高言便著力收集織造太監勾結官商欺壓百姓的罪證。這事,要比孟循想得容易了許多,尤其, 江寧知府還有意相助。 即便其中, 織造太監孫海百般阻撓, 但都未起到什么作用。高言對此勢在必行,根本不懼孫海。 不出一個月, 手上證據收集的差不多,兩人就該回京復命了。 孫海自知死到臨頭, 在兩人出發回京前,便給自己留了退路,去信前往京城司禮監。卻不想,在孟循有意提醒下,高言早早便將此事告知了司禮監的任秉筆。 誰人不知司禮監的任秉筆與汪掌印早已勢如水火, 只勉力維持著表面祥和。如今任秉筆有不利于汪掌印的證據, 他又怎能讓這樣的證據輕易消彌? 在收到高言飛鴿傳書之后, 他立刻向皇帝請令,調派了不少東廠錦衣衛身手不凡的人一路護送高言孟循回京。 事情到了這一步, 就再無轉機。 江寧提督織造太監孫海革職押回京城刑部候審, 司禮監掌印治下不嚴, 被皇帝罰了一年俸祿,又停了批紅之權, 手上大半事務都交于了任秉筆。雖任丘頂著的依舊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的頭銜,但此事之后, 任丘便形同掌印, 權力與司禮監正官別無二致。 高言曉得了這消息, 直言大快人心。 他雖是一介錦衣衛千戶,領了東廠掌刑官一職,被人所瞧不起,說他與宦官為伍,丟了士大夫的風骨。但他也要讓人明白,他高言并不是隨意一個宦官,隨意一個織造太監,就能欺負得起的。 猶記得那日,他與孟循一道前往皇帝批閱奏折的南書房。 那位昔日風光無限的掌印太監與他們兩人錯身而過。 汪掌印雖一身緋色繡羅蟒袍,眉眼卻分外憔悴落寞,哪有平日里,不可一世,趾高氣揚的模樣。 高言曉得,陛下是念及舊情,才沒有懲處汪掌印??杀蝗诉@般下了臉面,汪掌印也再難收拾起往日的氣度來,見了他和孟循,眉目才變得銳利起來,只匆匆睨了他們一眼,半分都不愿同他們兩人說話。 那面上的嫌厭,更是叫人一覽無余。 高言不氣也不惱,隨著孟循一道躬身朝人行禮之后,笑著目送他離開。 只在汪掌印走遠之后,高言才慢慢收回目光,瞥向身邊與他同行的孟循。 他輕嘆一聲,佯裝無奈的開口道:“這事一來,汪掌印可要恨毒了我們?!?/br> 孟循牽著唇,目不斜視地看向面前的南書房,“這是公務,即便掌印恨毒了我們也無可奈何,高大人若覺得不宜與掌印為敵,可私下里去信一封,同掌印言明,想必掌印那樣寬宏大量的人,不會同高大人計較?!?/br> 他說話時,態度再自然不過,腳步也未曾停下,似乎只是一個寬慰高言的建議罷了。 “那自然不好,”高言果斷的拒絕他的提議,“這樣一來,我豈不陷掌印于不義,將掌印看作了那等公私不分之徒?” “倒是我考慮不周?!?/br> “這是哪里的話,孟大人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都不必放在心上?!?/br> 前方御前太監來傳,兩人再不多話,一道進了南書房。 這次江寧府的事,也算是在皇帝的預料之內。外派太監中飽私囊的事也不只出了一回,江寧府的這樁事,是第二次。以至于這次皇帝尤為生氣,處罰的也格外嚴厲。本倒不至于將司禮監的掌印太監遷怒于此,但,這畢竟是第二次,有一不可再,潛在者,據錦衣衛千戶高要來報,他與孟循督查此案時,還因孫海在江寧府中積怨已深,兩人受他牽連,險些受了重傷。 兩位可都是正經科舉出身的文官,又都是出身翰林院的清貴,遭遇這樣的禍事,朝中不少官員也因此憤憤不平。 皇帝本著君臣之禮,特著御醫給這兩位來回奔波的官員請平安脈。原本也就是意思意思,客套一番,卻不想這御醫還真查出了些事情。 