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64節
不等高言開口,孟循接著說道:“出自番邦,御醫也未言明具體出自哪里,要知道,與我朝接壤的,又互通往來的番邦,總共有三個?!?/br> 經孟循一提醒,高言倒是冷靜了下來。這次確實是他太沖動了,只想到了孫海居心叵測要害他,卻又未問清楚具體出自哪里,且那御醫與他說了這事后,便借口離去,不愿與他再說什么。 一般來說,說出這位奇香出自番邦,必然會說出具體出自哪里,可御醫對此避而不談,還借故離開,想必,這背后的事也沒那樣簡單。 是他莽撞了,竟不如面前這個還未到而立的青年清醒,思量的不夠周全。 枉他浮沉宦海數十載,事情臨到自己身上,竟如此稚嫩不堪大用。 思及此,高言不由得眉心緊蹙。 高言冷靜了幾分,開口問道:“孟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 “東西是孫海送的,與他有直接利害關系,他若想害你我二人,大可不必這般直接,還將罪證送到你我二人手中。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即便有掌印保他,也難逃一死?!?/br> 孟循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冷,唇邊卻牽起一抹笑,“孫海雖蠢,卻也惜命?!?/br> 就算是這樁案子了結,孫海這樣的,至多也就落個流放邊境的罪名,他實在沒有必要為此拼上自己性命。 “那究竟是誰,既能得這番邦奇香,又想把罪名安到孫海頭上……” 差不多到了分道之際,孟循停下腳步,含笑看向皺眉沉思的高言,“高大人,時候不早了,家中還有些事情就不便多說了,若下次還有機會,我必與高大人把酒言歡,促膝長談?!?/br> 高言緩緩回過神來,扯著唇笑了笑,“倒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全,孟大人與令正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度,此番下衙,也當是想快些回家的?!?/br> 孟循面目柔和,朝高言拱手行禮,卻在低下頭時,神色一暗。不過片刻,抬起頭時,早已恢復了溫順謙和。 “高大人,告辭了?!?/br> * 夜里寒風乍作,院中樹葉簌簌響作一片。 門窗縫隙中鉆進的寒風,吹的燭臺上的燭光,搖曳晃蕩。 竹青就在外間的小榻上守夜。 這張小榻是前些時候置辦的,原本不該待在這處。 這是孟循與祝苡苡曾經住過的屋子,兩人濃情蜜意,琴瑟和鳴時,都在這里。 孟循原本是不住在這兒的,這是正院的主屋,自他失憶之后,便少有踏足這里,更沒有住在這里。但自從一月前,他從江寧回了京城之后,情況便有所不同。 他換了住處,搬到了這個屋子里。 這個屋里處處都有祝苡苡的痕跡,只有在這里,孟循似乎才能睡得更好些。 早在幾個月前,他便發現了那香囊不對之處。 他鮮少做夢,更不會做出那樣荒誕無稽,香艷萎靡的綺夢。 可在江寧那會,他幾乎日日都會夢到祝苡苡。那夢,甚至讓他生出了幾分沉迷之感。 他沉淪其中,不愿清醒。 但眼底的青黑,以及那日漸混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思緒,才讓他幡然醒悟。 他立刻便懷疑,是有何原因,才讓他變成那副模樣。 他沒費多少功夫,就查出了那香囊的不對勁。 香囊中有一味香料出自西域一個小國,那香料雖危害人心智,卻能依照你心中所想,造出讓人沉迷的幻境。最后讓你分不清真實與虛妄,就這樣不清不楚的久久沉睡下去。 