說是高言與孟循自江寧帶回的香囊中,看了擾人神思的一味奇香,若是長久使用,說不定會迷亂心智,使人失了清醒,做出些有悖常理之事。 高言聽御醫一番話,嚇了一跳,趕緊將身上的香囊解下扔到一邊。 這東西乃是他當初出到江寧時,孫海所贈。當初他也懷疑這物,還請了大夫來查,但當時查過了,確實沒什么問題,再加上這香料里面的一味冰魄香,很是難得,高言便收了下來。 這香囊平日里聞著提神醒腦,處理公務時,也要分外清醒些。 高言還不由得感慨,這惡貫滿盈的孫海也算是做對了一件事情,卻不想,這孫海居然包藏禍心,想要害他失了神智。 御醫這類事經歷的多了,自是面上沒有波瀾,他小心提醒道:“這位奇香出自番邦,尋常大夫,未必能夠察覺出來?!?/br> 高言當下便震怒極了,次日便尋了機會,在刑部衙署外攔住了下衙正要歸家的孟循。 孟循今日去了文華殿為八皇子講課,便與往常不同,穿了身緋色的圓領官袍。也只在這樣的時候,他這個堪堪五品的官員,才能得此殊榮。 他身量欣長,神色淡漠,迎著落日余暉,自遠處走來。 孟循身側站著翰林學士郭遜,兩人并行,似乎是在說些什么。 郭遜問一句,孟循便答一句,態度謙和順從。 遠處的高言看了,只覺分外詫異。 他以為孟循這樣如日中天,未到而立之年便做了五品侍讀學士又兼領刑部郎中的人,該是身懷傲骨,驕矜自傲的。卻不想,孟循并非這樣的人,相反,他從不恃才傲物,對于幫過自己的郭遜,謙卑有禮。恭敬到,讓高言看了,都覺得意外。 他以為,那會兒在江寧府,孟循待他那樣,是裝出來的,不過是場面上的客套。畢竟兩人共事前后總共也就兩個月,就算是加上路上奔波,也不到三個月。只裝三個月,便是他高言也做得出來,又可況這位難得一見的少年狀元呢? 日頭西斜,看著久了,高言有些晃眼。 他覺得孟循像他曾經見過的一個人。四十多年前,他曾在京城御街,虛虛一瞥那位夸官游街的,少年的探花。 那位年輕的探花郎帽簪銀花,意氣風發,叫那會兒還是個總角稚童的高言看直了眼。那會兒他便發誓,總有一天,也要如這位少年探花一樣,夸官游街,得眾人瞻仰。 他那時看過的少年探花,便是如今的內閣首輔,那位將要致仕的太傅徐中禮。 像,確實是像,周身的氣度,簡直如出一轍。 片刻后,高言回過神來,端起面上的笑,邁步迎上前去。 高言先是朝兩人行了禮,隨后表明意圖。 他有些話想與孟循說。 郭遜雖有些意外,但也能理解,畢竟面前這兩人前些時候才一同去過江寧查案,有共事的情誼,有些事情能說到一處,這也不足為奇。 他笑了笑道:“那我這便先走了,高大人下次再會?!?/br> 高言朝郭學士拱了拱手,“郭學士慢走?!?/br> 孟循同樣朝郭遜拱手揖禮,“老師慢走?!?/br> 直到郭遜走遠,兩人才收回目光,高言本欲開口,卻不想孟循先他一步。 “高大人有事,不妨邊走邊說?!?/br> 高言稍有意外,猶豫片刻后,欣然同意了孟循的建議,只不過,他下意識朝身側的孟循湊近了幾分。 “今日,御醫可有到孟大人府上請脈?” 孟循神色如常,微微頷首,“陛下禮待,御醫自然從命?!?/br> “孫海贈予我們的香囊,摻了點亂人心智的奇異香料,聽吳御醫說,那里頭摻的香料出自番邦,尋常大夫根本聞不出來,他害人之心不淺,你我二人……” “高大人慎言?!?/br> 高言怔了會兒,他原以為孟循要提醒他不能隨意說話,卻不想他依舊神色沒有半分波瀾,腳下的動作也未曾停下。 甚至,他方才說話的聲音也算不上大,溫和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