在西域,這是讓人沉迷上癮的幻藥,也是殺人于無形的利器。 本朝對此香的記錄少之又少,幾乎可忽略不計,關于此藥的詳細記錄,甚至出現在與西域互有往來的商人口述。按理來說,這樣的幻藥,是不該流入的。 孟循費了些功夫去查詢此藥的來歷。 三年前,西域來使曾向皇帝敬獻此藥,這藥摻和在一連串的進獻名冊上,加之使臣并未著重說過此藥,所以那會兒,這東西沒有引起皇帝的興趣。 關于這樣這進獻禮品的安排,禮部并未做詳細記錄,但朝中上下從來都有個約定俗成,皇帝未留下賞給后宮或大臣的東西,大多都會落到太常寺那邊。 如今的太常寺卿,與禮部侍郎薛京有連襟關系。 孟循與薛京本就不睦,他這樣曲折的使手段,想要他性命,也不足為奇。 但這條線索中間斷了太多,根本不足以去治薛京的罪,甚至要將這事和太常寺卿攀上關系,也是一樁難事。 這個啞巴虧,只能由孟循與高言咽進嘴里。 孟循并不在意。 現在要扳倒薛京還為時尚早,他不過一個五品的刑部郎中,即便他比起幾年前已經大有不同,但他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沒有把握的事情,他從來不會去做。 浪費氣力與時間,于他而言,一點都不劃算。 但這味奇香,卻也并不一無是處。 那自西域來的番人說過,只要量摻的少些,又佐以強筋健肺的安神香,就無傷身體,沒有太大的壞處。 孟循沒有猶豫,將那味香留了下來,掛在床頭。至此,伴著房中燃著的安神香和掛在床頭的奇香,他再也沒有夜里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每每夜里,他都能與她耳鬢廝磨,纏綿悱惻,好不快樂。 她即便不在他身邊,即便離著他很遠,他也能感受著她的身體氣味。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 在夢里,她待他不再冷淡,溫柔小意,永遠揣著明媚的笑意看向他。 有時候,他甚至不愿醒來。 只是苦了竹青,好夢正酣時,總會被隔著一扇屏風的孟循叫醒。 有時候,竹青也想大著膽子去問。大人既然這樣寂寞,為什么不再找個夫人,或者納個妾,排遣寂寞也好??煽吹酱笕四抢渲哪?,他總心里膽怯不敢開口,只能老老實實的去備水。 這樣的日子,于竹青而言簡直是折磨。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睡個囫圇覺了。 直到某日,似乎有些不同了。 孟循開始忙碌起來,并未和前些時候那樣,每日下值都會回到家中。一年好幾日,孟循都一直住在刑部衙署的官舍。 竹青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這對他來說確實是個好事,他不用再陪大人熬著,能好好睡覺了。 而孟循忙碌的原因無他,刑部又出了一樁牽連甚廣的案子落到了他的頭上。 半年前錦衣衛奉命追查前朝余孽,以至于朝中上下處處關口戒備加強。但搜查了半年,都沒有什么結果,只是得到些捕風捉影,不怎么明確的消息。 皇帝大怒,擢刑部大理寺協同追查前朝余孽下落。 孟循作為刑部的新起之秀,理所當然地接下了這份差事。 他日夜翻閱卷宗,又讓身邊的墨石四處追查消息。 不只是墨石,還有他用八年經營下來的關系。 孟循總是很有耐心,不急不緩。就這么連著查了兩個月,總算有些眉目。雖說算不得多么明晰,但好歹是多了一條線路。 錦衣衛追查了半年的那位前朝公主留下的血脈,在邊境便失了消息。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即便前朝公主當真留下了血脈,恐怕,也在難查到消息。 線索便斷在這處。 據從千里的墨石傳信,那位公主的血脈,有了個孩子。墨石按照時間,查遍了北境那邊符合年紀的新生兒,除了那在一次□□中意外走失,至今下落不明的人之外,另一個,便是年紀基本符合的穆延。 得了這個消息,孟循心底生出幾分快意。 他渴望著期盼著,前朝余孽就是這個穆延,但他又害怕真的是穆延。 若真是穆延,她也會卷入其中。 孟循不再猶豫,當即便出發動身前往徽州府。 作者有話說: 竹青:t_t寂寞的男人真的很可怕。 ^_^其實前夫可以更慘一點。 第56章 年節前夕, 祝家的事務算是告一段落。祝苡苡來回翻了幾次賬本,發現自她回了徽州之后,許多鋪子的進賬,確實要比往日這個時候要高了一成, 盡管算不得太多, 但也是多了不少銀子, 粗略算下來,賬上多出來的結余, 正好能平抵她替林家村買的那一批桑樹苗。 如此一來,她結交知縣陳知曲所花的銀兩, 等于是不算得另外的花費。 馬上就要到徽州府城最冷的時候,也不知道,林家村那邊如何。她只希望自己于陳大人的心血,不要白費才好。 這段時候空暇之余,她也會坐著馬車去林家村看看, 但去的次數不多, 這幾個月來總共也就去了兩次, 好在桑樹苗都沒發生什么問題,人家村的村民也大多都積極愛護著。 年節一過, 天氣漸漸回暖, 桑樹苗就能成活了。數來也沒幾個月, 她不用等得太久。 而經歷了這件事情,徽州城內許多人都知曉她與陳知曲關系匪淺, 對祝家更存有敬意。但出乎祝苡苡意料的,陳知曲分明知道, 也不在意此事, 不與其他那些書香世家出來的官員一樣避諱著商人, 生怕與其牽扯出什么難聽的名聲。 祝苡苡前幾日去林家村時,問過陳大人這個問題。 “陳大人可知如今,徽州府城中,傳得沸沸揚揚,說您有辱士大夫斯文,偏偏于商賈之家結交,流言蜚語,陳大人可曉得?” 她雖是一副調笑的態度,實則心中也有幾分在意。但她將這些情緒隱匿了下來,揣著笑,不動聲色地看著面前的陳知曲。 陳知曲好歹是徽州府府治歙縣的知縣,又出自江南書香世家,又怎會不知道城中,自己被人傳得沸沸揚揚,但他從來都不在意這些。為官者,無外乎為國為民,連為民都做不到,那他還當這個官做什么?還在意那些虛妄的名聲做什么? 那些東西,從來都不是他所追求的。 “歙縣雖富庶,可臨近的幾個村落卻分外窮苦,我身為一縣之長,有機會能幫他們,何不盡力而為,若是介意名聲,而不去做,那不是本末倒置了?” 他撫須輕笑,接著又到,“況且,祝小姐絕非那些流言傳的那樣不堪。祝家本就樂善好施,雖是商賈之家,卻為徽州府上下百姓做過不少事,祝老爺曾經為徽州府做的那些事情,即便有人忘記,也總會有人記得。祝小姐也不必擔心那些流言蜚語,此時我已上報宋知府,想來不日就能將這刻意抹黑的惡人揪出?!?/br> 聞言,祝苡苡不禁愕然。 她只是想試探試探陳知曲的態度,卻不想他竟默默做了這些。不僅不嫌棄,反倒出口替她伸張。 祝苡苡心緒涌動,朝人矮身行了一禮,“多謝陳大人,我原以為,我和離的事傳出去之后,陳大人會覺得,我是個水性楊花不堪托付的女子?!?/br> 日暮西下,隨著兩人腳步漸漸靠近旁邊一蒼勁老樹,原本棲息在干枯光禿枝頭上的鴉雀驚然飛起。給這一路的寂靜無聲,添了幾分嘈雜。 陳知曲笑了笑,“祝小姐何出此言?且不說我朝民風開放,允許和離女子再改嫁,我對這些事也知之甚少,既然未知事情全貌,又怎能胡亂下了定論,再者,就我對祝小姐的了解,你并非那樣水性楊花的女子?!?/br> 他這話說的隨意,就如迎面吹來的冷風似的,一陣有一陣無,全然沒有半分客觀上云淡風清,說了這話,后就并未多言。 祝苡苡垂眸輕笑。 陳大人確實就和余夫人所說的一樣,品行端正,身上沒有沾染絲毫官場那些令人厭惡的風氣。至少就認識的半年以來,陳知曲確實始終如此,未有半點變化。